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攜程、如家、土豆網背後的投資人章蘇陽

採訪 馮玉娟 吳金嬌

編輯 孫策

章蘇陽創立的火山石投資即將迎來兩周歲，業界對章蘇陽更多的印象還停留在他作為IDG合伙人期間的種種表現。

2016年4月1日，刷爆創投圈的是一則新聞： 57歲的章蘇陽宣布退休，成為IDG史上首位榮譽退休合伙人。

更早的1994年，35歲的章蘇陽辭去萬通的工作，跟隨熊曉鴿和周全加入剛剛進入中國的IDG資本，當時國內了解風投的人寥寥無幾。在之後的22年里，章蘇陽從一名因為損失8萬美金而惴惴不安的投資新兵，成長為業內公認的金牌投資人，主導了攜程、易趣、如家、土豆網、漢庭、華燦光電、康輝醫療、好耶等一系列知名公司的投資。

對於火山石投資，章蘇陽把它定位成一家經典VC，專註生物醫療、先進TMT領域的投資。22個月的時間裡，火山石投資了30個項目，其中11個進入下一輪，7個成為行業千里馬，對於火山石的表現，章蘇陽說So far so good。

如今，59歲的章蘇陽依然像當年35歲初入VC行業的時候一樣，沖在一線。離開IDG後的改變有哪些？關於競爭激烈的VC行業如何定位？關於趨勢和人性，他如何保持節奏？

以下是出類與章蘇陽的對話（有刪節）：

我還是能跟年輕人打成一片的

出類：2016年採訪你的時候，你說考慮練拳擊？

章蘇陽：我把拳擊當作鍛煉心肺的功能，因為我不喜歡跑步，跑步太枯燥了。我都不理解他們那幫跑馬拉松的怎麼跑得那麼起勁，我沒有他們有出息，但是拳擊的話，你只要打個兩輪的話，你心跳馬上就上去，心肺就能得到鍛煉。

出類：你會什麼招式嗎？

章蘇陽：教練說我招式還挺專業的，我主要是鍛煉身體而已！我也不是為了完全打架是吧，無所謂。

出類：打的過程中有愉悅感嗎？

章蘇陽：有愉悅感啊，我打拳的時候，確實那個內啡肽會分泌，我跑步分泌不出來內啡肽。

出類：你微信頭像是兩個拳頭靠在一起的。

章蘇陽：因為小時候我們都比較野，所以當年經常會練慣用拳頭把一塊磚砸成兩半，我一直感覺到呢，我小時候拳頭還是比較硬的，雖然打的拳法不好，但是拳頭比較硬的。正好碰到那個小創業者的話，他那個拳就不一樣，他那骨頭長的特別突，我說你要打人家的話，如果是拳跟拳的話就特別佔優勢，我就跟他驗了一把，正好有人幫我拍下來，我說這挺好。

出類：就一直把它當頭像？

章蘇陽：我就把它當頭像。

出類：當頭像的意義是什麼？

章蘇陽：那沒有什麼意義，第一就是說我還是能跟年輕人打成一片的，僅此而已。

出類：特別喜歡跟年輕人打成一片。

章蘇陽：喜歡不喜歡是一回事，能不能又是一回事，我感覺到在我這個歲數裡邊，跟年輕人打交道的話，我還算可以的。

錯過是個必然，我不害怕錯過呀！

出類：2016年正式對外發聲說要創辦火山石了，那天的場景還記得嗎？

章蘇陽：我都不太記得這個東西，我真不記得，那是愚人節是吧？

出類：不是，那是你宣布退休。

章蘇陽：我真的不知道。

出類：媒體怎麼知道你要做火山石了？

章蘇陽：我退休以後的話，大概好多人可能就知道了吧，我也不知道。我這個人不太記這些，好像大家感覺到很有意義的日子，我一般都不記那些，沒有關係跟我。

出類：所以應該很多不知道這個消息的人會意外。

章蘇陽：那我也不知道這個事，我感覺到假定我退休以後再做點VC的事，大家應該理解吧？

出類：就像從國企廠長轉做投資人，你覺得這些轉變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章蘇陽：這方面我是很木的，我沒有那個想法。我現在看過多少項目我自己也不記得，我從來不去統計這個東西，沒有大意義，你統計出來又代表什麼？我比較不會刻意去記那些東西。

出類：年輕的時候會記嗎？

章蘇陽：我也不會記。我投的在納斯達克上市的公司，我一次鍾都沒去敲過。

出類：是故意不去？

章蘇陽：也不是故意不去。

出類：別人肯定邀請你了。

章蘇陽：是的，好多人都去，那我確實沒去，我只在香港敲過一次鍾，因為這個創業者是個女創業者，就去了一次。

出類：沒有激動感？

章蘇陽：不是沒有激動感，我感覺到做成就行了，做成了就完了嘛。

出類：即便第一個上市也沒有去？

章蘇陽：也沒有，但我第一個項目上市我是很激動，當年是攜程。

出類：之前是在一個比較穩定的老牌機構，但現在有創業的感覺嗎？

章蘇陽：沒有沒有沒有，所有投資人都不能叫創業者。投資人是什麼創業者?

出類：為什麼不能算創業者？

章蘇陽：因為投資人跟創業者不一樣，他承擔的壓力不一樣，沉澱到後來都是創業者的壓力。所以只有真正自己搞公司的、搞業務，然後開拓，尤其是新業務的創業者，我是把它作為一種所謂的真正的創業者，投資人都不屬於創業者。

出類：但有些投資人老愛講自己是創業者。

章蘇陽：那他是自戀，那是自戀，投資人是創業者？人家給你錢，你去放了，你還創業！

出類：你最近一次焦慮是什麼時候？因為什麼焦慮？

章蘇陽：我假定是那個投資焦慮的話，比如說很好的東西，假定我沒有進去，會焦慮，還有的話是公司出大問題了，但第二點的話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了。

出類：害怕錯過嗎?

章蘇陽：你一定會有錯過的，不要害怕錯過，因為將來永遠比過去的好。

出類：你覺得錯過就錯過。

章蘇陽：錯過就錯過了，不可能所有都是你的，這是不可能的！

本質上我就是個商人

出類：火山石成立近兩年時間，投的項目是30個，你覺得這個速度怎麼樣？是快還是慢？

章蘇陽：差不多。

出類：吻合你的預期？

章蘇陽：差不多。

出類：之後也是會保持這樣的節奏？

章蘇陽：對，因為我們剛開始做，我們的基金是一點一點到位的，所以可能其中有些項目從單個的角度來講，強度的話可能將來會稍微再強一點，就平均每個項目，會稍微強一點，但現在差的不多。

出類：和IDG存在競爭嗎？

章蘇陽：理論上會競爭，但我感覺實際上我們不會吧。

出類：還合作過兩個項目。

章蘇陽：我們合作的話主要是當時我們出來的時候，那個有些項目留下來的一些合作，但一直都有合作，最近我們還在一起看一個醫療的項目。

出類：你之前講過互聯網沒有什麼新模式了，除非有新技術帶來模式的變化，或者是能夠拉動一些新的消費升級。

章蘇陽：現在從趨勢上來講的話，就是所謂的互聯網公司，互聯網公司從今年開始大家會感覺到就是個傳統公司。

出類：所以你特別看好AI？

章蘇陽：原理上AI會形成相當於當年互聯網一樣，對各行各業，實際上AI加上數據了，會對各行各業又做一次重整，所以這個機會就比較大。

出類：在哪些領域？

章蘇陽：幾乎所有的行業。

出類：為什麼還投了文娛的項目？

章蘇陽：文娛類的項目也是國內增長比較快的領域，文娛企業也是一個流行。

出類：現在有調整嗎？

章蘇陽：因為文娛的東西在國內上市的話，可能會有一些不是那麼確定的一個事。

出類：你投資的時候談情懷嗎？

章蘇陽：我完全從需求的角度來看問題，我是個商人，本質上我是個商人，只不過我是一個良心比較好的商人而已，就稍微還有點知識的商人而已，會考慮到別人利益的商人而已，有一點點情懷的商人而已，只不過是這樣，哈哈，商人能夠「好」到哪去呢？

出類：因為覺得以你的地位，可能有更多的情懷。

章蘇陽：沒有。我這個人不是很有情懷的，你說我有情懷也可以有，但我不屬於大家認為的有情懷的人。

你只要一年不在一線就廢掉了

出類：投資24年，現在你怎麼看待風投？

章蘇陽：唉呀，我感覺到目前為止，我還感覺不到我去干其他東西，會比我干這個東西更適合我。

出類：以前當廠長也沒那麼適合？

章蘇陽：我不是一個當廠長的料。

出類：為什麼？

章蘇陽：你做廠長就不能一直保持好奇心，對對，做廠長要保持所有的東西，你今天是這樣，明天還是這樣。

出類：好奇心對你來說很重要？

章蘇陽：這是基因決定的。

出類：在IDG 22年是你做的最長的事情？

章蘇陽：IDG肯定是我最長的了，我在火山石不會做22年了。

出類：火山石你會一直做到不能做為止嗎？

章蘇陽：那我不至於這樣吧，但是你現在管的資金，你要管好，要投出偉大的公司，是吧！

出類：想過以後真的退休了，真的不做嗎？

章蘇陽：到時候再講吧！

出類：沒有預設過嗎？

章蘇陽：我也沒有預設過，我這個人是比較講究自然的人。

出類：那比較追求的、想像中比較喜歡的生活狀態呢？

章蘇陽：我感覺我現在還行，還可以干這行，我感覺只要我能夠始終緊跟這個時代，我就有投一些好公司的自信，那我干不就完了嘛這個事，無非我花精力多一點而已嘛！

出類：你引用過很多遍王爾德的話，就是「人生有兩個悲劇，第一是想得到的得不到，第二是想得到的得到了。」，你覺得現在得到了嗎？

章蘇陽：你得到也是那樣，不得到也是那樣。

出類：得不得到都是悲劇？

章蘇陽：都是悲劇。也就說什麼呢，過程可能比你最後的結果更好一點，假定你得到了，你要走的山峰會更高，你要比原來做得更好，也就意味你會面臨更大的壓力。

出類：有想過自己要得到什麼嗎？

章蘇陽：如果是通過你的投資能造就一批好的企業和好的企業家，為投資人賺了錢，我想應該這就是我們要得到的東西。

出類：今年59歲了？

章蘇陽：59歲，對。

出類：現在還花時間沖在一線？很多人可能到五六十歲會想要閑散下來。

章蘇陽：不行，我們這個行業的話，你必須在一線，你不在一線你就廢掉了。你只要一年不在一線就廢掉了。你不了解，好在我們見的一線的還都是年輕人。

關注 出類 公號，回復關鍵詞：火山石

立刻獲取火山石投資完整版PDF分析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