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平米的理想小屋

04-04

17年初，我們和BTV「暖暖的新家」節目合作，改造了一個建築面積38平米的小單元房。2月13號測量現場，3月22號最後完工，設計加施工一共40天。欣慰的是，收房的時候，房子主人，一對九零後夫妻很喜歡這個小房子。

這個項目特殊的一點是，時間很緊張，（期間還花了很多時間拍攝），電視台的小夥伴對我們的設計有一個充分的認同，也希望我們把「一粒迷樓」的要素直接放在這個房子里。設計開始，我們和房主碰面，了解他們的日常生活安排和倆人各自的愛好，教書，學習，烹飪，聚會，Airbnb等等這些年輕人的世界裡充滿各種可能的生活需求。

現狀平面與使用狀況

方案推敲，衛生間的方向、床頭的收納櫃變化

實施的方案

軸測圖

客廳望向入口

這一次的特別之處是，節目組提供了十五萬裝修基金，業主提出功能需求之後，基本上是由我們設計師來主導整個的設計——相當於我們在為自己做設計，因此我們了解在關鍵的節點上，首先選擇「美」而不是因循守舊（通常以面積、實用為理由，各種和空間、身體的舒適感對立的所謂常規答案）。最終的結果，大家卻都認為「非常實用」，我想那還是因為所有細節都要通盤考慮，把美和舒適放在第一位。

如果說「幾何」是建築空間的魔術，那麼它絕不應該僅僅模擬自然形式的幾何體的美，它應當是讀解空間中蘊含的條件，甚而像是一種工具，指向空間的「玄學」，事實上就是充分挖掘了人的感覺、遮蔽在視覺和習以為常背後的感覺。記得柯布在一個矩形房間里，沿著對角線布置二層樓板和斜向的樓梯，因為對角線在房間中最長，這樣就能贏得一個更大尺度的面。我們撇下那些雄心壯志不談，柯布的房子里有一種獨特詩意，正是出自於運用讀解幾何的能力。在這個小房子里，可茲利用的，就是是南北向的通長牆面，所以西側一整面用來安置收納書架，東側剝去牆皮做紅磚牆，溫暖、容易打理，增加一點室內的室外感，綠植貼著放置也不會顧慮弄髒。

1 老房子里最棘手的廚房與衛生間，儘可能擴大、交錯布置。

廚房很小，所以把冰箱往南推到和衛生間挨著，冰箱和熱水器合併在一起。洗手盆找到內徑35cm的超小號。為利用門後的一點空間，做了拐彎的收納櫃，電箱藏在柜子里。灶台下安置洗碗機，洗手台下面安置洗衣機，熱水器和冰箱並排放在一起。洗手台做了1000mm高，比通常的800mm高200mm，對業主的個子來說沒有問題。

2 入口天井採光帶來的小空間

入口臨著天井，我傾向於有光線的地方，就可以設計一個空間的停頓。在這裡恰好做一張小書桌，另一個功能是小吧台，桌子也帶加長板，可以和中央的桌子拼起來合併成一個大餐桌。入口玄關，區別於客廳內部的「外部」，衛生間淋浴間外牆恰好做出一個小照壁，讓一個小房子生出頓挫感。這樣也會顯得大。並不是通常認為的把空間都連起來才好。

有一扇窗戶，就設想有一張桌子，儘管是一個窘迫的內天井

柜子門打開的狀態。另一個細節，是衛生間門一定要在左手開，這樣才有空間有照片里的通透感覺。

3 後加的柜子門，多餘的擺設還是必要的遊戲？

我們一開始並沒有考慮柜子門。工期到三分之二要求加，我們現場去看，發現在1400mm長的書桌和淋浴間玻璃磚牆拐彎處，恰好有一個寬850mm，厚度280mm 的空位。如果沒有柜子門，這一小小留白，是通透的轉折處，也是內與外的曖昧分界。有柜子門之後，廚房和玄關可以結結實實地與客廳分開了。

柜子門中間設計為衣櫃，上部置物，下部鞋櫃。為了減少兩側的閉塞感，在櫃門把手上開洞，在柜子門板上開圓洞。攝像師靳峰錄影的時候，還好好發掘了一下這個小小月亮窗的表現潛力。我們一直忌諱在房子里濫用古典符號，這個小尺度的月窗，卻不會出大錯。也許在下一個設計里可以有機會嘗試一個園林般的窗景吧。

柜子門裡的景色

柜子門關閉的狀態

也許未來可以嘗試家裝里的隔斷設置小景

4 衛生間的弧形玻璃磚牆

衛生間現場看起來比之前的寬敞許多，但實際尺寸是正正好。洗手盆、馬桶、淋浴間，都是各自的最小尺寸。用玻璃磚之後，變成明衛，弧牆玻璃磚牆顧及內外的空間感受。玻璃磚的外部地台，最後兩天在現場決定，放棄了大理石材貼面，就用乾乾淨淨的白色塗料。有一些樣板間的常規做法，譬如過門石、貼大理石，高高厚厚的踢腳板，依次加上去，一個空間卻會顯得十分累贅，還是要隨時提防。

陽台上如果沒有玻璃磚外牆，就不會有一個房間的感覺。在節目里，攝製組還實驗了玻璃磚的保溫性能。在我們看來，玻璃磚一貫是可以畫龍點睛的材料。

玻璃磚淋浴間的晚上感覺

陽台上的玻璃磚牆，保障了卧室的房間的感受

5 卧室，在陽台里還是在客廳里？

最初還有另一版方案，設計通長的榻，直抵玻璃磚牆，通到陽台上。這個通長的榻——就像北方屋子裡通長的炕一樣——可以取代沙發，陽台和客廳也可以聯繫起來了，但仔細想想，這樣的話，就要求居住者是一個非常有自律和潔癖的居住者，真的可以做到每天像收拾榻榻米一樣收拾被褥，但是一般人大概難以接受一個通長的榻（炕）。

最初的長榻方案

後來在實現的這個版本里，遺憾是最後取消了卧室吊頂上的牛眼燈。陽台最終還是有點暗。木質百葉簾圍合成一個小的溫馨的空間。分為兩段的簾幕，也更有趣，有更多的使用空間的可能。

6不要沙發的客廳，以及沙發——電視——牆的另一種選擇

反覆比較後，這個小小的客廳盛不下一個沙發，而且也會讓味道變得太普通、受束縛。所以我們選擇了兩米直徑的圓形地毯。軟裝方面，我們找到一些感覺比較對的傢具圖片，請業主去找類似的，一是希望業主也能參與進來，選自己喜愛的，再者也希望業主的想法能加進來些新鮮的東西。

紅磚牆上的橫向綠植帶

分為兩部分的木片帘子，也多了一點趣味

餐桌拼在一起就可以請更多朋友來聚餐

6 陽台上兔子的穿行洞

我們在陽台上設計了一個寵物小兔子的穿行洞。事實上是封閉陽台需要一個透氣和透光的洞口。有時候設計給身體，有的時候設計給人的潛意識和想像，牆上有一個洞，即便並不在顯眼的地方，還是讓人覺得透氣。

照片里右下角就是給兔子的月洞門

我們多少相信，一個房子的設計如同解題，「空間」設計是能夠帶來「奇蹟」的。就像繪畫中空間的「幻覺主義」，並不是面向一個角度的透視效果圖，而是給出一個混沌而中庸的整體俯瞰。同時解決功能問題（居住生活）、心理期待（美學和文化的）、精神需要（獨處、學習、聚會），實體與空間之間的咬合，就要直接指向上述需求。譬如我們一再希望出現的以小見大、空間之間的若即若離，在大空間中分隔出小空間，同時在小空間之間建立關聯，使複雜功能得到滿足，也讓小房子獲得更大的體驗。

補充：

衛生間豎向改成橫向：謝謝匠心兄提醒這個改造的重點。衛生間改成橫向，還是為了南邊小客廳的進深能大一些，也為了衛生間舒適。橫向布置衛生間，可以在玻璃磚的自然採光下淋浴和使用馬桶。玻璃磚內部的淋浴間和馬桶也給玻璃磚對外的立面乾淨創造條件，不會緊貼玻璃磚投下陰影。

關於淋浴間玻璃磚：我們嘗試過單面蒙砂玻璃磚/小橘皮玻璃磚、雙面蒙砂玻璃磚，還有這一種橫豎格子的玻璃磚，確實不能完完全全看不到的，會有個模糊的影子。家裡來客人用衛生間，還是在淋浴間增加一道半透明的拉簾更好，這個項目我們也在弧形玻璃磚吊頂上方留出了槽，未來業主可以使用看裝不裝拉簾。

關於陽台保溫：一是窗檯下增加了60厚的苯板，二是窗檯下還砌築了50厚的輕質混凝土砌塊牆，此外東西兩側都增加了暖氣，分別高1300mm和1500mm，還有一根暖氣管從窗戶下走過去，隱藏在牆裡，這個保溫應該還是不錯的。

關於收納：床榻下方是翻板的收納和抽屜。書架中部是衣櫃，衣櫃+餐桌的下方可以放置拉杆箱的柜子。床是2米見方，凸出到客廳的部分，都齊平做了柜子，進深545，也是可以掛衣物沒有問題。收納空間並不少。

關於傢具材料：選用了橡膠木指接板，不易變形、不易開裂。價格介於松木指接板和水曲柳指接板之間，顏色偏淺一些。書架的板材直接選用了厚4cm 的大板。傢具是外訂，現場組裝；較之現場製作傢具，就是需要分成幾部分，各自有獨立的結構。最終拼裝起來還是比較整齊。施工時間很緊，木材沒有上清漆，而是上的木蠟油，拍攝收房的時候，大家也都沒覺得有什麼味道。

關於陽台窗戶漏風的疑問：其實窗框和牆體之間的粘合、還有窗戶本身的密閉問題，在現在技術是沒問題的，只要不是推拉窗。問題在於冬天外界和室內空氣通過牆體熱交換，熱交換很大，這樣就會感覺窗戶下面好像有風。如果牆體的保溫厚度做到位，就不會感覺有「風」。熱交換沒那麼大時候，也不會有「風」。

順便打一個小廣告，我們關於家裝的新書《一粒迷樓：一百平方米老房子的改造潛力》，許多做法可以在這本書里找到。記錄了三個月設計，六個月施工，用松木指接板製作傢具，以及各種設計和施工中的細節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