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約向俄羅斯田徑說「不「:俄羅斯如何製造出它的冠軍們
文/周鳳婷
昨天下午,國際體育仲裁法庭發布發布一項裁決結果:法庭駁回俄羅斯奧委會以及68名俄羅斯田徑運動員上訴,認為他們無法滿足條件參加里約奧運會。雖然俄羅斯可以提出進一步上訴,但需要在30天內完成所有流程,時間上已經不太可能。
因為涉嫌「系統性」使用興奮劑和大規模腐敗,俄羅斯田協從2015年11月開始,就已經被國際田聯全面「禁賽「,會員資格暫停,俄羅斯運動員不能參加任何國際比賽。今年3月,由於整改未達到相關標準,處罰期限被延長。
俄羅斯田徑的興奮劑醜聞由來已久,最近這波大震蕩始於始於2014年12月的一部紀錄片《興奮劑的秘密:俄羅斯如何製造出它的冠軍們》(文末有鏈接)。
在片中揭露興奮劑醜聞的斯捷潘諾夫夫婦成為了俄羅斯的「斯諾登」,他們在國內被稱為「賣國賊」。如果俄羅斯田徑隊此次無法參加里約奧運會,他們將是俄羅斯的「歷史罪人」。
事實上,根據去年11月世界反興奮劑機構發布的獨立調查報告,不止是俄羅斯,全世界的田徑系統都面臨潰爛。而俄羅斯興奮劑醜聞更像是揭開了的一塊遮羞布而已。
這篇報道發於今年1月,國際田聯剛發布「全面封殺俄羅斯」的爆炸性消息。現在,這股震蕩還在持續。
北京時間2015年11月14日凌晨,國際田聯實施了一項史上最嚴厲的制裁——全面封殺俄羅斯。
在國際田聯理事會第201次全會上,24位理事以22票贊成,1票反對(俄羅斯被取消投票資格)通過決議:中止俄羅斯田協的會員資格,決議立即生效。
這意味著俄羅斯田徑運動員及所有相關人員將被禁止參加包括明年裡約奧運會在內的所有國際比賽,直至禁令終止。
會後,國際田聯主席塞巴斯蒂安·科說:「我們討論並達成共識:整個田徑系統已然失敗,不只是俄羅斯,而是全世界。」
封殺俄羅斯田徑界
此次國際田徑系統的大震蕩源於今年11月9日世界反興奮劑機構(World Anti-Doping Agency,下稱WADA)獨立調查委員會公布的一份調查報告。
這份調查歷時10個月、長達323頁的報告證實,俄羅斯田徑界存在「有組織的」「系統性的」大規模使用禁藥問題,並建議對包括2012年倫敦奧運會女子800米冠軍薩維諾娃在內的5名俄羅斯運動員、4名醫生與1名官員實施終身禁賽。
此外,報告還指出俄羅斯反興奮劑機構違反《世界反興奮劑條例》條例相關規定,並建議WADA撤銷莫斯科實驗室的資質,永久解除負責人職務。
俄羅斯體育部長穆特科隨後回應說:「我們將在三個月里全力整頓,力爭達到國際的標準,希望能恢復俄羅斯田協的會員身份。有問題的運動員自然要受到懲罰,但清白的運動員一定要受到保護。」
但他同時也指出:「興奮劑是世界性的問題,俄羅斯首先被懲罰,是因為俄羅斯最早向世界反興奮劑機構舉報——國際田聯多年來一直在隱藏問題尿樣!」
伊辛巴耶娃「雖然調查報告並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俄羅斯田徑運動員服用興奮劑是國家行為,但是,當我們審視報告的不同部分,分析所有資料時,我們只能得出一個唯一的結論,這可能是有政府支持運作的系統,不然無法解釋到底是誰在協調不同部門之間的運作。」獨立調查委員會成員麥克拉倫對《中國新聞周刊》說。
雖然最終報告中只是建議國際田聯對個別運動員、教練實行終身禁賽,但國際田聯卻在隨後開出了封殺整個俄羅斯田徑協會的嚴厲罰單。
英國奧委會主席、中長跑名將塞巴斯蒂安·科,在今年8月成為國際田聯新晉掌門人。上任之初,他就旗幟鮮明地表示「對於興奮劑問題,國際田聯和我本人都是零容忍」。他帶領的國際田聯迅速採取對俄羅斯的制裁措施。
然而,種種疑點表明,國際田聯在俄羅斯田協的興奮劑醜聞中有不可推脫的責任。
就在11月4日,法國警方指控國際田聯前主席迪亞克收受賄賂,至少幫助6名服用興奮劑的俄羅斯田徑運動員參與包括奧運會在內的國際賽事。
獨立調查委員會已經將「大量數據和趨於證明犯罪行為的信息交給了國際刑警組織」,「為了不妨礙警方調查,這一部分內容最遲將在今年年底公布。」麥克拉倫對《中國新聞周刊》說。
獨立委員會主席、前WADA主席龐德承認,俄羅斯興奮劑醜聞只是「冰山一角」。「情況比我們想像的結果還要糟糕!」
「俄羅斯斯諾登」揭秘興奮劑事件
促使WADA成立獨立調查委員會的,是2014年12月3日在德國電視頻道ARD播放的紀錄片《興奮劑的秘密:俄羅斯如何製造出它的冠軍們》(《The secrets of Doping: How Russia makes its winners》 點擊原文鏈接可以觀看本片,但需要翻牆)。該紀錄片收集了以維塔利·斯捷潘諾夫和尤利婭·斯捷潘諾娃夫婦為線索,由俄羅斯田徑運動員和教練提供的大量證據,指控俄羅斯田徑界存在「系統性」的使用興奮劑行為,並暗示國際田聯部分官員參與了對運動員的敲詐勒索和包庇行為。
紀錄片導演、ARD頻道的記者哈喬·沙普從1985年起,從事體育新聞報道,並從2006年開始,以該頻道自由撰稿人的身份拍攝和報道了一系列和興奮劑有關的新聞和紀錄片。
在2014年2月的索契冬奧會,沙普第一次報道了俄羅斯運動員服用興奮劑的新聞。之後,沙普收到了一些匿名或公開的舉報郵件,其中有一封來自莫斯科的郵件提及部分與俄羅斯田徑運動員服用興奮劑相關的暗示性線索,這引起了他的注意。
郵件正是來自斯捷潘諾夫夫婦。斯捷潘諾夫今年32歲,2008年至2011年的三年里,他一直在俄羅斯反興奮劑機構(簡稱RUSADA)工作。該機構是俄羅斯境內唯一一家獲得WADA檢測資質的機構,它接受國家計劃及國內外體育組織委託的興奮劑檢查、檢測任務。
沙普在莫斯科的一家咖啡廳見到了斯捷潘諾夫。在那裡,沙普聽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故事」。
斯捷潘諾夫接受採訪俄羅斯一直是傳統的田徑運動強國。在2012年倫敦奧運會上,俄羅斯在田徑項目上的成績僅次於美國,共贏得17塊獎牌,其中金牌8枚。
到RUSADA工作後,斯捷潘諾夫逐漸發現了一些奇怪的現象。有一次他去棒球隊做興奮劑檢查時,運動員都帶著外國護照前來登記,那一次,他拒絕採樣並離開了。
而2008年在車裡雅賓斯克舉行的俄羅斯青少年田徑錦標賽上,當地的一個女孩獲得400米第二名,按照慣例,獲獎者需要進行興奮劑測試。但是,女孩沒出現,女孩的教練徑直找到他要求「不取樣」,斯捷潘諾夫拒絕這個要求,之後他接連收到俄羅斯田徑協會和俄羅斯反興奮劑機構高層的施壓,田協副主席甚至向他提出賄賂,要求他對這件事保持沉默。
2009年,斯捷潘諾夫遇到了現在的妻子尤利婭。尤利婭是一名優秀的女子800米運動員,曾經參加過2011年世界田徑錦標賽。
一開始,尤利婭就直言不諱地告訴他,幾乎所有的俄羅斯國內田徑運動員都在服用興奮劑。教練告訴她們,「想要拿獎牌,只憑藉自己的力量是不夠的,必須依靠興奮劑的幫助。」斯捷潘諾夫之前的困惑,在尤利婭這兒完全被解開了。雖然他曾經有過懷疑,但不知道已經如此嚴重。
但在2009年,尤利婭尚未進入國家田徑隊的核心,甚至她自己也並沒有完全了解俄羅斯田徑系統對興奮劑的「包容程度」,後來她發現,不僅運動員個人,即使像俄羅斯田徑錦標賽這樣國家級規格的賽事,也是「骯髒」的。
在這個封閉的圈子裡,教練、醫生、官員、興奮劑檢測實驗室,所有的相關環節都互相包庇,反興奮劑機構形同虛設。運動員甚至產生「使用興奮劑很安全,全世界都是這麼做的」的錯覺。而試圖反抗是危險的。
在接受德國電視台採訪時,俄羅斯投擲項目的教練奧列格·波波夫坦言,「運動員別無選擇。除非你接受使用違禁藥物,來獲得那些被上級要求得到的獎牌,如果做不到,事情就變得非常簡單,你很快就會出局。」
2011年開始,成績逐漸提高的尤利婭也深陷其中,她說服丈夫「沒必要為此擔心」。斯捷潘諾夫逐漸意識到他也只是這個體系中的一員,他曾一度放棄原則,甚至主動幫助妻子獲取違禁藥物。
但這樣做使他很不安,當所有的人放棄了自己的判斷,被這個體系吞掉時,他感覺自己像個異類。2010年開始,斯捷潘諾夫向WADA寫舉報信,那是他唯一信任並覺得能取得幫助的機構。然而,幾年裡,他的舉報都石沉大海,沒有任何一封被公佈於眾或起到效果。
「這就是我們的體系。俄羅斯,只有用藥才有效。」
在過去幾年的時間裡,注射EPO就是尤利婭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每天,斯捷潘諾夫為反興奮劑機構工作,而妻子尤利婭把使用興奮劑當做日常,這種生活一直持續到2011年,斯捷潘諾夫從機構離職。
EPO是促紅細胞生成素的英文簡稱,2000年悉尼奧運會被正式列入興奮劑檢測範圍。在教練幫助下,尤利婭不需要處方就能輕易得到這種藥物。因為長期服藥,2013年2月,尤利婭因「生物護照」檢測異常遭國際田聯禁賽2年。運動員生物護照(簡稱ABP)技術2009年被國際田聯引入,是對運動員各項生物學指標進行數次採集,將其各項指標製作成檔案,任何指標出現大幅度的波動,都表示可能服用了禁藥。相比目前直接檢測違禁物質的傳統興奮劑檢查手段,生物護照可以有效打擊使用難以檢測的血液興奮劑行為。
而此前,尤利婭在俄羅斯錦標賽上依舊正常服藥。她記得波圖加洛夫對她說,「不用緊張。按照正常程序去尿檢,只要把你檢測樣本的號碼告訴我,你就可以安心。」
謝爾蓋·波圖加洛夫是俄羅斯田協醫學委員會的主任,在公眾面前,波圖加洛夫是俄羅斯反興奮劑的專家,但私底下,他的辦公室經常有運動員和教練排著隊等他提供興奮劑諮詢,波圖加洛夫甚至親自給運動員注射藥物。
被禁賽之後,教練曾經向她允諾的「保護」不見了,尤利婭突然從「天堂」墜落,開始清醒。「教練們找到女孩子,喂她們吃藥,讓她們跑步,一旦她們被查出服用興奮劑,他們再找新人。」尤利婭對德國電視台說。
尤利婭-斯捷潘諾娃被禁賽後,尤利婭開始有意識地收集證據。
在11月9日發布的WADA的報告中,獨立調查委員會指控波圖加洛夫,「不僅為運動員提供提高運動成績的藥物及諮詢,而且試圖控制或干預興奮劑檢測程序或檢測報告,並以此謀利」,建議國際田聯對他永久封殺。
波圖加洛夫幫助運動員不是無償的。他指導運動員服用興奮劑,並從運動員的收入里獲取提成,「在接受他的『療程』後,如果在比賽中獲得金牌需要上繳5萬盧布,銀牌3萬盧布,銅牌則是2萬。除此之外,每個賽季的獎金、商業活動收入他們都會抽5%的提成。」尤利婭在採訪時中說。
俄羅斯田協的總教練阿列克謝·梅爾尼科夫,也受到了同樣的指控,在WADA的報告里建議對其「終身禁賽」。
俄羅斯馬拉松運動員莉莉婭·肖布霍娃(Liliya Shobukhova)在接受WADA調查時承認,在2009年至2011年期間,為了掩蓋服用興奮劑,她向梅爾尼科夫賄賂共計8萬5千美元。而在倫敦奧運會開賽之前的2011年12月,她收到俄羅斯田協更大的勒索,要求支付15萬歐元,來「延緩公布或改變她服用興奮劑的檢測報告」,否則她將無法參加次年的倫敦奧運會。不久之後,她和丈夫再次收到教練梅爾尼科夫的敲詐,要價是前一次的兩倍,30萬歐元。這樣,她用總共45萬歐元的賄賂買到了第二年奧運會的通行證。
莉莉婭·肖布霍娃(Liliya Shobukhova)
肖布霍娃是俄羅斯馬拉松女子紀錄保持者,2011年在芝加哥馬拉松賽上,她成為史上第二個跑出2小時18分20秒成績的女子馬拉松選手。而她45萬歐元的賄賂僅僅拖延了田聯公布對她禁賽的時間。2014年4月29日,俄羅斯田聯宣布:因生物護照中的「血液曲線異常」,對她禁賽兩年,她自2009年10月9日起的比賽成績一律取消,並被追繳數百萬美元的獎金和出場費。
在沙普的調查中,被禁賽之前,儘管肖布霍娃的血液樣本明顯超出各項指標,但她並沒有被國際田聯列入賽外檢測的名單里。在興奮劑檢測檢規定中,著名運動員和在短時期內成績有異常提高的運動員,需要及時提供最新行蹤,以便進行突擊性的賽外興奮劑檢查。肖布霍娃似乎是被有意地保護了。
斯捷潘諾夫記得,當他還在反興奮劑中心工作時,時常會接到來自體育部反興奮劑辦公室的電話,詢問有那些被檢測出陽性運動員的姓名。如果是無名之輩,檢測結果會按照正常程序公布;但如果名單里有知名運動員,或者是那些有希望衝刺獎牌的年輕運動員,那麼這些陽性結果最終會因為「檢測失誤」而不被公開。甚至,他明顯感覺到,官方希望游泳、自行車、舉重、田徑等項目的某些運動員不被檢測到。
不及時申報運動員信息也是躲避檢測一種方法。尤利婭記得,當她們在葡萄牙訓練的時候,她們使用假名來確保國外的反興奮劑機構無法追蹤到。
在WADA報告里被建議永久禁賽的五名運動員中,薩維諾娃是國際上最具知名度的一個。
2012年倫敦奧運會上,薩維諾娃(Maria Savinova)以1分56秒19的成績力壓南非「雙性人」運動員塞門亞獲得女子800米冠軍,但在一段2014年秋季尤利婭偷拍的視頻中,她邊玩手機邊說,「我確實(服用了興奮劑),我們還有其他選擇嗎?這就是我們的體系,在俄羅斯,只有用藥才有效果。氧雄龍(Oxandrolone)在20天之內就可以從體內代謝完畢,我的教練幫助更改了檢測時間,而我的丈夫和反興奮劑實驗的人關係很好。」
「調查過程中,我們確實發現了其他國家,
其他運動項目存在違反興奮劑條例的行為」
ARD頻道的紀錄片一經播出,引發巨大反響。2015年1月,由WADA創始主席、前國際奧委會執行副主席迪克·龐德率領的三人獨立調查委員會成立。委員還包括在安大略省的西部大學的法律教授的理查德·麥克拉倫,以及德國聯邦刑事調查局巴伐利亞分局網路犯罪部負責人君特·永格。
「因為WADA是整個反興奮劑環節,調查的一部分會涉及WADA本身,所以WADA不能用自己的僱員,而必須成立一個獨立調查委員會。」麥克拉倫對《中國新聞周刊》解釋說。麥克拉倫是體育相關糾紛的法律專家,曾擔任五屆奧運會的仲裁人,並參與仲裁眾多起興奮劑糾紛案件。
「獨立委員會的任務很明確,只針對紀錄片所涉及的俄羅斯田徑項目。調查過程中,我們確實發現了其他國家,其他運動項目的同樣存在違反興奮劑條例的行為,但我們並不對此採取行動。」麥克拉倫說。
在11月9日WADA召開的新聞發布會上,龐德表示,「德國電視台ARD早前的大部分指控是對的。」他指出,在調查展開後,儘管WADA方面要求俄羅斯檢測機構妥善保管被檢測樣本,但實驗室在獨立調查委員會到達莫斯科的前一周,蓄意毀壞了超過1400份樣本。
沙普並沒有停止調查。2015年8月,沙普在德國ARD電視台播放了他的第二部紀錄片《興奮劑的秘密:田徑的陰暗世界》(《The secrets of Doping - The Shadowy World of Athletics》),除了俄羅斯之外,沙普來到肯亞,暗訪了肯亞馬拉松運動員因濫用禁藥導致猝死的問題。
沙普還得到了一份匿名人士提供屬於國際田聯的從2001年到2012年的5000名運動員的12000個血液樣本檢測結果。他和《星期日泰晤士報》數據分析團隊合作,並邀請了兩位世界上「最頂尖的反興奮劑專家」,羅賓·帕里索托和邁克爾·阿申登來審閱這些檢測數據。兩位專家的分析結果是,在多項世界性賽事當中的田徑運動員存在「極大規模的作弊」。
在BBC發布的一則消息中,根據專家的分析,在2001至2012年間奧林匹克運動會和田徑世界錦標賽的長距離耐力項目賽事中,有三分之一的獎牌(共計146枚,其中有55枚金牌)都是由檢驗結果有疑問的運動員奪得;其中2012年倫敦奧運會中有10枚獎牌被葯檢結果可疑的選手奪得。而這些運動員當中,沒有一個人的獎牌最終被收回。
在這些檔案所提及的運動員中,每七人當中就有一人的血檢記錄被專家認為是屬於「非常有可能使用過違禁藥物或者至少是極不尋常」,這樣的運動員超過了800人。
「2015年8月之後,調查第二部紀錄片指控的內容,也被納入獨立調查委員會的工作內容中。」WADA新聞發言人本·尼克爾斯對《中國新聞周刊》說。「在目前的報告中,關於這份指控IAAF的數據樣本的調查結果尚未公布。因為數據涉及幾千名運動員,專家對此的分析尚未結束。但同樣最遲會於今年年底公布。」龐德說。
「僅僅盯著俄羅斯是一個錯誤的行為」
儘管發布這一報告的獨立調查委員會沒有執法權,但麥克拉倫認為,這份報告將改變遊戲規則。「報告發布半個月里,我們看到了所有機構都採取了我們的建議並採取行動,包括俄羅斯,這很明顯。WADA本身工作的焦點也更加明確。這份報告改變了整個形勢。」
WADA獨立委員會公布報告的新聞發布會現場
就在報告公布的前5天,2015年11月4日,法國警方對國際田聯的摩納哥總部進行了突擊搜查,並帶走大批文件。法國警方指控前國際田聯主席迪亞克(Lamine Diack)收受賄賂,掩蓋興奮劑使用真相。這位82歲的塞內加爾人還被指控洗錢和玩弄權謀。法國檢方的聲明中明確提到:「迪亞克涉嫌延期對2011年俄羅斯運動員的興奮劑處罰,同時以此換取金錢。」
迪亞克的一名法律顧問和一位前國際田聯反興奮劑醫生也被指控腐敗。早在2014年12月,迪亞克的兒子帕帕·迪亞克就因涉嫌腐敗接受調查,辭去了國際田聯營銷顧問的職務。
迪亞克擔任田聯主席職務長達16年,他曾在公開場合斥責「對國際田聯高層縱容興奮劑泛濫的懷疑荒謬至極」。
而俄羅斯興奮劑醜聞更像是揭開了體育界反興奮劑的一塊遮羞布。
國際田聯11月17日宣布,成立一個五人組成的獨立調查小組,由挪威反興奮劑專家安德森領銜,計劃赴俄羅斯監督該國田徑協會的改組工作,以評估其是否達到重獲國際田聯會員資格的要求。這是繼投票決定對大規模涉嫌興奮劑問題的俄羅斯實行全面禁賽後,國際田聯採取的第二步措施。
同日,WADA於美國科多拉多召開理事會,會議認定俄羅斯反興奮劑機構(RUSADA)已經違反世界反興奮劑條例,並宣布叫停該機構的工作。WADA已於11月10日宣布暫停莫斯科實驗室的註冊資格,禁止莫斯科實驗室執行任何與WADA有關的反興奮劑活動,包括對任何尿樣和血樣的檢測分析。而這意味著俄羅斯國內所有運動項目都無法進行常規的符合國際規定的反興奮劑檢測。
而在11月18日的WADA理事會上,多國都被點名。玻利維亞、阿根廷、烏克蘭三國因為「尿液和血液樣本分析過程中使用了非持證實驗室」;安道爾和以色列「在興奮劑檢測過程中沒有按照WADA的條例操作」而被WADA宣布不合規;而巴西、比利時、法國、希臘、墨西哥和西班牙六國,則因為有違規嫌疑被WADA列入「觀察名單」,如果這六國沒有在明年3月18日以前整改以達到世界反興奮劑條例,將受到WADA的制裁。
在不久前英國《衛報》的一篇報道中,有知情人士提到:「僅僅盯著俄羅斯是一個錯誤的行為。必須對肯亞和衣索比亞展開同樣的調查。與俄羅斯選手相比,他們的收入更高,但接受的檢查則有限。」肯亞田徑選手長期以來被懷疑使用興奮劑,龐德也表示,肯亞「問題嚴重,而他們尚未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尼克爾斯告訴《中國新聞周刊》,WADA決定接受報告中提出的幾個重要建議,包括加快舉報處理程序建設,加強國際調查能力,加強對各成員國是否遵守《世界反興奮劑條例》的監督。但是,開展這些工作需要巨大的資源和精力。WADA主席已經寫信向各成員國和國際奧委會尋求更多的資金支持。
好消息是,WADA理事會決定考慮國際奧委會關於讓WADA成立獨立機構全面接手全球反興奮劑檢測的建議,並最快將於在2016年5月下一屆WDDA理事會召開之前形成一份研究報告。如果方案成形,WADA將成立獨立的檢測機構,興奮劑檢測將獨立於單項體育組織之外。
在被國際田聯全面禁賽後,撐桿跳高女皇伊辛巴耶娃、110米欄新貴舒本科夫、跳高名將奇切洛娃11月16日聯名致信國際田聯主席塞巴斯蒂安·科和國際田聯理事會,請求獲准參加2016年里約奧運會,俄羅斯奧委會主席亞歷山大·茹科夫呼籲,應該讓那些「乾淨的」、從未使用過興奮劑的俄羅斯運動員參加包括奧運會在內的所有國際賽事,他們的這一權利不應受到任何限制。
但一年前那對勇敢揭露醜聞的斯捷潘諾夫夫婦,則被俄羅斯體育部長穆特科指責為「我們內部有間諜」。為了躲避可能存在的危險,兩人已永久離開俄羅斯,正在試圖尋求加拿大的政治庇護。
原文《俄羅斯田徑興奮劑醜聞背後的黑洞》刊載於《中國新聞周刊》總第73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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