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力勞動無產者和體力勞動無產者研究思路
Валика
首先關於自動化是否會使腦力勞動取代體力勞動,從長遠看,這是必然的,但是至少就資本主義生產關係下來看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對於資本來說,這就是一個用機器還是用人力更省錢的問題,這個問題取決於機器是否能夠比人力更節省勞動力成本。一般來說只要是能夠用機器來取代人力的方面,它必然能夠節省人力,而機器之所以不能馬上取代人力,是因為在一段時間內,作為死勞動的機器,在其使用周期內所節約的勞動力成本,未必抵得上與其折舊價。但隨著機器製造工藝的成熟,性能的提高,它在使用周期內所節約的人力成本必然會超過其折舊。可見這個問題不是現在信息化時代才有的,而是自工業革命伊始就存在的問題。因為工業革命本身就是用機器取代人力的過程。
經驗主義者當然會說:喏!那這樣的話,體力勞動還不是必然要被機器所取代了的?
可歷史事實已經清楚無誤地擺在了眼前——隨著工業革命和機器的普及,我們並沒有看見體力勞動無產者的消失,相反他們是成百、成千、成萬倍地增加了!為什麼?為什麼隨著機器代替人力,以體力勞動者為主體的產業工人隊伍非但沒有縮小,反而擴大了?這個擴大首先是以機器生產為標誌的大工業的需要。伴隨著機器生產,生產規模成百倍地擴張,工廠的吞吐量也成百倍地提高了,這就需要在生產的上下游環節也發生相應的擴張。不僅是生產部門本身,其上下游環節——採礦、原材料加工和運輸、倉儲、分銷、組裝、維護等部門也急劇地吸納了大量勞動力。其次在於機器競爭中破產的手工業者和被農業和工商資本聯手擠壓的農民,又為這些急速擴張的機器化工廠提供了充足的勞動力(以比以往更低賤的價格出賣的勞動力)。
再次,在這一階段機器效率的提升亦起到了打壓勞動力價格的作用。這些廉價勞動力——特別「農業剩餘人口」的充足供應,使得勞動力的價格甚至會低於勞動力再生產的成本,這種情況我們在恩格斯所著的《英國工人階級現狀》中能看到,也能夠在今天第三世界的血汗工廠中看見。低於勞動力再生產成本的工資,一方面加速了資本積累,另一方面抵消了機器效率,一時地可能還會延緩某一領域內機器的應用。但是從長遠來看,則是勞動力資源的枯竭。資本主義早期過低工資使工人無法維持生存(愛爾蘭工人生活狀況甚至不如黑人奴隸),大量工人被工廠榨乾力氣過早地逝世,而工人階級無力支付生育下一代勞動力的成本,使大量兒童夭折(18-19世紀英國城市人口自然增長為負增長),這種狀況也不能不引起工人階級最初的自發鬥爭,隨著對西方農業的資本主義化改造完成,這樣在工人鬥爭和農業剩餘勞動力補充相對減少的情況下,資本主義工資才真正逐漸地接近勞動力成本。這時候,機器取代人力又顯得迫切了,隨著機器生產規模的日益擴大,資本主義爭奪資源和市場也就日益激烈。等於勞動力成本的工資,意味著資本主義生產的擴張要遠快速消費市場的擴張(每生產100塊錢商品,工人卻只拿到50塊錢工資用來購買必要的生活資料),資本主義周期性危機也就越來越頻繁地發生。這時就進入了資本主義為爭奪全球資源和市場而自相殘殺的帝國主義階段。通過摧毀競爭對手實現一國市場的壟斷,通過摧毀別國工業,佔領其殖民地、資源產地來獨霸全球,也就是說資本主義發展到這個時候,已經不不能再像過去那樣推動社會生產力發展了,相反它還要用最新的生產力——機器大工業生產出來的毀滅性武器來消滅所謂的「過剩生產力和過剩的勞動力」以獲得苟延殘喘,免於被不斷膨脹的生產力漲破身體。於是我們就看見了帝國主義世界大戰,機槍和毒氣,集中營和大屠殺。可見歷史上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工業發展停滯,乃至倒退,導致產業工人數量增長緩慢甚至減少,並非是由於機器代替人力,而是由於資本主義生產關係自身不可調和的矛盾所致,而這又為日後全球化下西方去工業化,產業轉移埋下了種子。今天的全球化,不過是當初西方資本主義化在全球範圍的重演——曾經困擾於基礎設施,教育程度,殖民地政府控制力,產業集中度等因素的制約,西方資本還未能充分開發殖民地、半殖民地國家的勞動力資源,同時為了與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鬥爭,也必須籠絡本國工人貴族和殖民地上層。但在上世紀80年代以後,得益於發展中國家基礎設施的完善(其中很多是由社會主義蘇聯和中國的援建),受教育程度的相對提高,獨立後政府控制力的提升,以及信息化和現代物流體系的建立,使以往制約偏遠地區產業發展的集中度問題也在一定程度上得到緩解,充分開發這些過去殖民地和半殖民地的勞動力資源的條件已經成熟。資本利用全球範圍產業布局調整,將勞動密集型產業部分乃至整個地遷往發展中國家,而發展中國家正有著豐富的農業剩餘人口,以供填補這些轉移的產業所需勞動力,以90年代特色農村為例,各種攤派收費、剪刀差逼迫著農民放棄農業生產進城務工,被迫接受血汗工廠中極惡劣的勞動環境、極長的勞動時間和極低的工資。也就是說被危機折磨得地精疲力竭的資本主義,在西方製造者失業的同時又在發展中國家製造著血汗工廠。在這一過程中,隨著新勞動力的投入,資本主義在全球範圍內獲得了進一步發展,這也本身也促使產業工業,並且主要是時體力勞動工人數量的增加。可見無論是在歷史上,還是在現在,無論是在西方還是在發展中國家,只要產業發展,以體力勞動工人為主的產業工人隊伍總是在擴張的。當然我們在談論體力勞動工人,也不應該認為這僅僅只是個標籤,如果深入他們當中,就會發現,這一群體的內容是在發生著變化的,勿要說現在的體力勞動工人工作的內容與100年前有很大不同,就是所涵蓋的工作種類和範圍也有很大擴充和發展。首先,顯而易見的,機器、工具的發展必然伴隨著與機器相對應的操作機器、工具的勞動過程的演變和發展。這一演變體現為即便體力勞動,勞動的複雜性亦提高了,勞動中腦力的比重相對提高了。例如現在的機床操作工相比過去的機床操作工,就要多懂得數控系統的操作(至少是對系統的簡單應用)。機器的複雜性提高,使得操作機器所涉及的知識領域更廣了,過去是機械,後來是機電,現在又要加上數字計算機,這不可避免地提高了一些體力勞動崗位的文化要求。可無論如何,也應該清楚地看到,部分體力勞動崗位的勞動複雜性的提升在資本主義生產關係下並不能填補腦力勞動與體力勞動的鴻溝,這鴻溝是維繫資本主義生產關係所必須的,並根植於日益細化的資本主義社會分工基礎上。要知道資本主義對勞動力的開發並不是以促進人的全面自由發展為宗旨,而是以最大限度榨取剩餘價值為宗旨的。這就意味著資本主義為了榨取發展中國家的廉價勞動力,會使用一些最極端的分工(當然在西方歷史上也用過),將人變成機器或者說將人當作可以消耗的機器零件使用。我們可以看到流水線操作工,每天重複幾萬個簡單動作,雖然流水線本身發揮了生產線設備的最大效率,但是流水線上這些簡單的操作完全可以用自動機器來完成。可假如我早上去長途汽車站拉一卡車人,下午就能把這些人按倒流水線上幹活,而且只要付他們足以保證資方獲得高利潤的極低的工資,又何必去請工程師來開發自動設備,並花額外的成本和幾周時間來安裝調試這些玩意呢?只要這些工人的工資可以壓制住,那麼我就不需要去用什麼自動設備。於是在農業剩餘勞動力還相對充足的地區,體力勞動分工細化並不見得就是提高勞動生產率的途徑(壓低勞動力成本、超時勞動,並不能算提高勞動生產率),因為很顯然,假如勞動力成本高,我雇一個人最好它能在單位時間內干兩三個人的活,希望他得懂得盡量多一點,能解決一些複雜的工作。如果勞動力成本很低,並且無超時成本,那麼多雇幾個人頂替機器也無所謂,延長工作時間也無所謂,把一些複雜的工作分解成很細的簡單步驟去讓他們分別完成也無所謂(只要能保證機器設備的運轉效率,人的效率就用壓低工資來解決,並不追求勞動生產率)。但無論如何,這一發展下去最終會跟歷史上西方一樣,由於全球性的勞動力枯竭、成本上升,而不得不讓位於機器,到那時,資本主義也就真正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只有降低勞動生產率才能延緩資本主義危機,而提高勞動生產率只會加速資本主義危機。回過頭來再看另一方面,發達國家自身雖然由於產業轉移,使得產業工人中體力勞動者數量有所下降,但是這部分工人,扣除失業的部分,餘下的轉向了日益發展的服務業(如果要說的話,發達國家服務業的發展是得益於對發展中國家勞動力的「開發」,使得其產業資本能夠向服務業資本——首先是金融資本回饋利潤),也就是說服務業中的體力勞動工人數量增長了。同時,市場細分和專業化的背景下,以往製造業企業中的一些業務也分離出來,併入了服務業。比如原先製造業企業中的內部物流系統,由於生產範圍的全球化和產品的小批量多樣化趨勢,也紛紛外包給了外部物流企業,而這些外部物流企業顯然是被劃分到了服務業中,同樣例子還有許多。雖然這種趨勢不利於發達工業國家無產階級的組織性,但不能說產業工人中體力勞動者數量有所下降就意味著體力勞動者絕對數量的下降。還要看到,有許多發展中國家的移民(合法或非法的),在西方國家從事著體力勞動工作,補充著當地日益減少的勞動力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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