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厘的夜航船（玖）

/**丁酉戊戌年紀事**/

楊絳先生有《丙午丁未年紀事》，平靜雋永。未嘗試作金石之聲，卻餘韻猶長，今日閱畢，實在慨嘆我輩修養百不及一。

於是東施效顰，仿照題目，把這丁酉、戊戌年之交拉拉雜雜的回憶稍作編輯，只求今後生死疲勞之時回顧，淡然一笑:

這個傻子在他二十一歲正當芳華之時，還曾有過這樣的考慮。

（壹）

二零一七跨年那晚在紫金港基礎圖書館三樓的一個男生難過得要命——現在看來，實在是蠢得不行。

一年過去了，他還是那麼難過，好像看起來沒那麼蠢。不過，在他心裡的很多東西逐漸變了模樣。

今天看了雲音樂的年度總結，其中風格之變，只能用"嬗變"一詞一以概之:

每一首歌的偏愛都是一段心情的寫照。

從Adele的Daydreamer到近來喜愛坂本龍一和平沢進，實在變化太多。

正如以前我想著往外走，希望能把足跡踏遍萬水千山。

可人彷彿在等待中一下子老下來，那些或多或少的期望和渴求，倏忽化為青煙。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

真如雪泥鴻爪，倏忽不可復尋了。

（貳）

"吃雞"啟示錄

1.

開鏡時過分聚焦一個點，往往忽略身邊的暗槍與危險。

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

深淵必也在凝視著你。

2.

天上掉下任何饋贈的四面八方，往往是不懷好意、虎視眈眈的陰鷙。

3.

戀棧、戀戰、尋寶以至難以饜足，乃兵家大忌。

4.

負擔越多，裝備越全，越期待坐收漁利。對槍往往不能使勁，能逃則逃。此時裝備不過負擔而已。殺人者多誅其心，此為其一。

5.

一同跑圈的敵人，不只是敵人，更甚於敵人，火併甚而超過任何群斗，所以同歸於盡亦是平常。——這些困窘人口之間的戰鬥，為著突圍的機會，往往只能你死我活。

6.

隊伍少員缺丁，當斷則斷，拖泥帶水，反受其亂。

7.

保持耐心，希望。苟活者不氣壯，但理直。

8.

藉助不自然外力騰空飛升、須臾移形、目視千里……不一而足者，"吃雞"無味，棄之又何可惜。無聊透頂，視之如敝屣，可也。

9.

個人的"吃雞"不僅要看個人的實力，還要考慮歷史的進程——看天命圈歸於何處。此之於最後毒圈至關重要。這是命。

最後兩名的對決，高手較量，耐不下心者，十之八九可亡。

10.

敵人的敵人不僅是朋友，而且是最忠實的隊友，善加利用，可做超先鋒之敢死隊。全力以赴之狀態，莫之能及。但如若不善加約束追蹤，亦必為其所傷。

善跑者，非快速至無跡可尋，善假於物也。一石一木，一花一草，亦有可取之處。遮蔽形體，往往這些細微的小東西。

11.

永遠不要懊喪，吃雞者百中擇一——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遊戲人生，only for fun!

（叄）

關於漱溟先生、季康先生他們的優雅:

被壓彎脊樑，只好低下頭走路。

但他們的內心，還是很驕傲的。

對這群人實在無可置喙，他們從裡到外，實在實在是很好的。

一個人的德性和智性，在一段歷史的因緣際會裡，最高的表現形式就是他們了罷。

（肆）

世間再無《張居正》

張居正的一生，處其實，不處其華；治其內，不治其外。信乎為最道統的人。不吝為讀書人入仕之典範。

又因為道統，對於萬曆皇帝，像是一個最嚴厲的父親。

卻只能傳統，看不見那恭謹溫厚背後的壓抑與躁動。

而萬曆皇帝，那個褪去所有名號孤零零站立的朱翊鈞，壓抑著慾望，等待著"父親"的死亡。當父親的象徵失去，他彷彿也像過於繃緊的彈簧，再也回不來了。

——望子成龍，最終必然失去約束，結果卻是"子"往往連"蟲"也比不得。

世間再無《張居正》，而朱翊鈞的平庸與孤獨，古往今來，不勝枚舉。

（伍）

春與秋其代序，仰落木之紛紛。

悲落葉於勁秋，喜柔條於芳春。

遵四時以嘆逝，瞻萬物而思紛。

日月忽其不淹，睹之物而思人。

時不可兮再得，聊宣之乎於文。

（陸）

其實我也不知道什麼叫感動，只是心裡一直翻騰著，有一點想哭，很難受，又很開心。

——麥兜

Edited by 漱厘

2018.01.03於玉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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