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我一更新,他們就取關
文章原發於公眾號「凱鵝」。是昨晚忽然想到開公眾號的事兒,以及最近觸景生情的一些想法,覺得有需要記念的地方,就寫了這篇文章。一方面抬高自己,一方面踩活人家。一方面鍛煉群眾,一方面亂了敵人。其實我道一以貫之,我們不一樣!
有幾處不通順,或者一大早醒來言未盡意的地方,隨時再改了。或者不改才好?反正原版還在公眾號里,有識君子自己判斷去吧。
這個公眾號,我做了有段日子了。關注的人比較少,客觀上實現了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
其實我心裡挺希望它喧點兒的,不好意思說出來。喧不喧的吧,也沒太大計較處。地主家也沒餘糧,佃農家還不一樣過日子。最有意思的是每一回我更新文章,都會有幾個取關的,簡直令人惴惴不安。似乎一不小心,說了不該說的話,得罪了人。說了些晦澀的話,更是得罪了人。於是就被取關了。古人云,如履薄冰,是我了。
為了避免被取關,我盡量減少更新頻次,確保那些寶寶們忘了自己關注我這件事兒,給自己製造一種緊密地置身群眾之間的假象。但是這裡明顯有個悖論:我開公眾號,當然是為了寫東西,我一寫東西,卻又有人取關,於是更新公眾號反而成為了存活公眾號的最大障礙。我繼續深入去想,發現了一個詭異的情況。原來他們關注我,就是為了監督我,避免我胡說八道。只要我一寫,就掉幾個關注作為警告,令我惴惴不安,輾轉反側,從而達到了「給我機會我不中用」的微妙境界。
說這古人的詩歌就是好。優哉游哉,輾轉反側。把一種甜蜜的煩惱哇,三言兩語就說的活靈活現。
最近吧腦子裡一直在想一件事兒,就是我做這個公眾號是為了啥。我是為了啥啊?中國夢當然是一個大方向,不敢違背,須臾不可離之。一天更新,就一天是在為中國夢添磚加瓦。吳京導演說得好,勁兒往一處使,心往一處想。再具體而微一點呢?掙錢是不可能掙錢的,我有這個賊心,也沒那個賊功夫。財務自由啥的就更不用說了,到我這個年紀,早看明白財務自由說白了就是人身不自由。中等智力以上的人,在本職工作上努把力,財務自由是早晚的問題,何必自己忙裡偷閒瞎搞什麼公眾號。吭哧吭哧大半晌也沒幾個閱讀率的。
這麼說的時候,首先是因為我沒有正視閱讀率這個問題。更大一點說,就是沒有思考怎麼去做一個受人歡迎的公眾號。
當然這並不代表我不想讓公眾號受歡迎。是兩個問題。
我最近還看了一篇咪蒙的運營心得。咪先生是實在人,她當真是非常坦然地把自己的經驗貢獻了出來。
不知道你們看了沒,想不想知道?沒看的話我給你們補一課。
總結起來,大概有這麼幾點。一是要以產品意識,把公眾號當產品;二是別光顧著自己的表達,要在自己的表達和讀者的愛好之間尋找平衡點,再直白點說,他們有什麼話想說不便說或者不會說,你替他們說出來。三是敢於做笨功夫,不要害怕改,好東西是改出來的。
咪先生是個厲害人吶。她說的這幾條雖然是運營公眾號,實際上簡直就是做群眾工作。
有產品意識,當然就是要專業化,劃定範圍,明白界限,然後才能拳打卧牛之地,螺螄殼裡做道場。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於游刃必有餘地矣。想群眾所想,說群眾所說,在表達與俗尚間平衡,更是很有點為民請命的派頭,說的都是你想說的話,發泄的都是你想發泄的情緒,那還不滋滋滋轉發去。敢於做笨功夫,更了不起!板凳坐到十年冷,方能一摑一掌血,一鞭一條痕。真是百慮一致、殊途而同歸,所謂盜亦有道,古人誠不我欺了。
可這是我想要的嗎?
我想不想要個產品?
答案是不想。
在我知道自己是幹什麼了以後,我最討厭的兩個字就是產品。不是你鵝非得凌空蹈虛,看不上物質的東西。而是今天所有的人都在講這個,面對產品,人已經窒息了。究竟我們還能否給點自己的空間,做一些渾然無他慮的事情?
我想起了杜尚的那件著名的藝術品,《泉》,一個小便池子,一件工業品。它怎麼就成為了藝術?藝術並不在於那個「物」是什麼,而是你沉浸其間時所感受到的敘事和表達。如果藝術家肯凝視它,那它就是個藝術品。即便它是出自人類而非上帝之手,即便它原本該至於廁所而不是藝術的殿堂。
古人云:道在屎溺。道是你看待的方法,而不是某物。
而今天我們最缺少的,就是這種輕盈的東西。我們已經不再需要一個「產品」了,更不需要我從自己身上分娩出這麼一個外於我的東西。唯有那個牽動著物和我、將物我泯同的,才是我想追求的,也才是我要傳遞的。
所以我不要弄一個作為產品的公眾號,我不願意將之從我身上分娩下來。它應該像杜尚的《泉》一樣,因為人的凝視,從作為工業品、作為一種穢物的「小便池」中抽離出來,而變成思想、情感、敘事的承載物,變成一種和空間表達緊密相關的存在。
第二個問題,我願不願意尋找那個奇妙的「平衡點」?
答案是非常不願意!
如今這個時代,願意替眾人說話的人已經太多了。利之所在,則人如水之就下。我不想替人群發聲,不想做人群的情緒按摩棒,不想做他人情緒的跑馬場。我想做的事情,是在人群里發現一個一個的人,而這才是互聯網的精神之所在。如今有一個詞,非常形象,叫帶節奏。就好像一群木偶,操縱於某個大手,讓怎麼動就怎麼動。在我而言,做那隻手或做那群木偶都是無聊的,我討厭這種單調的節奏。
群氓還是個體?這是當代一個宏大的命題。我將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或許還需要一點宗教式的盲信與堅強,需要從前人那裡獲取一點滄桑的智慧。
你們要進窄門。因為引導滅亡那門是寬的,路是大的。進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門是窄的,找著的人也少。
最後一個問題。我願意做笨功夫嗎?
答案是當然。
但並不是為了讓我被更多人聽到。這目的對我而言過於年輕了。我要做的笨功夫並非讓人聽見我,而是一種關乎自我解放的事情,而這將和每個個人休戚相關。
最後的最後,感謝每一位仍在關注凱鵝的人。這裡有《文史通義》的一句話送給大夥:
學於聖人,斯為賢人;學於賢人,斯為君子;學於眾人,斯為聖人。
聽明白什麼意思沒有?那位老人家講話:廣闊天地,大有作為。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很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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