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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攏萬餘飛手,用無人機給農田噴葯,他能否破解未來誰來種地難題?

2018年以後,

土地加速流轉,

種植規模化,農民職業化,

是進入農業領域的好時機。

撰稿:董金鵬

臨近年關,余洋把大家叫到辦公室,點了一份火鍋外賣,算是年底的團圓飯。辦公室在北京紫竹院附近的華澳中心,飯吃了兩個多小時,中間沒有人說話,氣氛很沉悶,他吃著也沒有滋味。

2016年元旦後,冷冽的空氣還沒有散去,他正處在人生的低谷,一個人跑到頤和園附近,坐在西苑的星巴克咖啡館,等時間一點點帶走烏雲。兩年後,他回憶說:「那段時間不敢回辦公室,四個人望著你,大眼看小眼,你壓力很大,他們也很焦慮。」

冬天到來前,余洋還是無人機創業項目雲頂智能的CEO,負責融資、產品和市場。他持有20%的股份,技術團隊持股超過50%,團隊發生分歧,他失去了對公司的控制權。他收到指令,裁掉了產品和市場部門,不久自己也辭職了。

▲農田管家創始人兼 CEO余洋

離開雲頂智能的辦公室,他感到從未有過的沮喪。「帶出來的人被裁掉了,得給人家一個交代。」余洋說,2014年創辦雲頂智能,一部分人是他從上一家公司帶出來的,10%的股份,是用家裡的300萬元換來的,錢本該拿去買房。

離開前,余洋告訴他們有兩條路可以選,要麼各奔前程,要麼一起接著干。十多個人最終有四個人留下來了。余洋把他們安排在華澳中心一套商住兩用的辦公室里,等待春天的到來。

01 無人機打葯是200億的市場

余洋離開雲頂智能的那年,正是無人機的元年。

資本擁簇著優秀的標的,廠家大規模做推廣,吸引了早期的無人機飛手。除了發燒友,大部分是城市藍領、退伍軍人和畢業不久的大學生,他們用無人機航拍、巡線或植保,開啟了新的職業生涯。

90後李鵬是河南信陽人,2015年從洛陽理工學院畢業後,學了兩個月無人機,加入河南一家飛防隊,用無人機給農田噴洒農藥。他相信,相比於航拍和巡線,噴洒農藥是個更廣闊的市場。

與人工打葯相比,無人機植保有著明顯的優勢,效率更高,效果也更好。李鵬說,無人機懸空作業,離作物表層1.5-2米,每秒能飛4-6米,一天作業300-400畝,是人工作業的十多倍;遠距離遙控作業,降低了噴洒農藥過程中的中毒風險,飛手的工作相對更安全。

李鵬跟著飛防隊到河南和江蘇的農村,好的時候一天能掙400-500元。「但作業沒有太大的連續性。」李鵬操著濃濃的信陽口音說,沒有訂單的時候,有時得歇上一周。遇到作業畝數對不上,還會跟農戶起爭執。有經驗的飛手到田裡,先用測畝儀繞著地塊走一圈,測完畝數再打葯;遇上零碎分散的地塊,幾十塊跑下來,腿都酸了。

2016年2月29日,余洋和孟凡琦、侯笑笑在北京創辦農田管家,以滴滴打車的模式做農業植保平台,匹配無人機飛手和需要打葯的農戶。平台試圖解決飛防植保兩大痛點:一是信息不對稱導致的風險,二是提高單量和服務的標準化。

農田管家聯合創始人孟凡琦記得,春節前後,五個人尋找創業方向,試過無人機的各種行業應用。例如:給電網巡線,為高鐵巡檢,跟中石油談過管道巡檢,甚至還想過做無人機航拍平台。最終,這些想法和嘗試都被放棄了,一是消費頻次偏低,二是很多行業應用需要投標,決策沒法市場化。

▲農田管家聯合創始人孟凡琦

對於新的事業,農田管家創始人兼CEO余洋定了三個條件:產品解決剛需,市場足夠大,行業決策充分市場化。如果不滿足這三個條件,只能做成一門小生意。

農田管家做過計算,中國的大田作物面積大約為16.9億畝,考慮到中國和日本在地形等方面的相似性,參照日本54%的飛防植保滲透率,中國潛在的作業面積應該在9億畝左右,市場規模約為200億元。

每年3月到9月,是中國的農田打葯季節。3月,湖北的冬小麥開始噴洒農藥,余洋帶著孟凡琦和侯笑笑等人,就像進城的裝修隊,車上裝著幾台無人機,收編了一支無人機打葯的飛防隊,從北京到了襄陽。

他們去襄陽開拓市場,發現農戶、農資經銷商很少聽過無人機噴洒農藥。在農資一條街,挨家挨戶拜訪零售商,去了十多家,介紹完無人機飛防,對方一臉茫然,他們感到失落和絕望。直到最後一家,對方表示願意試一試,留了電話號碼,這才打開了局面。

農田管家在襄陽試飛,客戶是包工頭,把農村的青壯年勞動力帶到城市的建築工地,回過頭再承包農民的閑置土地,搞種植,面積約2000畝。孟凡琦帶著飛手到田裡,土地是從100多戶人家手裡租過來的,地塊大小不等,十分分散。

看到無人機噴洒農藥,村裡的農民圍過來看稀奇,有人問能不能給他們打葯。最後,農田管家在襄陽打了3000多畝冬小麥,除了包工頭的2000畝和一個大戶的600畝,其餘訂單都來自圍觀打葯的農戶。

「打完之後,我們就有了底氣,回北京開始考慮找投資人。」余洋說,農田管家每畝收取10元左右的服務費,3000多畝收了2萬多元的服務費。

2017年,農田管家飛防植保作業達800萬畝次,收取服務費8000多萬元;平台的主要收入來自服務費抽成。

截至2018年2月底,農田管家共經歷了四輪融資,總計超過1億元。

02 一萬多飛手為農田打葯

農田管家進湖北襄陽時,當地成熟的飛防隊很少,團隊決定自我造血,培養飛手。

他們在襄陽租了一間教室,招募當地的農民,學習十五天結業,再把無人機租給學員,讓其接單給農戶噴葯。培訓的第一批飛手有十多個人,大部分是農田管家襄陽試飛的飛手拉過來的。為了擴大飛手的供給,團隊還找過銀行,希望銀行貸款給想購買無人機的飛手。

2016年5月,農田管家拿到順為資本的100萬美元天使投資,業務快速推進,從襄陽向湖北和湖南拓展,靠自己培養飛手,速度跟不上。宋鵬加入後,一邊做平台的推廣,一邊找無人機廠家和培訓學校合作,大規模招募和培養飛手。

有一次,宋鵬到海南找朋友,路過中部地區儋州,看到牆上寫著無人機打葯。下車去打聽,發現人家在用大疆無人機給農作物打葯,對方問宋鵬是幹啥的,他回答是農田管家的,對方說我知道你們。

進入夏天,隨著溫度快速升高,各種蟲子也加快繁殖,隨之來到打葯最繁忙的時期。旺季的到來,既考驗著平台的運營能力,也對飛手作業提出了挑戰。每年的這個時候,平台會根據往年的數據,判斷病蟲害發生的時機,提前調度飛手。為了鼓勵飛手接單,平台會推出一些運營活動,比如滿單獎等。

回到總部管理運營和飛手等部門的孟凡琦記得,最緊張的時候,派單的同事每天凌晨四五點起來接電話,接到單子再匹配飛手。緊張的工作,一直要持續到夜裡十二點。

當時農田管家只有飛手端的App,農戶一端由銷售人員打電話下單,運營部接到電話,再派單給飛手。銷售人員帶著POS機,跟著飛手到農田裡,噴洒完農藥再找農戶刷卡結算。

剛加入的CTO劉獻朋意識到,疏通訂單流程已經刻不容緩。第一版App上線,下單填寫十多項信息,太複雜農戶不願意用。產品回爐前,他去了一趟湖北荊州,跟著銷售人員跑了一遍訂單流程。他發現,用戶多是40-50歲的農民或經營者,手機以華為、vivo、OPPO和小米為主,能熟練使用微信。

回到北京,IT和產品部門討論,最終把農戶一端放在微信公眾號的菜單欄里。打葯需要提前一天下單,飛手在App上接單,兩小時內無人接單,平台會派單,保證一天內完成匹配。農戶下單,微信支付服務費,作業完七天,效果審核期限過了以後,平台再轉給飛手。

飛手在平台註冊,除了自有無人機和車輛,還需要購買農田管家提供的流量計。無人機噴洒農藥,流量計會記錄下整個作業過程的流量分布,作業結束生成一份效果報告。為了解決測畝,劉獻朋開發了一個測畝工具,飛手不用圍著地塊跑,手機地圖就能完成測畝。

很多飛防隊擔心平台挖走飛手,不讓飛手直接接觸平台。但有了流量計和測畝工具,飛防隊可以用數據和可視化工具管理一線飛手,所以慢慢開始接受平台,讓飛手在平台上註冊。劉獻朋做過統計,飛手使用農田管家App的時間裡,20%是在用測畝地圖。

飛手作業過程中,最害怕無人機出現故障。李鵬在河南飛防隊的時候,無人機每工作7到8小時就會壞一次,每次修復得小半天時間。廠家不斷迭代產品,故障率也在下降,農田管家的數據顯示,平台上的無人機作業2-3天,還是會出現一次故障。

李鵬現在是農田管家飛防隊負責人,管理著28人的飛防隊,飛手分布在河南、黑龍江、湖北和湖南。打葯旺季,他們和平台上的飛防隊一起作業,一是給飛手做示範,二是遇到無人機故障,現場教學,培訓修理無人機。在淡季,他們要培訓飛手,並把一線遇到的問題做成問答,放在App上供其他飛手參考。

現如今,農田管家的平台上,有1萬多名飛手,飛防植保的作物也從小麥和水稻,拓展到了玉米、高粱、大豆和棉花等。

03 農業是慢生意,但不是小生意

農田管家平台上,150畝起下單,需求端主要是農資經銷商、農業合作社和種植大戶。農資經銷商是農田管家服務落地的重要一環,他們承擔著農藥的倉儲和物流,病蟲害的檢測等。

余洋帶著團隊到農資經銷商調研,發現他們正在轉型做服務。農田管家的介入,豐富了經銷商的服務,也優化了農資的供應鏈,幫助他們將散戶需求整合起來。2017年,農田管家與600多家農資經銷商合作。

農田管家的業務開始於襄陽,起步於一批傳統的農資經銷商。余洋說,早期的銷售團隊以傳統農資銷售員為主,他們熟悉農資經銷商,手上又有農戶資源。到了新的平台,把手頭資源變現,奠定了農田管家的基礎業績和用戶數量。

進入2017年,余洋意識到線下銷售團隊的高效,需要CRM系統的支撐。按照公司的要求,銷售人員出門拜訪客戶,要把客戶信息和拜訪過程錄入CRM系統。在總部,運營部關注著銷售人員上傳的數據,發現問題會及時跟進。

2017年9月,柴志加入農田管家,擔任銷售副總裁。他在阿里巴巴、美團網等互聯網公司做過銷售,帶著團隊深入四五線城市做地推。到了農田管家,主要的銷售場景成了鄉鎮和農村。

柴志加入後,深耕已紮根的9個省,覆蓋東北、華東、華北、華中等地區。區域不同,作物噴洒農藥的時間不同,這延長了飛手的全年作業時間,也提高了飛手的收入。

按照柴志的規劃,2018年農田管家計劃作業面積為2000萬畝,各站點的滲透率有望達到8%。為了完成銷售目標,農田管家的銷售團隊從50多人,增加到了100多人。

2018年2月,柴志告訴新經濟100人,城市經理都是大學畢業。整個銷售團隊,互聯網背景的地推人才和傳統農資行業銷售人員各佔一半。

2017年春節過後,宋鵬轉崗了,現在是農田管家銷售總監。農田管家把陌生客戶分為A、B、C、D四類,前兩類客戶是未來的重點。他解釋說,A類客戶聽過和用過飛防技術,B類客戶聽過飛防,認可未來趨勢,但沒有用過飛防。

宋鵬用一套SOP規範管理銷售團隊,他要求每個人都要有自己的營銷工具包,比如如何促單、如何獲得客戶的信任、如何處理客戶的反對意見、如何管理客戶預期等。

銷售人員拜訪客戶,也有規定動作,比如拜訪要當面加微信。根據宋鵬的經驗,農村人的微信好友不超過50個,少的也就20多個,他們晚上睡覺前會刷朋友圈。銷售人員轉發農田管家公眾號文章,經常出現在他們的朋友圈,總有一個標題能吸引到他們。「他點進去,打電話找你,這個單子可能就成了。」宋鵬說。

農業領域的線下工作不好做,每天會遇到憋屈和難受。宋鵬要求,銷售人員早上上班,一起喊口號,一起做激勵動作,卸下負面情緒,收拾和整理儀容,輕裝上陣。

農田管家創業兩年多,競爭者正在浮現,一類是傳統農藥廠商孵化的打葯隊,另一類是新進入的平台型創業者。余洋說,農田管家的競爭優勢在於體量以及由此形成的規模效應。

▲飛手遙控無人機噴洒農藥

「我們並不把自己定位在無人機噴洒農藥,想做的是互聯網農業生產服務平台,就是農民需要的服務,都由我們平台來提供,無人機打葯只是一個切入點。」在開拓新的業務之前,余洋希望公司靠無人機植保就能達到盈虧平衡,但他也說,這還需要時間。

按余洋的話說,農業是慢生意,但不是小生意。

新經濟100人創始人兼CEO李志剛認為,2018年以後,土地加速流轉,種植規模化,職業化農民開始出現,是資本和創業者進入農業領域的好時機。但進入並不意味著爆發,爆發到來前,農村的倉儲物流、流通銷售等基礎設施的完善,還需要五年左右的時間。

目前,創業者正從地塊管理、氣象、病蟲害等環節切入,許多項目還受到了資本的關注。未來,這些環節有可能彙集在一起,回到種植管理過程,提高農業生產的效率。這意味著,圍繞種植管理有望出現平台級公司。

「如果有一天遇到兼并和收購,你會怎麼考慮?」新經濟100人問。

提問讓余洋再次想起2015年冬天,他離開雲頂智能前,和董事長爭執到深夜,兩個人誰也沒法說服誰。

有那麼一瞬間,他意識到財務和人事都在對方手裡,自己失去了主動權,最終辭職了。走出辦公大樓,他給朋友打了幾個電話,走在長沙的大街上,他感到人生一片灰暗。

2018年2月初,新經濟100人在望京融科中心見到余洋,當時農田管家剛拿到執一資本、順為資本、GGV紀源資本、戈壁創投、雲啟資本和真格基金的Pre-B輪投資,事業正處在上升中。

面對新經濟100人的提問,他答道:「2015年對我影響很大,我現在對於公司的控制權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但凡涉及到控制權之類,我就很難去讓步,但是經濟利益可以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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