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冠清與徐長老:一場權力路上的馬拉松長跑

「給我一個支點,我就能撬起整個地球!」

眾所周知,這是古希臘大科學家阿基米德的話。不過,讓人感到遺憾的是他沒有撬起地球,倒不是因為沒有槓桿和支點,而是他在找到這些之前便死在了羅馬士兵之手。

自從洛陽百花會之後,馬夫人康敏便恨恨地說過一句類似的話,只不過她說話時四下沒什麼人,江湖上便不曾流傳,幸好被老張發掘了出來:「給我一個支點,我就能撬起丐幫喬峰!」

喬峰忽視馬夫人的經歷告訴我們:千萬別小看任何人,否則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我這麼漂亮,你竟然一眼也不瞧我!

馬夫人苦悶啊!她開啟了尋找支點的香艷征程。誰會成為她的支點呢?

他的丈夫馬大元顯然不是,他是非著名的丐幫紅二代,最關心的是幫會的前途,更不懂什麼憐香惜玉;白世鏡呢?這老色鬼雖然背地裡有著各種令人不齒的缺點,卻也不願意做撬動蕭峰的支點。

她只能選擇了另外的兩個:全冠清和徐長老。

馬夫人又道:「我叫老色鬼出頭揭露你的身世秘密。呸,這老色鬼居然跟你講義氣,給我逼得狠了,拿起刀子來要自盡。

「好啦,我便放他一馬,找上了全冠清這死樣活氣的傢伙。老娘只跟他睡了三晚,他什麼全聽我的了,胸膛拍得老響,說一切包在他身上,必定成功。

「老娘料想,單憑全冠清這傢伙一人,可扳你不倒,於是再去找徐長老出面。以後的事你都知道了,不用我再說了罷?」

這一回她倒沒有找錯,她的錯誤在於高估了美色的誘惑力。全冠清和徐長老之所以願意做扳倒喬峰的支點,不僅是因為美色,更是因為他們的權力欲。

還是先說徐長老吧!

這位在新修版之前連名字都沒有的老頭子,可謂是推動杏子林一幕的關鍵人物。

他年歲極大,輩分極高,又無兒無女(關於這一點,新修版中有BUG),數十年來悠遊林下,好似無欲無求一般。可惜,這一切不過是假象。

在新修版里,徐長老也成了老色鬼,因為爭風吃醋,最終被白世鏡幹掉。這修改並不令我滿意,遠不如舊版有象徵意義:

他是一位曾經大權在握的退休人員!老話怎麼說的?「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品嘗過權力味道的人是不甘心退休的,如我們的近鄰普大帝。

這樣的人,即使真的退休了,往往也是退而不休的局面。然而,在傳承有序的丐幫,哪怕德高望重、資歷最老,徐長老也唯有接受「退且休」的命運。

當馬夫人找他來做支點時,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此時,前幫主師侄汪劍通已死,喬峰既是契丹人,自然不能再為幫主,而丐幫上下無一不是他的晚輩,這種機會堪稱可遇不可求。他出手了。杏子林,喬峰遠走,他一舉掌握了真正的幫主權力。

到聚賢庄的英雄會再出場,他儼然已經成為不是幫主的幫主。雖然在他的領導下,名震天下的丐幫處處碰壁,簡直成了一群無頭蒼蠅,再也不復往日榮光。

徐長老悲劇的「幫主」生涯,大概說明了年紀大(黨齡)雖是一種資本,但並不能真正代表能力。

與徐長老的退休形象不同,十全秀才全冠清,人到中年,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時候。他選擇做這個支點,不是像徐長老那樣對曾經大權在握的念念不忘,而是在權衡利弊之後一種更現實的考量。

他掌管著丐幫大智分舵,為人足智多謀,武功高強,在丐幫中地位僅次於諸位長老。此時,副幫主馬大元已死,幫主喬峰如果被扳倒,丐幫不過是外強中乾,那些長老們又有哪個能掌控他?偌大丐幫,還不是任由自己馳騁?

全冠清見與自己同謀的宋奚陳吳四長老均已就縛,這一仗是輸定了,但不能不作最後的掙扎,大聲道:「馬副幫主為人所害,我相信是出於喬峰的指使。」

……

白世鏡道:「全冠清,你還有什麼話說?」轉頭向喬峰道:「幫主,這等不識大體的叛徒,不必跟他多費唇舌,按照叛逆犯上的幫規處刑便了。」

杏子林中,喬峰業已掌控全局,在其餘人等都已認命的情況下,只有全冠清還在做最後掙扎。

面對本幫叛逆,身為執法長老的白世鏡,所作處罰可謂恰當。不過結合後文的真相,我們其實有理由懷疑,此時他是否也是在為自己清除情敵?

紅粉骷髏,唯有權力才是全冠清的追求。

在聽到喬峰要將他逐出丐幫時——這個斷絕人前途的處罰,讓他陷入了最大的困境:

喬峰說到這裡,將法刀還入包袱中包起,放入自己懷中,說道:「……喬峰並非一味婆婆媽媽的買好示惠之輩,既決心殺你,諒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你去吧,解下背上布袋,自今而後,丐幫中沒了你這號人物。」

……

所謂「解下背上布袋」,便是驅逐出幫之意。……全冠清聽喬峰命他解下背上布袋,眼光中陡然間露出殺氣,一轉身便搶過一柄法刀,手腕翻處,將刀尖對準了自己胸口。

江湖上幫會中人被逐出幫,實是難以形容的奇恥大辱,較之當場處死,往往更加令人無法忍受。喬峰冷冷的瞧著他,看他這一刀是否戳下去。全冠清穩穩持著法刀,手臂絕不顫抖,轉頭向著喬峰。

兩個相互凝視,一時之間,杏子林中更無半點聲息。

作為一個覬覦權力的野心家,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此時此刻,大勢所趨,全冠清沒有選擇自裁,而是選擇了留得青山在——他解下了布袋,甚至連「黨籍」都沒留。

他在等待復出的時機,我們知道他的等待沒有白費功夫。

一個清朗的聲音說道:「本人歸幫的事,那是而順理成章的。但眾位兄弟要推我為幫主,這件事卻不能提,否則的話,別人還道兄弟揭發喬峰那廝的奸謀,乃是出於私心。」

一人大聲道:「全舵主,有道是當仁不讓。我瞧本幫那幾位長老,武功雖然了得,但說到智謀,沒一個及得上你。我們對喬峰那廝,是鬥智不鬥力之事,全舵主……」那全舵主道:「施兄弟,我還未正式歸幫,這『全舵主』三字,也是叫不得的。」

圍在火堆旁的二百餘名乞丐紛紛說道:「宋長老吩咐了的,命你暫時仍任本舵舵主,這『全舵主』三字,為什麼叫不得?將你做上幫主,那也不會希罕這『舵主』的職位了。」

「全舵主就算暫且不當幫主,至少也得升為長老,只盼那時候仍然領本舵。」「對了,就算全舵主當上幫主,也仍然可兼做咱們大智分舵主啊。」

全冠清成功了,憑藉著游坦之,他當上了幫主的幫主;他也失敗了,在缺乏足夠實力的支撐下,曇花一現,最終淹沒在權力的反噬中。

在通往權力的這條跑道上,他和徐長老都曾經領跑,卻都不是贏家。

沒有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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