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標題湊字數)
201X
」據悉,羅伯特大學近日公開了了關於腦皮質與電腦連接的專利,並表示願意免費授權給可將其投入實際生產的企業或者個人,該專利展示了如何將人腦和電腦連接,並在電腦的幫助下完成一些簡單的操作,比如算出一輛汽車百公里的油耗········「徐逸駐足在電視機前,看著新聞節目里的播音員唇齒上下翻動,頻率詭異的讓他一陣難受。他搖了搖頭,離開了電視機前的沙發,覺得是時間去運動一下了。窗外陽光正好,雖說夏日悶熱,麻雀都能一頭扎在地上中暑,但是依舊擋不住年輕人的一腔雞血,總有些時候人們覺得自己能做任何事,成為任何人,但總是過了青春,執念消散,成了普通人。
徐逸是個普通人,普通到再也不能再普通,對於他來說,日子就是上完高中上大學,上了大學上班,上班結婚生孩子看著孩子上大學,就是一手紙筒,一眼看到底。
陽光下他一遍一遍踢著香蕉球,不知道怎麼才能踢出一個漂亮的香蕉球,直到一個球以一種奇妙的速度從他的臉前划過,他似乎從千百個電磁波束中聽到了什麼,大腦飛速運轉,朦朧的信號波里他似乎看到了一台電腦伸出線材飄向了無數人,時間的交織也在瞬間停止,光線也只按照光譜排列。
他的世界一片死寂。
202X
「下面請跟隨本台記者踏入羅伯特大學計算機科學實驗室,」播音員一臉的興奮,徐逸周圍的人也是浮現出了一幅痴痴的表情,似乎在期待著什麼,不知從何時,大概是從本世紀的頭十年開始,人們漸漸的陶醉於發光閃爍的屏幕,大量的信息流不斷的沖刷著人們的大腦,徐逸習慣稱之為沖腦,之所以不叫它洗腦則是因為洗腦被定義為通過系統性方法,有意圖地向別人灌輸思想,來匹配操縱者的意願。洗腦側重於外力,而現在洗腦顯然不恰當,因為並沒有人主動的選擇被灌輸某種思想,而是自願的接受某種想法,比如當一個人秉持「讀書無用」,那麼他的社交圈裡一定充斥著這樣的人, 大量的信息流沖刷之下,這種思想久而久之紮根於其身,本人也是難以跳出這種思維習慣。徐逸是少數的輕度網路使用者,只在網上購物,儘力減少社交範圍同時儘力維持面對面式社交,他也不清楚有多少人是和他一樣,可能是一個,兩個,幾千個,幾萬個,或者,沒有。「我們將在沒有黑暗的地方見面。」這句話或許成了奢望,在一個我們再也不能分得清楚是非黑白的時代,什麼又是黑暗哪?一切都能通過信息流獲得,人們再也不需要實地考察,只要能引起支持,這件事便成了真理,之後便無人問津,到有了人發現不對的時候,這件事早就被意見領袖用一個,兩個的熱點掩蓋,事情漸漸淹沒在信息流之中。不曾泛起一絲波瀾。
徐逸嘆了嘆氣,起身從人群中離開,雖說已經過了將近十年,但他還是喜歡足球,依舊不時和朋友出去踢上兩球。」只有運動才能讓人意識到自己的存在「,他想。
球場上正是他的好友吳天日,兩人從小玩到大,自孩提時代就一起惡作劇,掏鳥窩,下水摸魚。青蔥歲月里追著風跑,不知疲倦。徐逸一直以為這種時光好像廁所里的廁紙,不是必備卻總能在需要的時候摸到,恰好夠用。直到人們不斷的用社交媒體代替了人與人的交往,吳天日也變成了一方小小的屏幕,不時的才能見個面,徐逸想起學生時代的政治老師說你大學時代需要的不是所謂「人脈」,而是一個能十一二點被你一個電話叫出來吃夜宵聽你發牢騷的人,吳天日曾經是他的死黨,但只是曾經,一年一年的,聯繫也越來越少。
「嘿,吳天日,這又半年沒見你了!怎麼有時間出來?」徐逸看見老友,臉上的寒霜似乎褪去了絲毫,或許是想起了幾年前的下午,兩人嬉鬧著穿過樹蔭的斑斕,或者是同朋友們的一次旅行,點點浪花此刻不斷從腦海中閃現,似乎一下子把思緒帶到了很久之前。吳天日走了上來,在他面前打了個響指:「傻了?看啥子哪?」
「啊?哦,沒事,剛才在想別的,話說回來你今天怎麼有空的?不是忙著找活幹嘛?」
「嗨,你還別說,我這還真的不愁了,有活幹了!吳天日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看見這兩天的新聞沒?菠蘿公司決定和羅伯特大學合作開發腦機,就是那種把人和電腦連在一起的機子,我大學修的生命科學,本來覺得找不到工作了,一看這個東西我立刻就投了簡歷,不管怎麼說我還是燕京大學的畢業生,這點本事還是有的,果然兩頁書沒白看,他們讓我做這個項目的主管,怎麼樣,厲害吧,好好學著「吳天日依舊是一幅沒心沒肺的模樣,一點都沒變。他這個人有一個好,就是較勁,越是有問題,越是願意使勁的鑽牛角尖,不達目的不罷休,當年在大學他正是因為這和導師鬧彆扭出了名,或許對方正是看上了他這點愛鑽牛角尖的精神吧,徐逸想,不管如何這份工作還是很有前途的,搞不好他就成了這個時代的喬布斯,誰也保不準嘛。
黑白色的膠皮在空中不斷的變幻著角度,天也漸漸露出了本來的面目,黑了下去,徐逸一把抓起水瓶開始漫灌,喉結上下浮動,夕陽的斜暉在球場旁的小水窪上閃爍,變幻莫測,好像未知的時間。
恍惚間他再一次看見了莫測的閃爍,不可名狀的信息在他腦中跳躍,閃耀,直到吳天日上前拍了一下他的頭,」你小子今天怎麼回事,神經兮兮的,見鬼了?走,咱去吃點東西去,那家烤串咱都有多久沒去過了?「
」啊?哦,走吧。「徐逸在這瞬間從恍惚中醒來,頂著欲黑未黑的天空,走向一片燈火。」從火到白熾燈,人類用了幾萬年,從白熾燈到二極體,人類用了一百六十年,從二極體到屏幕,只用了三十年,之後?「徐逸默默不語。
「老闆,兩斤羊肉,半斤雞翅!」徐逸進門便喊;」老樣子,多點孜然!。「老闆熟練的削下半片羊腿,切塊,上油,扔在了炭火上,羊油滋滋的在火焰上燃燒,煙霧縹緲的位置上,徐逸似乎看見了什麼,不可名狀。似乎他知道了什麼,便轉頭拍了一下吳天日的肩膀,問:「天日啊,你說你去做腦機,這腦機都能做什麼?」
聽見了好友問起自己的專業特長,吳天日激動的把手機往一旁一扔,拉開小馬扎坐在徐逸對面,開始了他的長篇大論,徐逸此時終於知道為什麼這個人那麼久了還沒有女朋友,誰會願意每天花上半小時聽一個人扯一個自己不懂並且越聽越覺得自己智障的話題?無奈他只能耐著性子聽他扯。
「這個腦機啊,就是個內置的計算機,在目前社會倫理允許的情況下,我們只能做到讓腦機協助人類生活,比如在規劃旅行路徑的時候能在人類授權的情況下給出最佳的旅行方案,比如一個外國人來中國,想去北上廣和成都,我們會自動為他規划行程路線,但是,用戶的決定權也是很重要的,這個腦機是結合了生命科學······」「好了你不要再說了」,說著徐逸把一個羊肉卷塞進了吳天日上下翻動的嘴皮子中間以截止對話。「對方拒收了您的消息並且往您的嘴裡塞了一個羊肉卷。」吳天日自知無趣停止了科普。火光中,徐逸的神情變得漸漸的堅毅,直到無情:「答應我,你不會讓這個技術無限的擴大應用範圍。」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不可能的,這項技術現在只是處於實驗室階段,離商用還遠著吶,況且」吳天日表情凝重:「想拿我的技術為非作歹,先從我的身上跨過去。」
良久,沉默。
203X
「燈光師,往這裡打光,記得一會上台的時候光線用20度角打在產品的logo上,工程師再去多調試幾次,一定不能出意外!這一戰失敗了我們就都得去喝西北風了!」吳天日在後台急的像個熱鍋上的螞蟻,他進入公司已經十年了,腦機的項目也在十年間存活了下來,先是有反對者說腦機讓人變得更懶,又是有人說腦機剝奪人的人身自由,再者說腦機會剝奪人的思想,這些人無一例外的都在十年間的信息流中消逝,時間還是像江水一樣按照預定路線流動,腦機的開發同樣也是順流而下,吳日天和同事們一起攻克了一個一個難題,從最簡單的技術到最困難的人心,他都是親力親為,為項目做了整個團隊中所有人里最大的犧牲,因此這次發布會,他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女士們,先生們,歡迎你們來到techmind的發布會現場,今天,我們將一起攜手打開人類智力的新篇!」吳天日在燈光聚焦下走出了後台,登上展台,揭開了腦機的神秘面紗。
「這就是我司的最新產品·······」徐逸作為吳天日的好友也被邀請到了現場,與其他人不同,他對腦機的恐懼佔據了上風,十幾年前的移動網路帶來的只是人與人的疏遠,而徐逸很確定,腦機有可能帶來的,只是更糟糕的事情,他很清楚無論是什麼,只要有足夠大的力量,就能造成破壞,無論其正面與否。他眉頭緊鎖的注視著台上的好友,心裡忐忑不安。保守的徐逸一直覺得腦機是一個巨大的潘多拉魔盒,不加限制的科技帶來的絕不止是社會問題,紛至沓來的還有種種,甚至於關乎於人這個物種的存在,「這群人到底有沒有腦子,他們有沒有想過自己在腦子裡裝上這個東西以後自己還有沒有被稱之為人的資格。」徐逸一臉厭煩的看著四周一臉痴迷的觀眾。
場外—————
「消毀腦機!還人類以思考的尊嚴!」許飛爬上了一輛汽車,手裡舉著擴音器向身後的支持者和場館裡的techmind公司的保全呼喊:「裡面的人聽著,不管你們怎麼想的,立刻停止腦機的商業化並完全停止對其的開發利用,這是反人類的!」
許飛曾是羅伯特大學計算機科學院的教授,在腦機的前沿理論中貢獻了十幾年的青春,但不知為何他在宣布這一成果公開以及專利公開後便消失在了群眾視野中,有人傳說他拿了一大筆學校給的獎金去了太平洋的某島上定居享受生活,也有人說他參加了某軍方秘密項目為國效力去了。但他似乎做了第三種選擇,就是在他嘔心瀝血開發的技術商用前夕開始阻撓其商用化,並打著奪回人類尊嚴的旗號反抗老東家。
徐逸聽見了窗外的喧鬧,不禁起了好奇之心,探出頭來四處打量,後來隱隱約約聽見了有人在反對這場發布會,他面不改色,但依舊隱不住嘴角的微微上揚,趁吳天日沉醉於腦機的demo時,他溜出了現場。
繞過保全後他輕而易舉的循聲找到了正在遊行的許飛,徐逸駐足,側頭看著許飛。許飛的目光不經意的瞥見了徐逸的眼睛,污濁的空氣間,兩人在一瞬間交換了想法,好像高速數據傳輸一樣,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說:「我知道你,你的不屑,你的不解,你的擔憂,我都知道。」
此時場內的吳天日正在絞盡腦汁的向全世界展示這台腦機,告訴人們這個小物件在人腦里絕對無害,並且能幫人們處理許多瑣事,比如記事,比如在外骨骼的配合下幫助殘疾人上下樓梯,一系列展示屢次博得了人們的喝彩,好像他們看見了自己的未來似的。
按照預期的計劃,發布會圓滿的結束了,同時腦機也獲得了破億的預定量,畢竟在一個信息化的時代里,大家都不想成為一個」被時代拋棄「的人。
徐逸和許飛則是那些被時代拋棄的人,他倆一見如故,彼此交換了細節上的意見,好比腦機所必然帶來的副作用,從社會到思想,再到基本的人權。
「人最基本的權力是什麼嘛,吃喝拉撒,生命健康,試想一個機子按照別人設定好的思考模式幫助你吃喝拉撒,你自己還活個屁啊,早死早超生算了,你到底是怎麼活?為了人腦還是為了給腦機充電?」許飛扯著嗓子在人群中對徐逸喊,因為想去搶購腦機的人太多了,不靠吼根本無法交流。
「是啊,不過這機子還真是幫我們回答了人類的三個終極問題,我從哪裡來,我到哪裡去,我又是誰?我從製造商那裡來,我要去充電,我是機器。」徐逸皮笑肉不笑的接過話茬。
「是啊,那時候我們就能好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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