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一隻手

那對夫妻臉上有了笑模樣,女人趕緊上前給兒子提上褲子,男人從包里掏出厚厚幾沓鈔票,請徐老太太收下,徐老太太給了我一個眼神,我立刻會意上前為師父代收香火錢,雖然我沒敢多看就放在靈台前方的善款箱子里,但那百元大鈔至少有五六沓左右。這一上午就能收這麼多錢,怪不得她一個老年人住的起這麼大一個四合院子。

  一家人輪番寒暄道謝,小夥子父親承諾半個月之後,若是孩子痊癒一定再次登門道謝,給大仙多添燈油香火,說罷三口人就匆匆告別,我迎出門送他們,看他們開著豪車揚長而去。也難怪,這小夥子搞出的事太羞煞,放在誰身上都不願意多留一刻。

  回去我便問師父,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師父看我勤學好問,臉上也增了不少喜色說道:「果然是個好苗子。」

  師父解釋的很清楚,那小夥子受啖精鬼蠱惑所以嗜性成癮,到他這個狀態已經很危險了,啖精鬼把人當成產精的皮囊,類似於人類飼養奶牛,要母牛不停交配一直可以處在哺乳期,已達到最高產奶量,一旦母牛年老體衰,奶的產量和品質都下降的時候,就要進行屠宰,啖精鬼也一樣,一旦男人精血消耗過大,它就會直取其腦髓,人也就暴斃而亡了。

  那個護身符裡面藏著刀兵咒,這種咒殺傷力極大,只要佩戴在身上,啖精鬼若要再敢吸食精血就會馬上魂飛魄散。但是陽氣太輕的人佩戴會反受其害,那個小夥子被折騰成那副鬼樣子肯定是不存在陽氣了,可是如果陽物足夠大也可偽裝成陽氣重,不過他那個小丁丁長度也沒過關。師父只好畫了一道符,這符咒說得通俗點類似於寫往異世界的書信,那個符咒相當是給他身上那個啖精鬼發了個簡訊,內容大概是這個人以後不會行淫了,繼續糾纏他也是白費時間,不如早早離去。

  我心有疑慮,既然精血這麼寶貴,那鬼想必不會僅僅因為師父一紙書信就善罷甘休。

  師父解釋道:「我一早叫你把香火燒旺,就是要用來賄賂這鬼,我點燃符咒有旋風承接,這鬼一定是肯接受賄賂,這樣一來我既不用動刀兵,它也不用空手而歸,豈不是兩全其美?」

  這小夥子能否活下來還要看他自己這三年是否能戒掉性癮,如果再犯癮,那啖精鬼多半會忍受不住精血誘惑繼續吸食。小夥子要是忍不住一定會早亡,那鬼收了師父的香火供養,拿人手短,它要是忍不住繼續誘惑小夥子,得罪了師父這偌大的堂口,日後也難免也要遭到報復,總之這件事是否能夠圓滿,還要看他們人鬼二人的忍耐力。

  我聽的津津有味,以前總以為人鬼之間的矛盾是不可化解,見面必是斗個你死我活,沒想到能讓師父解決的這麼圓滑,看樣子我們也是個類似於做調解的服務行業,搞業務的必須人性化一點。

  一想到畫符可以與陰間溝通,我便想起了小王浩,依照當日情景,他身受劇毒心跳全無,半路又遭到山洪衝擊,肯定是必死無疑,雖然我們相識不久,可也是這個把月里我唯一的玩伴,便立刻央求師父教授我寫符畫咒的本事,期盼能與他有些聯繫。

  師父搖頭說道:「做我們這一行,僅僅能掐會算,畫符寫咒是行不通的,你要學的是我們『辦事』的規矩和思路。如果頭腦簡單,行動魯莽,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也只會壞事。」

  我點頭稱是,可心裡還是不放棄:「我懂您的意思,孫悟空本事再大,不懂規則還是要坐五指山吃緊箍咒,我現如今想學本事不是想逞能出風頭,只是想完成自己一個心愿。」我看她無非是怕我學了本領惹是生非,我先給她來一計預防針。

  師父一看我說這話,反問道:「你懂我的意思?那麼你說說這一上午你從這件事情里學會了什麼?」

  我心說不好,這老太太竟然反將我一軍,為了能和小王浩聯繫上,這一題我高低要答得全面,思索一番竟然想起了語文課上的多點答題法,從各個角度切入防止遺落知識點。

  我從這小夥子來的一刻講起,先把時間地點人物,事件發生過程敘述一遍,接著又說道大仙給人辦事要不避臟臭,要人鬼兩方面都不得罪,林林總總扯了一大溜。

  沒成想師父卻搖搖頭說道:「你看的還是太窄,不夠長遠。我不是不想教你,只是你現在太年輕,三魂七魄還沒張全,就算能寫符也沒有功效,只能當包糖的花紙用。」

  我暗罵一聲老妖婆太狡猾,我把題目答得圓滿了,她又說我年紀不夠,我哪裡肯善罷甘休,腦子攪拌機一樣飛轉,準備嗆她一句,反正拜師時只說不能轉行,又沒說不能和師傅鬥嘴。

  我剛想好就打算張口,就聽道一陣叫門聲,那聲音不大,可是非常急促。收了鬥嘴的念頭就去開門,心說這他媽哪家人這麼沒分寸,大中午的飯不讓人吃一口就來叫門,急著去投胎嗎?

  我拉開門一看,竟然是一個大姑娘,粉嫩的臉蛋桃花一般討喜,一雙大眼水靈靈看著溫柔極了。在城裡電視上都沒見過如此貌美的姑娘,我雙眼發直掉了魂一樣盯著看,也忘記了問話。

  她倒是先開口,焦急說道:「你在那嘎達瞅啥呢?我家出急事了,想找徐大仙幫忙。」

  我這才緩過神來,趕忙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把她迎進院子。她告訴我們村裡有個老人,像是鬼附身了一樣,行為十分古怪,天擦黑的時候獨自在路上狂奔,停下以後恢復神智,眾人問他情況,他說記不清了,沒多久又開始狂奔,這情況已經持續一天了,在這麼跑下去怕是會跑死。他爸爸似乎與那個瘋掉的老人有些交情,特地派女兒來找徐老太太求救。

  徐老太太聽罷,抬起手腕掐指推算,也不知道她算出什麼,說道:「我這件事我不方便去,告訴你爸爸請別人去看吧。」

  那姑娘一看請不動,心急道:「徐太姥姥,十里八鄉的事可沒聽說您不管的,俺爹說了事成了年年給您送狍子肉呢!」

  徐老太太只是搖頭,讓我送她出門,自己緩步撤回自己房間,姑娘八成是怕不好回家交差,急的直哭,我最見不得人委屈,尤其是這麼俊的姑娘,看她哭的梨花帶雨的樣子,心說師父心太狠,這麼好看一姑娘晾這鬼地方掉眼淚,我叫姑娘放心等著,自己心一橫衝進去找徐老太太理論。

  我道:「師父,您斬妖除魔一輩子怎麼也打起退堂鼓來了?」

  徐老太太說道:「你懂什麼?這是個規矩。」

  我一看這老太太又拿規矩壓我,我也不甘心被她這麼糊弄過去,除非把道理講明白說服我,不然今天一定和她斗到底。說道:「今天上午哪個玩鳥過度的小夥子是鬼上身能管,現在來個老頭鬼上身就不能管,您給我講講這是什麼規矩?」

  徐老太太竟然也不生氣,只是用她那雙眼睛神秘的盯著我說道:「那老頭身上的,不是鬼。」

  從第一次見面我就害怕她那雙眼睛,被她這麼一說搞得我脊背發涼,到底是什麼讓她都這麼忌諱呢?

  :「天快黑了,沒事就歇著去吧。」徐老太太擺擺手打發我走。

  我這邊還沒驚訝完,就出門面對還在哭的姑娘他問道:「咋樣了?老太太肯出馬么?」

  我灰溜溜搖搖頭,也不好意思說話,她哭的更厲害說如果請不來人,怕她爸爸會懲罰她。我剛才還和人家打包票,現在弄的下不來台,羞臊的不敢抬頭看她。

  那姑娘問道:「俺聽村裡人說徐老太太收了一個徒弟,難道就是你?」

  我道:「是。」

  姑娘急忙道:「那敢情好,你肯定也有兩下子是不是?」

  我一聽心裡苦笑,我剛拜師沒多久,那老太太連個屁都沒教我放過,可是說自己什麼都不會,實在是丟人只好點點頭默許了。

  姑娘道:「那還尋思啥呢?跟俺走吧,完事去我家吃飯,狍子肉燉土豆,野豬肉餡餃子,剎生魚管夠!」

  我心裡直為難,連徐老太太都忌諱的玩意,我真是不敢去叫陣,可一想到這姑娘家的飯菜我就直流口水,雖然一樣都沒吃過,可聽著就好吃,在這徐老太太家雖然能吃飽,但是每天吃的都是剩下的供品,燒雞饅頭拿下來都是半風乾狀態,一點滋味沒有吃柴禾一般,不禁大為所動。再看徐老太太屋子裡燈關掉了,我就算是偷偷去也是替她完成事業,不算背叛師門,回來她也拿我沒轍,於是我們二人一拍即合立刻踏上了回村的路途。

  回村的路大概有三五里地,我和姑娘邊走邊聊,原來她叫英子和我姥姥一個村子,她家祖輩都是獵戶,經常住在林子的臨時木屋裡面,一年回不來幾次,所以我之前也沒見過她。我看她個頭比我還高半頭,手上有不少傷疤,和她那漂亮臉蛋極不相稱,看來打獵也是個苦差事,一問才知道她比我還大三歲。

  半路上,夜空中繁星點點,看著她那苗條的身形再配合獵戶家獨有的利落步伐,不由得有些入迷,一時不也去擔心徐老太太會不會發現我偷偷跑出來。她就這樣在前面大步流星的開路,突然問我:「老弟,看你這樣子不像俺們鄉下人,城裡來的吧?」

  我小吃一驚,這窮鄉僻壤養大的女孩能有如此眼力?可我也沒多往這方面琢磨,上一次和胖子一起沒少吃苦,我一摸臉上都沒肉了,說不定也瘦成了一個瀟洒小伙的模樣,搞不好她是對我有意思呢,於是就回話道:「英子姐,從哪看出來我是城裡的?」

  她回頭笑笑道:「你看你臉色白白嫩嫩的,手上一點繭子都沒有,說話也不帶口音,一看就是城裡娃。」

  聽這話的意思,好像她經常和城裡人打交道的樣子,之前又說打獵常年住在山裡,別說在山裡,就是在這個小村子也得三年五載才能見到一次城裡人。我又不好直接質問,只好點頭稱是。

  她道:「你看過《007》電影嗎,聽說裡面間諜賊酷!我以後要是能當間諜就好了。」

  想不到這山溝里的女孩也知道電影,在城裡爸爸朋友們家裡的大孩子,他們經常帶我去錄像廳,間諜電影也看過不少,印象更深的則是認字之後常看的間諜小說,我笑道:「英子姐,間諜可是苦差事,光功夫好,槍打的准可不行。」

  她睜大雙眼問道:「啊?那還得咋才行呀?」

  :「女間諜得陪男人睡覺才行!」我不懷好意的蒙她道。我就當個玩笑,沒想到她臉色一下凝重,低頭若有所思。

  路雖然長,不過還算是好走,再加上英子大步流星的帶路,我也不覺加快腳步,說說笑笑一會功夫就到了地方,英子指了指說前面那間房子就是,我抬頭望去,那房子孤立在村子角落,四周荒草叢生,夜晚中看著像是一副詭異油畫布上的鬼屋,不由得心裡咯噔一下,心說不好,那房子分明就是小王浩的家,難道他們所說的鬼上身的老頭是王山?我心裡直打退堂鼓,可再看看英子滿臉期待,現在再說不去顯得太窩囊廢,我定定神和滿英說:「你在這等我一會,等辦完事出來,你帶我去你家吃飯。」

  英子說道:「中,俺在這等你。」

  我輕輕推開小王浩他家破爛的木門,想當初為了找他,也來這裡推過幾次門,心中不免有點悲涼。那木門吱嘎一聲,叫的我心慌,我邁進一隻腳,另一隻腳猶豫不決,心在腔子里亂撞。暗想不如我進去以後,只在門口蹲一會,完事跑出去唬英子說事辦完了,然後去她家騙一頓飯吃,可又怕事後被揭穿英子日後不理我。

  著想著就感覺脖子後一涼,嚇得我一個激靈,竄進了屋子裡面,那木門隨即緊閉,我緊忙推門可門紋絲不動,不像是鎖上了,好像是什麼東西在外面頂住了,我頭皮以麻就蹲下身子,生怕什麼東西竄出來抓住我。說不準是一群鬼已經商量好了,看準我進門以後把門堵上,在裡面謀害我。

  蹲了半天,身旁一點響聲都沒有,連個屁都沒竄上來,接著幽暗的夜色,我悄悄的往王山屋子方向摸去,每走一步都能踩到柴禾渣子,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屋子裡要是有人八成早就發現我了,終於摸進王山房間,屋子裡只能看清物體的大概輪廓,只有看向窗外才能看到幽幽的深藍色天空,突然我就在一個角落看發現了一個人影,我按住狂跳的心臟輕聲問了問:「王浩爺爺?」

  問了一聲,沒回信,連著問了好幾次都沒反應,我稍微靠近點,伸手輕輕搭在他身上,想看看他有沒有反應。之前下古墓,斗巨蛇這些都經歷過,現在面前就一個老頭子,我心裡應該很鎮靜才對,可細想才發現,之前沒有崩潰都是因為有小王浩和胖子在為我撐腰,這種孤身一人的感覺及其驚悚,沒有同伴幫助,在黑暗裡一旦中招,就是死路一條。

  我手一碰到他身上,提著的心瞬間松下來,原來只是一把奇怪的椅子,輪廓有點像人而已,之前小王浩還來請我坐過幾次,不是很舒服,但是上面他爸爸畫的圖案倒是很吸引我。這樣亂摸下去不是辦法,之前都被嚇驢了,才想起來現在應該去打開點燈才對,我依稀記著他家點燈開關的位置,就抬手去摸,在開關處我竟然摸到了......一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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