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雪與花——相遇·相識·不相知
第2話 相遇
多少個年月,我擁有著一種特殊的能力——可以通過手的觸碰,從而觸摸到別人的內心,感受其善與惡的程度。
從小開始背誦得朗朗上口的「人之初,性本善」,其實是不對的。
葉舒在小學時曾做過一個實驗。在姑姑的兒子剛剛生下來的兩天後,葉舒碰了一下他的小手,真切地感受到了在無垠的純白色之間,零星分布著一些「惡意」。葉舒似乎能預見到,他在小學時會編造生病的借口而逃課。當然,他的壞之斑紋並不大,依照現今乃至將來的社會道德標準,他將會是一個很不錯的人。葉舒凝視著小表弟那天真無邪的笑臉,內心湧起了一股溫暖。
2014年9月,站在18歲的尾巴上,葉舒遠離故土,千里迢迢越過中國的半塊版面,來到人、事、物、景均有另一番風味的北方大學校園。上課、自習、社團、實踐,樣樣不落,與最初陌生而後愈加熟悉的同學們共享青春繁華,同時也體會著嶄新地方里南、北方人情味的微妙區別。
通過和他們的簡單握手,葉舒便能在心裡作出大致而又清晰的判斷。至少,在一些熱情開朗活潑大方的人的內心中,仍會讓各種污點佔據一席之地。
看似熱情的人,他們只是把這種熱情用於對待一些獨特的群體,該群體里的人有一定的能力,或是品性中有讓自己喜愛之處。而對於大部分人,內心還是存有讓人恐懼的冷漠。看似大方的人,只是由於損失的那部分還不足以達到他個人心底里最渴盼的地步,於是在別人眼中便造就了「君子成人之美」的慷慨大度。一旦涉及到高額金錢或者特殊榮譽的時候,他們也許會玩玩心機、耍耍手段,向有影響力的人說盡好話,也向對手微笑,笑裡藏刀。
也許這就是人們平日里所說的偽善吧。然而,也恰恰是因為有了這種故意裝出來的友善,很多哪怕內心並非十分高尚的人也不會做出卑劣的事情,也讓這個社會不至於墮入冤冤相報的惡性循環。而且,度過了近二十個春秋,葉舒對這些早已習以為常。
他不知道自己的這種能力能夠發揮怎樣的作用,也不知道它之後將會給自己帶來什麼,現在的他只能在象牙塔里做著力所能及的事情。他曾經想過要主修心理學,在這個領域或許可以讓自己的能力在某些情況下發揮一定的作用。但是他又覺得人心是很複雜的東西,有著各種各樣的慾望,或是表露出來,或是隱藏於心,或深,或淺。
簡單的善惡未必是判斷一切的唯一標準,懲惡揚善也不是嘴上說說就可以。好人有底線,不以惡小而為之;壞人不擇手段,不以惡小而不為。而法律這個武器在很多時候都不夠強而有力,所以大多數人都嚮往著有超級英雄存在的社會,渴望有他們在維持秩序,伸張正義,人人與人為善,天下大同。
但現實生活中並不存在超級英雄。即使有,也不會包括他葉舒。
葉舒也並不是想要遺世而獨立,他樂於交很多朋友,只要他們的善良值足夠高。上面四個四字詞語裡面,與人為善是他可以輕鬆實現的。由於自己會有更深的體會,所以他不想直面別人的惡意,也不想和惡意濃厚的人有任何關係。高三那年思考將來要學什麼專業的時候,他覺得願意花心思在防治環境污染、立志恢復生態平衡的人,理論上不會有多大的惡意。
於是他選擇了環境工程。
轉眼間到了第二學期,葉舒和同級生一樣,從未想過這個地方還會下起一場春雪。也不顧手凍得通紅,他拍下了許多照片,又輕輕捧起那蓬鬆的精靈。春分的美麗,一路上在向學子們展示。
步行至23號教學樓的十字路口,葉舒被對面那與綠草相映的雪景所吸引,不由邁出腳步,踏上馬路。路面積雪已經消融,低洼處有些積水,像是剛下過一場潤澤如酥的天街小雨。
這時,轉角處突然駛來一輛速度偏快的自行車。葉舒眼角餘光覺察到來自左方的危險,抬起的右腿迅速改變方向,以左腳腳尖為軸,向後擺動,在空中划出半圓弧後落地,背對著自行車,與騎手擦肩而過。
由於旋轉慣性,葉舒的左腿也以小半徑甩了180°,身體再次沖前,頭朝右偏,與在慌張中急剎車、單腳落地、頭往後看的騎手四目相對。
葉舒第一反應是,騎車的是個妹子。第二反應是,這是個有著淺亞麻色斜劉海長直發、雙眼因驚訝而瞪得很大的妹子。
「少俠好身手!」女生的聲音如同跳動的音符。
眼睛焦點被她舉起的大拇指所吸引,葉舒發現她塗了藍色指甲油。他對這突如其來的讚賞報以微笑,「這個,大概算是玩輪滑的職業病吧。」
「哇,輪滑還帶這麼玩的啊!話說我也有認識的人加了輪滑社。」淺灰色羽絨服的帽檐上有著白色的絨毛,讓女生的臉看起來像小貓一樣可愛乖巧。
「那有空可以一起去BY廣場玩。」葉舒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你還不快點趕去上課,騎這麼快應該是要去26教吧?」
「啊對,」女生右手鬆開車把,往側後方夠,「見面都是緣分,我叫宮筱晴。」
「你好,我叫葉舒。」正好可以測一下你的善良程度。葉舒往女生的方向邁了一步,伸出手來。
「哈哈我猜不會是叔本華的叔。」
兩人右手相握,宮筱晴樂呵呵的笑臉定格成一幅美麗的畫面。她歡快的聲音通過空氣的振動,在葉舒的耳蝸里迴響。
隨後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不確定是否由於長時間凝視雪景從而導致視覺暫留的緣故,葉舒在這個偶然闖過的女生心裡所看到的只有潔白,感覺不到絲毫塵埃。一望無際的純白色,如未經踩踏的雪一般明亮,甚至可以把人世間的紛繁複雜映射出無數真實而又奇幻的彩虹。
難以置信。
「是舒慶春的舒。」1秒後雙手鬆開,葉舒反問道,「你名字怎麼寫?」
「宮崎駿的宮,筱是……算了,你先記一下我手機號吧。」女生很快地報完11位數之後,「我先去上課啦,簡訊聯繫。」
「好,路面濕滑,別騎太快了。」
「哈伊。」宮筱晴一路飆車遠去,與地面相切之後的車軲轆甩起了小水花。她在下個路口左轉,從葉舒的視線範圍里消失,只留下水面鋪滿積雪的敬業湖作為背景。
葉舒還獃獃地站在原地,思考著剛才發生的事情,準確地說,應該是在兩手相觸的時候所感知到的一切。不可思議。那種比剛出生的小孩還要單純的感覺,究竟是怎麼回事?
葉舒緊握手機,決定一探究竟。
騎至敬業橋上的少女掏出手機,把早已編輯好的信息發送出去。
一切如您所料。
(下期,調查與探討!)
第3話 相識
課間,葉舒給宮筱晴發了簡訊。
「你好,我是葉舒。你在上什麼課?」
「化工過程設計,難死本宮了。你呢?P.S. 筱是筱晴的筱,晴是晴天的晴。」
葉舒懶得吐槽她介紹名字的方式。
「喔,化工學院的啊。我在上大學物理。」
「在西階上的嗎?難怪今天早上走得這麼氣定神閑。」
葉舒一時想不出來如何將對話接下去。他想再一次測試她的善良值,畢竟要是真的存在至善至美的人,那麼這個存在將會對他目前為止所樹立的人生觀和世界觀造成巨大的影響。但是需要手的再一次觸碰,這也未免太不現實了。
朋友之間的握手通常只會用於初次見面時的相互打招呼,或者在闊別重逢的時候表達雙方的喜悅之情。
葉舒覺得其實也可以先和她成為朋友,了解一下她是個什麼樣的人。所謂的通過觸碰以測善惡也沒有什麼參考文獻或者以前的案例可以研究,說到底也不過是他自己狹隘的人生經驗罷了。
他提出了一個不情之請。
「中午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個飯?」
「哈,是因為我早上差點撞到你所以你想坑我一頓飯,啊不對,讓我請你吃頓飯嗎?」
要是在一百多年前,宮筱晴發電報的話得多敗家……
葉舒回了一句「是」。
「嗚嗚嗚你把天聊死了我要為它默哀三秒鐘。」
葉舒身高一米八。兩人並肩向前走時,葉舒估量宮筱晴的身高在165cm左右。
他們來到了正處於人潮高峰後期的學生第三食堂,先是各自端著盤子盛接飯菜。宮筱晴想給葉舒刷卡,後者推搪說只是開玩笑的還是我自己來刷吧。尋找桌子的時候,葉舒提議讓自己幫她端過去。指尖的觸碰足以測出可信的結果。
宮筱晴也接受他的好意,把盤子遞給他。然而兩人手指的總長度與盤子的直徑顯然存在一定的差距,這如意算盤打不響了。
他們面對面地坐在椅子上,開始一邊吃飯一邊聊天。葉舒向宮筱晴提起了最近學校里出現過的兩位老人。他們在學生公寓門口徘徊,遇見路過的學生便快步迎上前。老爺爺臉上露出急切的神情,說他們是從外地來的,不小心被偷了錢包,現在沒錢吃飯,希望能得到一點施捨。這時他還指了指身後那位用紗布捂著臉、緘口不言的老伴兒,說就是給點小錢讓她吃點東西也好。
他們說的內容葉舒知道得甚是清楚,因為他曾經也是他們的「目標」。當時葉舒給了他們二十塊錢。可是沒過多久,幾乎在同一處地點,他又看見那兩個人在進行這種「乞騙」的行為。他問宮筱晴對此如何看待。
女生聽完後先是一陣驚訝,然後像變了個人似的,一臉正經。「你說的那兩個老人我也碰到過一次。不過如果他們再問我的話,我想還是至少會給他們一頓飯的錢吧。不管怎樣,他們都已經一把年紀了,說不定還沒有孩子供養,也怪可憐的。」
她停頓了一下,接著說,「但是這樣下去也不好,下次可以嘗試向他們了解真實的情況,並且提出一些可行的建議,也盡量以更有效的方式來幫助他們。養老院或許可以考慮一下?」
葉舒突然感覺到,宮筱晴的話語里透露出一種純粹的善良,並未故作高尚。帶著洞悉一切的眼光,她保持著自己對於社會中好與壞的思想。也許葉舒早已被自己那能通過手的接觸而看到他人內心的能力所束縛,竟忽略了宮筱晴的那種單純無私的助人之心。
時隔半月,葉舒了解到宮筱晴也是一個愛書之人。他們聊了很多作家,也交流了對許多作品的不同看法。有一次葉舒想起了初中時看過的一部懸疑小說,裡面有這樣一個設問:
假如一個人做了很多好事,但他做好事的最終目的只是為了有機會做一件非常非常壞的事,不過還沒等到做這件大壞事的時候,他就死了,那麼他究竟算是一個好人,還是一個壞人?
葉舒把這個問題發給了宮筱晴。
隔了兩分鐘,筱晴的微信回過來了。
「夜不語!你也看過啊,我初三時躲在被窩裡看得冷汗直流。不過這個問題的答案小女子也不知道呀。現在也不太記得情節了,我們去圖書館找找這本書吧。」
「為什麼不先在官網搜一下看有沒有?」
「我要借高數競賽參考書,還是要去圖書館。文學區里說不定還能發現其他有意思的新作品呢。」
「你加油。校內選拔賽那天正好碰上班裡組織的春遊活動,所以我沒有報名參加競賽。」
「可惜了一位種子選手啊!」
葉舒並不覺得可惜,他在班裡成績也不是最好的。但他答應了和宮筱晴一起去圖書館。
一年一度的海棠季在眾人的翹首期盼中姍姍來遲,依然備受矚目。無論是含苞待放的嬌艷,還是展現出最美年華的瀟洒,均吸引了無數校內外人士細細欣賞。就是在上下課的時間段,不少學生也會在海棠樹下駐足,拿出手機或相機來攝下盛開的動人美麗,紀念著綻放的靚麗青春。海棠花也因此被稱為Y大的校花。
葉舒和宮筱晴從學生公寓出發,一路上邊走邊停地前往圖書館。始建於上世紀50年代的圖書館北館被種類繁多的綠色大樹所環繞,彷彿一座處於森林之中、蘊含著古老東方氣息的神秘城堡,與座立在敬業湖南岸的具有現代化水平的科學圖書館隔湖相望。
身處文學區閱覽室,葉舒想起了許多影視作品裡面出現的情節——站在一起的兩個人,不小心把書架上的書碰落在地,然後兩人同時蹲下,並同時伸出手想要撿起那本就像是月老的紅線似的書籍——兩個人的手碰到了一起,便像觸電了一樣快速縮回,情愫漸濃。不過葉舒的出發點不一樣。源於對真善的一種追求,葉舒還是迫切地希望這樣的情節能夠在眼前發生。
然而,雖說人生如戲,但人生與戲的最大區別,便是在於人生的劇本並非掌握在人的手裡。葉舒突然很想弄明白,電影里的書是怎麼掙脫結實書架的支持,從而投身大地的懷抱的。
這時宮筱晴對葉舒講起了自己小時候的事情。由於媽媽在圖書館裡工作,宮筱晴也經常在周末跟著媽媽去圖書館,總感覺那兒很好玩。葉舒對她「好玩」的說法表示疑惑。
她說自己常常一看書就是一下午,書中的每一個人物都像是在自己的腦海里獲得了生命,彷彿構建了另一個世界,她會成為好人們的小夥伴,和他們一起齊心協力對付那幫大壞蛋。
長大後的她依然很喜歡待在圖書館。有序陳列的一排排書架,上面放滿了各種各樣賦予人們以知識和智慧的書籍。莊嚴靜謐的氛圍,讓身體與心靈均獲得巨大的滿足,靈魂也在這裡找到了歸宿,於此休息,凈化,提升。
宮筱晴把手搭在一本厚厚的中國現當代小說集上,側著頭看向葉舒,神情嚴肅地觀察著他的反應。
葉舒,你能理解我說的話嗎?
這座年過半百的圖書館,可是埋藏著長達120年的歷史啊……
(下期,交響樂團的秘密!)
第4話 不相知
數天之後的周六,葉舒再次和宮筱晴走在海棠樹下,感受海棠節的熱鬧非凡。
已經畢業的校友們春回母校看海棠,還未入讀的高中生跟著家長前來了解招生信息,而人數最多的當數在校的學生。大大小小的社團或是競相展現自己的風采,或是開展遊戲活動吸引路人,各種明信片、紀念品琳琅滿目。
海棠樹下一位穿著純白上衣、清新脫俗的女生彈著夏威夷的四弦樂器尤克里里,為來往的行人歌唱著動人的故事。遠方傳來海棠季的主題曲,餘音繞樹。
海棠花開的日子
依然瀰漫著唯美和飄逸
那柔情還會縈繞在
我們的記憶里
恰似久遠的依戀
充盈著山高水長的情誼
揚起的笑容迎著風
永遠不會再停息
葉舒抬起頭來,欣賞在風中微微搖曳的海棠花,想像它們其實也在微笑著俯瞰來往的行人,在相機鏡頭前落落大方,呈現出最為迷人的姿態。想到此處時,正好有一片白色的花瓣脫離枝條,緩緩落下。葉舒情不自禁地抬起左手,想要接住那片彷彿凝聚了人世間所有美好的花瓣。
他並未注意到,身邊的宮筱晴亦同時伸出右手,逆著地心引力,往上迎接那一片如雪花一般純潔無暇的海棠。
兩個人的手,在半空中觸碰到了一起。
繁花飄零,柳絮飄飛。
四月未央,真善最美。
銘德道,海棠樹下,校花旁邊。
宮筱晴拿著手機,向電話另一頭的人說:「對葉舒的觸碰測試結果和上次一樣,善良指數72%,惡意指數17%,剩餘11%則為空白。」
「還是11%的空白啊,這太不可思議了。」對方陷入了一陣沉默。「看來爺爺的預言是對的。」
「另外,幾天前我和他一起去了圖書館,在聊天中提供了一些關於『靈域』的暗示。不過他對我說的內容好像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嗯,這個不用太著急。他覺醒的時刻總會到來。也許那個時刻已經越來越接近了。」
「那……要不要先把我們的事情告訴他?」
「葉舒現在應該只能看到人心的黑與白,還沒有足夠的能力去將人的善、惡程度數值化。每個人的善惡值都會隨著時間和境遇而變化,任何細微的變化都有可能導致人物的言行舉止產生巨大差異,尤其是在臨界點附近。而葉舒自身的更是難以預料。如果我們貿然告訴他這些事情,他可能會一時間接受不了,從而導致……」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宮筱晴打心底里尊重這位「老師」,雖然他藏著不少秘密,沒有跟其他人開誠布公。高三那年的場景至今仍歷歷在目,天空中層層密布的烏雲,連接天與地的傾盆大雨,空無一人的紅色塑膠跑道,跪坐在足球場草地上的少女,少女雙手緊緊攥著那個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低頭痛哭。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宮筱晴突然覺得雨水打在身上的刺激感連同嘩啦啦的雨聲都一併消失了。她慢慢抬起頭,映入眼帘的世界卻讓她無比震驚。
這場雨並沒有停,密密麻麻的雨絲只是在空中靜止了。朦朧的雨幕里,一個穿著黑色燕尾服和西褲的男人慢慢地走過來。他的路線前後,雨珠從中間往左右兩邊移動,形成了許多名山上面的奇特景觀「一線天」。每一滴雨都不想沾濕他那一身名貴的衣服。
「竭力為善,愛自由甚於一切,即使為了王座,也永勿欺妄真理。[1]」他的聲音在水和空氣中傳播,抑揚頓挫,清澈澄空。
宮筱晴艱難地站了起來,雙腿發麻。面前的男人看上去不到三十,容貌英俊,身材修長,文質彬彬,儀態大方。但他這樣的出場方式顯然超出了正常人的理解範圍。宮筱晴努力站直,讓全身的細胞警覺起來。
「你是誰?這裡是哪裡?」
「歡迎來到我的思想空間,也有人會叫它靈域。我在一個大學裡擔任交響樂團的指揮老師,這個星期剛好帶他們到這座城市開一場音樂會演出。當然了,來這兒找你也是我的目的之一。首先給你起個代號吧,叫什麼好呢?」
這位指揮突然撓了一下蓬鬆的頭髮,顯得有些滑稽。然後他笑了起來,彷彿解出了數學卷壓軸題一樣充滿成就感。
「就叫『鋼琴』吧。你看《柯南》裡面的黑衣組織不就是個酒廠么,我想我們也可以成為一個樂團。不過你放心,我們不是大反派。話說你喜歡這個代號嗎?」
宮筱晴當時並沒有心思和他抖機靈。
「你暫且留在他身邊,繼續測試,同時保護他,別讓他受到『七宗罪』的傷害,」指揮老師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打斷了宮筱晴的回憶。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憂慮,「或者誘惑。」
「明白。」
「對了,你們下學期就要搬到偏遠的新校區了吧?」
「是啊。」宮筱晴語氣突變,「據說樓都還沒建好,熱水設施也還沒調好。」
「唉,以後我們老師去學校上課還得開一小時車,也是夠不方便的。」
「您這種一學期到外面跑幾次的樂團指揮就少擔心吧。」
「喂,校長讓我下學期去教選修課的啊。」
「哈哈哈,那我到時候去賞個臉。」
「可以考慮讓你來當個助教。」
「我現在幫你到處跑腿還沒問你要工資呢,快給我發工錢啊老闆。」
「來年的海棠花開,挺讓人期待的。」
「論岔開話題我就服你。」
[1] 這句話出自羅曼·羅蘭創作的《名人傳》中的貝多芬語錄。
葉舒躺在床上,開始重新思考有關善與惡的命題。
人之初,性本善。小時候,葉舒通過實驗的方法證明了這是錯誤的,一個反例足以推翻此全稱命題。現在,葉舒長大了,嘗試著通過理論的分析來闡釋這個命題。葉舒認為人之初並沒有善也不是惡,而是「空」。
如果說性本善,它善在哪裡呢? 單純? 小時候的單純並不代表是善良,它只是知道得太少的一種表現。
如果說性本惡,它又惡在哪裡呢? 慾望? 除了本能之外,一切的慾望都是在接觸這個世界之後才產生的。
也就是說,人一出生的思維只有本能,並沒有善與惡。所謂的善惡好壞其實是與外界有了越來越多的接觸之後才開始發生分化的。
人們心中的惡意可能會被不良風氣所助長,也同樣有可能被平和的氛圍所凈化。
或許,當年葉舒在小表弟心裡看到的「壞之斑紋」,只是他在面對著這個充滿未知的世界時,由於恐懼而做出的冷漠應對。
或許,迄今為止,葉舒用自己的這雙手接觸到的人還很少,於是並未發現更多善良程度無限接近純白色的人。
或許,就像宮筱晴那樣,並不總是忙碌於浮躁喧囂的外界之中,而是讓靈魂棲息在寧靜的環境裡面,不斷地接受凈化,心平氣和地聆聽著純凈與和諧之音。
惟其如此,才能讓葉舒無法觸及到絲毫惡意或者冷漠。
惟其如此,才能誕生出純潔無私的大度、快樂與善良。
得到這個解釋之後,他懷著滿意的心情,進入了夢鄉……
(下期進入新篇章,宮筱晴的靈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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