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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空之實7——穿過黑暗的玻璃

原作:《Feeling Unreal》

譯者:CAIN

蘇珊娜·西格爾(SuzanneSegal)的恢復童年時期遭受虐待的記憶,以及偏頭痛和腦瘤,不禁讓我們產生了一個疑問:究竟她真的走上開悟之路,還是僅僅忍受著來自早年的創傷或大腦疾病而導致的典型解離癥狀的痛苦。這是否使得她的經歷顯得缺乏說服力?她的精神導師們會不會因此收回對她的祝賀?或者他們是不是應該祝賀所有DPD患者?遺憾的是,西格爾在生命行將結束前才透露了病情,不久她就離世了,我們無法進一步探索其背後的信息。不過,這些資料必然讓人質疑:大腦中化學物質的變化是否是他們所遇到的不尋常的事件、特殊的視野以及無我的體驗的根本原因,還是純粹的生理現象,與他們的感受的真實性無關?

奧爾德斯·赫胥黎(Aldous Huxley)是二十世紀的一位著名作家,他對腦化學非常感興趣,反映在他的小說《美麗新世界》(Brave New World)與《島》(Island)中。1954年,因著迷於自然發生或故意攝入合成迷幻藥而造成的知覺變異,赫胥黎寫過不少關於這類主題的作品,其中最知名的是《眾妙之門》(又名《知覺之門》)(The Doors of Perception),同時出版的還有一部長篇散文《天堂與地獄》。雖然他的著作並沒有提到人格解體,但卻描寫了非現實感和自我意識的消失,儘管這種狀態變化不是自然自發的,而是由致幻劑,尤其是仙人掌提取物所誘導的。

赫胥黎重新提起了早前的一種理論,認為大腦的功能,包括神經系統與感覺器官等,與其說是創造式的,不如說是排除式的。也就是說,它們不是像海綿一樣吸收一切信息,而是被設計成阻止無用信息進入大腦,最終目的是為了更好的生存。

每時每刻,任何人都有能力記住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事件,也能感知一切宇宙萬象。大腦與神經系統的作用是保護我們不被這些幾乎無用且無關的大量信息壓垮或迷惑……根據該理論,我們每一個人都可能是全知的。

然而,為了保證軀體生存,不得不通過頭腦與神經系統的減壓閥過濾大部分「全知」的能力。「最終只餘下使我們能在這顆行星存活的微不足道的一點意識。」

這類推測對於試圖理解自己的「大腦空白」與空洞感的人格解體者而言極具吸引力。他們長期忍耐著那種無休止的惱人的感受,自然會開始懷疑在無意識中大腦的減壓閥開放了,準備接收某些特殊信息。然而,不幸的是,大腦的空洞感自行其是,所期待的特別信息卻從未到來。

後來,赫胥黎繼續完善他的還原理論,提出人類為了表達被高度削減的意識,「創造並不斷擴展符號系統與我們稱之為語言的隱性哲學」(第23頁)。這種觀點認為,每一個個體都從語言學傳統中收益,同時也付出了極高的代價。好處是語言讓我們得以記錄他人的體驗和感受;壞處則是它使我們以為「被削減的意識」就是唯一存在的意識。正如我們之前所見,語言的局限性使得我們無論多麼努力描述人格解體的超凡體驗,最終還是只能求助於對照和比喻。

赫胥黎認為,某些毒品可能打開心智的大門,讓這種截然不同的意識攻城略地。世界各地的文化中都不乏在宗教儀式中為了接收宇宙意識而使用酶斯卡靈、佩奧特和印度大麻等致幻劑的例子。不過,知覺之門似乎更傾向於為某些天賦異稟的藝術家或思想家打開。

赫胥黎無意沉浸在佛教教義中而丟棄自我,他更願意研究某些思想家和極富創造力的天才的奇異世界,包括威廉·布萊克(William Blake)或約翰·塞巴斯蒂安·巴赫(Johann Sebastian Bach)等,從而超越自己的心智局限。在一名調查員兼陪伴者在場的情況下,他準備好一台錄音機,吞下酶斯卡靈,然後靜待這種毒品發揮作用,後來該實驗的記錄詳細呈現在《知覺之門》里。

一種全新的知覺變化開始於房間里的一個造型簡單的花瓶,瓶子里插著玫瑰、康乃馨和鳶尾花。他寫道,那天早些時候他也注意到了那些色彩艷麗的花,但後來,在酶斯卡靈的影響下,自己不再只是單純欣賞一束獨特的插花藝術了。

我看見了亞當完善自我的那個早晨所見的——一場奇蹟,一分一秒浮現的赤裸的存在……我一直盯著那束花,在它們身上閃爍的生命之光中,我似乎窺見了呼吸的一起一伏——永不會返回起點的呼吸,不再消退,只是不間斷地超越美,從深刻走向深邃。(第17頁)

赫胥黎在佛教中所學的所有辭彙——心靈、真如、空、神性——如今似乎能徹底理解了,他談到,因為現實正是在每一刻由「神聖的『非我』所經歷的」(第19頁)。

在酶斯卡靈的作用下,空間關係失去了意義。心靈不再關注尺度與位置,而是轉向存在和意義。連同對空間無動於衷的,是對時間的徹底漠然。

赫胥黎在視覺上所體驗的並非幻象,而是當感知的角度不同時,通過類似梵·高那種激烈的看待既存的事物的方式所見。用《聖經》中的話說,是被隱藏起來的秘密,只能「穿過黑暗的玻璃」才能洞見。在酶斯卡靈的助力下,隱秘的一切不但變得清晰明亮,而且細節豐富,就好像玻璃變成了電子顯微鏡。

這種「純現實」與薩特筆下的洛根丁、或與羅伯特、西格爾、以及其他許許多多陷於嚴重現實解體的人們在驚恐中感知的是否一樣,又或者它是否包含了某種更高級的知識,現在尚無定論。這無疑將成為未來很長時間內哲學爭辯的主題之一。

有一位43歲的作家,患慢性人格解體長達20多年,他用自己獨有的語言描述對高層次的覺醒的感覺:「對我而言,人格解體就好像是我的思維在某種神跡面前、甚至可能是一種更高深的知識殿堂前執著地敲著門。但它一直進不去,因為沒有通關密碼。於是,它放棄,離開,以為進不去的原因是自己病了。我的靈魂永遠不知道門的背後藏著什麼玄妙的寶藏,也無從得知如何得到它們。」

儘管赫胥黎確實可以用扣人心弦的語言表達自己在服用酶斯卡靈後如痴如醉的感覺的本質,不過,他可沒有天真到沒有考慮到打開知覺之門也可能遇到可怕的結果。在《天堂與地獄》里,他指出,這種玄妙神秘的體驗也並不都是令人愉快的。夢魘般的情景與痛苦的情緒隨時隨地可能出現。

「神志正常只是一個程度上的問題,」赫胥黎寫道,「而在有些人眼裡,宇宙可能扭曲到霄壤之別——而且是朝著更惡劣的方向變化。世上萬物,從天空的恆星到腳下的微塵,都透著難以言喻的險惡氣息;每一件事都被賦予了可憎的含義;每一個物件都顯露出不斷膨脹的恐怖,那是無限、全能的,永恆。」

這種墮落的世界時不時出現在文學與藝術中,包括卡夫卡的著作,以及凡·高後期的風景畫中扭曲顫抖的線條,赫胥黎補充道,同時伴隨出現的還有身體的感覺變化。極樂幻境往往表示靈魂離開身體的愉悅感受,或一種並不難受的「去個性化的感覺」,而消極的幻覺則是軀體變得越來越笨重,彷彿被緊緊束縛住。(這段與伯納黛特·羅伯特的交替出現的「自由的自我」與「被囚禁的自我」何其相似。)

不幸的是,「去個性化」更多的以令人痛苦的形式出現。受其困擾的人們並不期待開悟或得到靈魂的升華,也不想丟棄原先的自我。然而,如今大量的患者報告證明,認為這種經歷不如意、甚至是苦不堪言者十之八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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