B站的邊界：上市之後，B站該往何處去

B站正在做的生意，中國互聯網最有價值的公司也想做。

作者 | 羅立璇

紐約時間3月28日，B站登陸納斯達克。B站董事長陳睿和B站的管理層，以及8名B站的UP主站在台上，特意感謝員工、感謝用戶，說道，「讓我們一起，嗶哩嗶哩，乾杯！」，並保證：「bilibili永遠會是用戶最喜愛的bilibili」。

在500萬人同時在線的B站直播間里，彈幕紛紛刷過：「送石頭嗎？」這指的是B站去年的現金牛《Fate/Grand Order》里的虛擬貨幣，陳睿表示必須普天同慶，「對用戶有點表示」：「今天FGO全服，每個用戶贈送10顆聖金石！」

在兩年以前，沒有多少人能夠預料到B站這麼快就能站到納斯達克的巨幅液晶屏幕前，敲響上市的鐘聲。即使是陳睿本人，在4年前獵豹上市前夕、確定加入B站的時候，也有些遲疑。他問他曾經的上司雷軍：「B站能做大嗎？」雷軍說，先別想這麼多，感興趣就行。

興趣是否能勝利依然有待市場的驗證。B站在納斯達克的交易代碼為「BILI」，每股發行價為11.50美元，共計發行4200萬股ADS，融資額達4.83億美元。在開市105分鐘之後，第一筆交易被定格在了9.88美元，下跌14.8%。

在路演PPT上，B站表明他們最新的使命是「豐富中國年輕人的每日生活」。在招股書中，B站披露自己的月活為7600萬，其中超過8成用戶為年齡在24歲以下的年輕人，在國外被統稱為「Z世代」。它需要賦予人們更多的期待：一個主要依賴用戶去生產、上傳視頻來豐富自身內容的網站，聽起來像一個更特別的YouTube的故事。

同時，它的發展路線依然需要面對更多挑戰。政策監管升級、平台責任加重，以及內容升級和商業化的進度的加快，都將成為B站即將著手解決的問題。

陳睿接受《三聲》（微信公眾號ID:tosansheng）採訪時表示，在募集資金之後，主要應用於三個方面，第一個是增加技術基礎設施建設、提升用戶體驗；第二個則是投入資源維護創作者生態，讓優秀的內容創作者能夠獲得現金的回報；第三個則是吸引一流的人才，比如人工智慧人才和內容運營人才等。

新故事：多重的商業化、內容生態

在陳睿的敘述中，美國投資人對於B站依然採取了比較樂觀的態度：「我之前其實有點擔心，因為bilibili是非常有中國特色的互聯網社區，有強烈的對於動漫遊戲的喜好，但後來發現他們理解得非常快」。

陳睿說，美國投資人認為bilibili是獨特的平台，bilibili的年輕用戶群代表著中國的未來，同時bilibili在互聯網模型上依然擁有非常大的增長潛力。「他們能感覺到我們平台不僅僅是建立了數據的連接，更多的是情感的鏈接」。

不過，在美國《綜藝》雜誌關於B站IPO的新聞中，它依然將B站定義為「中國動畫流媒體平台」。

在形成細分領域的絕對優勢後，B站需要擁有拓展全新邊界的能力。在招股書上，B站2017年超過80%的營收來自遊戲收入，廣告和直播收入各佔7%，這讓人們對於B站的營收方式不夠多樣化產生質疑。

「我們商業化的思路是基於用戶群的需要進行的，我們會根據用戶提供他喜歡的娛樂消費。如果我們的用戶喜歡遊戲，我們就會推薦遊戲。」而直播、動漫周邊、演唱會，都將會是B站繼續開展的商業化服務。「很多公司是手上拿著一款產品，花錢找用戶，但我們是相反的。」

對於遊戲與直播、廣告等收入差別的懸殊，陳睿認為這是因為B站整個公司的商業化都處於初級階段。「我們遊戲截止到去年做了兩三年的時間，而我們的直播商業化從去年才開始。至於廣告的商業化，今年才會開始多一點。在這樣的情況下，遊戲業務的成熟度和收入水平會高很多。」

同時，他還認為，在遊戲是90後、00後最普遍的娛樂消費之一的情況下，遊戲依然會是B站最重要的收入組成部分，但另外的直播、廣告和周邊銷售等模式「起來的速度」會非常快，未來加起來的比重有可能超過遊戲。

當然，這依然有待驗證。在B站的招股書中顯示，在2017年的手游收入中，B站聯運日本型月公司開發的遊戲《Fate/Grand Order》佔比為71.8%，B站自主投資開發的《碧藍航線》佔比為12.7%，其餘所有產品相加為15.5%。即使在相對成熟的遊戲業務中，B站也依然需要證明自己在《Fate/Grand Order》以外的運營以及開發遊戲的能力。

在內容生態方面，陳睿認為PUGC內容將會是一個長期的內容品類，並且認為個人創作者和小的工作室、小項目組創作的內容將會非常健康地發展。對於bilibili而言，最重要的是建立產生內容的機制，為創作者提供最好的服務、讓原創內容獲得流量，是這個機制的關鍵。「這是一個需要你耐心去養的生態模式，真的需要經歷幾年的時間、做到一定的規模之後才能體現出它的威力。」

在今年1月25日，B站宣布推出《bilibili創作激勵計劃》，只要擁有UP主1000粉絲或10萬累計播放量就可以加入計劃。加入後，投遞的單個原創自製稿件達到1000播放量時，即可開始獲得激勵收益，並在次月通過貝殼系統結算。

同時，根據《三聲》（微信公眾號ID:tosansheng）的了解，B站目前初步建立起為專業up主提供服務的PGC部門，進一步加速up主的商業化進程。

在《三聲》（微信公眾號ID:tosansheng）對於B站頭部up主「歪果仁研究協會」的採訪中，他們對於B站能夠提供的彈幕分析和數據支持表示了非常正面的評價，認為對於指導內容生產有著很強的參考意義。

在招股書中，B站也表示將持續在大數據分析服務上進行相應的投入。

道阻且長：平台責任、政策影響、新玩家

出現在敲鐘台上的up主

B站所選擇的道路在某種程度上註定了它現在和未來需要面對的挑戰，並且會對它快速適應變化的能力形成考驗。

一個相對典型的事例就是「科里斯」事件。一名單親媽媽在遊戲論壇NGA論壇上控訴B站的UP主「科里斯」和自己的女兒進行了非常令人不適的溝通，其中甚至涉及色情、自殘等話題。最後，B站對此的處理是，在事件發生的2天後永遠封禁用戶科里斯的賬號，並對相關內容進行刪除；在事件發生的5天後推出「青少年權益保護中心」，並保證在3個月內將相關聲明中的所有保護條款落實到位。

這是B站在不斷壯大之後必然會遭遇的其中一個問題：如何保護平台上的未成年人（在美國，如果沒有通過一定的資質就服務未成年人，甚至會受到嚴重的罰款）、如何保護用戶的隱私和安全。在招股書中，B站用戶自己當B站為其高度年輕化、並不斷增長的用戶而感到自豪的時候，有數千萬未成年人正活躍在這個平台上。

但實際上，B站對於內容審核的謹慎程度一直在內容創作者中知名，在之前，就曾經有up主抱怨過自己的視頻中，由於有非洲女性原住民裸露上身的畫面，因此一直無法通過審核。在招股書中，B站也提及，在接近2000名僱員中，內容審核部門的僱員超過200名，並且進行排班制，提供24/7的全天候服務。

而第二個事件則引發了人們對其底層內容生態的憂慮：3月22日，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現國家廣播電視總局）下發特急文件，要求堅決禁止非法抓取、剪拼改編視頻節目的行為。其中包括重新剪輯、重新配音、重配字幕、篡改原意、以及歪曲、惡搞、醜化經典文藝作品。理論上而言，B站的鬼畜、MAD等「二次創作」類型的視頻創作都會受到一定的影響，而正是這些擁有大量粉絲的視頻承載了相當一部分B站引以為豪的社區文化。

二次創作體現了B站用戶對於自己喜愛的作品的理解和再表達。有不少的作品和人物都通過這些視頻成為年輕人關注的焦點。最近不幸因為車禍去世的比利·海靈頓、《三國演義》里的曹操，還有說出「Are you OK」的雷軍，實際上已經在用戶心目中形成了新的形象符號，達成了另外一種持續的生命力。

在《三聲》（微信公眾號ID:tosansheng）對B站的其中一個投資方基岩資本的採訪中，基岩資本的副總裁黃明麒表示，他們看好B站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它的內容大部分來源於忠實的UP主，不需要像傳統的視頻網站一樣採購大量的版權內容，這讓B站的虧損保持在一個相對可控的狀態。

對於這個問題，陳睿首先強調B站將隨著中國互聯網的規範化，一步一步地進行主動調整，通過自動化識別、人工識別，以及事後投訴來保障版權方和創作者的權利不受侵犯。關於總局的文件，陳睿表示bilibili的態度和政府的態度完全一致，「我覺得B站絕大部份的內容，並不涉及到所謂侵權的風險，第一波網路網路上的反應有些過度了。」

「我覺得bilibili本身的發展，也說明了中國政府對於內容型平台的態度，他還是期望很多內容型的平台可以起來。我們看中國互聯網內容的發展速度，相對速度其實比全世界大多數的國家都要快，包括各種各樣的包括短視頻在的內容創新，是連美國都沒有的模式。」陳睿進行安撫，「結果都擺在這裡，我覺得不需要太多不確定的擔心。」

除了政策規管的風險以外，已經沒有絕對意義上的競品、在自身賽道佔據了頭部地位的B站將會迎來更多的競爭對手。從服務用戶的意義上而言，B站將和多個背後擁有巨頭支持的短視頻、長視頻平台共同爭搶在互聯網企業中被視為價值最高的一批年輕代用戶。

儘管B站超過八成的用戶都小於24歲，但陳睿依然將B站定義為面對用戶類型的產品，而非面對年輕段的產品，「只不過是90後、00後和B站的用戶特點重合度非常高而已。」

「抖音、火山跟bilibili的關係其實是吃薯條和麵條的關係，用戶是在不同的場景中消費的。我們不是一個能讓用戶衣食住行都在上面的平台，而是一直滿足用戶一個方向的需求。長視頻、短視頻，小視頻，對於bilibili不是一個分界，滿足用戶的需求才是邊界。」對於今日頭條旗下視頻產品的崛起對於B站可能造成的影響，陳睿進行了這樣的解釋。

但潛在的競爭者已經開始行動。在今天，由今日頭條收購的二次元社區平台「半次元」宣布將會獨播重製後的日本經典作品《銀河英雄傳說》。在此之前，今日頭條還投資了動畫公司聲影動漫，根據《三聲》（微信公眾號ID:tosansheng）了解到的信息，今日頭條將繼續在二次元領域進行一系列的相關投資，以圈住這一群對自己的興趣愛好黏度極高的中國年輕人。

儘管截止至發稿，bilibili的股價依然沒有漲回發行價，但可以肯定的是，B站正在做的生意，中國互聯網最有價值的公司也想做。

?三聲原創內容 轉載請聯繫授權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