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團結」

昨天寫了一篇回答，關於西班牙加泰地區的獨立，以及個人看法。

因為引起了不少爭議，所以覺得應該再寫一篇，進一步詳細解釋。昨天情緒比較多，然後有幾個地方沒有解釋太清楚。找不到合適的知乎問題來回答，所以決定寫文章。今天下午花時間寫這個，可能比回答其他知乎問題，更值得。

有時候吧，部分中國讀者會把我的文章核心意思理解錯，或者理解得非常歪。由於文化、教育、政治環境的不同，可能經常認為我在洗地，或者攻擊中國，或者在暗示攻擊什麼東西。但我也許根本就沒有把中國想進這個話題裡面，也許根本就沒覺得有什麼需要洗的地方，也許心裡根本就沒有任何絕對好壞高低之分。我也會時時刻刻追求中肯中立（除非有情緒），反正不怎麼喜歡站隊。

只是喜歡用中文去表達自己的看法。寫作帶來個人快樂和進步的感覺。有的偏專業，有的偏輕鬆，其實都不一定跟中國有關。甚至很少出現故意跟中國有關的內容。最多就是盡量站在中國人的角度去思考問題和解釋問題。刻意這樣才有更大收穫。但是不夠理解（也永遠不可能理解）所有中國人的各種思考方式，導致有時候惹到了不少人，然後很難理解到底哪裡說錯了。

如果一定要把文章內容都理解成那個樣子，那我也無話可說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如果多看我的回答，會發現我在乎中國比在乎自己的國家還多得多。我從小一直都喜歡中國，希望正確地認識到中國各方面，同時也希望更多中國人能夠正確地認識到西方各方面。這才有動力堅持在知乎寫文章。如果我完全不在意中國人的利益，為何還要抽出時間寫東西？

如果部分讀者每次都要想得太多了，想得那麼黑白、極端、複雜；或者把所有東西都想得跟中國有關；那我也是沒有辦法了。沒辦法一一回應所有@我的文章、評論、私信、等。時間不夠啊。有時候，因為這一大堆無法回復的事，也會感到挺鬱悶的。經常收到一些回復讓我很想回去重新寫、回去補充、回去寫幾句道歉、認真私聊、等。心裡會很糾結。很多內容到最後因為不滿意，只能匿名、刪掉。小管家也會偶爾幫忙刪一些太敏感的問題或回答。（這真不能全怪我，有時候我還真不知道為啥敏感、莫名其妙、這都沒有明確規則可參考呀）。另一方面，又覺得這些文章都是我年輕時期寫出來的遺產，不應該隨便改來改去。因為我以後長大還要回去懷念這些東西。都是心裡真心話，有真實感情在內；我希望能夠站在幾十年後的角度，去參考和分析自己的變化，世界的變化。

只能說，有時候是我解釋表達能力不夠發達。當地文化接觸也不夠（做到100%正確，100%符合中國人的三觀；這肯定是非常難的）。或者本來就是搞錯了，多學會了一個角度。不過，也有時候確實認為讀者想太多了而已。少數更嚴重的情況下，也會讓我十分感受到部分讀者有些思考上的障礙、心胸狹窄、不願意去考慮別人、不願意換角度、之類的。所以也肯定希望這些知友們能夠主動讓一步，下個台階，先讀懂再發話，認識到一個更大的世界。對自己的認知深度整體發展也絕對有好處啊。我也會儘力這樣。持有異議、然後討論、辯論、溝通起來，本身都是具有巨大意義的健康好習慣，但必須建立在互相了解和包容態度的基礎上。強硬死板站隊，只會帶來越來越多沒必要的誤解及衝突。希望我們所有人都努力追求打開新的腦洞。

我喜歡中國呀。而且還有不少崇拜歌頌中國的地方。心裡也很清楚，有許多關於中國的樂觀思維和態度，一般西方人是無法接受和理解的。早就習慣了。我也會有覺得他們思考能力不夠發達。但是反過來也一樣啊；難道我喜歡中國就必須得贊同中國的一切現象？哪有這麼黑白？有讀者因為一兩句話感到不爽了，然後給人貼個帽子，直接認定要對立，要噴起來？難道任何人都要100%符合你的三觀，你才能接受？全世界都那麼容易得罪你，都很容易直接變成你的敵人了？哎，不說了。我覺得站在自己這邊，已經非常儘力了。

如果一定要把我每一句話當作攻擊中國的話，那你解讀意思有問題。心裡世界肯定比較有限了，而且很恐怖了。

上面這幾點有些啰嗦，我們直接討論這文章的標題話題吧。

看到有一些人說西方人不重視團結；所以才很喜歡搞「分裂」等等。但我想了很久，覺得這很可能是一種過於普遍的錯誤意識。也許是一種用來自我安慰和自我解釋的逃避借口。如果深度了解西方人的心理，會發現他們對於「團結」的概念和嚮往，跟中國差不了多少。只是追求團結的方式不同而已。西方人那份團結心思還是絕對存在的。

接下來，我列出來了幾個不同的角度。也許很新鮮，也許一點也不新鮮。但是很希望大家能夠把這些東西想到一塊兒去，然後形成一個對於西方整體意識形態更加清晰、全面、客觀的了解。如果無法接受這些觀點，那也是非常正常的事。畢竟西方社會和中國社會在歷史過程中經歷過的不同的事情、階段。在意的東西也很不一樣。路線不同而已，我們並不是不去分析哪一方走了更遠的路，也不分析哪一方更先進。但是我有個希望；在直接否掉拒絕掉之前，最好先有個獨立思考的小環節，就是：想一下為啥不接受？什麼因素導致你覺得這種想法不成立，或者很荒謬？然後最早是什麼東西讓你這麼去想、去接受？因為對所有東西保持質疑心，價值千金萬兩。

另外，必須首先說明一點；我個人無法代表西方所有人的想法。我寫文章的觀點，可能有70%純粹來自我長大的環境，也有30%是我自己一步一步摸索出來的個人想法。我會盡量把自己的概念意識和西方大眾的基礎概念意識拆開。但是得強調；西方什麼樣的思維，也都會有。不能那麼一論蓋全。

1）西方大多數人，跟世界大多數正常人也一樣，特別不想被人忽略，被人拒絕，被人甩掉。如果說某一小群人想分裂出去，離開自己的一大群人，心裡也會有各種不舒服。別人想走開的時候，就像兄弟姐妹說要離開自己家庭一樣，自然都會有一種被別人嫌棄的感覺。會很糾結。腦子裡都會冒出來幾個想法；「難道我們真有那麼令人討厭嗎？難道我們真的做錯了，虐待了人家？真有那麼對不起人家嗎？難道我們差別真有那麼大？至於嗎？「

所以說，西方人遇到在這鐘情況，都會感到心情很低落絕望。當然會放在心上。感覺「沒人要我」一樣。人之常情。

可是區別在於；因為這種事情經常發生，早就習慣了。西方社會已經在這方面，進化出了比較不錯的抵抗能力了。有許多安慰自己的成熟方式。各國各地人民有著不同地安慰能力、安慰方式、習慣程度不同而已。

別說其他國家，英國人可能是世界上最習慣這一點的。那麼多國家都已經從英國獨立了，所以大部分英國人已經沒有多少感覺了。正確地說，即使有感覺，但是有很多辦法克制這種情緒。英國成年人基本上都不會輕易表達出來這些獨立話題上的心裡煩惱。比如說，我們每次聽到蘇格蘭獨立，普遍也是一種冷靜淡定的心理狀態。不會暴露自己不願意接受的情緒。甚至可以說，如果在英國人面前明顯表達這種無法容忍別人獨立的情緒，或者因為別人要獨立而顯得心情崩潰，會很容易被其他英國人嘲笑或排斥。會被當作傻瓜、自私、不成熟。

所以，有些中國人故意挑刺說「那你那邊蘇格蘭、北愛爾蘭怎麼還不放著獨立」這類話的時候，心裡已經沒有任何感覺。明明感到對方試圖讓我們心裡糾結，但自己情緒上已經太習慣了，已經接受了。可能只會覺得對方比較可笑。明明還有更多的問題，並不止這麼兩個。反過來，英國人拿這樣的文化習慣去要求別人一樣冷靜，雖然很奇怪，但是真的很容易理解。

2）至於英國人（等其他西方國家）如何安慰自己；這也是很不一樣的。很多在英國的中國留學生可能都難以意識到。因為藏得比較深，也不是直接能表達出來的一種東西。很多是小學或者家長灌輸的思維。我盡量解釋一下吧。

心裡基本邏輯是這樣的：如果我的兄弟（姐妹）真準備離開我們的家庭，或者我的老婆（老公）真準備跟我分手，那我們也不能強迫人家留下來。越是強迫人家，最後結局只會讓我們越難看，越難受。即使認為自己是對的，認為自己並沒有什麼問題至於別人離開，那也不足以當真逼著人家留下來的理由。如果我們尊重別人的這個選擇權利，刻意多留幾分恩情，保持友好開放，說不定人家將來也會對我們更好一點；甚至會漸漸意識到更多兩方之間的過去緣分。甚至會讓他們有些後悔，等等。但是，如果對人家強硬，死也不放，或者報仇；這都會遲早導致自己更吃虧更不利的多種後果。人家真的要走了，遲早也都會走掉，不如平靜放手保持更好的關係。

說白了，就是分手得有個基本責任感，得有素質。如果我覺得自己是對的，無辜的（而別人是錯的），對方也都會有一天能夠自覺發現。如果自己明明是錯的，那我幹嘛還說那麼多？煩死人了，也遲早很破壞自己形象。堅持抱怨，到最後，連自己的朋友也都會被我折磨到，都會選擇站在另一邊，然後放棄我。那我不是更慘了嗎？所以必須時時刻刻總反省別人為什麼要責怪我，為什麼放棄我。不聽不是辦法。強迫別人接受也不是辦法。

所以這就形成了一種英國人心裡的道德觀小體系。知道自己做錯了，然後要麼主動認錯，要麼乾脆別再說話。不去違反別人。這點道理也沒有什麼特別奇怪的。放到政治上，也就如此而已。英國經歷很多類似的失敗教訓，所以英國社會基本學會了怎麼說話，怎麼去考慮別人。其實，你自己觀察，到後期，英國還是做得很不錯了，跟那些分出去的國家都保持了非常友誼的關係。

如果不是英國呢；那也可以分兩種情況。要麼，你曾經也冒犯過別人，然後別人最後還是走了，總有點尷尬。甚至被全世界打臉。所以跟英國的經歷也差不多。要麼你這個國家曾經也是從別的國家分出來的，獨立出來的，然後從中學會了別人的套路，意識到了別人放你走的時候所做的好事跟壞事。記得當初別人怎麼折磨你，然後你還有去折磨下一個人？記得別人當初怎麼主動給你自由，然後你還不讓別人不自由？各國人民也都會有一大堆這種複雜心事。有些人，可能覺得自己國家曾經被別人冒犯破壞太多，或者獨立起來很困難，仍然保留了報仇的心態，想接著去冒犯別人。。。這也是一種西方少見的特殊情況。但是大部分正常人不會這樣去想的。（如果自己一路都是對的，沒有錯誤，或早或晚都會被所有其他人發現、接受）

3）因此，很多英國人會覺得自己國家已經很儘力了。而且還很自豪這些。這一點可能超過許多讀者的想像。英國人往往覺得他們主動讓其他國家獨立，或者給這一些地區一個獨立的選擇，然後不干涉，都是巨大的好事。基本上都認為自己國家這樣做，比其他國家更明智一些。（至少認為自己不算不明智的國家之一）。再說，不少英國人還很愧疚之前不讓其他國家獨立的許多細節。不僅不覺得自己地區獨立是一件尷尬事，反而還覺得是值得驕傲有素質的事？

這種驕傲自信，可能讓讀者覺得非常荒唐。明明搞過了那麼多惡事，放走這些國家也是理所當然的。還為這種態度好一點而感到驕傲個屁？或者還有一些人覺得英國這樣做是很傻的錯誤。說實話，這已經是一種自我保護行為；有安慰的作用，也有避免再次犯錯的作用。在歐洲人的意識心態裡面，已經是很深很穩定的思維基礎。歐洲政治家都不敢怎麼強硬對待任何小群體，因為這群體可能以後會反過來打擊到你自己的名譽，甚至跟以前一樣，跟國際社會一起來搞你。以前被這樣搞過的人才會有所警惕。

世界各地社會內部，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有那麼幾句最不能說出來的話。比如：「你就是屬於我的」，「我就是比你厲害的」，「你必須聽我的」，等等。如果一個人對自己身邊親戚朋友這樣說話，幾乎所有人都會感到不舒服的（無論什麼文化背景）。歐美社會呢，只是把這種問題擴到了各種政治話題上。政治矛盾，比如群體之間的矛盾，也千萬不能說這類意思的話。否則會被所有其他群體批評群毆。核心原因是什麼？是因為世上這樣做事的政治家，全都被打死了。

並不奇怪啊。各國社會都容忍不了你跟自己老婆自己兄弟說出這種意思的話，為何國際社會要包容你跟其他國家說這意思的話？為何要包容你跟自己人民去說?

4）說到重點，對於歐洲人來說，「團結」的意思是什麼？不是「你們都要聽我就好」，而是「我們所有人要聽所有人就好」。這樣互相尊重才是歐洲人心中的團結。

多個人真的團結起來做一件事，當然會比一個人做更順利。沒有人否認這一點。但是必須建立在互相尊重和互相信任的基礎上。你讓所有人都追求自己的自由，這才有資格要求別人跟你一起團結去辦事。永遠都沒有命令其他人跟自己「團結」的合理做法。至少在歐洲，這才是真正的團結。就像你要拉你的兄弟姐妹們和朋友們一起去辦一個事，那也有他們自願主動相信你的一部分。他們也可以選擇跟別人一起走。否則這個團結本身就是逼出來的。

就像一個遊戲，你可以主動去報名參加一些聯盟或group。如果你開始覺得這個聯盟對自己不利，那也可以去報名另外一個聯盟。也可以分出去開一個新的聯盟干某件事。再說，還可以同時報名幾個不同的聯盟去實現不同的目標，一個PVP，一個PVE，一個這方面的貿易，一個那方面的貿易，一個專做某種收藏，等等。根本沒有人要求你在遊戲各個方面全聽某一個聯盟的指導。根本沒有人要求你從一開始就必須屬於一個聯盟，而不能參與別的聯盟。也根本沒有人規定你不能離開一個聯盟，必須聽他。或者說你必須全方位遵守這個聯盟的所有規則。作為旁觀者，如果看到這種強迫人聽話的情況，你會不會覺得很邪惡？

而且，出入什麼聯盟，並不太影響到玩家自己的發展路線。好吧，這個比喻也比較有限制。但是這些東西真的很符合真實社會微觀上的節奏。為什麼宏觀上的節奏就有不一樣的標準了呢？

在中國，也許很少有人願意去考慮這種角度。這樣問起來，也覺得太過於理想了，不現實。但是很多歐洲人對待生活的看法，也就跟這種聯盟遊戲概念差不多。我跟著別人是因為自願相信而已。如果自己人有問題，那我就換去跟著別人罷了。你也不能要求我一定要跟著你相信你。實在受不了，我也退煩你。看到這種現象，比如看到某人不允許另一個朋友離開這個圈子，那也是十分憤怒的事情，深心排斥。

沒這麼誇張，但是這個心態很像。

5）可能感覺這樣很亂。誰都控制不住自己的人民。動不動就分出去。那要看你什麼態度對待人家。如果他們要走了，也不一定是他們有問題。很可能你自己有問題。去阻攔他們，只會打自己臉。去同情他們，去反省，很可能你下次就會做得更好了。

不能說歐洲人不追求團結，或者不尊重團結。其實大家或多或少都有那種想跟別人合作成大事的心理。都有想「入盟」的心裡。誰想那麼孤獨一個人做所有事？沒有啊。

歐洲人的團結一樣體現在了自願拉幫結派的動態世界裡。一樣能完成好多事情。一樣有願意一起小規模合作和大規模合作的傾向。

只是分分合合的節奏比中國快一點，「亂一點」而已。他們不相信任何事情都必須通過同一幫人實現而已。對於某一幫人和這幫人的統治者的容忍度和耐心程度稍微寬鬆一點了而已。

哪有人稍微分了一下，之後就直接開始搞破對方所有的利益？沒有啊。明明只是有一部分利益衝突而已。其他方面還是會跟著你一起走的。就像很多英國人現在對於歐盟的態度；我不喜歡部分政策，但是我願意接受很多其他歐盟的東西。

而且歐洲人這樣去看待世界（處理世界），明顯沒有部分人所說的那麼糟糕。偶爾鬧一下獨立，鬧一下合併，但是國家之間關係還很不錯。因為總有某方面在合作，或者比較一致。哪有分裂之後直接耍脾氣徹底鬧僵? 如果那樣，那也是因為一方或兩方太不講道理了，把另一方逼到絕路上了。大部分正常情況下，各方還是很願意馬上適當地團結起來，願意讓事情過去。

（有人說只有暴力流血成海才能獨立得到其他國家的認可。我真想知道你們活在哪個星球上？和平分手獨立的例子實在太多，而且關係保留得非常全面。歐洲分分合合那麼多年，終於學會養成這個習慣，哪裡見得歐洲要爆炸？哪裡見得歐洲整體弱化了？）

6）我感覺還有一個核心問題在於面對團結的來源。因為特別不一樣。

或許，歐美人普遍比較容易懷疑自己的政府。然後沒有被灌輸德國必須愛國的思維，就這麼簡單。但是這個現象肯定是有背後原因的。

如果有個人跟你說，「你必須跟我一起走，然後我們會更厲害」，那你可能很相信。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一個人做事怎麼行？人越多越好。或者你沒有機會拒絕，沒有條件不相信，所以直接相信了。世界到處也都喜歡用這樣的道理說服人民，其實歐洲一點也不例外。

可是，有沒有想過；當別人跟你這樣說話的時候，還有沒有其他方面比較值得考慮一下？

願意跟你這樣說話的人，往往是最希望利用你的一種人。A方站起來說，我們A、B、C、D...都是一家的，必須在一起。表面意思很溫暖，很多人自然就不會去懷疑。但是實際意思是B、C、D...都要聽A的話。如果A很厲害很強硬的話，或者從小習慣聽A，或者好像別人也都在聽A，那你肯定不覺得有什麼問題。說得再甜蜜，說得再直接，也不會意識到其他任何選擇的存在。所以會傻傻地去跟著別人走了。

在歐美人眼裡，這就是把自己白白犧牲送給A，幫A達成A所想要的目的。只有A的說法非常有道理，事到臨頭的災難情況下，這才會願意徹底犧牲自己去跟著A。也不會那麼輕易忘掉A當初的承諾，隨時都有可能選擇不再跟著A。這不是其他人要找出多好的理由離開A的事情，而是A做錯或騙人所導致。

換個角度，如果A當初幫你解決了某個問題，那也不是一輩子和下輩子和下下輩子都必須永生跟著A的好理由。永遠要記住發覺新的團結方法，要動態。

更嚴重的一件事是；如果你在歐洲；那這所有的「A」，可以看做是一個幾百年甚至幾千年留下來的群體。算是個統治階層。是他們的祖先說服了（或者逼迫了）B，C，D...等人群，這才有現在的概念。他們卻維持這個概念，也是需要理由的。說不定B，C，D...等等也都是他們偽造出來的概念呢？只是他們沒有打敗E、F、G，所以讓你覺得E、F、G是另類的？每個地方的人都要自覺判斷這種事。古代隨機的東西為什麼一定要留到現在？這是統治階層保持自己長久權利的一種工具。當然可以變。變了算什麼？只有他們這群A才是最大受害者。

讓幾乎任何一個歐洲人回看自己家族或自己地區的歷史，他們能列出來若干無數個國家。這些東西也都是一種身份。每個人都在想；「為什麼那個身份沒有什麼意義，然後這個身份必須有意義？」。答案不明確。但是會去想這種問題。因為是別人把你的祖先打了，打成這樣了，洗腦了。。。所以你才有現在的這個概念。再進一步開腦洞，難道不是所有過去國家都一樣虛假？這時候，你才會壓力去尋求目前國家的認同理由。

國家和身份和民族並沒有那麼容易絕對切分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複雜觀點。別人來告訴你應該相信什麼概念；這種情況下更不值得隨便相信。因為別人這樣說是為了保留他們自己的利益。輕易去認同幫助別人實現他們自己的目的，這不是很愚蠢的行為嗎？

（在中國，有一種「可是他們幫助了我們」的情緒。在歐洲就比較少見了。不是不感謝過去的人，而是覺得那些人跟現在的人關係不大。或者覺得不至於一輩子忠誠人家的後代。說不定有更好的選擇。而且越是感到別人的宣傳立場和背後的目的，越是希望自己能夠脫離，想得開。其實這一點很難解釋。可能跟教育方式有關；不鼓勵學生死服從任何人和任何概念，比較孤立學生去批判這種東西的存在）

7）最後，可能有人覺得西方國家的人民不夠忠誠於國家。所以才不團結，然後越來越亂了。（明明就沒有那麼亂呀）

可能是西方人沒有這種忠誠的思維方式。忠誠這次會也是有的，也經常出現，但是很多時候是令人恐懼的一種詞。讓人想起很多最黑暗的歷史逼迫時期。

如果一個人要求我們忠誠，我們會覺得是一個人在霸氣命令我們，然後反過來更加看不起討厭這個人。A真正的忠誠於B，這不是B所能要求的範圍內。是通過一個緩慢的交流過程而自願的效果。即使有這種現象的存在，也不能開口直接說出來，更不能強硬要求。不能塑造出來。

就像全世界古代底層老百姓一樣，根本就不在意自己屬於什麼誰。很能也不知道自己屬於誰，很模糊。具體邊界、具體「忠誠」上下關係，這都是貴族上層的遊戲。是一種封建的東西。現代歐洲人比較難以被這種道理忽悠住。（可能只有歐洲黨派內部才講究忠誠，但是也沒那麼明顯直接）

為何忠誠或信任一個人。就是因為他沒有要求你去忠誠他或信任他。這種東西，一旦直接要出來，直接說，或者培養出來的，全都成了一種虛偽無內涵的遊戲。已經壞掉了。需要一步一步發展出來一種真正的欣賞才會有真實忠誠關係的可能性。

歐美人聽到別人要求自己忠誠或相信，第一反應就是「太霸道了」，「你算什麼？」，「你哪來的優越感？」。然後「為什麼？」。各種懵逼和無語。反正不管用。

（忘了是哈利波特還是權力遊戲的：「一旦你要求別人來服從你，你已經不是一個值得服從的對象」）

也可能就是西方人把國家統治者和」國家」看作一體。因為默認懷疑統治者的目的，所以很少願意站出來認同自己的國家等等（美國例外吧，他們可能覺得國家不是目前統治者的玩具）。一旦跟這幫人貼在一起，再也沒有退路了，會跟他們一樣的下場。所以很多歐洲普通人都會害怕。經常換黨換人，所以誰都不像逼著自己走上死路。歐洲愛國的方式因此也會有更大的距離感。有排斥。

對歐洲人來說，別人想獨立，非常容易同情。就算是自己國家裡面。拒絕、忽略、抱怨，反而會讓他人覺得你有點問題。（但是表達這情緒也有很多種正確表達的方式；比如客氣舉一些保持在一起的現實原理。哪有「你必須跟我走」的份？）

「團結」這一點，還要看歐美人在各個分開領域的合作精神，這才能感受到。幾乎沒有一個國家孤獨干所有事的例子。這個團結精神是動態的，沒有邊界。也建立在互相尊重、互相信任的基礎上了。就是因為好多分分合合和讓步的歷史背景，這才換來了真正的信任與尊重。沒有誰認為被誰控制利用，所以沒有受害者委屈精神，所以沒有亂掉。反而很喜歡各種合作。（團結的定義好像也不是：所有人每件事上都得形成同一個組，聽同一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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