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東坡的太太:我可能嫁了個假博士

公元1055年,十九歲那年的雨季,蘇軾就已經結婚了。

他的岳父姓王,名叫王方,是一名不在職的幹部,中過鄉試,算是個正處級的調研員吧。

老王先生沒有職務,家庭卻比較富裕,屬於家裡有幾百畝果園的那種。

婚前,王老爺看著蘇軾,問他:

「你們眉山蘇氏,可是了不起的人家呀。家裡都有些什麼人啊?」

蘇軾挺起了胸膛,說:

「祖上居河北趙州,先祖味道公在朝為鳳閣鸞台平章事」

老王點點頭:「知道,知道,蘇公為『文章四友』,大詩人啊!」

蘇軾接著說:「二位伯父皆在朝為官,家父酷愛詩文,現在家備考」

老王先生又點點頭:「你那兩位伯父我有所耳聞,倒是你父親我最是了解,老泉嗎,為人大度,樂善好施。」

他忽然問:「子瞻啊,你現在做什麼工作啊,將來打算如何?」

蘇軾挺了挺胸膛,嘴角上揚:「主要是寫寫詩,備備考」

准岳父一笑:「年輕人讀書要認真,要加緊,可不能學老泉,二十七了才知道讀書考進士」。

蘇軾大笑:「小侄比父親差出千里,但一定會好好學習,而且一定會對小姐好的,請王叔叔放心」。

老王望著他的眼神,認真又溫和的說:「對小王要好,考進士也很重要。祝你們幸福吧。」

蘇軾的對象叫王弗。

在那個年代,父親既然同意了,女孩子家就沒話可說了。

幸運的是,恰好蘇軾和王弗是互相欣賞,瞞著老王有過一段自由戀愛的經歷。

小王家住青神,與眉山挨著。蘇軾遺傳了他爹多動症的愛好,喜歡四處郊遊。特別是去青神趕集。

三月清明大集是青神的節日,蘇軾和蘇哲兄弟倆自然不會錯過。二人一邊說笑一邊趕路。

蘇哲天性木訥,不像哥哥那般豁達開朗。蘇軾經常開他的玩笑。

「子由,快看,那邊那個綠衣服的女子我看可以做你老婆!」

「為啥?」

「『臉面平滑,能多生娃』,你不是喜歡小孩兒嘛?」

「哥哥又來取笑我,你這樣說人家姑娘臉扁,可怎麼得了?」

「哈哈哈哈……」

清明出來踏春的還有王家兩姐妹--王弗小姐和她的堂妹王閏之。

「姐姐你聽,那個相公說話真損!」

「小孩子家別亂說話,小心人家聽到」

就是這麼巧,蘇軾聽到了。

「這位小姐,在下眉山蘇軾,這是胞弟阿哲」

「這位相公你好,舍妹多嘴,不要放在心上」

你來我往,小蘇和小王便互相吸引,每隔幾天,蘇軾就自己一個人去青神趕集,再也不叫蘇哲。

「相公,未來打算幹啥?總不能天天趕集、旅遊吧?」

「治國平天下才是男兒去處,去東京考進士」

「相公,支持你,好好備考,以後就不要再來趕集了」

就這樣,為了不再在路上耽誤時間,蘇軾就把十六歲的王弗娶回了家。

按計劃,一切都很順利。

宋嘉佑元年,蘇洵帶著二十一歲的蘇軾和十九歲的蘇哲第一次出川去京城考試。

路上在四川見了張方平,張一見蘇軾,以國士待之,並推薦給京城的歐陽修。

嘉佑二年,應試。當時的主考官是文壇領袖歐陽修,小試官是詩壇宿將梅堯臣。這兩人正銳意詩文革新,蘇軾那清新洒脫的文風,一下子把他們震動了。

策論的題目是《刑賞忠厚之至論》,蘇軾的文章獲得主考官歐陽修的賞識,卻因歐陽修誤認為是自己的弟子曾鞏所作,為了避嫌,使他以第一名的文章,得了第二名。

終於可以實現弗妹的願望了,雖然是第二,那也可以了吧。榜眼嗎,怎麼著也得弄個翰林編修噹噹吧。

況且,當時是文壇領袖,導師歐陽修都說了,「用不了幾年,必取我而代之」。

此時此刻,蘇軾最想見到的人應該是還在蜀中的妻子王弗,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陰。歌管樓台聲細細,鞦韆院落夜沉沉。」

一首《春宵》是不是就是此時心情的體現呢?

可是,正當三蘇在京城要大幹一場的時候。母親程夫人卒於家中,父子三人回家服喪。

古人在服喪期間是禁止一切娛樂活動的,大蘇如此,小蘇也如此。所以丁憂的三年,應該是小蘇這一生最平淡、安靜的三年。

嘉祐四年,母喪服除,蘇軾與父親、弟弟攜家屬回京,這應該是王小姐第一次跟蘇軾外出旅遊,一路吟詩作賦,也算快活。

「己亥之歲,侍行適楚,舟中無事,博弈飲酒,非所以為閨門之歡,而山川之秀美,風俗之樸陋,賢人君子之遺迹,與凡耳目之所接者,雜然有觸於中,而發為詠嘆。」

這是蘇軾在他的《南行前集敘》中記錄的當時情景。可以想見,此時的蘇軾夫婦,生活和愛情應該是暢快的。

嘉祐六年(1061年),蘇軾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考試,這次更牛,考了個百年第一,授大理評事、簽書鳳翔府判官(副廳級)。

在鳳翔的日子,王弗體會了做進士的老婆的酸甜苦辣。

第一件事,蘇判官與上司鳳翔知州陳希亮性格不合。蘇軾少年得志,陳希亮卻是老成持重的老幹部。陳希亮時常對蘇軾耳提面命,而蘇軾則常常寫文章諷刺陳。

「中元節假,不過知府廳,罰銅八斤。」一次就罰了他三月的工資。

第二件事,蘇軾有個同事叫張璪,與蘇軾是同榜進士,入仕後又在鳳翔同事兩年,交遊頗密。張璪返回汴京時,蘇軾還作《稼說》一文以送之,探討如何學習的問題,提出「博觀而約取,厚積而薄發」名句。

有一次,張璪去蘇家串門,恰好王弗聽到了他與張璪的談話,便提醒蘇軾,張璪說話言不由衷,滿嘴跑火車,不可深交。蘇軾嘿嘿一笑,沒有當心。多年後,烏台詩案事起,張璪以知諫院的身份參與推治,竟蓄意致蘇軾於死地。

當然,小蘇同志在鳳翔也遇見了幾個好人,一個就是大名鼎鼎的河東獅吼的男主角陳慥,另一位就是鳳翔的參軍王澎。

三年鳳翔任滿,小蘇的工作是有成績的,王弗應該也是滿意的。作為妻子,成為丈夫的賢內助應該是那個時代女子的願望吧。

小蘇同志經過知州陳希亮的鍛煉,一步步走向成熟,準備回京述職了。

回京後的蘇軾,被授予了一個重要職位—判登聞鼓院。

這是個類似國家信訪局的機構。蘇軾的級別雖然不如國家信訪局局長,差不多也應該是個正廳級。

從外官變為京官,蘇軾的仕途似乎就要進入快車道,就是在這個時候,他和王弗的愛情也走到了盡頭。

治平二年,王弗因病去世,留下了政治上尚不成熟,生活上還很白痴的蘇軾一個人。

小編翻了蘇軾詩集,基本沒有找到在王弗生前,蘇軾寫給她的詩。也許是因為只顧著談戀愛,而忘記記錄了吧。

詞也沒有,因為蘇軾在做杭州簽判(杭州副市長)之前,是不會寫詞的,是真不會。

直到十年後,蘇軾做密州知州,也就是現在的山東青州市市長的時候,在王弗祭日的夜晚,蘇軾才寫下了那首千古絕唱《江城子》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王弗去世的時候,蘇軾三十歲,正是按照他們當初的計劃,走在科舉入仕,治國平天下的路上。

但是王弗的去世,對蘇軾的影響卻是十分巨大的,因為在接下來的日子,直到蘇軾逝世,他都沒有達到一個百年第一的進士能達到的高度。

也許是性格的原因,但也與失去了王弗在旁的襄助有很大的關係。

與髮妻王弗在一起的日子,蘇軾還只是個進士1.0版本,顯示出來的也只是政治上的不成熟而已,而到了第二位夫人的時候,那徹徹底底的就是個假進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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