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窮，叫買不起豪華遊艇

來自山西的公路商店CEO康總腰纏萬貫，駕著一艘Bavaria Natitech 40 Open雙體帆船環遊世界。他帶著《重慶森林》DVD在船上數著自己的財富，Ardbeg威士忌、貓屎咖啡、還有Barbour夾克。

這些行頭就像國際語言，讓他在世界各地富人圈受到款待。唯獨在地中海，康陽卻踢到了鐵板。

「給那菲律賓人一個工作」，摩納哥富豪們站在遊艇船舷上俯視著康陽的小船，看著他黝黑的肌膚，以為名他是造船師傅。

康總或許能一夜之間輕易的買到1952年的拉菲葡萄酒，或許能半小時內為她的媳婦訂做西伯利亞銀色針毛的貂皮大衣正品。但在地中海，他連一個泊船位都消費不起。

在地中海的摩納哥港口，財富的等級只分三種：窮、富有，和擁有有一艘豪華遊艇。

摩納哥船隻的長度如同男女間不可言說之事：一切的問題根源都在於長度。

這些在摩納哥投資的外國富豪們，人手一艘長度24公尺以上的豪華遊艇。「24公尺」這個丈量維度大約等於13公分，只是個基數。

如果你達到財務自由，但缺少一艘35公尺以上、約五人制足球場長度的遊艇，你就是地中海配驢不配劍的勇士，想進億萬富豪俱樂部只是痴人說夢。

畢竟在億萬富豪眼裡，上海是鄉下、台北101是平房，買不起豪華遊艇的都叫中產階級。

於是億萬富豪們為了贏得圈內人的尊敬，每年更迭遊艇的長度。遊艇不只是計價方式，更是丈量個人身分的直尺。

「十五年前平均遊艇長度是24公尺」，摩納哥國際遊艇展的總監Gaelle Tallarida表示「現在平均是一百公尺」。

「而且目前還沒有達到上限。」

如果比其他富豪的船小，就算一兩公分，富豪們會發自內心的感到痛苦和挫敗。他們攜手出航時，習慣隔著海談笑風生：

「我的比你大！」

「等等，我們需要重新定義一下長度。」

外觀越來越巨大的海上形體接連出現，就像整容手術。很多人相信這是神秘的原始性驅力所致。每個人都將現代技術拉到原始臉頰之上，嘗試尋找到一種平衡點。

如同豪宅根基越挖越深，在這場毫無盡頭的激情對抗中，沒有人相信紀錄的持久力。尤其在2015年接到訂單，負責建造世界最大222公尺「Triple Deuce」私人遊艇的Craig Timm。「Triple Deuce」甚至因為船身太大，根本就進不了摩納哥的海灣區。截止目前，都沒能在地中海的富豪區留名。

「我們的客戶害怕，如果只建了200公尺的遊艇，會面臨被其他富豪超越1.5公尺的窘境。」

「就像當初俄國富豪羅曼打造「日蝕號」( Eclipse)，只用163.5公尺，就打敗阿酋聯副總統謝赫162公尺的「迪拜號」( Dubai) 」。

俄國籍石油大亨羅曼的船「日蝕號」（Eclipse），長163.5公尺，接近一個半正規足球場的長度，進港時有能力把其他小船通通掃到岸上。然而羅曼的優越感只保持了不到六個月。

超越羅曼的是阿拉伯聯合大公國國王，他請造船公司打造180公尺的阿茲姆號（Ammez），順便配備軍隊用的雷射激光防禦系統、飛彈防禦系統和防彈玻璃。

在阿茲姆號（Ammez）鳴笛進摩納哥港灣的當天，被超越的「日蝕號」羅曼無聊地到處詢問有沒有人要買小船?

遊艇競賽表皮上富麗堂皇，私底下暗潮洶湧。對地中海富豪而言，船的大小除了能讓他們互拍圈內人肩膀，更是船主用來打穿對手臉頰的籌碼。

億萬富翁們害怕被取代，百萬富豪們也害怕無法攀向更高的王位，贏得權力遊戲。既然沒辦法正面對決億萬等級，百萬富豪就在遊艇內另闢一條戰場。

他們的遊艇可以缺少按摩室、蒸氣SPA、VIP室、理髮廳、防彈玻璃、直升機停機坪，但一艘合格的百萬富翁遊艇，不能少了女人、轟趴，還有假貨。

如同升級版的地中海秀水街，這些Perfect dummy的真實度屬於海上競賽的一環。最好仿到賓客被視覺矇騙的地步。

Quora上十年遊艇服務業經驗的網友John就看過，很多買不起直升機的百萬富豪們，習慣在遊艇上裝一台假直升機，配備假的引擎和螺旋槳展示。

「也有百萬富豪在大遊艇上擱置一艘小型遊艇，只希望讓大遊艇看起來更雄偉。」

世界各地的富豪就算日常生活中沒有交集，在海上也會相見。億萬富豪是不需要自我證明的那群人，但是在這場戰役里他們同樣充滿煩惱。

對真正的億萬富豪來說購物世界像一片荒原，他們常會買遍世上所有新奇的事物，面臨沒東西可買的情況。

John曾見過俄國富豪只想博取大老婆一笑，要求遊艇工作人員，不計代價把遊艇上所有配件都換成粉色。

造船人知道富豪們的願望，他們解悶的唯一辦法就是「享用一些有故事的東西」。於是船身的每一塊鋼材都必須帶有編號。每項編號代表了出產證明、原料和歷史。

他們幫助富豪掌握食衣住行全局。而對每個富豪來說，產品質量證明與自己的身價證明都在同一個秤子上。每個人都害怕被稱作土豪的時候，誰不想吃最精緻的那塊肉？所謂「品味」，讓富豪們像坐上灣流噴射機，不時回頭對地面微笑。

重點不是你有沒有錢，而是你有沒有資格做這件事。

有資格的人晉陞到富豪頂端，失去的人被沉入富豪圈的海底。賈伯斯設計了「維納斯號」，花一年的時間親自敲定房間的款式和數量。「維納斯號」不是世界上最大的遊艇，卻因為背後含意受人尊敬。

事實上這是一部BBC的紀錄片：「億萬富翁們的有錢人生」。在摩納哥這個遊艇免稅的國家，每年七月的遊艇秀就是富翁們的競技場。富翁們在地中海互撕、和好、玩女人、玩員工。

富豪會要求設計者完成夢幻任務，像在船上建一個小馬生活區，把他女兒的騎驥搬到海上；而有些人則想在船頭建一個鯊魚缸。他們的人生目標永遠是贏過其他富翁。

富豪們前仆後繼的創造出巨大的齒輪，駛過別人的生活；接著他們小心翼翼，避免被任何的小齒輪傾壓到末梢神經。

在這場混戰中，外圍的摩納哥居民倒是很自在．他們已經習慣了24小時船的引擎聲響。船滑行的時候，只要不撞上他們的財產都沒什麼大事。畢竟他們知道自己進不了富豪圈子。

來自山西的康陽覺得還是雙體帆船好。他強調，雙體帆船的最大特點是滑過水麵無聲，比起土豪用的遊艇，這個叫做質感。煙霧迷漫中，我看到康陽的Barbour夾克在風中飄揚，彷彿在訴說老司機對手動擋的執念。

然而在商界大海，真正的富豪並不是浮在水上用boat party釣魚的那一群。如果你想要一見富豪的真面目，只能攜帶著一顆大石，拚命往海底沉。下水的時候要帶著回不了岸上的決心。

我翻遍所有人生經歷，總算想到這輩子最接近財富的朋友。

儘管天涯各一方，我問了一下當時在北歐工作遇到的富二代挪威小伙Bj?rn對這件事的看法。

「怎麼看待那些認為買不起35米遊艇的主都是loser的人？」 「那只是他們自以為是而已。」 「對對對，操他們！」 「對，操他們，但是我有艘37米的遊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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