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若塵埃

微若塵埃

歷史只是一個徒有其表的假相,掩藏在歷史之下的才是真相,而所謂的真相,往往都被歷史的塵埃所淹沒了.

那麼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你信就是真,你不信就是假,你我皆看客,何須便辨真假.

一

祁縣是湘江中流的一座小縣城，縣城依水而建，祖輩以務農為業，因地處湘江中流。不時會有大小船隻，從上流而來，到下流而下。

湘江從永州，經衡陽，再流入洞庭湖，大家都知洞庭湖，而很少知道湘江的。

祁縣人就如著湘江水一般，世代與世無爭，延綿傳承著，一代又一代，在現在這一代，已經是第八代了。

洪武年間，被朝廷從河南遷移至此，從此世代在這裡安居，好在水甜田肥，世代說不上豐足，好歹能求個溫飽。

這一日，不知為何突然來了許多外來客，裝束打扮，要麼雍容華貴，要麼襤褸百結，千奇百怪，各有不同。

都陸續集結在這座原本安靜的縣城裡，本來小的縣城，突然擁進來這麼多人，一下子，顯得更加擁擠了。

縣城唯一的一家星月客棧，更是一時爆滿，而那些來晚了，沒有找到客棧的，就在縣城邊上的一片松樹林中，搭起了帳篷。

本地的老人家說，從他們出生到現在，就沒見過這麼多外地人來過，天南海北的方言，一時充斥著這座小小的縣城。

有陝西的，山西的，河南的，湖北的，浙江，紹興的，一時之間，各色方言四起。

而這群人中，最最特別的，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孩，一襲華麗的長衫潔白如雪，微風拂來，便衣袂飄飄，宛如骯髒世界中，一株潔白的百合，纖塵不染。

只是一張不苟言笑的臉，顯得面冷如霜，似乎又與這張稚嫩的臉，顯得格格不入，但是五官非常精緻，很英俊。

即使是最挑剔，嚴苛的人，都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張非常英俊的臉，他只要微微輕笑起來，一定會讓所有女人都為之顛倒的。

少年每一次的出現,後面都回跟隨著一個畢恭畢敬七八十歲的老人,老人上了年紀,佝僂著背,一身粗麻布衣,相對少年的一襲華麗,老人與他就顯得格格不入了,老人一頭稀疏的白髮,蓬鬆的紮成一揪.雙眼混濁,似乎沒有焦距的似的打量著前方,一張皺巴巴的臉,像極了被晒乾的柿子餅.本來看起來是祖孫倆的兩個人,給人的感覺似乎倒了過來,感覺少年高傲的成了爺爺,爺爺卑躬的成了孫子.

少年對於老人的卑躬一切都習以為常了.

「主人,你覺得<霓裳羽衣>的曲譜會真的出現在雷雨塔嗎?"老人卑躬的問.

今天少年坐在星月客棧一個靠窗的桌子,桌子上擺著一碟咸煮花生,一碟咸蘿蔔,一壺小酒,一個白色瓷酒杯.

少年一杯接著一杯喝著小酒,一邊打量著街邊過往的行人,老人卑躬的伺候在一邊.

少年一杯酒下肚,微嘆一聲說"當事情沒有發生的,永遠不要去猜測,因為什麼事情,該明白的,都會明白的."

老人點點頭說"知道了."

此時街道上,一個身穿肚兜的小孩,扎著一束衝天馬尾,手裡拿著一把狗尾巴草,一蹦一跳的在街上歡蹦的走著.

少年指著小孩,對著老者說"你看,七十年前,你也是如同這個小孩一樣,無憂無慮,天真燦漫,才短短十幾年,你已經是一個殘喘度日的老人了."

老人望向街頭,一雙混濁的眼睛,突然迸射出了一絲光芒,但是很快就熄滅了.

少年接著說"人生倥惚十幾年,時光景促,瞬間即老了,人人都想長生不老,可即使擁有長生之術,又有何用..」

少年又是一杯下肚,指著那些街頭游散的外地客說"你看那些人,如此執迷不悟,焉不知,生死是相依相存的,沒有死,焉有生."

「主人,人人都是害怕死亡的,秦皇漢武,無不都在追求長生之術,就是想要在這世界苟延生命."

「所以他們永遠也窺探不到長生的秘密,這個世間,或許只有我.與唐明皇李隆基可以窺探得到."

「主人,據說唐明皇當年登三鄉驛,望女兒山,而感時光景促,而參悟長生之謎,因此作出了<霓裳羽衣>曲,是真的嗎?"

「傻孩子,真真假假罷了,其實霓裳羽衣曲的曲譜是我贈送給唐明皇的,可惜呀!唐明皇因系楊玉環而不肯悟道,終究被塵埃湮沒,成為一段佳話流傳."

街道突然躁動起來,一個莽漢手持兩柄利斧,與一個書生模樣的人,爭吵了起來.

在兩人的爭吵中,還夾雜著小孩的哭聲.

書生拿著一支筆,指著莽漢道"你撞了人家娃,你還好意思凶,你看把人家娃撞的."

剛才穿肚兜的娃娃,站在兩人之間扯著嗓子拚命的哭泣,剛才握在手中的狗尾巴草,散落了一地.

就在兩人爭執著,突然城西的雷雨塔冒起了濃煙.

一時間,所有的陌生來客,都亮出了兵器齊刷刷的往城西跑去,生怕去晚了.

當街道的人都往城西散去,街道上只剩下了那個小孩,少年向老者說,」去.把這碟花生給他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