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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y」 什麼時候有了現在這個意思？

04-07

英國詩人威廉·華茲華斯（William Wordsworth, 1770～1850）在著名詩歌 「I Wandered Lonely as a Cloud」 中寫道:

A poet could not but be gay,

In such a jocund company.

與這樣快樂的夥伴（指水仙）為伍，詩人怎能不 gay，此處的 gay 顯然不是指同性戀者。

20 世紀 30 年代，林語堂用英文出版了蘇東坡傳記，取名 The Gay Genius。「十年生死兩茫茫」，蘇東坡悼亡妻的《江城子》流傳千古，沒聽說他是同性戀。

隨手翻開一本《朗文當代高級英語辭典》，gay 有三個意思：同性戀的、鮮艷的、快樂的。字典明確標出，後兩個是過時的（old-fashioned）。華茲華斯和林語堂，取 「快樂的」 之義。也就是說，80 年前，gay 的主流含義，還不是同性戀。那 gay 的意思，是如何演變的呢？

Gay 源自古法語 gai（快樂的），於 12 世紀進入英語辭彙，意思是快樂的、無憂無慮的、鮮艷的。

最早約 14 世紀，最晚約 17 世紀，從 「無憂無慮」，gay 發展出 「放縱，不受道德約束」 的意思。那時候，gay man 可不表示同性戀男子，而是指跟很多女性睡覺、玩弄女性的人。

義大利作曲家威爾第（Giuseppe Verdi, 1813-1901）根據小仲馬的小說《茶花女》，創作了歌劇 La Traviata，講述了一個高級妓女的故事。上圖是 1857 年時該劇的一張海報，「Ah! Fanny! How long have you been gay!」，gay 在此處是 「妓女」 的委婉語。

Gay woman 妓女

Gay house 妓院

Gay it 此處 gay 是動詞，表示ooxx

1922 年，美國女作家格特魯德?斯坦（Gertrude Stein) 可能是第一個在出版物中用 gay 指代同性戀者的人。社會上有了一個新短語，叫 gay cat，意思是年輕同性戀男子。不過，gay 的主要含義依然是 「快樂的」。

1920 年代的美國，稱 1890 年代為 the Gay Nineties。其實 1890 年代的美國並不快樂，經濟危機，通貨膨脹。對於英國人來說，那個年代有王爾德的戲劇，有選舉權運動的興起，所以稱其為the Naughty Nineties （淘氣的 1890 年代）。

1934 年的音樂劇 The Gay Divorcee，講得是異性夫妻，不是同性婚姻。

1938 年，後來主演了希區柯克《西北偏北》的英國男星加利?格蘭特（Gary Grant），出演《育嬰奇譚》(Bringing Up Baby)，裡面有一幕，格蘭特因為衣服送去洗了，不得不穿上女性浴袍。

電影中另一個角色問格蘭特怎麼回事，格蘭特說：「Because I just went gay all of a sudden」。這裡的 gay 是什麼意思呢？維基百科說，既可以指男性穿女性服裝，由此引申為同性戀，又可以指舉止輕浮、輕佻。

1941 年，華納兄弟發行電影《快樂的巴黎人》（The Gay Parisian）。看來直到上世紀 40 年代，gay 的主要意思，還不是同性戀，快樂的單身漢依然可以是 「gay bachelor」。

20 世紀中葉，gay 越來越多地被用來形容享樂的、不受約束的生活方式。一些同志開始稱呼自己 gay，因為他們覺得醫學用語 homosexual 聽起來太沒有人情味，搞得同性戀好像是種病一樣。

20 世紀 60 年代，無憂無慮的 gay 逐漸轉變成現在的 gay。

1963 年，美國心理學家阿爾伯特?艾利斯（Albert Ellis）在著作《聰明女性獵男指南》（The Intelligent Woman』s Guide to Man-Hunting）中，將 gay 用作同性戀解。順便說一句，艾利斯非常高產，且他的書聽起來都很有看頭，《性的民間傳說》(The Folklore of Sex, 1951)，《美國的性悲劇》(The American Sexual Tragedy, 1954), 《性罪犯心理學》(The Psychology of Sex Offenders, 1956) 等。

1964 年，美國小說家小胡伯特·塞爾比（Hubert Selby, Jr.）在小說《布魯克林黑街》（Last Exit to Brooklyn）中寫道：

「took pride in being a homosexual by feeling intellectually and esthetically superior to those (especially women) who weren』t gay」

「身為同性戀，感到自豪，覺得和異性戀（尤其是女性）相比，智力更高，審美更好」

有趣的是，20 世紀 60 年代的英國，公開說別人是同性戀，被認為頗為冒犯，於是出現了很多委婉語，比方女同性戀可以是 sporty girls，男同性戀是 artistic boys。

不過在六七十年代，快樂的 gay 仍時有出現。

1967 年，披頭士發行了專輯《佩珀軍士孤獨心俱樂部》（Sgt. Pepper』s Lonely Hearts Club Band）。2003 年，《滾石》雜誌，將這張專輯封為「史上最偉大的500張專輯」（The 500 Greatest Albums of All Time）的第一位。真有這麼了不起？時人是如何評價的？1967 年，英國的《泰晤士報》發表文章，標題為 「The Beatles revive hopes of progress in pop music with their gay new LP」（披頭士快樂的新唱片，喚起流行音樂進步的希望）。

1970 年，美國情景喜劇《瑪麗?泰勒?摩爾秀》（Mary Tyler Moore Show）里說，30歲的瑪麗，仍然 「young and gay」（年輕快樂）。

從八九十年代開始，尤其是進入 2000 年後，gay 作為同性戀之義的使用頻率迅速飆升，遠超之前任何年代。想必，「這也是隨著社會的發展、人們多元認知的形成及社會的寬容度的提高等原因促成的」。（引用論文在最後）

不過，凡事總有例外。成立於 1977 年的美國家庭協會（American Family Association），認為《聖經》即真理，倡導正統基督教價值觀，反對同性婚姻、色情、和墮胎。旗下有個新聞網站，叫做 OneNewsNow。2012 年 8 月，OneNewsNow 報導美國百米名將泰森?蓋伊（Tyson Gay）參加倫敦奧運會資格賽的新聞，網站的過濾軟體，認為 gay 是個禁用詞，將其自動替換為醫學用詞 Homosexual，於是泰森?蓋伊（Tyson Gay）成了 Tyson Homosexual。

不管 gay 這個詞，是如何演變為今天的含義，我相信，gay 就是 good as you 的縮寫。

最後說一句，gay 的名詞形式 gaiety，意思依然是快樂。為我們留下了 「多少人曾愛慕你年輕的容顏」（How many loved your moments of glad grace）的愛爾蘭詩人葉芝（William Butler Yeats，1865-1939），曾在都柏林的歡樂劇院（Gaiety Theatre）聽了詩人王爾德（Oscar Wilde, 1854-1900）的一場講座。

1895 年，王爾德被同性伴侶的父親告上法庭，罪名是雞姦（sodomy）和猥褻（gross indecency）。法庭上，王爾德為自己辯護說，

The love that dare not speak its name" in this century is such a great affection of an elder for a younger man as there was between David and Jonathan, such as Plato made the very basis of his philosophy, and such as you find in the sonnets of Michelangelo and Shakespeare. It is that deep spiritual affection that is as pure as it is perfect…It is in this century misunderstood, so much misunderstood that it may be described as "the love that dare not speak its name," and on that account of it I am placed where I am now. It is beautiful, it is fine, it is the noblest form of affection. There is nothing unnatural about it. It is intellectual, and it repeatedly exists between an older and a younger man, when the older man has intellect, and the younger man has all the joy, hope and glamour of life before him. That it should be so, the world does not understand. The world mocks at it, and sometimes puts one in the pillory for it.

「 不敢說出名字的愛，在本世紀，是年長男性對年輕男子偉大的愛，就像大衛和喬納森（出自《聖經》，兩人為莫逆之交）之間的感情，就像柏拉圖為他的哲學所做的根本，就像米開朗琪羅和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深深的靈魂的愛，純凈完美……這愛在本世紀被誤解了，以至於可以被描述成「不敢說出名字的愛」，並且由於這個誤解，我站在了被告席上。這愛是美麗的，是精緻的，是最高貴的。它沒有什麼不自然。它是智慧的，經常存在於年長和年輕男子之間，年長者有智慧，年輕著有快樂、希望和魅力。然而這個世界卻不能理解這種愛，嘲笑之，攻擊之。」

來源：微信公號 友鄰通鑒 youlinpedia

作者：郭欣琳

本文參考自：

en.wikipedia.org/wiki/G 《基於語料庫的英語詞義歷時演變研究——以單詞 「gay」 為例》 mirror.co.uk/news/weird todayifoundout.com/inde en.wikipedia.org/wik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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