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歲第一天我都在想些什麼

按照很後來的慣例，今年生日也要寫點什麼。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我看了一部評分很好的動畫片，《尋夢環遊記》。在那個故事裡，往生之人會去到另一個世界，只要人世間的人依然記得並懷念著他們，他們就在冥界存在著——直到這世上最後一個記得死者的人也離去，死者才會在真正地消失，而這被稱作是「final death」。

看電影的時候一直在它的世界觀里分析，我是怎樣的存在呢。

其實我更傾向於相信的是，活在所有人的記憶中，不同的人，不同的記憶碎片，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年齡里，所有的人，和我相逢時共同的經歷，分享過的感覺，構成了一個這個空間里抽象的我，又是最真實的唯一的一個我。

前段時間有一集《極限挑戰》里，有一座長長的橋，每隔幾米就是一個路燈，每個路燈上標記了一個年份，而一個人從出生這一年的路燈開始向前走，走著走著，在某盞路燈下碰到另一個人，兩個人一起走，再到某一盞碰到第三個人，三個人走著走著在某一盞路燈下，某個人停住了。最後的最後，所有的人都是要停住的，停在一個你不曾設想過的路燈下，回首是已經看不清的來路，向前是自己無法再參與的里程。

自我的生命軌跡伊始，到現在，我已發生過許多次不曾設想的位移，這一切真快——21歲這一年，我即將大學畢業。從2014年到2018年，很多人來到我的生命里，留下一些深深淺淺的印記；到離別時我突然發現自己是個記憶力很卓著的人。對很多人，我記得某一次的講笑，記得暗中欣賞過他某一方面的特質，說得出他們哪一次不經意的善意，所有和我的感覺息息相關的人或事，他們就這樣留在我的心裡，當我置身於一個於某個設定里微妙相似的場景時，我會想起一些我想不到我會想起的人。

「我不再需要時間旅行的能力了「

這一年我也變了很多吧。

我從前是一個永遠活在未來的人，如今是更大的一部分活在現在的人。轉折的起點是有一個周末一個人在港台盜版小網站看《時空戀旅人》，收尾時哭成一條落水狗，完全停不下來，那架勢像是被診斷出了什麼了不起的毛病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擤鼻涕的紙丟了十幾張，搞得室友回來時大吃一驚不知所措，非常狼狽，十分丟人。

看完電影我做了一個秒決定：我要成為一個活在今天的人。

對於一個近二十年里習慣活在明天的人，活在今天是一件需要努力去覺知和用心去勘正的事。

影片里，男主角把每天都活兩遍，他把所有因為焦慮，緊張，疲憊和失望的情緒而無暇顧及的美好片段全都摘出來，仔仔細細過第二遍，訓練這個技能直到他不再需要第二遍。可我不行，我沒有第二次的豁免金牌。我那天認真地思考了自己這一生，如果說明天就要結束，那我想要什麼。

所有在當時，我以為當下我最想得到的，為此鬱鬱寡歡或者焦慮煩躁的東西，我發現我其實真的給不了它們太高的賦值。

我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活的不明白的人，周遭的同學有些自大學伊始就為了進投行去矽谷而步步為營地努力著，有些喜歡小確幸生活方式的人也漸漸營造出了自己最鍾情的生活方向；在意名利的為名利而清醒，在意感覺的為感覺而用心；喜歡戶外的人去到越來越遠越來越險的地方攀援，享受宅的人發現了一個又一個自己一人就能玩得很開心的遊戲。

可我呢？我想要什麼，我不知道。一直以來我在被人潮裹挾著走向前，偶爾踉踉蹌蹌，偶爾學會向風借力，自始至終沒有改變的是——我沒有叩問過自己到底想要什麼，而那是因為我怕我真的說不出答案。

可是那天開始不一樣了，我想要的東西，漸漸地開始有了一副輪廓。

我想要建立一份自己的家庭生活。

一個自洽的自我，平靜整齊的內心；一個家庭，可以出產純天然傻妞的那種融洽氛圍；許多年的周末，有一些全家共同的習慣：比如每周五晚上看一場電影，風裡雨里雷打不動；比如每個月初在郊外拿望遠鏡觀星，從零開始學習天文；我想要房子里有一間小放映室，有一整面牆做成書架，到我老到不得了的時候就鋪著毛毯坐在搖椅上用一整個下午看一本詩集；我想做一份發自內心熱愛的工作，到我年紀很大時會因為真心投入而有底氣做顧問的那種；除此之外，大概我還想發展個副業，輕輕鬆鬆但是開開心心又很有趣，還能交到意趣相投的朋友那種。

我想生活在一個四季分明的地方，想每年冬天都能看見雪；我想至少每兩年有一次長途旅行，不要太久，10天就夠，那10天里我就是要玩，什麼也不想，誰也不能攔著我；我想自己永遠清醒，但又不好太過清醒，因此對所有事傾注一種溫柔的態度。

我21歲了，想去的地方除了好望角和南極，還有未來。

希望我到25歲時，比如今更加磊落，洒脫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