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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社會主義的後果系列之:衣索比亞

衣索比亞聯邦民主共和國舊稱「阿比西尼亞」,「埃塞」的古希臘語意指「被太陽晒黑的地方」。這個國家地處非洲東北部,屬內陸國,面積110萬平方公里,人口8480萬(世界第14位,非洲第2位),首都亞的斯亞貝巴,人口逾300萬。衣索比亞東與吉布地、索馬利亞毗鄰,西同蘇丹交界,南與肯亞接壤,北接厄利垂亞。地域以高原、山地為主,中部隆起,四周低下。高原佔全國面積的2/3,平均海拔近3000米,大部地區屬海拔2500-3000米的火山熔岩高原,被稱為「非洲屋脊」,最高峰達尚峰高4620米,沙漠和半沙漠約佔國土面積的1/4。年降水量從西部高原的1500毫米,向東北、東南遞減到100毫米左右。全國約80多個民族,主要有奧羅莫族(40%)、阿姆哈拉族(20%)、提格雷族(8%)、索馬利亞族(6%)、錫達莫族(4%)等。

1974年,在一場軍事政變中,帝國倒台了。但是,人民的苦難並沒有改變,衣索比亞進入一個叫做門格斯圖的獨裁者的統治之下達16年之久,加上一場持續8年的戰爭,這個國家除了窮困,又多了苦難,最後被迫開啟民主政治的大門。

門格斯圖(Mengistu Haile Mariam)的父親是一個為衣索比亞貴族服務的馬夫,母親是一個衣索比亞貴族的私生女,本來就算是出身貧寒。門格斯圖雖然出生在衣索比亞高原的阿姆哈拉,但是卻有南部奧羅米亞地區人口的血統,所以膚色發黑。而在衣索比亞,膚色發黑就是等級低下的象徵。這些就使門格斯圖成長的時候備受歧視。15歲時,門格斯圖參軍,從等級最低的士兵做起,最終從衣索比亞的軍校畢業,還在美國的軍校受過訓練,成為高級軍官。不平凡的經歷使門格斯圖與周圍的軍官格格不入,以至於,當1974年衣索比亞的軍官秘密組織軍事委員會的時候,第三師的師長選定門格斯圖為第三師的代表,很可能就是想讓這個令人生厭的傢伙從眼前消失,沒想到卻給了門格斯圖極佳的機會。

從士兵到軍官的經歷,卻使門格斯圖和軍事委員會裡面的普通士兵以及低級軍官們打得火熱,這些人也最終成為門格斯圖的權力基礎。門格斯圖的經歷,也使得他與衣索比亞鼓吹馬列主義的青年學生和激進分子走得很近,其實這些人很多都是在1974年的大動蕩中回到衣索比亞的,也需要門格斯圖這樣的軍官支持,自然也就支持門格斯圖。底層人物和**人士的支持,使門格斯圖在軍事委員會中的地位顯得非常突出,等到1974年10月軍事委員會處決60名衣索比亞政府的高級官員,把和平政變轉變成流血政變的時候,門格斯圖已經成為軍事委員會的重要領袖。

1974年12月,衣索比亞宣布實行社會主義。1975年1月,所有的銀行和商業、企業國有化,3月,全部農村土地國有化,廢除私有制,徹底擊毀了衣索比亞封建王朝的統治基礎。為了向鄉村宣傳這個變化,門格斯圖動員全國5萬中學生、大學生遠赴鄉村進行宣傳。7月,衣索比亞城市的土地以及租賃使用的地產業都國有化,正式廢除了衣索比亞王朝。這一系列改革的高潮,是在1976年4月,軍事委員會宣布衣索比亞要堅決走馬列主義道路。 其結果,自然是農業產量一落千丈,農民陷入極端貧困。與此同時,旁邊的索馬利亞又想吞併衣索比亞的歐登加地區,因而出兵衣索比亞。雖然在古巴士兵和蘇聯顧問的幫助下,門格斯圖擊敗了索馬利亞軍,但其政權的穩定性也遭到了動搖。

在農村,意外發生了。那些遠赴農村的學生們,不少都被「激進化」了。不久,這些學生就開始組織人民公社,不再隸屬於當時門格斯圖政權所控制的集體化農民組織。不久,部分學生成立了一個叫「衣索比亞人民革命黨」的極左翼馬列主義組織,試圖推翻門格斯圖獨裁政權.

與此同時,提格雷地區的人民也受夠了以門格斯圖的暴政。他們成立了一個名為「提格列人民解放陣線」的秘密起義組織。這個組織以「提格雷馬列聯盟」為核心。提格雷馬列聯盟在提格雷人民解放陣線中扮演了領導角色。提格列人民解放陣線的大多數領導人都是提格雷馬列主義聯盟的成員,包括後來的衣索比亞總理梅萊斯·澤納維。

話說門格斯圖政變後,衣索比亞首都還活躍著其他兩個民間政治組織。一個是衣索比亞人民革命黨,一個是全衣索比亞社會主義黨。兩個組織的主要區別是後者主張和軍政府合作,而前者反對。不僅反對,衣索比亞人民革命黨已經準備發動一場游擊戰爭,推翻政府。衣索比亞國內呈現「馬克思主義」政府和「馬克思主義」反對派的鬥爭局面。

1976年中期,門格斯圖政權鎮壓了隸屬反對派的學生團體。作為報復,衣索比亞人民革命黨暗殺了多名門格斯圖政權的高官,包括當地居委會的頭目。 9月23日,門格斯圖據說已經躲過了9此針對他的暗殺事件。10月2日,衣索比亞人民革命黨暗殺了Fikre Merid,一名與門格斯圖政權合作的全衣索比亞社會主義黨的頭目。不久,10名高級官員和15名秘密情報部門探員被暗殺。這樣的暗殺一共持續到1977年,據悉有數百人遭到了暗殺。

對此,門格斯圖宣布衣索比亞人民革命黨的做法是「白色恐怖」,而自己要以革命的恐怖作為回應。在4月17日的一個演講中,門格斯圖當眾把數瓶裝有紅色液體的瓶子砸到地上,以表明自己與反對派的不共戴天。

2月26日,44名囚犯被帶到首都外後處決。1977年3月2日,數名分發人民革命黨宣傳物的人在一場遊行示威中被槍殺。3月23-27日,超過1000人被拘捕。

人民革命黨準備在5月1日發動遊行示威,政府準備先發制人。不久,首都士兵便對人民革命黨的支持者進行大規模屠殺。官方數據表明732人在數天內被屠殺,而民間流傳的數據則表明差不多2000人遭到了屠殺。5月7-8日,又有大量人遭到拘捕。一名國際援助組織人員回憶說,在首都,將近1000名兒童遭到了屠殺,他們的屍體被扔到大街上,被鬣狗食用。他估計每天晚上都有100-150人被屠殺。在6月5日,超過400名學生被屠殺。總共有超過2500人死於這場紅色恐怖的第一階段。這還只是開始

就這樣,教師、學生、知識分子,無論其政治觀點如何,這些人都被認定是反革龘命分子,被害者的屍體被扔在大街上,敢於全區領屍的人自己也遭到監禁或處決。用當時一名目擊者的話講,僅僅是會讀書寫字並且年齡在20歲以下,就足以被認定為「反革命分子」。

就這樣,人民革命黨在首都的有生力量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接下來,政府開始清洗先前和政府合作的全衣索比亞社會主義黨人。在10月,第二波拘捕和處決的潮流開始了,3000-4000人慘遭屠殺。1977年末,全衣索比亞社會主義黨在首都的勢力也差不多完蛋了。

第三波紅色恐怖發生在1977年12月至來年2月。單單在12月16日,就有300人遭到屠殺。12月21日,軍隊朝清真寺內禮拜的人群開槍。一名衣索比亞人表明在「普通」的一天內,差不多會有25-30人被殺。1977年底,差不多30000名政治犯遭到拘捕。在這一階段,處決變得更秘密,一般在監獄裡執行。單單在首都就有差不多5000人被處決。在地方,人數可能還要多。例如,在Gonder, Harerghe, Sidamo, Bale地區的5月1-17日,官方數據顯示1713人遭到處決。

然而,最恐怖的還要算提格雷地區的屠殺。

下面是一名目擊者的回憶:

"第一次屠殺發生在1976年,那一次,政府軍把180人趕到一個廣場後,用機關槍打死。。。政府軍聲稱他們是在處決土匪,實際上,政府軍前往集市後,便隨意抓了一些平民。差不多四分之一的受害者是婦女。

第二年,政府軍又來了。這一次,他們隨意地殺掉了7名當地居民。屍體被留在戶外作為警告。任何哀悼死者的人都會被捕。」

當地居民為這些死難者樹立了一座雕像作為紀念。每次政府軍進入該地,雕像就會被毀,而當地居民也會在每次雕像被毀後樹立一座新的雕像。

門格斯圖奪權後,衣索比亞的農民只能把糧食出售給國營的收購企業,價格遠低於市場價格。到1984年,糧食收購價格竟然僅僅是市場價格的五分之一。農民自然也想把糧食出售給其他機構,但是門格斯圖通過鐵腕手段,嚴厲打擊任何私下的糧食交易。農民們沒有其他選擇。

在衣索比亞,每一個農民都需要提供一定數量的糧食,無論收成如何。即使是最貧困的人口,公糧也是免不了的。在收成不好的地方,很多農民需要把自己的口糧也交給國家。1983年,竟然有三分之一農民的收成達不到政府強征的標準,不得不出售牲畜,變賣家產,從市場高價購買糧食,然後低價賣給國家,滿足政府的要求。1984年,已經開始饑荒的沃羅省,農民竟仍需要上交糧食,沒有任何減免。此外,政府的各種發展項目,也需要從農民身上徵稅,也需要農民提供免費勞動力。門格斯圖政府還實行嚴格的人口流動限制,斷絕了農民外出打工或者做一點小生意的可能。

門格斯圖採取的是犧牲農業發展工業的政策,在很多發展中國家,這是通常採用的做法。門格斯圖很看重大規模的商業農業,從1978年到1983年間,衣索比亞政府投資在農業領域的60%資金都用到了商業農場的發展上面。但是商業農場的效果普遍不好,產量僅僅佔到了農業總產量的4%。門格斯圖還提倡集體化,為集體化的農場提供技術和設備支持,但是這些集體化的農場同樣效果不佳。實際上,門格斯圖的農業"改革",降低了人均糧食產量,使得衣索比亞更加依賴糧食進口。

提格雷人民解放陣線發動的起義愈演愈烈。提人陣大搞游擊戰,不計較一城一池的得失,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向魚在水裡游一樣」。1982年,提人陣舉行了「南方攻勢」,對南部地區展開進攻。在1983年,提人陣對多地展開進攻。雖然被解放的地區不久又被奪回,但卻給予了政府軍沉重的打擊。

作為報復,從1980年開始,政府軍開始對當地的集市展開不斷的空襲。政府軍還對當地居民的行動進行了控制。政府軍的策略是「竭澤而漁」---把當地支持起義軍的人口予以沉重打擊,提人陣這條魚也許就能被搞定。

1980年,政府軍對提格雷地區發起了第六次進攻。不久,6000噸的小麥被政府軍摧毀。950隻牛被打死。142000公頃的農地被以火燒或其他方法摧毀。超過2000棟房屋被摧毀。在1981年8-9月,超過四百人死於士兵的襲擊和空襲

Shire地區遭到的劫難尤為嚴重。在進入之前,政府軍無差別地炮擊了城市。進入了城市後,軍隊搶劫了150噸小麥。政府軍還燒毀了當地的糧店和喂牲口的草料。數千公頃莊稼被焚毀。士兵還砍倒了果樹,破壞了水利設施。

1980年中期開始,幾乎每天,提格雷地區都會遭到空襲。政府軍不斷空襲集市。政府軍不斷向莊稼地投放燃燒彈。至於白磷彈,則是為集市所準備的。

1983年10月到1984年5月,衣索比亞高原幾乎滴雨未降,徹底摧毀了春季收穫的希望,沃羅北部和提格雷地區陷入災難。但是,沒有收成的農民卻仍然要向政府出售糧食,只好出售牲畜,變賣家產、農具。1984年2月,每周死亡的人數達到了一萬人,3月,每周死亡人數達到16000,同時還有500萬人口在饑荒邊緣。到了這個時候,門格斯圖仍然無動於衷。

門格斯圖的平叛措施也加劇了糧食危機。在提格雷和沃羅北部,反抗門格斯圖的叛亂一直不斷,到1980年,政府軍大規模的平叛就達到六次。1980年8月的第六次平叛持續時間長達七個月,為了斷絕叛軍的補給,政府軍採取了焦土政策,摧毀農田、糧倉,毀壞道路、燒掉糧食、殺死牲畜,同時還轉移了8萬多農民。平叛過程中,當軍隊的糧食供應出現了問題,軍隊就直接設置路卡,找老百姓要糧食。焦土政策導致叛亂地區糧食產量大幅度下降,而政府卻拒絕向這些地區提供糧食救濟。糧食成了門格斯圖政府最重要的武器。這一切,都加劇了糧食危機。1983年2月提格雷西部爆發第七次叛亂,這一次,政府強制轉移了高達50萬的人口-----門格斯圖出動軍隊,直接把農民押上蘇聯人的運輸機和卡車,使得很多人家庭妻離子散。最方便找農民的地方就是救援地點,在救援地點居住的農民首先成了被遷移的對象。於是,災民們連救援中心也不敢去了,幾十萬人逃難到蘇丹。軍隊臨時安置點裡,有不少人試圖逃出,遭到軍隊的鎮壓,很多人寧可死在槍口之下也不願意移民到新的地方,逃亡的人數仍然眾多。到1986年2月,移民計劃結束,一共有60萬人口被遷移,卻至少有5萬人口在遷移中死亡,成了大饑荒中最殘酷的一頁。

門格斯圖正在忙著衣索比亞革龘命勝利10周年的慶典。慶典時,門格斯圖會推出自己的衣索比亞工人黨,推出新的10年計劃,還為了慶典專門建設了人民大會堂。在北朝鮮專家的協助下,門格斯圖開始布置亞的斯亞貝巴,大街上布滿標語,建築上掛上馬克思、列寧和門格斯圖的畫像。社會主義陣營將有幾千名代表參加這個盛會。這麼忙的時候,哪有心思應付饑荒呢?

門格斯圖索性把外國援助者擋在災區之外,禁止外國記者在這些地區進行採訪。整個夏季,雖然提格雷和沃羅北部每周死亡人數上萬,但是在衣索比亞,媒體充滿了革龘命10年的喜悅,見不到饑荒的影子。1984年的夏季,雨水又沒有來。

1984年9月,衣索比亞革龘命勝利10周年的慶典隆重舉行,門格斯圖在大會上列舉了革龘命10年以來偉大的成就,提出了新的口號:要控制自然!但是在提格雷和沃羅地區,饑荒仍在加劇。10月,忙過了慶典的門格斯圖終於開始面對乾旱問題,解除了受災地區外國人不得入內的禁令。西方終於開始報道這裡的災情,最有名的,是10月23日在BBC播放的七分鐘的短片,這個短片被全球425家電台轉播,災難的嚴重程度,震驚了全世界。各國政龘府、民間組織立刻開始捐助,在美國,歌手貝拉方特號召歌星們錄製了著名的我們是世界「We are the World」,這首邁克爾?傑克遜、里昂里奇創作的歌曲,立刻唱遍全球。在美國和英國聯合舉行的演唱會現場救援「Live Aid」在100多個國家播出,籌款超過一億美元。一年的時間內,全球為衣索比亞災民籌款超過10億美元。

1984年到1985年衣索比亞的饑荒,總共可能有60萬人死亡,沒有人能夠提供確切的數字。西方的援助救助了不少人,但仍然有很多地方,沒有得到任何援助。在提格雷地區,反叛的游擊隊活動的地方,門格斯圖仍然禁止任何救助和西方人進入,也拒絕開闢人道主義通道,救助這裡的300萬人口。糧食,是對付叛軍的重要武器。

與此同時,門格斯圖不僅沒有想辦法如何儘快解決災民的生活問題,反而是不住地往自己口袋裡斂財,在國外花巨資購買了1400公頃的私人農場和私人住宅。

1989年5月,他出國期間,持不同政見的軍官發動了軍事政變,叛軍被擊敗了。但1991年5月,「衣索比亞人民革命民主陣線」對門格斯圖政權發動了總攻。他帶著50多名親信亡命辛巴威,過起了豪華的流亡生活。

2008年5月26日,衣索比亞高等法院終審判決他和他的18名高級官員死刑,但辛巴威拒絕引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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