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埔寨義工之旅

始終記得第一天到達這裡的時候，魚的腥氣四處瀰漫，蒼蠅在已經解剖好的小魚上停滿。一個並不大的市場就在我們營地旁邊不遠的馬路上，聽聞柬埔寨的衛生並不太好，這個小市場給了我一個直觀的印象。踏著泥濘的小路我們一直向前走，幾乎每家的房屋從外面看上去都有些簡陋，這裡每家家裡幾乎都沒有太多東西，偶爾遇見一家裝修比較好的，柵欄上面有一些奇怪樹根作為裝飾，屋頂的牆上掛著兩幅照片，下面再擺一些祭品。比較引人注目的是每家的房子下面的吊床上都有一兩個人躺在上面。孩子在泥濘的路上打鬧，泥土粘的滿身都是，一看見我們到來，孩子們都熱情的說著hello,他們並不會說太多的英語單詞，重複的說著hello ,看見我們舉起相機，所有的孩子都爭相跑過來，站在相機面前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我們一路走一路拍攝沿途的建築和風景，孩子們就跟在我們後面的不遠處，我們轉過身給他們照相，他們就擺好pose ，沿途有時戳我們的後背，想和我們一起玩。

在營地，大多數的志願者來自法國，部分的德國和義大利，中國的志願者都是單獨來這，人數與歐洲國家相比算比較少的。。像這樣的活動，他們有組隊前來作為夏令營活動，大多數來這裡的志願者都是18/19歲，有二十一二的是一小部分，因為到了暑假，來暹粒志願教學的人數比較多。而其他時候，能教學的人非常的少，greenway school 有8個level ，還有一個kindergarten ，低年級的小朋友很多大概有20-30個每班，高年級的一個班只有10個左右的孩子，每周都有一個考試，出5個題目，題目都很簡單，但是能完成的孩子不多。完成一個level 的孩子可以升一個level ，上午是一批孩子來上課，下午又是另外一批。每次上課，志願者來到教室門口，孩子們都全體站起來，雙手合十放在胸前來歡迎老師，他們像唱歌一樣的說，good morning teacher,how are you teddy.非常的有韻律。每天孩子們都可以找校長拿1000瑞爾去買一些早餐或者飲料或者芒果，校長說這算是作為一種獎學金，他記得每天哪個孩子來拿了，哪些沒拿，他記得每一個這邊的200多個孩子。一下課，一些調皮的男孩子們就在大門口和木屋教室中間踢足球，志願者們偶爾加入，有一個法國的志願者帶來兩個籃球，他們就把籃球當做足球一樣來踢。一次我在砌磚的時候，突然下起了暴雨，剛好孩子們下課了，有4/5個孩子和法國志願者就跑到雨里踢足球，我也加入進去，特別的酣暢，孩子們踢的非常好，不斷的進球，地上非常滑，偶爾還有鋒利的小石頭，跑著跑著我的腳就被划了一個口子，混著泥土在傷口裡面，沖洗過後，法國的志願者來看我的傷勢，她們的領隊幫我進行了簡單的包紮。

在這邊吃飯，是這邊比較特色的食物，很少有肉，天天吃炒雞蛋或者把雞蛋炒在蔬菜裡面，最好吃的估計就是炒一種米粉了，有幾片肉混著蔬菜。每天早上7點起床，7點20吃飯，8點坐著拖拉機式樣的車出發去學校大概20分鐘到達，中午11點啟程回gust house.12點吃飯，下午2點出發去學校，5點回住宿的地方。我們住的gust house 條件比較好，有熱水空調和wifi，Wi-Fi經常連不上，而另外一邊的blue house ，條件比較艱苦，沒有熱水沒有空調，還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蟲子。有一個美國人已經在那裡住了1年多，每天還要接送3個greenway school的孩子上下學，每天出發的時間比我們都早。

因為這次來這邊教學的志願者太多，所以有30個左右的志願者做學校的construction ，從我們去的第一天挖走一棵腐爛的大樹開始，陸陸續續的在那個200平米左右的水坑上面修建了一個平面的橋，一個方便攀爬到一個像放風一樣的塔式建築的梯子，為防止泥土被雨水沖刷到水泥路上而砌磚，搬運各種木材來修建橋樑，搬運泥土來填平坑，搬運木樁，做木工，搭建遮陰的棚子，在大太陽下，汗水滿面，雙手雙腳被螞蟻咬了很多包，滿身泥土。但是很開心，在工作中和其他志願者開心大笑，彼此詢問對方的信息，雖然我的英語很差，而且法國的英語也不是很好，但始終比我好。我們固定一組的同伴是4個法國女生和一個中國男生，這四個女生名字太長簡稱叫她們cc ,mama,Alex and man.中國男生叫李天右。

在gust house 前台工作的一個柬埔寨人學習過一段時間的中文，他的中文老師給他起名叫寶石，他是一個中國歷史和武大迷，經常沒事的時候就看三國演義，對中國的歷史人物了解很多，喜歡李小龍，喜歡星爺，喜歡劉德華，喜歡聽中國歌曲，喜歡少林武僧，我在休息的時候，我們經常坐在一起聊關於中國的這些事，一起聊天的還有一個柬埔寨人，他不會說英語，經常我們坐在一起就只能笑笑，後來他教我柬埔寨語，指著一個東西告訴我這個用柬埔寨語怎麼念，非常好玩。後來我去暹粒逛吳哥窟的時候，寶石幫我推薦酒店，問我是不是一個人，他星期天的時候會和家人一起去吳哥窟，可以帶我一起，很可惜我星期天早上要出發到貢布去參加另外一個保護紅樹林的項目。

出發去暹粒的那天下午，我們提前結束了教學活動，回到gust house,許多法國德國的志願者乘著周末，也去逛吳哥窟，前去的一個德國帥哥在閑聊的時候問我是不是一個人，要不要和他們一起。就這樣，我們約定好，周六早上4點15在bliss villa siemreab 酒店集合，一起去吳哥看日出。大多數人定酒店都在老市場附近，我第一次定沒經驗，所以定在了老市場和吳哥窟中間，以為能近一點，結果並不是很方便。我3點起床後，詢問是否可以幫我定一個tutu，結果是否定的，於是我就走路去集合的地點，走了不遠，就看見有3/4個人在路邊放著動感的音樂在路邊休息，我十分驚訝，因為那是半夜3點的時候。後面走過一座橋，看見一輛突突車，上前去詢問能不能帶我去我集合的地點，結果這是一群在對面初中上學的孩子，他們彼此依靠著躺在突突車上，他們說no car and no driver ，我失望的向前走了幾步後他們告訴我，他們有自行車，可以送我過去，路上很顛簸，到了之後，我支付了2美金作為費用。在這邊所有人都會很熱情的詢問你是否需要幫助，但是幫助之後大多都需要支付相應的費用。

到達吳哥窟後，真的十分震撼，就像走進了遊戲裡面的場景，微微出頭的太陽，散露出散射的光，一批一批的遊客從包好的突突車上下來，接連著走進小吳哥，這裡是看日出最好的地方，走過由大石塊鋪成的長橋，進入神秘宏大的吳哥窟，我無法用語言形容這些建築，也無法想像到底多少人花了多少個日夜動用了多少的錢財來修建這些建築，只能說所有人帶著好奇心而來，從不會失望而歸。由於太多的人在小吳哥等著看日出，我們決定去人少一點的地方，回到突突車等待我們的地方，我們決定先去看吳哥的微笑，到達之後，由於時間太早，7點才讓遊客進入，突突司機告訴我們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好的地方可以看很漂亮的風景，於是我們就去了那裡，一路爬山向上，一個遊客也沒有，路上遇見了很多大號的昆蟲，到達山頂，看見一個神廟建築，爬過40米高加固過的陡峭樓梯，我看見了第一個完整的建築，無法想像這樣高的地方修建這樣高的用幾百斤的大石塊如何修建這樣的建築。接近7點，我們開始下山，去看高棉的微笑，看到這些由一個個大石塊組成的笑臉之後，突然感覺就滿足了，也不知道為什麼，感覺滿足了許久的一個心愿，能有一次這樣的經歷，看見欽慕已久的笑臉。再後面，我們去看了象池，沿路單獨一棟棟同樣的神廟建築，偶爾看見僧人在這些建築中進出，一個遊客在建築門口午睡，感覺就像一個夢境。最後的行程，就是去看那個失落已久，被叢林侵蝕的那個建築，當看到巨大樹木的根在城牆上生長，石梯上，樹木的根盤根錯節，散落的巨大石塊，和石塊上保存完整的精美雕塑，周圍所有的遊客都好像消失了，就剩我一個人在巨大神秘的遺迹裡面仰視，久久不能停下來。然而我就像站在遺迹的大門口，無法推開那扇巨門。

始終記得第一天到達紅樹林基地的時候激動的心情，沒有想到的是住在全木頭搭建的房子里，房間外面還有吊床，一半伸出到水面上，到達那天那時候是退潮的時候，退潮後的淤泥沙灘上很多彈塗魚和螃蟹，當天晚上一群外國的志願者在開party，烤魚烤蝦喝啤酒玩遊戲。由於我到的時候只有兩間房，其中一間已經住了一個女生，所以同來的那個義大利女生就和那個女生一間，我和一位西班牙小夥子一間。在到達紅樹林基地之後，完全驚喜於我們的住宿，全部用木頭搭建起來的基地周圍圍繞著紅樹林，隨著漲潮退潮，我們房子下面布滿了彈塗魚，螃蟹，漲潮時還有鰱魚和不知名的嘴尖尖的小魚。吊床一邊在建築里，一邊是水面。

第二天上午我劃著雅瑪小船在住的地方的那條河上來回玩耍，看紅樹林長什麼樣子，和在一旁修理漁船的兄弟聊天，那天吹著風，有一些波浪，波浪沖著我向更遠的地方飄去塑料船體晃蕩的很厲害，花了很久廢了很大力氣才回來。路上遇見一對打魚的兄弟在修船。

下午，我們乘船去看種植紅樹林樹苗的沙灘，然後去摘紅樹林的種子，第一次去可以說是全無收穫，腳心也被扎了一個洞，但是開船的那個人卻摘了好多種子，在紅樹林中間穿來穿去，身上很多螞蟻，腳下的水馬上要達到腰間，腳下的淤泥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讓你陷進去，最好不要停留在一個地方太久，也不要行動過於快速，因為不知道腳下是什麼情況，很容易摔倒在水裡。然而我著急去拿紅樹林的種子，被腳下紅樹林的氣根絆倒了，整個人撲在水裡，相機也掉在水裡壞掉了。回到船上，才發現褲子也壞掉了。

有一次出去摘種子，乘船一個小時後到達一個新的很少去的一片林子摘種子。但是沒想到的是我們看到被砍伐的紅樹林，那一刻的心情真的是無法言喻的痛處，因為想那樣被一瞬間砍伐的紅樹林需要生長多少年，還有切身體驗摘種子的不容易，那種心血被人破壞的感覺。而破壞這些紅樹林的人，很有可能是當地的漁民在出海的過程過為了吃飯而砍伐。而我們種植這種紅樹林是為了拯救漁民和他們的孩子。這不得不說很讓人無法言語。

第一周過去了，周末我和那位義大利的女生約好去西哈努克沙灘玩。乘車到達賓館後我們便出去逛逛，沿著沙灘的那條街走，一路上很多沙灘燒烤和馬殺雞的店鋪，我們找了一家馬殺雞的店做肩膀背部的按摩，5美元半個小時的按摩讓人很流連忘返，第二天去了好幾個沙灘，早上就待在一個沙灘，義大利女生裝備豐富，帶上比基尼和毯子，直接在沙灘上太陽浴，我啥都沒帶，先躺在沙灘上補充了一會睡眠，然後去海里游泳。海水很清澈，沙灘很白。遊人很少，大部分都是西方國家的遊客在日光浴。中午我們穿過了近1公里的巨石，來到了一個被酒店包了的付費的沙灘，由於我們是穿過很多巨石很不容易才過來的，沒有被收費。 果然收費的沙灘確實不一樣，幾乎沒有幾個遊客，沙灘更軟更白，海水更藍更清澈。我迫不及待的奔到海水裡，開始游泳翻滾。

最後一天待在紅樹林基地的時候，CYA小組的志願者邀請我們開party，各個國家的人做本國的食物，有法國的，西班牙的，柬埔寨的，日本的食物。早上出完海，下午去城裡買食材和啤酒。本來我想做一道可樂雞翅，但可惜沒買到食材。最喜歡吃的還是那個日本姑娘做的面。最後滿滿的一大桌，吃的好撐。早飯後我們匯聚到我們房間門前休息的地方開始玩遊戲。

第二周結束，我的保護紅樹林工作也結束了，和舍友和一位來自比利時的帥哥約好去西哈努克旁邊的Koh Rong小島，上次就特別想去，但是由於時間原因還是沒去，同時還有一位西班牙和日本的女生早我們出發先去島上了。坐了1個多小時的汽船，特別興奮，從我們行駛過的海面向下看，我還看見了一隻巨大的海龜在水底，中途停靠的島上有很多猴子在享受沙灘。到達Koh Rong的島，那瞬間就想從橋上跳下去與海水親密接觸，連行李都不想要了。找好住的地方，在海邊的高高的木屋上，海面清澈，簡直就像仙境。放好行李我們就出發去找西班牙和日本的那兩個女生匯合。還不等我同伴鋪好毯子，我已經忍不住下海了。那一整天，我和西班牙室友基本都泡在海水裡，如果沒玩遊戲，或者在水裡比賽，我們倆就躺在水面上。代價就是他發燒了，我的臉毀容了。由於海水鹽分很高，加上太陽暴晒，我臉上的毛孔張開，吸收了大量鹽分，晚上我和比利時，西班牙，日本的女生去喝酒，結束後和比利時帥哥又買了兩罐啤酒在沙灘上邊喝邊看星星。第二天早上起來，整張臉就腫了。 啤酒的水分全都跑到臉上來了。，然後我頂著腫臉，舍友發著高燒，乘船回到了西哈努克，然後搭巴士，我去金邊，他們倆回基地。

剛好西班牙女生和日本女生要去金邊，我們就搭乘的同一趟巴士，結果巴士開了兩個小時後出了故障，停在路邊，換接的車要3個小時才能到，中途有各種巴士停下來，可以接我們，不過都要收費，西班牙女生不願意再支付額外的錢，日本女生要趕飛機，於是我們在馬路上攔車，一位好心的卡車司機剛好要回金邊，帶著一車的貨物給我們騰出來一些空間，我們一行5人就窩在了卡車上(有一對西班牙的情侶一起)。卡車開的飛快，風在我們臉上嗚嗚作響，大家擠在一起，連伸腳的地方都沒有。路上還看見彩虹，真是一趟難得的經歷。

其實在紅樹林基地的日子很單調，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十分想念，想念坐船出海，想念各國的志願者，想念每晚的遊戲，想念那裡的一草一木，回到國內後，翻牆看了臉書上他們發的照片，恨不得馬上奔回去再參加一次保護紅樹林的工作。雖然那裡的飯菜很難吃，但還是想念每天一成不變的炒雞蛋，偶爾的炒米粉，還有cooking mama做的魚，甚至想念工作到很渴之後的一罐可樂。想念在房間門口休息的時間我們睡在鋪好的毯子上，Victor在一旁的椅子上看手機，想念分享各個國家的美食，想念那群穆斯林小朋友。

一直對金邊的殺人場和監獄博物館感興趣，所以到達第二天，就去了這兩個地方，沉重的心情無法用言語表達到底是怎樣的。所有人戴著耳機，默默的注視著紀念碑牌，聽著耳邊響起的沉重的歷史。

那天註定是沉重的一天，看到了上百個萬人坑中最著名的那一個(瓊邑克種族滅絕中心)和S-21集中營(堆斯陵屠殺博物館)。在萬人坑，所有的曾經的建築都已經被當時飢餓貧困憤怒的人民拆毀，現在留下來的，只有一個個的標牌標記曾經有過這樣建築。平整的土地上和有些略微有些凹陷的地方，綠色的草和繁茂的大樹，一切都看不出來曾經這裡每天進行這慘無人道的殺戮。每天一卡車一卡車的拉來「囚犯」，成年男子，婦女，小孩，分開關押，或者當天就被處決。曾經5米深的坑現在只有在挖掘過後微微凹陷的痕迹。走在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地方，也許並不知道腳下這片土地有多少屍骨埋葬著。這樣一個現在看來有些鳥語花香的地方，居然很多蒼蠅飛舞著，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一直覺得空氣里淡淡的漂浮著腐爛的氣味。又或者是周邊村民生活產生的垃圾 。來到S-21監獄，這所曾經的高中，教室被改造，用磚頭，木板分割成一個個單人間，審訊室，集體監獄……有些解說不等它說完我便按下下一個，有些酷刑經過被監獄裡的藝術家畫出，我不願用相片記錄，走到最後，每一張畫像都不願再看。曾經被法國統治，國內內戰不斷，再加上紅色高棉時期柬埔寨800萬人口被屠殺200萬，幾乎所有被屠殺的都是醫生、老師、學生、律師這樣的知識分子，1979年後的柬埔寨若沒有這些事情發生，可能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看起來這樣貧窮。遺落的吳哥曾經那樣繁華昌盛的，現在居然默默被叢林吞噬而少有人知。紅色高棉時期其他國家甚至不知這個國家正在發生什麼，外國的記者也被關在監獄裡殘忍殺害，來探險的航海者被抓起來殺害。當時甚至柬埔寨人民自己也少有人知這些監獄發生了什麼。偶然來採摘食物的農民發現屍骸，暴雨過後裸露的骨頭，一直散發的腐肉氣息，曾經發生的一幕幕不斷在腦海中回想。

終於到了離開的時候，這一個月感受太多，greenway的孩子，各國的志願者，震撼的吳哥窟，傳統的小木屋，摘mangrove種子，下大雨和孩子們踢球，Koh Rong 的海里游泳，sihanokvilla的沙灘，心痛的萬人坑和s-21集中營……太多太多，難以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