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堅忍功夫

04-09

以前看一個談曼德拉的視頻，說到一個細節，說紐約時代周刊的總裁和曼德拉一塊坐私人飛機，飛機上，曼德拉坐在窗邊看報紙，突然很淡定告訴他，飛機有個引擎不動了，他就往那一看嚇一跳真的是，趕緊去告訴機長，機長緊急飛機迫降，幸好沒有出現事故，在這整個過程中曼德拉都是像沒事人一樣在很認真地看著報紙。後來紐約時代周刊的總裁問曼德拉，說你怎麼能這麼鎮定。曼德拉說，其實他也怕的要命，但因為他是領袖，他不能在別人面前表現出絲毫恐懼。

在晉史裡面記錄著一個類似的情節，在淝水之戰，這是歷史上最著名的的以小勝多的戰役，前秦苻堅率領百萬大軍攻打東晉，但在淝水這個地方被謝玄大敗，捷報傳到謝安處，謝安正和別人下棋，接到捷書，草草一閱，便擱置案上，下棋如故，客人問什為何事？謝安只是若無其事地說了一句，「小兒輩大破賊已」。客人起身道賀，謝安仍然臉無喜色，邀請客人下完棋局。很多人都知道這段歷史，也驚嘆其穩如泰山的鎮定。但很多人有意或者無意忽略了後面的一個小細節，就是在下完棋送走客人後，謝安返入內室，急跨門檻，「屐齒為折」，就是說他興奮地把鞋跟給踏斷了，看到這裡，應該知道謝安未嘗忘情，不過是對著客人，故作鎮定，好似憂怒不形，具有絕大度量。等到客人離開，就不覺趾高氣揚，流露喜色了。其實淝水大勝，不過是天不亡晉，幸得有此勝利，也難怪謝安喜出望外了。

以上兩個段子，並非我為吹毛求疵，我以為，能做到如此，也必須是有絕大的堅忍涵養功夫。

讀德川家康這本書時有這麼一個人人我記憶深刻——作左衛門。原來我總是提這部書，這部五百五十萬字的書我已經在看第三遍了，我太喜歡這部書了，真的值得推薦。作左衛門是德川家康最得力和最忠誠的家臣之一，在送別主公兒子於義丸去豐臣秀吉處做人質時，作左衛門激勵於義丸在秀吉處一定要不卑不亢，他說，「公子知道嗎？你感到害怕的時候，對方同樣害怕。只是善於控制自己的人不會讓對方看出而已。對方看不出，就會反過來佩服你，認為你是比他大膽的非同尋常的人。還要善於忍耐，只有忍耐力強的人，才會膽大心細，立於不敗之地。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讓人看出你的膽怯，否則會因此受辱。」

我也特別喜歡讀蘇軾的名文《留侯論》，行文雄辯富有氣勢，指點江山笑談千古。其曰「古之所謂豪傑之士者，必有過人之節。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見辱，拔劍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志甚遠也。」縱橫捭闔，酣暢淋漓，痛快。

我甚欣賞這句話，堅者如磐石，雖歲月交替而不移；忍者如柔練，雖困苦艱辛而不摧。堅忍者，剛柔相濟百折不回,持之以恆也。

境界如此，身雖未至，心嚮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