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達政宗和石田三成——擁有意外友誼的二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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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崎·葛西一揆、伊達政宗的轉封、石田三成的古道熱腸

天正十九（1591）年6月，奧州的大崎?葛西一揆鬧得要翻天之時，石田三成受豐臣秀吉之命前往陸奧，參與了豐臣秀次挂帥的奧羽征伐軍。而當年9月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八月上旬一揆被平定，隨後在九月之初，伊達政宗被命令轉封至發生一揆的大崎、葛西的舊領。結果就是，米澤與奧州的伊達、信夫郡等伊達家代代相傳的封地遭到了沒收。此事不得不說帶有懲罰的意味。」（中野等《石田三成傳》）

所謂「懲罰的意味」，是指伊達政宗在大崎、葛西一揆的前期，對於豐臣政權命令其出兵加勢豐臣秀次的奧羽討伐軍一事採取了消極應對的態度，以及，當時風傳九戶政實等人之所以敢於發動一揆，就是伊達政宗在背後挑唆的原因。至於真相如何，至今學界依然有所爭論。

面對這種情況，伊達政宗不得不低頭認栽，籌備向大崎、葛西等地轉封的事宜。九月二十二日，石田三成向伊達政宗寄去了這樣一封書信：

「猶以、家幷矢倉之儀、念を入、不損様申付候、此方より可相屆との、御內々候者、無御隔心、御報二可承候、以上內々此方より可申入処、御折帋本望之至候、御所労如何無御心元候折節、預恩問候、仍拙者儀、気仙?大原両城之儀普請出來、則任御理、最前より被付置両人二相渡、彼地在陣之衆、明日辺可罷出之旨申付、拙者迄爰元へ今日罷出候、最前より度々雖御理候、彼両城御留守居少二付而者、何迄成共、不寄五百?千、人數可殘置之旨申付候、但御手前より被差置候物主衆被申様次第、可隨其之旨堅申付候、隨而當地家共、岩手沢之地へ可有御引之由、尤候、當地之儀者令破腳之旨、従中納言殿（豊臣秀次）任御理之旨、立木?壁儀者拂申候、於家之儀者不損様可申付候、御手前御普請人遣於無之者、彼家之事こほち、何之地迄成共、為此方人數相屆可進候、無御隔心可承候、猶御使迄申含候間、可為演説候、恐惶謹言、

　　　　　　　　　　　　　　石田治部少補

（天正十九年）九月廿二日　　　　　　

　三成（花押）

　　　　　　　　 　　政宗様

　　　　　　　　 　　　　御報」

原文翻譯過來是這樣的：

「能接到閣下的來信真是令在下深受感動，實際上在下也早就想與閣下聯繫了。閣下在百忙之中抽空回應在下的書信，真是感激不盡。在下已經完成了氣仙、大原兩城的普請，依照指示，已經在前兩天將兩城交付給了來訪的兩位（泉田重光、屋代景賴）。我軍也依照秀吉大人的指示，從駐紮地開始向氣仙、大原兩城移動了，在下今天就要去陣中調兵。就像上次信中在下說明的情況一樣，氣仙、大原兩城常駐的兵力明顯是過少了，以後應該駐紮500~1000名左右的常備兵力。不過，請閣下放心，儘管他們是我軍的士兵，但我已經命令他們聽從伊達家派遣過來的大將（後藤信康）的指示。

此外，關於遺留在當地的屋敷如何搬遷至岩手澤一事，也是一件很費思量的工作。根據中納言秀次大人的指示，遺留在此地的其他城寨必須全部拆除，樹木和土牆也要全部推倒。但在下認為，當地的屋敷以及矢倉還是不應該加以損壞的，以搬遷為宜。

因此，如果伊達家用於進行普請的人手不足的話，盡情閣下向本人提要求，在下人手充足，只要閣下向使者講清楚緣由，在下肯定派人出手相助。」

這件事的背景是，石田三成此時仍然作為伊達政宗的敵對大名——佐竹家的取次工作之中，而伊達家又正陷入被懷疑是大崎·葛西一揆的煽動者而泥足深陷，政宗在這樣焦頭爛額的處境中，卻受到了石田三成的關心。石田三成在受秀吉之命整備氣仙、大原兩城時，和伊達政宗積極交流，還主動提出了「氣仙、大原兩城駐守兵力不足，以自己管下的兵力充當」一事，還吩咐他們一定要聽從伊達家派遣過來的後藤信康的指揮。

聽聞到擔心拆除城寨一事殃及自家屋敷，而意圖將屋敷搬遷至岩手澤的伊達政宗的意向，石田三成立刻表示「如果在依秀次大人指示拆除的城中，所需的普請眾不足的話，我也可以讓手下的士兵前來襄助。此外，如果擔心屋敷被損壞的話，在下也可以協助閣下進行搬遷。」。石田三成在伊達政宗的轉封中，顯露出了相當積極的態度與古道熱腸。

在困境中獲得這樣的雪中送炭，對於表現出如此「熱心腸」態度的石田三成，以伊達政宗的性格，不難想像他是多麼的感動。如此看來，伊達政宗那句「奧底懇に可得貴意候」，恐怕也是真情的流露吧。

四、秀次事件中伊達政宗家臣針生盛信與石田三成的「緊急聯絡」

文祿4（1595）年7月，豐臣秀次切腹，豐臣秀吉隨即展開對秀次原家老一派臣子的殘酷清洗，木村重茲、渡瀨繁詮等老臣也被連累處死。一時間，臣服於豐臣政權的諸多大名都陷入了憂懼之中。

　在第一時間內，伊達政宗的家臣針生盛信立刻向在京奉公的石田三成發去了文書詢問，石田的回信至今仍保留於『伊達家文書』中，原文如下：

「預飛札本望二存候、今度関白殿御逆意顕形二付而、御腹被召、一味之面々悉相果、毛頭無異議相済候迚、可為御上洛間、期面談不能詳候、

　　　　　　　　　　　　　　　　　　石田少

　　　　　　　　　　　　　　　　　　　　三成（花押）

　　　　　七月廿五日

　　　　　　　　針（針生）民舞太輔殿

　　　　　　　　　　　　　　　　　御返報

　　　　　　　　　　　　　　　　　　　（大日本古文書『伊達家文書』六六四號）」

原文翻譯：十分高興能受到閣下的快信。關於這次的事態，是關白秀次大人被認為顯露出逆心，因而切腹，家臣們遭到連坐。等事態平定後，請閣下上洛相談，有些事不面談是不能說清楚的。

針生盛信原為蘆名義廣的家臣，在奧州仕置的過程中，藉由石田三成等人舉薦，入仕伊達政宗家。在伊達家中屬於親豐臣派，與石田三成也有良好的關係。

這封書狀表面上來看，僅僅是身為伊達政宗家臣的針生盛信詢問石田三成秀次切腹一事的詳情。然而，據福田千鶴在《豐臣秀賴》一文中指出，伊達政宗寄往淺野幸長詢問秀次事件的書信晚於此函，直到八月二日才寄出。也就是說，伊達政宗很可能是從針生盛信處知曉了秀次事件石田三成的態度後，才寫信詢問淺野幸長的。

如此看來，伊達家在秀次事件中，可能相對秘密的尋求了石田三成的幫助。

然而石田三成在秀次事件中，雖然曾為秀次辯護，但也沒能扭轉秀吉的意見。在後續處理中也沒能獲得多少發言權，自然也做不到為伊達政宗說話了。石田再秀次事件中，只有為公卿山科言經的辯護被秀吉所接受了。而伊達政宗卻被秀吉懷疑與秀次有勾結，一度陷入隱居危機，多虧了近臣的直訴才免去了危機。在這次事件中，石田三成並沒能實質性的幫到伊達。

秀次事件後，伊達政宗遷怒於淺野長政父子。在他發給淺野長政的絕交書中，赫然有一條便是「在秀次事件中，未向秀吉替自己辯護」，從此伊達家和淺野家成為「不通大名」117年之久，只有黑田家與蜂須賀家、細川家的131年打破了此記錄。相對的，慶長4年2月，伊達政宗在家康私婚事件的陰雲中還參加了石田三成舉辦的茶會，兩人的關係之深恐怕是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