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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多年，沙特為什麼最終決定公開這個秘密？

04-08

據以色列《國土報》3月29日報道，訪美行期間，沙特王儲小薩勒曼於前日在紐約會見猶太教拉比，並與以美國猶太聯盟（JFNA）及美國——以色列公共事務委員會（AIPAC）為首的右翼猶太組織進行了罕有的跨信仰對話。

沙特王儲穆罕默德·本·薩勒曼

來源：Haaretz.com

沙特駐美大使稱，此次會晤的主旨落腳於「強調緊密聯繫全人類的共同精神紐帶，尤其在各宗教信徒間培育和踐行以互相包容、共生共命運為基礎的造福全人類的精神力量」。

談及伊斯蘭教對猶太教的態度，暫且拋開歷史發展進程中兩宗教信徒間的種種主觀恩怨不談，若追根溯源，同為三大天啟宗教之一的後生者伊斯蘭教的經典《古蘭經》中有言：「信道的人們啊，你們不要以猶太教徒和基督教徒為盟友。他們各為其同教的盟友。」（005：051）此外，伊斯蘭教7世紀確立政權伊始於麥地那（時稱葉斯里卜）期間，當地猶太族群與遷士的紛爭同樣割裂了聯繫的紐帶。時至今日，以瓦哈比派為主導意識形態的沙特仍明令禁止進口以大衛王之星及聖誕樹為代表的猶太教飾物至本國境內。

同時不難看出，在展現煥然一新的國家面貌、表達願解弦更張以達成戰略趨同的公關表象背後，無疑是沙特對猶太教代表國以色列的主動親近和示好拉攏。援引卡達大學海灣研究項目主任Mahjoob Zweiri評論：「自近代以來，阿拉伯國家領導人普遍有這樣一種舊有共識——華盛頓由親近以色列陣營領袖把城守關，尤以美國——以色列公共事務委員會（AIPAC）等親近以商業組織為主。」

事實上，2017年11月，就有半島電視台等媒體報道，以色列能源部長曾表示「以方不介意披露其與阿拉伯國家的關係，但後者卻羞於公開。」在卡達斷交風波期間，向來對阿拉伯國家內部事務及糾紛小心翼翼、置身事外的以色列公開站到沙特等國一邊。

綜上，宗教好感度缺失、歷史宿怨糾葛的雙重負面情境下，薩勒曼會見猶太教代表勢力這一行為看似頗為乖張，然而在遜尼派陣營內部，沙特與以色列私下交好、共謀未來早已是公開的秘密。是什麼現實動因和利益考量使得沙特在長期羞於公開雙方幕後關係後，選擇無視輿論壓力，堅定選擇從幕後走到台前？同時順應了怎樣的國家發展趨勢和政策?

地區格局演變下的無奈舉措

筆者認為，於沙特而言，目前真正意義上的首要訴求，是自2015年俄羅斯強勢介入中東事務以及奧巴馬政府實施戰略收縮政策以來，中東地緣格局就呈現「俄進美退」的局面，同時面對伊朗影響的不斷擴大，沙特急於尋求與以色列的合作來達到目的。同時，以色列借力沙特的關鍵動因是，巴勒斯坦人的權益將會因此進一步被削弱。

2017年全球軍費開支排行，緊隨美中，沙特「純靠買」躋身前三。 來源：IISS

近日，沙特王儲小薩勒曼表示將「在10到15年內對伊朗發動戰爭」，對此據央視新聞援引梅赫爾通訊社報道，伊朗外交部發言人加塞米回應稱，「這表明這位新手王儲政治上非常不成熟，只是一廂情願想要發動戰爭，他或者根本不知道戰爭是什麼，或者就是從未研究過歷史」。更令人咋舌的是，加塞米還引用波斯詩人薩迪一首詩中的名句作諷：「想要與雄鷹爭鬥的螞蟻是在自掘墳墓」。

由於教派原因以及爭奪伊斯蘭世界領導權，伊朗和沙特早就水火不容，甚至伊朗對沙特的敵對程度高於以色列。回溯歷史，1979年伊朗伊斯蘭革命勝利後對其意識形態的傳播，2005年強硬派總統艾哈邁德·內賈德上台後重啟擱置多年的核進程，2015年伊核協議的簽署無一不對沙特構成強大威脅。

以色列成功實彈試射「箭」系三層反導系統

來源：Fox News

以色列和伊朗因為歷史宗教、地緣政治和伊朗核問題也是矛盾重重。黎巴嫩內戰結束後，由伊朗和敘利亞提供援助的真主黨繼續抵抗並於2000年迫使以色列從南黎巴嫩撤軍，同樣點燃了以色列對伊朗的憤恨情緒。此後奧巴馬政府欲在遜尼派和什葉派之間尋求平衡的中東政策促使沙特和以色列走近。此外，穆兄會和哈馬斯等地區「恐怖主義」問題使得同為美國在中東地區的兩大盟友沙特和以色列摒棄了宗教紛爭，似變為安危與共的戰友。

而按照目前的中東地區局勢，抽絲剝繭來看，在沙特欲守南抵北的葉門，其領導的聯軍雖裝備精良，但節節敗退的事實已經證明聯軍「造價最高的紙老虎」的實質。以至伊朗支持的胡塞武裝一度攻至沙特邊境，而胡塞武裝向沙特境內發射彈道導彈也是家常便飯，其使用的中短程彈道導彈幾乎全是伊朗提供的。3月31日再次受到導彈襲擊後，沙特方面僅稱，「保留在合適時間和合適地點對伊朗進行還擊的權利」。

胡塞武裝彈道導彈射程範圍

來源：BBC

多國勢力亂斗的敘利亞戰場上，隨著政府軍或迎最後一戰以全面收復東古塔，勢力佔據敘利亞領土大部，顯而易見伊朗及俄羅斯支持的敘政府軍在與美國扶持的反對派的鬥爭中佔了上風。巴沙爾政府曾一度處於接近被迫下台狀態，而近日討論熱度最高的問題無疑是「反對派將撤向何處」。

對於遭遇「手足兄弟」集體斷交的卡達，不僅事發當即指責沙特阻撓卡達人赴麥加朝覲，並高調呼籲兩大宗教聖地國際化，更在事發未滿一年後，於3月13日與阿聯酋方面簽署共同開發海上油田的合作協議。甚至有媒體稱，除陣營割裂這種明顯的外在表現，卡達方面「毫髮未損」。

而在伊拉克，薩達姆倒台形成的政府權力真空亟需通過民選決定執政政府，什葉派因佔據壓倒性國民比重而自此掌權，伊朗自然而然與曾經的「世仇」走到一起，不僅積極支持新政府，甚至還交還了不少原伊拉克空軍的蘇制蘇-25攻擊機，這些飛機是在海灣戰爭時為逃避多國部隊打擊而避入伊朗的，伊朗將其扣押後一直未交還。

薩阿德·哈里里（Saad Hariri）

來源：視覺中國

此外，沙特幕後謀劃卻不料弄巧成拙的哈里里辭職事件，拉攏俄羅斯以購買大額軍火，默許土耳其在敘利亞戰場上的軍事行動「橄欖枝行動」，甚至對卡達實施斷交，都可詮釋為一定程度上的無奈之舉。

內憂外患形勢下的經濟訴求

宏觀戰略方針上來講，以伊斯蘭意識形態，石油經濟和美沙聯盟為基礎的外交構成了沙特作為海灣強國的三大基石。

現如今對沙特而言，外有敵方伊朗主導的「什葉派之弧」步步緊逼，內有王室數千王子不時上演「宮心計」，外加近年來國際油價持續走低，沙特逐年增長的國家財政赤字著實令人憂心。王儲小薩勒曼除大刀闊斧進行旨在提升經濟活力和社會開放程度的改革外，更在逐步落實於2016年頒布政策性文件《沙特2030願景（Vision 2030）》。

沙特「2030願景」

來源：saudiexpatriate.com

該願景主要意欲擺脫國家對於石油作為經濟來源的重度依賴，開始走上新自由主義改革之路。就目前進展狀況來說，作為願景核心部分的沙特阿美IPO或將推遲。同時，由中國中鐵承建、號稱中國海外「高鐵第一速」的沙特「麥麥高鐵」（Haramain-Express-Train，麥加至麥地那高鐵）業已於2017年下半年完成300公里時速測試。

中鐵麥麥高鐵項目單雙線鐵路特大橋

來源：中國路面機械網資訊中心

同樣，願景強調對兩聖地（麥加、麥地那）的基礎設施建設進行升級改造，以創造空間容納更多穆斯林進行大小朝覲，通過旅遊業創造更多物質收益。另一方面，將原有的公共投資基金（Public Investment Fund）擴充為全球最大主權財富基金，以投資刺激經濟，促進財政收入多元化。

問題是，願景中明確提及的「優秀的大型國際公司和新興技術公司」基本都屬於西方和東亞經濟體，此種情況下，如果繼續高度強調宗教原則，沙特的主權財富基金不免會在全球投資市場上自我邊緣化。同樣，總人數超過20億的穆斯林遍布全球，開放簽證、吸引朝覲者離不開對多種國家意識形態的接納和包容。此種限制下，小薩勒曼的宗教新政——重返一個對所有宗教信仰都開放的「溫和伊斯蘭」國家順應時勢，亦需要與各資本主義強國建立友好關係紐帶。

未來發展動向

沙特和以色列雖仍未建立外交關係，但綜合上述動因，兩國勢必會在友好合作關係公開化後，在更多領域進行互助。經濟發展方面，沙特2030願景的逐步落到實處離不開以猶太財團為重要投資方的資本來源。

交通領域內，據外媒報道，沙特近日結束了長達數十年的對發往以色列航班的空中禁令，建立正式交通聯繫。首准印度航空飛以色列航班過境沙特領空、北上過約旦直抵本古里安機場。作為首次交通突破，後續或將建立更多交通運輸方面的合作紐帶。

以色列「鐵穹」反導彈系統

來源：AFP

此外，軍備方面，如今正在尋求增加其反導彈系統的沙特急需購買以色列的鐵穹反導彈系統。據悉，2015年沙特曾拒絕了以色列向其提供「鐵穹」反導彈系統以抵禦胡塞武裝導彈襲擊的建議，而於去年承諾購買防禦彈道導彈攻擊的美國「薩德」系統和俄羅斯S-400地對空導彈系統。

然而嶄新的雙邊關係和地區合作模式同樣賦予以色列在過往阿拉伯國家同仇敵愾反以時期從未有過的憂患意識。以色列一度運用其無可比擬的政治影響力，防止阿拉伯國家購入歐美甚至俄羅斯的精銳軍事武器和高精尖技術，而化敵為友的事實讓以政府陷入兩難境地，尤其在沙特面對伊朗核威脅近期放話「定要將核武器裝備進程提上議事日程」之後。畢竟未來某天，阿拉伯國家再度回歸統一陣線，並肩作戰也並非無稽之談，屆時以色列將如何應對軍事武裝完備的反以聯盟？

總結看來，一系列的跡象表明，中東局勢正在發生戲劇性變化。阿拉伯國家內部將繼續分化，沙特和以色列及埃及塞西政府的關係會日益加深，同時卡達、土耳其、伊朗（以及伊拉克和葉門胡塞武裝）會越走越近，而海合會和阿盟內部可能會徹底分裂。傳統的阿拉伯——以色列衝突的界限會變得模糊，巴勒斯坦建國的目標也或將變得越來越渺茫。

參考資料：

1.mil.news.sina.com.cn/js

2.news.sina.com.cn/w/zx/2

3.k.sina.com.cn/article_6

4.brookings.edu/blog/orde

5.haaretz.com/middle-east

6.news.cctv.com/2018/04/0

今日主筆 劉紫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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