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三張綠卡的人生瓶頸——做人為什麼要努力？

從小到大我不知道什麼是努力。總是覺得這是人與生俱來的追求，是不證自明的一個定義。如果不讓我努力，可能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生病了，而變得無所事事如行屍走肉一般。所以總是把目光放在遠方，總是期待著下一個會更好。然而事實給了我無情的一記勾拳，我先後看到了周圍的人在發展過程中遇到了瓶頸。

一個大學裡的好朋友，談起事情來總是憤世嫉俗，好像觀點更深刻、更有道理。而他也感覺世界上所有的美好，正在向他逐步展開，伴隨著他獲得學歷和見識越來越多。若干年後，他經歷了風雨後移民加拿大，在排隊的過程中與女朋友分了手。那一瞬間我感覺他既有對未來生活的嚮往和期望，同時又有一些對現狀生活的戀戀不捨。然而後來的日子就是我在朋友圈裡經常看到他對於國內施政的不滿，以及對於國外欺凌的反抗。

因為他研究生在英國讀的，整個自信滿滿，而且在那裡整了一個什麼協會，代表整個華人的社團與外籍人士進行權益的鬥爭。而主心骨似乎都是由他來實現。受到這種性格的影響，他總覺得自己應該做點兒什麼，自己也就是某個大人物。因此，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的努力會伴隨一生，雖然這並不意味著會有更好的物質條件，他用一己之力實現了任性、實現了堅持。目前仍然生活在加拿大，但朋友圈仍然是日更，一種逆向民族主義的傾向。不出意外就是海外的第一代移民，說到這裡我想到了《北京人在紐約》，也許他未必是最成功的，但必須是最憤青的。

另外讓我印象深刻的人生復盤是在美國，在那裡見到了兩個案例。有一個老家在中國的東北老鄉曾在希臘學習外語，後來因兒子在美國讀書移民美國。老婆在國內是大校軍銜，種種原因短期內也不會過來。父子兩人過著洋插隊一般的生活。雖然他還有美國經濟學博士的文憑，但似乎年齡更是一個硬傷，因為在我們看來好像已經有了將近50歲。學歷並沒有給他帶來優勢，而年齡顯然成為了負擔，所以仍然是要對生活負責，並從事著服務性的體力勞動。

我們的對話來自於去機場路上的問答。由於第二天早上我們要從酒店到肯尼迪機場，早上五點鐘他就在樓下等我們，開著一個巨大的箱式賓士車。一路上他在面對我們的疑問和中國人特有的恭維和謙虛時候一直躲避，也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看我像是有錢人嗎？有錢就不會這樣幹活了，而且在美國目前也很難用希臘的學歷來兌換一個好的工作。

另外一個讓人印象深刻的人是在西海岸的舊金山。我們那裡的臨時司機是一個70多歲的老年婦女，不知道是否符合美國的用功規定，但確實是通過合法的旅行社聯繫的當地司機，能夠耳聰目明身體矍鑠的為我們開8小時的車真的不容易。當她真正報出自己年齡的時候，依然讓我感覺很驚訝。她開的那個車跟她的人一樣，是一款老式的豐田商務車，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總是一塵不染、恭恭敬敬。就像大酒店裡面的門童充滿了儀式化、充滿了謙虛、充滿了微笑，但似乎總有很多故事欲言又止。

這次我們之間的交流倒沒問題，問及她的老家在哪裡的時候，會說老家在台灣。說起來美國的經歷也是有點委屈，說自己34歲來到美國是為了孩子上學。雖然不懂英語但依靠勤奮而半路出家能從基層的服務員開始做起，做服務員做導遊、做二房東。現在孩子大了也都在美國，她仍想回到台灣，她說那裡有她的姐姐。只是在退休之後的兩年里，她只回台灣住了兩個月，覺得自己已經無法適應台灣的氣候了，無法在那裡終老，也就直接回來了，她認為全世界沒有任何一個地方能夠跟舊金山的環境相提並論。優美的自然風光、適宜的溫度、透亮的空氣、永遠嶄新的花草，想到的親人在台灣也所剩無幾，只有一個年長的姐姐，就覺得自己應該屬於美國這個生活了40多年的地方。

雖然偶爾也會向我們感慨說自己可能再回不去台灣了，但始終並不認為自己就是美國人，雖然已經拿了綠卡，孩子也在美國成家立業開始工作。同時，她也明確向我們表示不太喜歡黑人，感覺黑人脾氣火爆，總是會訴諸暴力，無論是真正的鬥毆還是開玩笑，總是能夠給人帶來不安定的感覺，年輕時候她在酒店工作當保潔，就不願意和黑人同班，一方面因為文化背景的差異，另一方面則是感覺到美國黑人的懶惰。最後她送我們去了矽谷附近的一個朋友家，那個小鎮上就像美國西部片一樣，整條街上乾淨整潔但沒有一個人，偶爾有一輛警車上面坐著兩個警察來回巡邏，典型高速公路旁邊的低密度住宅，在支付了30美元的小費之後，她離開了我們，駕駛著自己的老式豐田車消失在高速公路上。

小時候我們看不到世界的全景，只知道努力就能夠讓生活越來越好，而歐美髮達國家的移民也許就是最好的歸宿和選擇。然而面臨各種各樣的人生際遇之後，無論身在何方，歸途總是家鄉，有了親人的地方才是家的方向，努力未必就一定是主觀的選擇，也未必能夠過上理想的生活，物質條件未必能夠帶來好的故事，但根本上來看，人生的努力總是能帶來更豐富的人生體驗，也會降低對於未來未知的恐懼。

昨天跟朋友交流，明白了3-5月是抑鬱症的高發時期，也許樂觀的人，或者一直在人生低谷中前行的人，都會有一個比較有彈性的人生計劃吧。有些時候，努力也就是為了讓自己在低谷中，以一種前行的姿態，對抗孤獨、彷徨和未知的迷茫。當學歷、勤奮、堅毅無法支撐自己對理想追求的時候，想要不困於人生的窘境，生出深深的無力感，也許努力才是唯一的出路，不管會不會跨出目前的狀態，但至少還能帶來希望。每個人都有不能言說的秘密，這種秘密某個瞬間會在內心某個角落裡膨脹，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

（圖來自於網路，文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