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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條件擁有愛和性,也到得了詩和遠方

有一所女子監獄,裡面的人全是殺死了自己丈夫。後來,針對類似的問題,我和幾位記者朋友進行了調查和分析。

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性情溫柔,一心相夫教子;可是丈夫愛酗酒,喝醉就打她,這種日子已過十年。每次被打,她都不反抗,直到他發泄結束。每次他酒醒過來,都會一臉疼惜,問她疼不疼,以後再不這樣了。可是,等到他再喝醉時,一切照舊。

他多次苦惱地說,我不想這樣,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

最後一次是他打完她,朝小女兒的房間走去,她怎麼都拉不住。那一刻,她不知道這個噩魔會做出什麼事,於是隨手拿起一根棍子,朝他的頭打了下去。

她說,我只是想把他打暈的,可誰知……

她滿臉困惑和苦惱。

記者問,你當時用了多大的力氣呢?

她說,我不知道。

還有一個年近四十的女性,丈夫是農村人常說的老實人,話不多,在她看來沒什麼本事,對她馬首是瞻。她口齒伶俐,經常以批判的形式、以教訓的口吻,跟他說話。後來有一天,她又習慣性地如此對待他,沒想到他卻有了激烈的反抗。這下她更火了,語言更加激烈,充滿攻擊和暴力。

僵持了很久,兩個人都已失去理智,等一切都安靜下來,是他倒在了血泊里。

記者問,你平時跟他這樣說話,沒覺得是一種傷害嗎?

她搖搖頭。

記者問,你為什麼想到拿刀砍他?

她說,他從來沒有對我這樣,我受不了。

我們都習慣於用結果判定罪行,永遠站在客觀受害者,或者所謂的弱者那邊,可是導致結果的原因,才是我們應該追究和思考的。一個人最後受傷,往往站在道德制高點,去指責或獲得同情。其實我們應該去想想,事情為什麼發生,難道被害者就那麼無辜嗎?

我能理解他們每個人,還有他們的處境。可是,長久的暴力或軟暴力,難道他們就沒有想過離婚嗎?危急時刻就不會報警嗎?非要如此收場才甘心?

朋友說,你還記得李陽家暴事件嗎?

瘋狂英語的李陽,娶的是美國人,當他第一次動手的時候,妻子立馬報警,並堅決提出離婚。當時中國的法律和習慣,並沒有覺得是大事,美國人很受不了,於是這件事由她曝光給媒體。

她說,中國這個國度,實在可怕,我是美國人,我是名人的妻子,他們都置若魍魎,那其他人呢?

在中國,大多數人是沒有這種意識的。這個國度,人們「把佔有慾當愛情,把婚姻當保障。」在壞掉的婚姻里,不是他們感覺不到痛苦,而是他們怕沒了這層保障,自己會流離失所、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裡面的不敢出來,外面的擠破腦袋也要進去。

月下在《弄瞎我的眼睛,我還能看見你》的序言里說,「中國的女性,在一種虛假的局限的平等中尋求自由,已經極端『物化』的女人把物質的積聚當作自由的獲得,把對男性的控制當作對平等的獲得,而大多數沒有獲得這些的女性把這些當作目標,憂心忡忡,疑神疑鬼,成了感情的奴隸,物質的奴隸,沒有心靈的自由,從來不成其為完整的人。她們仍舊是附庸。就像在博客上那些自詡成熟的女人,炫耀自己的男人如何聽話,如何成功;而另外一些女人,則在抱怨男人的窩囊、花心、不負責任。她們的重心仍舊是男人,她們不懂得自己也是一個完整的人。」

如此犀利而又準確的言辭,讓我不禁心頭一震。

既然中國人那麼離不開婚姻,為什麼離婚率還在飆升?月下又給出一段鋒利而又直指人心的回答。

「記得凈空法師說愛情是脆弱的、易變的,所以婚姻不應該建立在飄忽的愛情上,而應該建立在道義上,責任上。在這裡穩定成了束縛,似乎是對人性的戕滅,因為他們只看到了飆升的離婚率,看到表象,卻沒有看到更深層次的精神需要,及其比條文枷鎖更強壯的力量——愛情的絕對力量。佛學(我對佛學並不精通,以凈空等各法師的理解來看)是悲觀的,不相信人心,也正有了中國人經常說的『人心叵測』。不信則無,所以伍爾夫的婚姻生活在中國人看來是奇蹟,又哪裡來的坎坷呢?至多用常規去衡量一下,無性無子,有違『人倫』,便成了人們眼中的『不幸』了吧。」

有記者採訪李陽,問他原因。

李陽說,因為我怕她,因為她說什麼都是對的,這種長時間的壓抑讓我近乎於崩潰。

記者問,那你有沒有想過用理性的方式來解決呢?比如溝通或離婚。

他說,我知道她比我優秀,她說的都是對的,我無法挑出問題;而她的優秀,也讓我不敢離開她。

他選擇跟她結婚,只是因為她是美國人,而且各方面都很優秀,可以幫他完成事業。他說,我是個公眾人物,我的婚姻要有助於事業發展,我想看看好的文化和基因下能創造出怎樣的小孩。

多麼中國式的思維。

如月下所說,中國人總是能夠理順自己的心,沒了紅玫瑰,白玫瑰也可以,不像西方人,決絕、徹底,以死相搏。現實、懦弱倒在其次,其實還是張愛玲早就看透的,中國是一個愛情荒蕪的國度。中國人根本不懂愛情。自古少的是梁祝(似乎梁祝還只是戲),多的是「有個女人就行了」,有點賢德,有點美色,皆可。

有個男孩追了我兩年,各種招數都用了。小學妹說,姐,如果有人那麼對我,我早就束手就擒了。

我笑。

你的世界太廉價,所以不會有人那麼對你,也無需那樣追你。他也未必是真的愛我,不過是一時興起,因為沒有得到,所以才念念不忘。

愛情不是買東西,貨比三家,挑物美價廉的。有人那麼對我,說明我值得,但我要的是最本質的愛。什麼樣的愛,才可以稱為本質上的愛呢?作者說,維繫愛情或者說婚姻的有四條線:物質線、習慣線、情感線、精神線。

大多數人被物質線聯結在一起,合作規律、習俗觀念、原始慾望。比如相親活動;

一些人被習慣線聯結在一起,在一起習慣了,依賴了,離不開了。比如學長學妹;

還有一些人被情感線聯結,因愛慕而接近,因接近日久生情。比如梁祝和羅密歐朱莉葉;

極少極少數人被精神線聯結,心靈相通,志趣相投,在精神上相互吸引,彼此需要。比如薩特和波伏瓦。

越往後的聯結線越牢固,直至不需要任何契約。

人在年少時,都會側重於情感。而那次決絕,我放下所有光環,改性換名,將自己埋進泥土,一切重新來過。從那一刻起,我便知道,情感是要建立在精神完全契合之上的,否則總有一天會徹底消耗盡的。

有哥們說,自從認識你的那天起,我就想和你保持一輩子親密友誼,即使結婚也不可能影響我們之間的關係。

我哈哈笑,說,你要不要這麼矯情啊?

他很認真地說,每個人都有特點,但是你的特點特別明顯,明顯到自帶魔力,讓人不斷想靠近。

我突然有些傷感,每個認識我的男孩,都說過類似的話;所以即使分手,即使遠在天邊,他們也不願意離開我的世界。他們只愛我閃閃發光的一面,卻都不願意承認,有光的地方就會有陰暗——那是他們都不願直面的地方。

李陽和妻子離婚後,她回美國前,已經放下傷害。回憶起最初的美好,她說,我不想忘記自己當初為什麼嫁給這個男人。

只有女人才會記得那些美好吧?在它發生的時候,男人心裡只有衡量和慾望。

月下在這本書里寫了12個舉世聞名的女人的一生,她們代表獨立、自由、平等、勇敢……吸引我的不是故事,是作者犀利而又準確的觀點與言辭。我想成為的,不是她們中的哪一位,而是她們某些特質之和。

我曾在一篇文章里寫:時代給我們最大的恩惠,是不必為了生理需求,為了能有個孩子,而囿於婚姻。要孩子的方式,有千千萬萬種,不必為了讓他名義上完整,就伏在生活的沼澤區——

事實上,這是每個時代,所有獨立人格的自主選擇。

人只能來這個世界一次,我不願被虛妄捆綁,不願辜負這場旅行。我很感謝上天,雖然為我披上瑕疵,卻讓我生活自立,心靈自由;有條件擁有愛和性,也到得了詩和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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