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與混亂——聊聊King Crimson的《Discipline》

實話實說,在第一次聽到這張專輯的時候我就有一種衝動——「我得寫點什麼」。但是我卻放任這種衝動持續了一年之久也遲遲沒有動筆。因為我有太多的功課要補了。且不說匱乏的樂理知識和兩眼抓瞎的音樂製作,就是連我的文字本身也顯得笨拙不堪。我擔心這些文字一旦寫出來就把音樂本身弄變形了。當然,我並不是說我在音樂上就是一個不可知論者,但是要明白,King Crimson是這樣一支樂隊:即無論如何也沒法避免任何樂評的語言文字對其作品產生一定程度的失真和扭曲。正如黑塞《悉達多》中所言,「知識可以傳授,可智慧卻不能」。

為避免「腦殘粉」、「過度解讀」之嫌,我得說明一下:寫這篇拙文的初衷,一是為了滿足自己積攢了許久的表達欲(這個是主要了),二來也希望能得到更多專業的愛好者的批評建議。尤其是最後一部分的瘋言瘋語,如果能讓誰有一點共鳴,那我就開心得不得了了。

(一) 新陣容與新樂器

1981年,脫離樂隊七年之久的Fripp決定再次組建一支自己的樂隊。鼓手依然是原來King Crimson的鼓手Bill Bruford,可這次Fripp卻並不想做KC的延續,而是去打造一個全新的樂隊。八十年代初,前衛搖滾已然沒落,而七年的Side Projects生涯早已讓Fripp對原來的風格意興闌珊,他想創作出些新東西來。於是這次他找來了來自美國的吉他手Adrian Belew,兩人此前都給David Bowie彈過琴。最後同樣是美國人的技術流貝斯手Tony Levin加入,形成了穩定的四人陣容,直到1984年第二次解散。

Discipline時期King Crimson的陣容,從左至右依次為Belew、Fripp、Bruford、Levin

起初樂隊並不想沿用King Crimson的名字,因為——前面已經說明——這個時候他們做的音樂其美學走向跟之前KC的作品已經有較大差異。樂隊一開始的名字即是Discipline,和專輯同名,直到這張專輯發行之際樂隊才決定將名字改回King Crimson。於是它便成了KC的第八張全長專輯,依然由老東家E.G.發行。

Belew的加入給樂隊增添了許多活力,也使他們的風格發生了180°的大轉彎,增添了很多Math甚至是Metal(主要是在後來)的味道——這在對於KC是前所未有的。儘管以前其他樂手也多多少少對Fripp造成了影響,但還沒有誰的加入使樂隊風格變化這麼大。相比於Fripp更偏向於傳統的Jazz、Classic的演奏,Belew的風格則更偏重於Fusion以及更純粹的實驗。他之前合作過的音樂家除了Bowie外還有Frank Zappa,這些經歷讓他對各類不同的音樂都有較高的接納度。

這應該也是樂隊第一次採用雙吉他的編配。在這張專輯中,儘管兩人在許多時候所彈部分相似,但分工仍是有所不同的。Fripp的吉他部分更側重於歌曲結構的建造,用複雜而有序的連復段作為鋼筋水泥構建起了一首首歌曲的大廈。而Belew除了配合Fripp完成這項工作以外,更多的是製造聲效。比如在第一首《Elephant Talk》中用吉他模仿大象的叫聲,又或者第三首《Matte Kudasai》中用滑棒和延遲混響效果模仿的海鷗聲,從中我們也可以很明顯地聽到兩人對吉他音色偏好的差異。

對於Tony Levin的低音聲部來講,他的加入給音樂添加了許多新的樂器。除了傳統的四弦電貝斯以外,他還使用了包括但不限於低音鍵盤、Double Bass和Chapman Stick。前兩者還較為常見,但使用Chapman Stick的樂手卻不多。作為吉他大家族的一員,這種樂器誕生較晚,是在七十年代早期才設計出來的,通常是十弦或十二弦,主要的演奏技巧全靠點弦完成。但是這種樂器音域寬廣,能覆蓋一把正常貝斯和正常吉他的音域,而且便攜靈巧,在日後成為了KC低音樂器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Tony Levin在演奏Chapman Stick

Bruford的鼓也做了一些變化和調整。相比於他後來的後繼者Pat Mastelotto 對打擊樂音色令人驚嘆的理解,其實Bruford本質上還是一個爵士鼓手。但這次為了迎合樂隊風格的大變,他也增添了一套Simmons SDS-V電鼓套件——這是第一款可以置換原聲鼓的電鼓鼓墊。Bruford把它加入了自己原有的鼓組上,雖然乍一聽這種鼓的音色還是有些不自然,但是這種鼓點聽起來更加有力、快速,為打擊樂聲部提供了更多可能。

Simmons SDS 5 (SDSV)電鼓組

此外,在專輯的第六首歌The Sheltering Sky中,Bruford使用了一種來自非洲的打擊樂器。我沒能查到這種樂器究竟叫什麼名字,大體上是一個由數根長短不一的木條拼成的木箱子,放在肩頭,用鼓槌敲打不同的面會產生不一樣的效果。這首充滿實驗氣息的純器樂曲目也因此帶上了濃濃的非洲民族音樂色彩。

(二) 甘美蘭與數學搖滾

上文說到民族音樂,其實世界各地的民族音樂都保留了許多音樂的原始屬性,例如用於醫療和祭祀等。也因此使得它們多多少少都帶些神秘學色彩。而在這其中我尤其覺得以來自東亞、東南亞的音樂為甚。畢竟現代音樂的理論和體系起源於西方,而在其發展過程中也沒少深挖中東、印度等地的音樂。這些地方的音樂及其融合我們還是比較容易接受的,可是中國古典音樂或者甘美蘭只教我覺得艱深晦澀、難以消化。

爪哇甘美蘭

然而這張專的第一大特色就是其「Rock Gamelan」的味道。KC在《Discipline》中的表現讓人不得不聯想到爪哇島上這種敲鑼打鼓的音樂。通常而言,一個甘美蘭樂隊的配器和編製都是非常複雜龐大的,這種繁雜使得他們的音樂呈現出非常多樣的形態,甚至於不同的甘美蘭樂隊其樂器的律制都是不一樣的。但他們之間也並非沒有共性——即以兩種音階:Sléndro(五聲音階)和Pélog(七聲音階)最常見。Sléndro 和中國的五聲音階近似,接近純律,類似西方的do re mi so la。Pélog則有七個音,音與音之間的距離並不相等,和西方的音階很不同,因此聲音很獨特。演奏時並不一定用盡七個音,很多時在同一段樂曲里只會選擇其中五個音。Fripp本人在這一時期的創新和實驗中有著大量對甘美蘭元素的探索運用。不僅如此,他在八十年代中期開辦的Guitar Craft課程里採用的新標準調音(NST,New Standard Tuning):C2-G2-D3-A3-E4-G4調弦也有受甘美蘭的影響。它省略了原來標準調弦中的B3音,而只剩下了C大調五聲音階中的五個音,使之顯得非常和諧。事實上,在這張專輯中《Thela Hun Ginjeet》和《Discipline》就有使用這種特殊的調弦法。(Guitar Craft對於甘美蘭的探索其實不只局限於調弦與音階,對音色、混響效果等也有研究,這裡囿於篇幅就不介紹了。)

Guitar Craft的Logo,與《Discipline》後來的封面相似,依然由Steve Ball設計

這張專輯的第二個特點則是「數學化」。不過叫它數學搖滾也不太合適,因為「Math Rock」以及相關的概念出現至少是這張專輯發行十幾年之後的事情了。很難去論證後世的數學搖滾與之聯繫有多麼的密切。然而稱之為一種「Proto Math Rock」也並非不妥。以第二首《Frame by Frame》為例:在大約1:06秒的時候,左右兩聲道的吉他進入了一個7/8拍的Riff,重複三小節之後,在第四小節便發生了變化:左聲道的吉他繼續彈奏了七拍,而右聲道的吉他則只彈了六拍便進入了下一小節。這樣的四小節會繼續重複下去,使得左右聲道的雙吉他會處於一個相似但是錯開的狀態。隨著音樂的進行,右聲道的吉他會漸漸再次與左聲道重合,然後再恢復到四小節7/8拍(和左聲道相同)。這種雙吉他的進行比起兩把吉他彈奏相同的節奏或者是單純的簡單的節奏吉他相互和聲有著更強更豐富的、呈幾何級數增長的表現力。相似的情況在專輯的最後一首同名曲《Discipline》再次出現,不過表現得更複雜,與專輯封面那無頭無尾、看似一團亂麻卻又有序可循的環狀結構完美契合。吸取世界民族音樂的精華,又對其有所創新,某種角度上講,這難道不應該比前衛搖滾更前衛嗎?

(三) 日本崇拜與錄音的藝術

20世紀80年代,西方世界在里根上台、加緊結束冷戰的大背景下日趨保守,而與此同時,東方的日本則經濟騰飛,文化產業也是蒸蒸日上。這一時期的歐美便掀起了一場崇拜日本文化的熱潮。在此之前,儘管日本在文學、音樂、美術等領域早已非常強大,但歸根結底還是被多數西方人當做一種邊緣文化,被認為是「仿製品」。而到了80年代,幾乎沒有誰再抱有這種想法了。就單拿音樂產業來說,毫無疑問這一時期是日本音樂質量最高、輸出能力最強的時期。論金字塔尖,各種前衛實驗的團體層出不窮;論流行商業,僅看其對華語流行音樂的影響和貢獻便可窺一斑。直到今天,我們也能從全世界範圍內炒得火熱的蒸汽波(Vaporwave)音樂及其衍生文化中看出當年的輝煌。

高嘉豐《蹦迪治大病》封面,直到今天我們也能從蒸汽波及其衍生文化中看出當年的輝煌

對於這種崇拜情節(說是欣賞和認可更合適),King Crimson當然也沒能免俗。事實上,KC在活躍的年份里幾乎是一有巡演就會青睞日本,現在基本上能找到各個時期KC在日本留下的Bootleg。專輯中的第三首歌《Matte Kudasai》即是在這樣一個背景下創作而出。歌名是「待ってください」的羅馬音,意即「請為我等候」。本曲目其實是由《Northa Kudasai》改編而來的,而這首歌后來則改了個名《North Star》,收錄入Fripp於1979年發行的個人專輯《Exposure》中。在最初發行的版本里,Fripp有一個吉他solo的音軌,音色也是他一直以來的代表音色,但是隨後便刪去了這一音軌。直到2011年發行了30周年紀念的再版才把這個原始的版本作為加歌添了進去。

應該說,這是整張專輯中最舒緩,也是最接近流行的一首歌。歌詞中一句「She sleeps in a chair,In her sad America」我覺得不僅是在說美國,也有對異國或者說一種新生活的期待。「她」靜坐在窗帘前,細雨敲打著窗,讓我想起喬伊斯筆下準備逃離都柏林去迎接新生的伊芙琳。說的遠了,這首歌和當時英式新浪潮的出現是脫不開關係的。很多人評價這一時期KC音樂的部分曲目簡直和警察樂隊沒差,毫無前衛感了。這當然是無稽之談,我的看法是不能因為它有了八十年代特有的電波感和加大了一些人聲的比重就否認其創新性。雖然這首確實有著比較偏「流行金曲」的感覺,但至少對於這張超前的專輯,它也起到了一定的調劑作用。

專輯中另一首比較有意思的歌是第五首《Thela Hun Ginjeet》。歌名就讓人看得雲里霧裡,以至於起初有人為這是瞎編的日語。實際上這裡玩了一個文字遊戲:「Thela Hun Ginjeet」就是對「Heat in the jungle」的重新排列。意即「叢林大道的條子」。關於人聲音軌的來源則是這樣的:某日Adrian Belew帶著磁帶錄音機在倫敦諾丁山附近尋求創作靈感,卻先後遇上了混混和警察的糾纏。回到錄音棚後,他做出了一番心煩意亂的解釋,這段話被Fripp偷偷錄下,並替代了原本他在紐約偷錄的關於鄰居們發生劇烈爭吵的非法錄音(名為「NY3」,同樣收錄在Fripp的個人專輯「Exposure」中)。理論上這應該是一首純器樂曲目,但是其歌詞卻是整張專輯最長——冗長的碎碎念把Belew的倒霉一日刻畫得生動至極。Fripp對Belew話語的錄音做了一番處理,便把他劫後餘生的虛弱與欣喜完美展現,這便是錄音的藝術。現如今音樂作品中的採樣運用越來越趨於噱頭化,而這些採樣、錄音是否有必要呢?它和歌曲的主題究竟應該呈現一種怎樣的關係?很多東西倒是真的應該回過頭來好好想想了。

歌詞中還有另一處文字的排列遊戲,那就是「Qua tari mei」。樂隊至今也未對其做出任何解釋。國外的樂迷曾經把它排列出了九種可能,但是真實的答案很可能會就這樣成為一個永久的謎團。

(四)秩序與混亂

很明顯,《Discipline》並不算是一張概念專輯,或者說,和KC多數其他作品一樣,至少在表面上並沒有什麼連貫性和故事性可言。但是實際上呢?它是有一個隱蔽卻又昭然若揭的主題的,那就是專輯名「Discipline」本身。具體點,我的理解是,這張專輯的主題就是在探討Discipline與Indiscipline之間的關係。對於「Discipline」一詞,國內的樂迷多翻譯為「紀律」,不過我個人更偏向於譯作「秩序」。我認為它是個相當廣泛的概念:它可以指一切秩序、規則、紀律、一切被建構之事物所遵循的規律。而Indiscipline則是它絕對的對立面:無序、混亂、向著熵增無限大的狀態去發展。回到第一部分,我說過Fripp和Belew的吉他分工有所不同。再進一步,我們可以做一個這樣的簡化:Fripp的演奏代表了「Discipline」,而Belew則代表了「Indiscipline」。這樣的比較其實不妥,但是為了便於我後面文字的發散,就先這麼看吧。

Fripp與他同時代的音樂家們不同,他似乎一直沒有明確表示過自己的政治傾向。他沒有在六十年代那個煽動性極強的圈子裡成為一個左翼分子,也從沒有表示過對德法等國的學生運動表示多麼的同情或認可。實際上我覺得他也不會那麼做。我相信他當然也花了大量時間去研究哲學和政治,但是他所帶有的理性、嚴謹、秩序、Discipline的氣質不允許他像嬉皮士那麼浮躁,他必須給出一些更深刻的觀點。當然,我也並不是說他就是一個右派分子。他的立場我認為是無法簡單地用左右劃分的,那不是一個維度的東西。

而Belew呢?他加入KC以後順便也包攬了主唱和歌詞的部分。不得不說他的神經質而抽象的歌詞將先前Peter Sinfield賦予樂隊的文學美感徹底打碎。大量近乎噪音的聲效運用在歌曲中甚至有些喧賓奪主的意味。聽聽第四首《Indiscipline》吧,Belew的演奏在曲中佔了絕對的領導地位。連Bruford的鼓點都被他的吉他和人聲帶得飛了起來。這首歌的歌詞靈感來自於Belew妻子送給他的一尊雕像。他在回信中說明了自己對其的異常喜愛,僅此而已。但就這麼一件事到了他的筆下卻變得玄之又玄了。我相信Belew的歌詞絕不是故作高深,這樣一個像周伯通一樣的頑童怎麼會去大裝犢子呢?我想他只是寫下了自己最直觀的感受,而這則是他身上帶有的童真而混沌的氣質使然。

然而這只是個表象。這張專輯之所以能做出如此大的轉變,Belew的參與是一個顯而易見的原因,卻不是根本的原因。這張專輯歸根結底的幕後大手子仍是Fripp,在之前他與David Bowie和Brian Eno已經進行了較為深入的合作,也對實驗、電子、甚至於新浪潮也有了比較深刻的理解。包括他與Eno共同開發的Frippertronics——一種特殊的磁帶loop系統的運用。既然要做出創新,那麼這些元素的加入當然也就成了理所應當的。也就是說,Belew所代表的那種混沌未開化的、自由而無序的聲音之所以能在音樂中存在,甚至居於一個顯眼的地位,前提是因為有了Fripp的默許和認可。而在這種表象之下,則是Fripp所構建的他內心中的秩序的王國。它極端龐大、複雜,以至於乍看上去和一片混沌沒什麼差別,但是仔細體會你就會發現它有一套非常複雜而精密的秩序做內核,使得這個王國得以運作下去。

作為Belew粉,應該說,我對他的喜愛大於Fripp。這也是為什麼我本人其實更認同Indiscipline的狀態。在Fripp那裡,Indiscipline成了一種包裝,是用來裝點音樂的外殼。其內核還是由Discipline所支撐。而在Belew這裡音樂的表現會更自由(至少表面上如此)。我自認是一個懦弱的人,對於很多事情不敢也無力反抗。所以在我內心深處滋生了一種對敢於反抗者、敢於打破教條者的病態崇拜情節。沒錯,多數人眼裡白左的嬉皮士成了我所憧憬的對象。在我潛意識裡,我甚至似乎非常羨慕亂性或吸食毒品的行為。因為我感覺這是我永遠都不敢做的事,如果有人做了就是一種「有能力」的體現。我當然深知這種想法的不合理性,但是這種追求絕對的慾望的發泄、感官的自由有一種神奇的魔力在吸引著我。我內心似乎特別嚮往熵無限大的那樣一種狀態,即便這種無理性的混亂會招致毀滅也也無法停止我內心對那種狀態的贊同。我或許會被Fripp以及多數理智的人嗤之以鼻吧。但是我不會因此放棄心中的這種偏執,因為許多這樣的問題只有我們去獨立思考才會更有意義。

我有一位讀哲學的發小朋友,他曾對我說過這樣一句話:「一個真正的搖滾樂迷是得去思考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自由。」當然他並非樂迷,只是略有對搖滾音樂了解而已。但是我後來琢磨了一下發現他說的也確實沒錯。我們應該在循規蹈矩和完全反叛之間處於一個什麼樣的位置?秩序與混亂之間到底應該呈一個什麼樣的關係?對於KC給出的答案:相輔相成,以Discipline支撐Indiscipline,我是持保留意見的。這個問題或許在今後相當長一段時間內會繼續困擾著我。至於什麼才是真正的自由,我想這個困惑也許今生都無法參透——它會寫在我的墓志銘上。

資料來源:

維基百科:

Discipline (King Crimson album)

Robert Fripp - Wikipedia

Adrian Belew - Wikipedia

Guitar Craft - Wikipedia

New standard tuning

百度百科:

甘美蘭_百度百科

@刀鋒雪狼 的資料:

樂隊介紹(三)——哈迪斯之火 King crimson(深紅國王樂隊)(第五部分)

Prog Archives資料:

progarchives.com/artist

Robert Fripp採訪:

Robert Fripp, interview: Im a very difficult person to work with

King Crimson相關視頻:

King Crimson - Live in Frejus 1982_嗶哩嗶哩 (゜-゜)つロ 乾杯~-bilibili

King Crimson Three of a Perfect Pair Live in Japan 1984_嗶哩嗶哩 (゜-゜)つロ 乾杯~-bilibili

YouTube上還有一些視頻,不過最近被牆掉了,這裡就不發鏈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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