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移民與極右崛起（下）

首發公眾號：天涯何處是神州

在談到經濟全球化與極右翼政黨崛起、向移民開放大門之間的邏輯關係之前，筆者想先來談一個老生常談的問題。什麼是歐盟？歐盟的初衷又是什麼？

歐洲統一的思潮由來已久，但卻一直沒有形成壓倒性的一體化格局，直到二戰後才正式開啟歐洲一體化進程。二戰對歐洲造成了極大的人力與經濟損失，使那些傳統的歐洲老牌工業國實力銳減，完全不再能夠與美、蘇這些國家分庭抗禮。在美蘇兩大對立的超級強權的陰影下，歐洲人意識到，必須建立一個經濟、政治、軍事高度一體化、具備一定超國家機制和只能的國際性組織來確保歐洲在全球政治舞台當中的地位。雖然，歐盟的前身「歐共體」建立初衷是為了約束德國，但很明顯，歐洲一體化的最大受益者卻仍然是德國。這是為什麼？

隨著歐洲一體化進程的推進，尤其是歐洲統一貨幣——歐元的出現，讓德國在歐盟內部的貿易中佔據了主導地位。歐元的前身是馬克，而歐元區建立後內不再有關稅壁壘，加上統一採用歐元這種單一貨幣抵消了匯率風險，那在歐盟內部市場中，什麼樣的國家會佔據優勢地位？很明顯，是工業實力強大的國家。那誰的工業實力最強大？德國！德國通過比較優勢明顯的工業體系迅速佔領了其他歐洲國家市場，而這些國家卻由於自身工業競爭力孱弱被強勢的工業國所淘汰。歐元區除了法、德等少數幾個國家之外，其他工業欠發達國家的產業結構都存在進一步空心化的情況。像「歐洲五國」，大多數都有本國工業衰退的情況。

就像本文上半篇所提到的義大利，其本國工業受到德國等優勢工業國衝擊明顯，國內經濟長期低迷，而由於其高福利政策導致改過不得不長期依靠借貸度日，義大利是歐元區負債最重的國家，銀行和金融業積重難返，2017年經濟增長1.7%在歐元區墊底，失業率11%、25歲以下青年失業率超過35%。加上不斷湧入的難民已經成為義大利社會秩序的最大不穩定因素。社會秩序惡化帶來的不安全感、經濟形勢惡化帶來的焦慮感，就催生了極右翼政黨的壯大。而極右翼政黨「五星運動」、「北方聯盟」本身都有強烈的反歐盟傾向，其政見主張中都有退出歐元區、恢復使用本國貨幣里拉的類似政見主張，這實際上義大利社會長期經濟低迷導致的貿易保護主義傾向抬頭。像希臘等國，同樣存在主張退出歐元區、放棄歐元的政治勢力。

那德國為什麼支持？因為德國在歐洲一體化中獲取了大量的好處，獲得了大量利益，自然支持有利於自己的一方，義大利、希臘等國經濟受歐洲一體化衝擊明顯，所以為了保護自身利益出現貿易保護主義思潮興起也不奇怪，根源都是從利益出發。

而在歐債危機爆發後，法、德是怎麼做的？他們向那些高負債歐元區國家援助開出的條件就包括受援助國要執行嚴格財政政策、縮減財政支出、增加稅收。但這又會導致什麼現象？這些高負債國家原本就經濟低迷、活力缺乏，再增加稅收、裁減開支，那這些國家的經濟情況就會進一步雪上加霜。德國卻可以通過援助，進一步控制這些受援助國的經濟。

那正確的一體化應該是什麼情況呢？以歐洲為例，在德國通過歐元區內部貿易獲得大量盈餘的情況下，德國是不是應該對那些工業欠發達的歐元區國家進行補貼，比如轉移支付，以逐漸拉平德國與其他欠發達歐元區國家的工業成本差距。那德國願意嗎？很明顯，不願意。德國擁有歐洲數量最多、勢力最龐大的跨國資本集團，德國政壇的傳統政客們的一言一行都會受到本國的跨國資本的影響，甚至這些政客本身就是德國跨國資本利益的代言人。德國只想把歐元區其他國家當作產品傾銷地，卻根本不會考慮用自身獲取的利潤去補貼、幫助生產力落後的國家。這實際上，與英國在殖民時代覆蓋全球的殖民帝國如出一轍，殖民地只是英國產品傾銷地與原料來源地。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這些工業欠發達國家是德國的「經濟殖民地」。

為什麼德國只願意拿好處，不願意承擔責任？因為資本是無國界的，更沒有所謂的責任意識，德國這些跨國資本的首要目標就是追求利潤，像什麼承擔社會責任、國際義務都要讓位於對利潤的追逐。

馬克思在其著作《資本論》中引用的一句由托?約?登寧所說的話：「一旦有適當的利潤資本就大膽起來,如果有10%的利潤，它就保證到處被使用；有20%的利潤，它就活躍起來；有50%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為了100%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300%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上絞架的危險。」這句話用來形容德國這些跨國巨頭，再形象不過了。

而德國作為歐元區的領頭羊率先開啟接納難民的大門，也就可以理解了。歐洲國家社會福利很高，普遍存在的享樂主義、自由主義、無政府主義思想讓歐洲人的生育率非常之低。而對於歐洲這樣一個強勢的政治經濟集團來說，長期低迷的生育率就意味著歐洲工業發展的難以持續，因為沒有可以長期保持穩定規模的勞動力去支撐工業體系的運轉，而這一點對德國這樣一個歐洲最強的工業國來說更是尤其明顯。

這也是為什麼最終由德國總理默克爾一手開啟了歐洲的難民危機，因為德國的發達工業體系需要足夠的勞動力，而包括德意志人在內的整個歐洲國家生育率都相當低迷，這對於德國工業的發展是不利的，不僅會造成人力成本的不斷上揚，還會造成製造業經濟規模的不斷萎縮。因此，與其說默克爾一手開啟了歐洲的難民危機，倒不如說是歐洲尤其是德國的跨國資本一手推動了歐洲向難民敞開大門。因為，這些跨國資本已經在歐洲一體化、世界經濟一體化中得到了太多的好處，他們想把這種好處長期持續下去。歐洲的跨國資本需要這些高生育率的難民群體來填補自身工業體系中的人力缺口，最大可能降低人力成本提高利潤。那義大利、希臘等國為何極右翼勢力快速坐大？這非常容易理解，這些國家的工業在德國的優勢工業擠壓下已經難以為繼，連本國的適齡人口都沒辦法完全養活，哪裡有多餘的工作崗位提供給難民、非法移民？

這也是為什麼英國公投脫歐、特朗普當選、歐洲多國極右翼政治勢力崛起的根本原因，因為這些力推全球經濟一體化的精英們只願意享受經濟一體化帶來的好處，卻不願意承擔相應的義務。在這種情況下，受全球經濟一體化衝擊越強烈的國家，極右翼政黨的崛起態勢就越明顯。因此，在全球化力量席捲全球的情況下，反全球化的極右翼力量也在全球化的根本原因。

歐美越來越多的極右翼勢力出現，充分證明了一點：那就是歐美等西方國家的老百姓們本身對歐美政商兩界精英領導下的傳統政治產生了懷疑，這也是全球化思想熱潮在歐美國家不斷消退的根本原因。

筆者要說的是，過去，之所以老百姓相信全球經濟一體化是正確的發展道路，主要是因為精英階層，尤其是歐美等西方國家的精英階層以及媒體的宣傳，才讓老百姓認為一體化是對的。因此才有了「市場萬能論」等思想的盛行。就筆者個人而言，絲毫不覺得市場化是解決經濟困難的靈丹妙藥，全球高度的經濟一體化對於大多數國家來說可能並不是好事兒！凡是熱衷推動經濟一體化的國家，無一例外都是高度發達的工業國，這些國家都希望通過進一步的自由貿易和經濟一體化擴大自身在全球經濟體系中的話語權。

因此，與其說是默克爾的難民政策一手把歷史悠久的德意志民族送上了亡國滅種的不歸路，倒不如說，是德國這些以追求利潤為最高目標的跨國資本一手把德意志民族送上了不歸路。因為，資本是無國界的，更沒有所謂的民族意識！因此，只有把資本服從於國家意志、民族意志的監管之下，而不是讓資本反過來壓倒了國家民族意志左右了國家民族的未來，否則，就會步上今日德意志的後塵。

舉一反三，時下發生的很多事情，就可以理解了。很多話不方便在文章中直接寫出，有興趣的讀者可以關注一下筆者個人的微博@驚鴻一瞥_83772，不方便在本文中說的話，筆者會在微博上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