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心動的人,要怎麼做朋友
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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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窗外是一片無垠的大海。雨下了又停,彩虹在不遠的前方,返回市區的路很長,我坐在副駕駛上,向左睥睨,偷偷看了你一眼。你手裡握著方向盤,笑:「再看我就把你喝掉。」一句「正合我意」的挑逗到嘴邊,我住口,前思後想,還是噤了聲。「沒看你啊。」我說。
你笑了,搖搖頭,騰出右手抓住我的左手,捏一捏,留在嘴角的笑意又濃了一些。你似乎沒有注意到我內心的起伏與掙扎。第一眼心動的人,要怎麼做朋友我們特別有緣,像命中注定的一樣。2011年,有莫名其妙互粉的微博網友私信我,說在西雅圖旅遊,人生地不熟,約飯找不著地方,問路,得知我剛好在附近,邀我一同晚餐。你是網友的約飯對象。你們是人人網友,碰巧發現對方同在西雅圖。就這樣,飄著冷雨的星期五下午,在西雅圖著名旅遊景點——派克集市,我們三個陌生人坐在一家海鮮餐廳里,戴著手套,一面掰螃蟹一面閑聊。許是你生活太有趣,你說起它們時,我不受控制地挪不開視線。你直勾勾看回來,聲音清脆,帶笑,我連忙低頭專心吃螃蟹。
真奇怪,我不是怕人目光的人,但你一眼,一笑,一個掰不出螃蟹肉很著急的動作,全都能打亂我的心跳,叫我不敢看你。我心裡響起警報。壞了,我叱吒情場多年,現在老天終於看不下去,派人收妖來了。老天出手,果然一招就斃命。你與我說話,眼睛亮晶晶的,一面說一面取下沾滿油漬的塑料手套,露出左手無名指上銀光閃閃的戒指。你才二十一歲,聽談話,又是生性自由、夢想很大的人,肯這麼著急把戒指戴在無名指上示人,你一定很愛你女朋友。我分析了一下,很悲痛,也替你開心。你回去後,在我的Facebook上留言,很高興和我做朋友,不忘把微博網友@進來。你真是很自持,隔著電腦都不肯單獨和女生說話。我不高興和你做朋友。第一眼心動的人,要怎麼做朋友。我心裡一團亂,翻出會計作業,換算現金流量表壓驚。
世界這麼大,我把自己折騰好,不怕引不來下一條叫我心動的漢子。你這條五行屬麻煩的,我忍忍過去算了。你看,我以前是這麼洒脫、頑劣的一個人。在你之前,我不相信一眼心動。在你之後,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我再沒重溫過那股莫名其妙碾壓心臟的電流。但我不得不繼續生活,憂心學業,思考人生。2013年,我休「間隔年」的同時,發達的社交媒體讓我模糊知道你快畢業了,工作OFFER 拿到手軟。我沒工夫恭喜。我在上海實習,個把月就被坑光了積蓄,灰溜溜回襄樊,又輾轉到廣州給開留學中介的朋友打工。顛沛流離,做夢都在搬家。然後,我去一個留學生聚餐會蹭好吃的,看到你坐在桌子對面。有人要介紹我們認識,你忽略他,直勾勾看著我。一如初見。你說:「你不是在上海嗎?」我說:「你不是在費城糾結去西雅圖還是舊金山上班嗎?」你的畢業設計拿到了投資,不去舊金山和西雅圖領高薪了,你要待在深圳創業。我說,好巧。
我看著你空空如也的無名指,大腦一片空白。生命到底有多少令人驚喜的饋贈,這麼一個茫茫人海,我竟然遇見了你,又遇見你。2汽車駛入盤山公路,視野忽而被密林遮蔽,發燙的陽光被樹葉切割出許多形狀,怪異,明暗分明,細密柔軟。它們一簇一簇打在擋風玻璃窗上,我盯了一會兒,有些暈眩和恍惚。真的要就這樣愛上你嗎?這怎麼行!轉彎有些陡,你鬆開我的手,一邊說要認真駕駛,一邊不住轉臉看向我。「怎麼不說話?晚飯想吃什麼,還吃車仔面嗎?」車仔面。我心裡泛出的苦一下子變成了甜。
我不知怎麼告訴你,我沒那麼喜歡吃車仔面。我上次吃得太開心了,花痴、雀躍外加手舞足蹈,讓你驚奇地問我「有這麼好吃嗎」。我們當時在廣州開往深圳的動車上。又是一個周末,那幫歸國留學生號召人馬自駕南澳,感受海邊小木屋,問我去嗎,我說:「看裡頭有沒有讓我想去的人。」你說:「我也是。」過了一會兒你問我:「你去嗎?」出發地在深圳,你那天剛好在廣州辦事,約我同路過去。我們坐在動車上,各吃一碗車仔面。我們聊天,說荔枝的品種,說巴菲特的《滾雪球》,說羅伯特·斯滕伯格的愛情定義以及戀人間的親密、激情和承諾究竟是什麼,無邊無際繞了一大圈,說起第一次見面。你問:「你沒和那天一起吃飯的人在一起了嗎?」我答:「你說那個微博網友?我們是互粉關係,那天第一次見,不熟啊。」「好吧,他把你的童年事件基本信息介紹得一清二楚,你又總是看他不看我,我以為你們准男女朋友關係。」
「第一,他可能是讀過百度百科;第二,我不看你,因為你的目光會神奇地打亂我的腦電波,你又早早戴了結婚戒指。」「什麼結婚戒指?」你問。結果那是你實習公司的員工遊戲的身份識別道具,剛好適合無名指,被你隨手套了上去。你的目光由疑惑轉為懊惱。「Damn it!」(「真該死!」)你說完,打開電腦,翻出一張舊照片,是兩年前的我的背影。你說你遇到心動的人,但她已經被捷足先登,有緣無分很可惜,你只偷偷拍了一張背影,跟她說話都刻意不繞過她的他。我們沉默了一下,埋頭吃車仔面。突然我轉頭看你。「我們剛剛是互相表白了嗎?」「好像是。」你回答。
小桌上,兩碗吃剩的車仔面在散發異味,車廂里又悶又吵,我還憋著尿。日後回想起來,我一生中最好的一幕充滿尿急感和麵條味,這怎麼行。「剛剛背景環境不太好,我們把時鐘撥回二十分鐘,假裝它沒有發生,以後再議?」「我考慮一下。」你轉過臉,用我十九歲就一眼淪陷的目光,似笑非笑看著我。微博上的雞湯段子怎麼忽悠的來著?該錯過的人終會錯過,要重逢的人還會重逢。如果你愛上一樣東西,就放手。如果它會回來,它就是你的;如果不會,它就從不是你的。下車了,你幫我拿行李,我心裡充滿無限美好,跟在你身後偷偷拍你。可是你忽然不見了,我四下找,看到你在身後偷偷拍我。你走近我,我們手裡的手機,屏幕上都是對方的背影。
好巧。每次和你在一起,一切就都是那麼剛剛好。我真是腦子暈了,怎麼可能事事都巧,明明是我在用想像力給不同事物強加聯繫。可我還是忍不住這麼想,遇見好巧,相愛真巧,居然都喜歡用手機相機,太巧了。我一面陶醉得滿腦子冒粉紅色泡泡,一面默哀,讀了十幾年書換來的邏輯能力故障了。果然,喜歡上一個人,無論多麼微不足道的小碰巧,都能被認作命中注定的靈犀相通。3前方不遠是收費站,似乎只有三條車道,七八輛並排行駛的車開始搶路,辱罵和不滿聲隔在窗外。我們慢悠悠前進了一會兒,被徹底卡在了一堆歪扭的車輛中間。我沒聽清你說了什麼,目光茫然地看著你。「在想什麼?」你伸手捏我的鼻子,聲音和表情一樣溫柔。「我在想,她現在在做什麼,想什麼。」我答。
然後,我所有的壓抑和擔憂都決堤了,我越說越多,越說越快。「她那邊是早上,她一定在想:待會兒要去提醒你有夢想很好,但不要太拚命,按時吃飯,按時睡覺,因為如果不這樣,她會擔心。她一定在盼你給她打電話,盼你說想她,盼你早點兒去看她,盼你——」鳴笛聲打斷了我。「對不起,搶道。」你道起歉來,誠懇、優雅又紳士,我好像沒見過你不紳士的樣子。你抓住我的手,轉臉看我,天色漸暗,你皺著眉頭,目光深深的。你有漂亮的卧蠶和水汪汪的眼睛。你連著急都彬彬有禮。「你可以不去想這些問題嗎?我來解決。」你說。可昨夜在小木屋裡發生的事並不會因此就不存在。月光浮在海面不近不遠的地方,一盪一盪,一陣浪就能弄碎它。浪花拍打沙灘,波光粼粼,節奏分明。我沿著浪跑,一回頭,大部隊不見了,視線里只剩你一個人,在濤聲里靜靜地看我。月光落在你眼睛裡、身體上,你看起來如夢似幻。我跑近你,與你並肩前行。你說起你小時候。你小時候住在海邊,每天踩著這樣的海浪上學。我想,難怪你是水上運動小王子。我腦子裡在播放白天時的畫面。前方是金黃色的沙灘,你在白浪里教我沿著浪跳,感受浪花,然後任我被沖得七零八落,哭天喊地,滿手亂抓,才肯輕輕地托我一下。「我不會游泳欸!」「你死不了。」你說。你胸有成竹。我忽然感到下一浪是海嘯也沒關係。我有你永遠有辦法的大腦和深情的眼睛。我心裡在想你,而你就在我身邊。世上沒有更好的事了,真想就這樣一直走下去。身側是一望無際的黑色海洋,礁石在月光下若隱若現。我一抬頭,糟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兒。這才發現四周又涼又暗,又是礁石又是海帶,很像《幽靈公主》里的野獸居所。我怕,冷,還迷路,可憐兮兮看著你。你還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聲音清脆,語速是一貫的不緊不慢。微笑,溫柔。你說,我們出門時,視線盡頭那棵歪脖樹在11點方向,現在大約是3點方向,以它為參照物往回走就行了。我一面讚美:「不愧是大神!」一面跟著你走,不一會兒小木屋群就映入眼帘了。盛夏,小島上住滿了旅行團,夜裡一起在海灘上開篝火派對,大部隊也在裡面。我打發你去找他們;你方才讓我文思如泉湧,我想回木屋記靈感。我坐在床上敲字,你進來了,一小島的喧囂被你關在門外。你拉了把椅子坐在我旁邊,靜靜看我,不說話。我思緒在文字里,噼里啪啦地敲,你不打擾我,可是我忍不住了。「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快就過上一會兒見不著我就不行的人生。」我說。「那我走了。」你笑著起身,我連忙抓住你。床上、床頭柜上散落著零食和飲料,我指了一袋荔枝,說:「你如果實在很閑,批准你做荔枝喂送員。」你遲疑了一下,表情有點怪。我心想:糟糕,一定是我太主動了,你被進擊的另維嚇到了,我得趕快從「女漢子」變回「軟妹子」。你還是笑了,笑著施展你快手剝荔枝的絕技。好吧,是我想多了,你也許只是海風吹多了,突發性面痙攣。可你把荔枝送到我嘴邊,又放下了手。我問,怎麼了?你看著我,目光猶疑,表情凝重。你張口,張了又閉,閉了又張,你說完你遇到我時有多心動,然後話鋒一轉:不管什麼原因和誤會,我們有兩年沒有聯絡了吧,兩年可以發生很多事,比如換一套世界觀,比如徹底融入陌生的環境,比如交女朋友。我覺得我被電腦鍵盤電了,渾身發麻。然後我笑著看你,回話。「她能做你女朋友,一定很棒,很討人喜歡。」「我爸媽都挺喜歡,兩個家庭也都很熟了。」你答。好一個避重就輕。4鼻尖酸出了痛感,我知道我的眼眶紅了。我迅速打開車窗,撇臉向右,背對你,對著側視鏡假裝認真臭美。你瞟我一眼,無奈笑笑,繼續開車。道路重新通暢,但天已經幾近全黑。路燈蘇醒了,照亮夜空,道路指示牌反著光,和GPS一起,不厭其煩反覆訴說前方多少米是某某地。「照這個進度,估計要到八點以後才能到市區。還想吃車仔面嗎?還是先停下隨便吃點兒填肚子?」你問。我沒有答話。你開始頻繁地轉入各種岔口,路況明顯比之前複雜。周圍零星有了家味道的燈火,市區似乎不遠了。我看著一幀一幀深色風景快速播放,發獃。返回的路上有一座古城。小木屋之夜到來前的白天,你在玩浪的間隙提起這古城,我們認真商討了邪惡的溜隊計劃,說好去玩一趟。但我已經打定主意,你若問我還去嗎,我一定回答不了吧。可你沒有問。你的手在方向盤上,眼睛看著路,突然說話。「她沒什麼錯,我如果傷害她對她很不公平,所以很苦惱地在想怎麼跟她說清楚。這樣一件事情,如果裝作不存在,一直瞞著你,我覺得對你也不公平,我也不想跟你有一個充滿謊言的開始。我從沒遇到過這麼不受控制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做……」我沒有回話。誰知道你跟她說的是什麼。深圳郊區的下午,天有點陰,忽然你把車倒進停車位,打開我的門,說:下車。我起身,看見古城門,心裡什麼地方動了一下。古城應該是尚未開發完全的風景區,地方不大,景點不多,只有兩條供遊人觀光購物的步行巷,其餘地方,還住著不肯搬遷的老住戶。古老的居民小巷,又窄又深,我們都不喜歡購物街,把老巷子一條一條走下去。沿途都是四合院的民居,有的開著門,分外嫻靜。我鑽進去,看殘垣破瓦,走上低矮、陡峭又昏暗的閣樓樓梯。我喜歡探險,撞上了居民,就熱情地與他們閑聊。你一直跟在我後面,站在我旁邊,靜靜聽,偶爾突然評論一句,總是很精到,引得居民圍著你聊,把我忽略。你一面說話,一面不住看我,目光還是一樣的深情,溫和,柔軟,可我分明感到那全是打在我臉上的耳光。我怕你嫌我笨,嫌我鼻子塌,嫌我學校不好成績不好工作不好和你站在一起一無是處,嫌我鋼琴彈得比你差;我唯獨沒想過的,是你會不尊重我。我想怨你,但怨不出來。樓梯太陡,我摔下來,腿腳出了血。你終於靠近我,問我怎麼這麼不小心,眼裡全是擔心、關懷和著急。我推開你,踩著高跟鞋繼續走,昂首挺胸踢正步,誰都看不出我的腿腳很痛。忽然你抓了我。你把我背在背上。既然你看不見了,我墊著自己的胳膊,開始掉眼淚。你說:「從前有一顆小荔枝,變成了水汪汪的小荔枝。」「一顆只能看不能咬的小荔枝。」我接話。你側了一下腦袋,臉頰碰到了我的眼睛,你說:「我考慮一下。」笑了。我的心跳節拍又亂了,大腦一下子又被幸福感填充滿了。不是這樣的,我想說的是放我下來,離我遠點兒,怎麼出口全變了。又為什麼,你對我的不好,一點兒也不負相關我對你的迷戀。5車進市區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流動的霓虹成群結隊,川流不息。你兩手握住方向盤,明顯認真和緊張了一些。商城和廣場一座接一座,延綿不斷。路過其中一家時,建築物上的巨大數字廣告牌照亮了我的臉,你問,怎麼哭了?我沒說話也沒看你,你右手握住我的左手:「又變成一顆水汪汪的小荔枝了。餓了嗎,要不要停下來吃東西?」「你開慢點兒。」我答非所問。我在想我們的未來。你或許會受不了我的驕傲、頑劣,動不動就沉迷在自己的事情里不理人,我還想不到我會受不了你什麼,但一定會有。我們會因此吵架,但結局一定是你突然說一句出人意料又很有道理的話,把我拉進懷裡,然後我心尖顫顫,不再記得任何惱怒與不開心。再然後,我不知不覺,漸漸丟掉所有你不喜歡的脾氣。我要努力學習,努力考註冊會計師,在吃人的四大會計師事務所打磨專業水準,匹配你的優異。你的事業如果出現了煩瑣的財務疑慮,我幫你解答。我們像這次一樣,拿未來無數的周末說走就走和旅行,把年輕的、漸漸老去的腳印印滿大地。晚上你睡得很少,我也是,你拿好你的電烙鐵焊你的夢想,我寫我的小說。你肚子叫了,我靜靜站起來,熬一小鍋冰糖雪梨銀耳湯。我還要成為高格調手機攝影師,你的每一個瞬間我都要記錄,留存。我還要寫,寫下我們有過的對視、對話,去過的地方和經歷的愛情,像三毛和荷西、荒木經惟和陽子、海明威和蓋爾霍恩。在我們老去甚至死去的漫長未來里,永遠有人讀著我們的故事。我的每一幀幻想里都有你,也因此全以悲劇結束。是這樣的。情景的最後,總會出現一個女孩,親昵地挽著你,你們已經彼此熟悉出夫妻相了,你們一起站在我的對立面,她告訴我,你不是我的,你早已再也不可能屬於我。為什麼不在兩年前讓我知道那只是一枚尺碼邪惡的遊戲道具?紅燈,你正要說話又綠燈,你乾脆把車橫在路邊一家小餐館前,停住,然後轉身向我,說有話對我說。「我相信一切的偶然都是必然,老天安排了我們神奇地再次遇見,是在讓我們彌補、修正過去的錯誤。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想過一直錯下去的一生嗎?」你真的好會說,我才剛築起牆,告誡自己接受命運吧,我們之間隔了永恆的兩年,你就駁斥了我的觀點,鞭辟入裡,一字一句拆了我的心牆。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對與錯,我不過是喜歡上一個人。可是你不尊重我,我還要和你一起不尊重自己嗎?隨便設想一下,就知道這不會是一個心一狠,克服了就永遠過去的困難,這是極其糟糕的開始,你會糾結、糾葛、糾纏。而我,我如果一起陷進糾紛里,消耗、浪費、蹉跎時光,甚至變成一個口出惡言的人,怎麼對得起曾經那麼努力生活的自己。而你,你如果真的像我一樣珍惜我們,又怎麼會捨得給我們這樣的開始?我真不願理性地看待和分析現實。我看你一眼,心裡冷冷的恨恨的,剛巧對上你的目光。你在路燈的混沌光芒里對我笑,柔柔軟軟的,我剛理清思路,又有哪裡融化了。微博上的心靈雞湯,都是轉發容易做到難。「你口才真好。」你笑了:「真是一顆小荔枝。」「我們做朋友好嗎?」汽車駛出鬧市區,燈光和聲囂都漸漸遠去了,清寂里,我說。「好。我解決之前,我們做朋友。」你答。你會怎麼解決問題呢?你會和你的女朋友坦白我的存在,你會傷透她的心,會驚動你的父母、她的父母、你們共同的朋友圈。你會背負很多罵名,每次回家和見朋友都是一場煎熬,你開始心煩意亂,在最有機會奮鬥的年紀,無法專註自己摯愛的事業,在九死一生的創業世界,眨眼被後浪拍死在沙灘上。你承受許多外來譴責和內心愧疚,你開始後悔你因為我出現而造成的麻煩、耗費的精力時間。或者你堅持下來,我們在一起,塵埃落定,新鮮過後你發現我們不過是在重複你們做過的事情,重新無聊地想,繞這麼大一圈還不如上一個。或者你乾脆現在就發現,原來只是感情生活太過和諧平靜,遮蔽了你對她的依賴,你其實習慣有她,離不開她。無論怎樣,你會忘記今天對我說過的話。你會像昨天一樣,因為不忍對那個遠在洛杉磯卻對你心心念念的、你深情凝望過好幾年的女孩說殘忍的話,露出悲傷的表情,然後猶疑,舉棋不定,一邊傷害著她,一邊敷衍著我。有一天我忽然發現你所說的一切承諾都是謊言,而我已經耗掉了最好的青春、最深的感情,我不甘心,不放手。而我們之間的矛盾已經無葯可解。我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而你已經疲憊,我變成你忙碌生活里最大的麻煩、最想逃避的話題。到那個時候,我們現在所有的心動、快樂,早就變質成別人噓聲、自己無感的過去。「我們還是先不聯繫了吧。」我說。我們之間沒有比此刻更好的時刻,前方的路充滿了麻煩和謊言。「你想聽我說我的意見嗎?」我塞一顆荔枝在你嘴裡,堵住你的話。我哪裡用得著聽你說。你僅僅是看著我,我就潰敗了。你是我命里的劫,我見你第一眼就知道。6車窗外全是餐館,霓虹燈不知疲倦地眨眼睛,菜肴的香味化作煙霧,飄散在空氣里。人來人往,一張張快樂的悲傷的麻木的臉走進我的視線又離開。八點多了,我還是不餓。「你還是送我回家吧,今天真的不餓。」我說。「好,那你到家後稍微吃點兒東西墊一下,我明天接你下班,補這一頓。」你一邊說一邊操作手機GPS,把目的地換成了我的小區,重新鑽入夜城市的車流。「再見。」我對你說,沒有回答問題。「明天見。」你還是那麼溫柔地看我。「再見。」我糾正了一遍。「嗯,拜。」你回應,似乎並沒有聽出措辭里的細微差異。方才,我最後看了你一眼,刪除了你的微信、手機號,拉黑了你的微博,徹底放棄了這場遲來兩年的緣分。也許多年之後我們將再次偶遇,俏皮地講起今夜裡我翻湧的、糾結的年輕的心。但此時,我必須以消失來抵禦你的強大磁力。在生命的某一刻,你或許原本應該是我的男孩,可那一刻早已悄無聲息地過去了。所以,你只能是我的失之交臂。霓虹散了,小區映入眼帘,GPS 響起了距目的地還有0.5公里的提示。親愛的男孩,我下車之後,請你千萬要一切安好。Auhtor 另維 摘自《我們都是和自己賽跑的人》 90後,現就讀於華盛頓大學,微博知名博主。《萌芽》、「一個」APP人氣作家。新書《我們都是和自己賽跑的人》是另維的全新勵志故事集,18篇夢想與愛,14座城的輾轉與彷徨,激勵百萬讀者的追夢故事,寫給每一個「不為跑贏世界,只想超越自己」的人。
BGM 人海
原文轉載:http://isujin.com/5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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