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態 ———讀《第九個寡婦》有感
看《金陵十三釵》知道了嚴歌苓。嚴歌苓、莫言、畢淑敏等人是大陸上了年紀的作家。他們與郭敬明等文壇新秀有著明顯不同的文風。他們將小我與時代結合,人物有著明顯的時代特徵,書中人物所關心的是那個時候大家都關心的。而郭等人則是突出自我,多是一個人或是一群人的喜怒哀樂。說實話,我更喜歡有年紀的人寫的書,可能是因為他們所寫的故事發生的時代自己沒有經歷過更容易產生崇拜吧。
《第九個寡婦》講述了從二十世紀四十年代到八十年代的事情,故事發生在河南。因為時代的變遷讓我好奇,因為故事發生地的特殊讓我親切。
王葡萄是故事的主人公,她是地主家的童養媳,認死理,沒多少文化可是會講出真理,在她的眼中對錯只看事實,與政治,與形勢無關,不會巴結人。她很像《潛伏》里的翠平,可她只是快活地活著的農村婦女,說實話,我很羨慕她,活的真,活的任性,活的「憨」,不論外界如何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看嚴歌苓講過去的事,有很多與現在相同,一些不好明說的政治道理一直存在。看書的過程也是我疑惑,明了,感慨的過程。
王葡萄是地主公公孫懷清從黃河邊上的難民手上買來的,孫懷清買葡萄的時候只是為了不讓葡萄被自己的侄子糟蹋而買了回來,給自己的小兒子當了童養媳。看書中講葡萄在孫家成長的經歷,在我心中刻畫出的孫懷清是一個幫著自己的兒媳度過自己老婆重重考驗的頑皮老頭,沒有絲毫的惡毒而是滿滿的和善。看到這些與以往類似於《白毛女》劇情的不同我並不奇怪,反而認為這才是合理的。自古以來上至君王的馭人之術,下至百姓的治家之法皆是寬嚴並濟,地主自然也不例外。不明白為什麼在較多的文學作品裡把地主刻畫成十惡不赦,一直壓榨農民的惡霸。我一直相信,人心在千百年來沒有多大的變化。《紅樓夢》里賈府有了資歷的奴才比年輕的主子更有臉面,魯迅會與長工的兒子閏土結為朋友,難道在幾十年前地主們的良心會同時集體變壞嗎?文學有時候為政治服務,所以與其說是文學塑造了地主的惡霸形象,不如說地主的惡霸形象是為了迎合政治需要。寫到這裡我突然發現自己一直對政治問題一直很敏感,甚至有時候會強加。我不得不說這些東西受身邊的人的影響比較大,身邊一向要好的朋友們對「紅」是比較排斥的。
我以我的經歷與認知去想王葡萄的生活,與那時的人。 歷史的事情,負負不一定得正。 孫懷清有一個自己的商店,那時候貨幣在鄉村流動的不多,結賬方式是賒賬,在秋季收糧的時候去收賬,或現錢,或糧食。這種方式在我看來合情合理,可是在鬥地主時這一行為被說的十惡不赦,逼得別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因此孫懷清被判了刑。他一個在國民黨部隊帶兵的兒子為了救他而被迫離鄉流浪,他的另一個兒子為了入黨主動要求組織讓自己的父親入獄,判死刑。原來濃於水的血親在利益,前途面前也會不值一提。我不能否認孫老二追求進步,可我也不能坦然看待孫老二出賣自己的父親。可在那時孫老二不是個例而是大多數,能夠英勇救自己父親的孫老大卻是例外。現在看這些年代覺得即使不打仗卻也是亂亂的,充斥著激憤與暴力。不論是看余華的《活著》還是莫言的《生死疲勞》都覺得這個時候的人比較變態,也很疑惑真的有一種崇拜可以蠱惑人心,讓人忘記講了幾千年的禮儀與道德?口中說著「感謝XX與XXX」是因為有了自己的土地與牲畜嗎?分配地主財產的行為,我可不可以說是有了權力與軍隊保障的劫富濟貧?這與綠林響馬有何區別?直至今天我們依舊以野蠻的方式創造文明。法治社會下的冤假錯案,和諧社會中的暴力執法,文明社會裡的各種「強」與「被」……我們走向文明的過程並不文明,我們極力掩蓋這個過程。從小受到「紅」與「專」的影響,覺得地主=惡霸,北洋政府、派系軍閥、國民黨從不為民做好事。可現在言論交於從前更加自由一些,了解的更多,知道了北洋政府時期可以隨意辦報,大批、特批各種文人政客;閻錫山在自己的地盤搞義務教育;蔣介石對抗日有著周密的計劃……正如我之前提及的,地主與僱農是僱傭關係,為的是各自的利益,何必針鋒相對,鬧得不可開交,剋扣逼迫,耽誤了一年的收成?地主不過是勤勞有了積蓄的農民。我也相信像西門鬧、孫懷清這樣勤勞致富的地主是大部分。當歷史的勝者說誰對誰錯時,對錯在此時便不容分辨,敗者不能反擊,甚至不能辯駁,因為已被勝者攆下了舞台。前朝否認著前朝,而後朝否認了前朝,那我們是否能夠看到真實的前朝的前朝?我們不能,因為歷史的事情,負負不一定得正。所以我們只能用人性與思想對推斷那個客觀存在的相對靜止的時空是怎樣的而不能確定。
倉廩實而知禮儀。
謝哲學,從名字上就知道會是個酸溜溜的文人。遇上三年自然災害,好不容易有了錢他出門為家裡買些吃的。餓極了,他想自己先吃飽再說,頓時也顧不得老婆與懷孕的女兒了。搭上了去洛城的車,可到了才知道買東西要憑票,眼見沒了東西吃,謝哲學鬼使神差的偷起了東西,被店員逮了個正著,謝哲學因此被捉了起來,發回住地審問,在回去的路上謝哲學想到自己偷東西被鄰里知道的後果,只覺得羞恥,竟然弔死在了廁所里。謝哲學用自己的行為解釋了「士可殺不可辱」他失去理智與自己信奉了多年的禮儀,只是因為自己餓了,想吃飽。當年在孫懷清家裡做賬房,謝哲學總是不好意思出去要賬,不好因為錢逼人家,覺得這種行為不是讀書人做得出來的。吃飯問題,讓一個斯斯文文的君子行出苟且之事。這讓我想起了孔子的偷生講義。北上廣深的教育理念與教育質量比內地的要好,內地省份省會的教學質量比普通縣市要好。從我自身的經歷來看,家境好的同學見識比較廣,對於禮儀了解的較多。近來對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也不再是一味的認同與提倡。金錢不能決定一切,可金錢對一個人的發展也是有限制的。倉廩實,吃飽了肚子,不必為生計發愁才會發現自己有精神需要滿足,自己也想過得斯文體面。
很少人能活的單純。
在我眼中,葡萄活的很單純,卻很不簡單。認為自己的公公無罪,硬是把還有一口氣的公公從刑場上拉了回來,藏在家裡的紅薯窖里,一藏就是幾十年。一個年輕的寡婦偷偷養個老人度過動亂與災難。當年鬼子進村讓全村的婦女領出自己的男人,剩下的青年將被視為八路處理掉。前八個人都將八路軍認作自己的男人,而讓自己的男人替八路軍受死,只有葡萄把自己的男人領了回來。因此受到村民的排斥(我將這種排斥視作對於沒有與自己經歷同樣苦難懂得人的敵視),最後自己的男人被人說成漢奸一槍打死,葡萄成了寡婦。與多個男人的糾纏,讓我一度討厭起葡萄,因為她的隨性與不羈,一個心裡裝著幾個男人,我甚至懷疑葡萄是否知道愛與愛情,這種行為與風塵女子又有什麼區別呢?甚至還為自己的二伯哥生下了兒子。她的這些隨意讓我很難想像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如果說她死心眼兒只做自己認為對的事,可為什麼會與那麼多的男人糾纏不清呢?如果說她複雜,可為什麼她不懂得變通呢?漸漸地我明白了,她雖然不羈,卻還是單純的活著,她的不羈也是她單純的體現。寡婦門前是非多,可她並不怕對她有所圖的上門的男人,單純到不懼流言蜚語。有時想想,在那樣的年代,帶著一個死刑犯躲躲藏藏,度過天災人禍,裝的若無其事對一個女子來說是多麼的艱難。大概只有活的單純的人才會有勇敢的心吧,有抗下所有苦難的力量。可有誰能單純的活上一輩子呢?
書讀的越多才越理解人的複雜,看到更多的人世百態。自己看到的或悲哀,或歡喜的結局也上演在我們身邊;自己看到的或離奇,或平淡的命運也會是一些人實際的人身遭遇。現在只想喜樂平安,卻發現也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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