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書」事件之後,你還敢隨便點「測性格」么?

3月17日BBC的報道中,劍橋大學的心理學講師Aleksandr Kogan通過一款用於科研目的的Facebook 「心理測試」小程序app收集了約27萬用戶在Facebook上的數據記錄,Facebook宣稱Aleksandr Kogan後來將這些數據轉手賣給了第三方,其中就包括「著名」的Cambridge Analytica公司。這家公司因為輔助「特朗普大選」和「英國脫歐」而名聲大噪:他們通過選民的Facebook數據分析出他們的心理特點,進而有針對性地為特朗普投放競選廣告。隨後幾天,事件在媒體和網路上持續發酵,報道中遭到個人數據泄露的用戶數量在不斷放大,甚至有媒體宣稱挖到了「通俄」線索,Facebook股價也隨之大跌,一時眾說紛紜,好不熱鬧。

在熱鬧與震驚背後,Facebook事件觸及了在以社交網路為代表的大數據時代,人工智慧該如何應用的幾個關鍵問題。其實這幾個問題最早是在近年的社交網路心理學研究中暴露出來,在學術界也已有若干討論與共識。巧合的是,這次事件的起源恰恰有可能與對科研倫理的違背有關。下面我們來逐一分析。

我在社交網路上沒有留下真實姓名、電話、身份證號、銀行卡號等任何個人敏感信息,我的隱私還可能泄露嗎?

我們在社交網路上的一舉一動,都是我們性格特點與內心狀態的某種反映。不需要我們在社交網路上直接寫下「我是**性格的人」,只要我們對社交網路的日常使用積累到一定數量,科學家就能夠運用人工智慧技術,通過我們在社交網路上日常展示的信息來計算出我們的性格特點。這些心理特徵可能對許多應用有重要的指導作用,比如可以根據用戶的心理特徵來推薦他感興趣的內容,帶來更佳的用戶體驗;又比如可以根據這些心理特徵有針對性地投放廣告,提高宣傳的效果,而這正是Cambridge Analytica公司據稱在2016美國大選中所做的事情。

利用人工智慧技術算出某人心理特徵的前提,是掌握了此人足夠多的數據。人們可以在社交網路平台上為自己所展示的內容設定不同的私密等級,比如把有些內容設置為只有好友可見,這樣一來,如果沒有我們的授權,陌生人就不能獲得這些數據。因此通常而言,在社交網路上獲得大量用戶的、足夠準確計算其中每個人心理特徵的數據,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為何Facebook會允許收集用戶數據的app存在?社交網路的用戶數據應當被允許利用嗎?

社交網路上的第三方app為收集用戶行為數據提供了重要渠道。這些app的一個共同特點,就是需要用戶授權,授權app服務的提供者(比如本次事件中的Aleksandr Kogan團隊)訪問用戶在社交網路上的各種行為記錄。

為什麼Facebook事件是一起醜聞?怎樣利用這些數據才是可以接受的?

關鍵在於用戶的授權與知情同意。

如果Aleksandr Kogan對用戶聲稱只用於科研目的而獲得了用戶的授權,但之後賣給第三方做其他用途,則明顯違背了科研倫理,應當為之承擔責任。

在Aleksandr Kogan的最新聲明中,他宣稱曾向Facebook更新了對數據利用的說明,告知Facebook他收集的數據將不限於科研用途。如果Facebook得知出於科研目的獲取的數據可能被用作他用,而沒有及時採取有效措施,則也應當承擔相應責任。

怎樣避免類似事件再次發生?

網路的使用是大勢所趨,我們不能因噎廢食,因為存在這樣的個人隱私泄露而廢止社交網路。研究人員在利用公開的網路數據開展研究的過程中,一方面謹遵保密原則,不能把研究數據隨意外泄;另一方面,利用這些數據形成的研究結果發表論文,更要確保讀者無法根據發表論文中的內容溯源識別研究對象,也就是要確保研究對象的個人隱私。

原則上說,用於研究的數據應該只用於研究,而不應該將研究數據任意轉介,尤其是有商業機構的參與,更是需謹慎處理。

如何讓人工智慧更好地造福於人,而不是帶來煩惱甚至危險,這需要持續深入的討論,並在實踐中不斷修正。

最後

現在關於Facebook的報道很多,結合最新的報道,覺得各有責任:

Kogan的責任在於通過好友網路,未獲得好友的知情同意就抓取個人隱私信息;將這些本用於研究的數據轉手商業公司;可能存在假借研究之名,實則為商業收集數據之嫌。

Facebook的責任在於系統上的漏洞,個人隱私信息可以通過好友抓取;在獲得有關用戶數據被濫用的報告後,沒有及時採取措施追查數據的去向並強制銷毀。

相關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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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趙楠 朱廷劭

來源:中國科學院心理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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