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賞析《燕山亭·北行見杏花》這部作品?
燕山亭·北行見杏花
宋代:趙佶
裁剪冰綃,輕疊數重,淡著胭脂勻注。新樣靚妝,艷溢香融,羞殺蕊珠宮女。易得凋零,更多少、無情風雨。愁苦。閑院落凄涼,幾番春暮。
憑寄離恨重重,者雙燕,何曾會人言語。天遙地遠,萬水千山,知他故宮何處。怎不思量,除夢裡、有時曾去。無據,和夢也新來不做。
剪裁好白色的絲綢,輕輕疊成數層,又將淡淡的胭脂均勻的塗抹,時髦的漂亮衣服,艷麗的色彩融入四溢的清香,簡直羞殺了天上的蕊珠宮的仙女。紅顏易凋零,更何況,經歷了多少無情的風雨 ,面對愁苦的情景,扣問凄涼的院落,還要經受幾番春暮。
誰幫我寄去重重的離愁,這雙飛的燕子哪裡懂得人間的苦痛。天遙地遠,萬水千山阻隔,哪裡知道故園今在何處?只有在夢中有時曾去。就連夢也難做成,因我痛苦的徹夜難眠。
賞析
靖康二年,金兵南侵,攻破北宋都城。宋徽宗被押解北上,遂作此詞。
初春時節,沿途杏花盛開。這種花顏色清新,讓旅途的乏累勞頓消減不少。他用手摺下花枝,細細端詳,花瓣純白,如重重裁剪後的冰綃,一層層堆積著。一如勻抹了胭脂的女子,紅顏嬌俏,回眸一笑亭亭裊裊。
春風使這些杏花在枝頭搖晃,恰如晚霞作粉,胭脂入畫。新妝華美,一樹樹散著幽香。這嬌媚之色,比過了天上的蕊珠宮女。十里春風,此時吹走塞北的苦寒,杏花的芳澤,亦是春天的使者。
這種美麗容易破碎,或許所有美麗都容易破碎。薄薄的花瓣不禁風雨吹拂,更易早早凋零。這忽然使他的內心泛起一陣愁苦來,風雨飄搖花易落,這說的,不就是自己的江山嗎?杏花瓣飄落了一地,用腳踩上去沒有一點聲音。環顧這個庭院,四周一片凄涼。直到太陽高升,陣陣熱意襲來,渙然才覺得已至春暮。
四季輪迴,離恨卻只增不減。沿路遇到一對燕子,上次見到它們,卻不知道是在何日的屋檐下。燕鳴陣陣,自顧自的唱著誰也不懂的歌,他若會人言語,此時所唱,必是亡國的後庭曲了。
終是萬水千山,天遙地遠,故園難回。鴻雁幾度,只能夢裡暗暗追憶。也曾經想如此了此餘生,無奈時光婉轉,竟然連夢也記不大清。
杏花落,杜鵑錯,殘夢難做。
詞之上片先以細膩的筆觸工筆、描繪杏花,外形而及神態,勾勒出一幅絢麗的杏花圖。近寫、細寫杏花,是對一朵朵杏花的形態、色澤的具體形容。杏花的瓣兒好似一疊疊冰清玉潔的縑綢,經過巧手裁剪出重重花瓣,又逐步勻稱地暈染上淺淡的胭脂。朵朵花兒都是那樣精美絕倫地呈現人們眼前。
「新樣」三句,先以杏花比擬為裝束入時而勻施粉黛的美人,她容顏光艷照人,散發出陣陣暖香,勝過天上蕊珠宮裡的仙女。「羞殺」兩字,是說連天上仙女看見她都要自愧不如,由此進一步襯托出杏花的形態、色澤和芳香都是不同於凡俗之花,也充分表現了杏花盛放時的動人景象。
詞之下片,以杏花的由盛而衰暗示作者自身的境遇,抒寫詞人對自身遭遇的沉痛哀訴,表達出詞人內心的無限苦痛。前三句寫一路行來,忽見燕兒雙雙,從南方飛回尋覓舊巢,不禁有所觸發,本想託付燕兒寄去重重離恨,再一想它們又怎麼能夠領會和傳達自己的千言萬語?但除此以外又將憑誰傳遞音問呢?作者這裡借著問燕表露出音訊斷絕以後的思念之情。
「天遙」兩句嘆息自己父子降為臣虜,與宗室臣僚三千餘人被驅趕著向北行去,路途是那樣的遙遠,艱辛地跋涉了無數山山水水,「天遙地遠,萬水千山」這八個字,概括出他被押解途中所受的種種折磨。回首南望,再也見不到汴京故宮,真可以說是「別時容易見時難」了。
以下緊接上句,以反詰說明懷念故國之情,然而,「故宮何處」點出連望見都不可能,只能求之於夢寐之間了。夢中幾度重臨舊地,帶來了片刻的慰安。結尾兩句寫絕望之情。夢中的一切,本來是虛無空幻的,但近來連夢都不做,真是一點希望也沒有了,反映出內心百折千回,可說是哀痛已極,肝腸斷絕之音。
宋徽宗,北宋皇朝的第八位皇帝。他在位期間,重用蔡京、童貫等人主持國政,窮奢極欲、荒淫無度。公元1125年,金兵南下攻宋。是年年底,他傳位於太子趙桓,即宋欽宗,自稱「太上皇」。公元1127年,北宋被金國攻破。金太宗下詔俘虜徽、欽二帝北上,並押往五國城(今黑龍江省依蘭縣)軟禁。後,他們病死於五國城。
宋徽宗雖然不善於治國,卻熱衷藝術,詩詞書畫樣樣精通。宋徽宗在被俘北上途中,路見杏花,觸景生情,寫下了《燕山亭·北行見杏花》一詞:「裁剪冰綃,輕疊數重,淡著胭脂勻注。新樣靚妝,艷溢香融,羞殺蕊珠宮女。易得凋零,更多少無情風雨。愁苦。問院落凄涼,幾番春暮。憑寄離恨重重,這雙燕,何曾會人言語?天遙地遠,萬水千山,知他故宮何處?怎不思量,除夢裡有時曾去。無據。和夢也新來不做。」春暮、風雨、杏花、燕子,這一系列本該組合成絢麗動人的美景,但在亡國的宋徽宗眼裡,卻是一幅凄慘無比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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