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那朵開在牆角的小花
我是迎春,賈府的二小姐。
我的家族是世人眼裡轟轟烈烈的百年望族,連一個重孫媳過世,都引得東西南北四路王爺親設路祭。自從身為貴妃的姐姐元春省親過後,整個家族更是呈現出一派烈火烹油、錦上添花之勢。
我的父親是一等將軍賈赦,他於我而言,只是一個符號,這個符號時時提醒我,其實我是有父親的。而娘親,只記得一個模糊的影兒。她是個溫柔沉靜的女子,不多言亦不多事,安分隨時,唯願能守著女兒安穩度日。
我永遠都記得她身上那股若有如無的茉莉花香,那種清怡淡雅的芬芳總是能讓我在她懷裡安然入睡。可惜這樣的安寧的日子隨著她的離世再也沒有了。
及至多年以後,每當我思念娘親的時候,都會獨自在花陰下拿針默默地穿著一串又一串的茉莉花。
別人都在背地裡叫我二木頭,其實木頭也挺好的,不惹眼便會省去很多麻煩。我一生所求的不過和娘親一樣,安穩度日即可。娘親走後,祖母憐我孤苦,便把我和同樣沒娘的惜春妹妹一起接到了身邊養著。如今想來,那幾年卻是娘親離世後度過的最幸福的時光。
其實,很多時候,我是很羨慕探春妹妹的,雖然她和我一樣是庶出,雖然趙姨娘遠不如同為姨娘的娘親,可她還是憑藉自己的本事贏得了全府上下的歡心和尊重,就連勢力潑辣的璉二嫂子都對她忌憚三分、另眼相看。我自知無法和她比肩,所以只安分地站在她的旁邊,心甘情願地當著一片默默無聞的綠葉。
記得三妹妹發起海棠社那天,各位姐妹都取了一個別緻的雅號,黛玉取名「瀟湘妃子」,寶釵取名「蘅蕪君」,探春取名「蕉下客」,湘雲取名「枕霞舊友」,連寡居的嫂嫂李紈都得了一個「稻香老農」的趣稱。然而輪到我的時候,那個眾人眼裡識大體、從不得罪人的寶釵只是隨口說道,她住在紫菱洲,那我們叫她「菱洲」好了。呵呵,菱洲,雖然我並不滿意這個這個太過隨意的稱謂,但我還是像任何時候一樣,安靜地接受了別人的安排。
那一次,老大太因為園子里聚眾賭博的事大發雷霆,所有涉及的人都一律現清白處置,任何人的求情都被駁了回去。恰在這個時候,我的攢珠累絲金鳳被乳娘拿去賭錢當掉了。為了金鳳的事,綉橘和乳娘的媳婦大吵了一架,連病中的司棋也看不過,幫著綉橘和那媳婦理論。
我何嘗不知道那媳婦是強詞奪理,只是我早已習慣了隱忍、退讓。葛洪說: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所以我想,是非公道,上天終會給一個定論的,作為凡人,何必與天爭呢。
最終,平兒出面解決了這件事。平兒,莫不是上天派來助我解圍的那個人。從此,我更加沉溺於那本早已倒背如流的《太上感應篇》。
沒過多久,檢抄大觀園讓司棋和潘又安的私情敗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當璉二嫂子在那裡陰陽怪氣地讀著他們的往來家書時,我就知道她這輩子再無翻身的可能。一個女兒失去了名節和婦德,便失去了在世上的立身之本。司棋臨走前說我心狠,不向老太太求情,別人也以為我懦弱可欺,只有我自己知道,有些事情只是徒勞而已。
再後來,我像一件東西那樣被父親送給孫紹祖抵了五千兩銀子的債務。這樁婚姻,誰都知道是個錯誤,我是那麼希望老太太、太太、甚至哥哥賈璉能開口為我說句話,可最終,除了叔叔賈政隨口說了一句不太合適外,其他能為我開口講話的人都選擇了保持沉默。
我就這樣嫁到了孫家。
作為一件抵債的物品,本沒奢望能有多高的地位,一生所求不過安穩度日。可孫紹祖的暴戾一開始就打碎了我僅有的希望。他稍不順心便對我非打即罵,還動不動就趕到下房去住。家裡的丫鬟僕婦都被其淫便,我略勸一勸,就被他罵作是醋汁里擰出來的老婆,然後再把我是父親送給他抵債這件事提一遍。明面上我是孫家明媒正娶的少奶奶,是賈府尊貴的二小姐,而背地裡,卻連家裡的粗使丫頭都不如。
我一直安分隨時,並沒有害過任何人,可為什麼命運要把我逼到死角。
外面寒風呼嘯,孫紹祖和一個小丫鬟調笑聲從上房隱隱傳入耳中。我想像著那裡紅彤彤的炭火和春意融融的暖閣,不禁縮了縮因寒冷而瑟瑟發抖的身體。
柴房裡滴水成冰,我在昏黃的油燈下一遍又一遍的念著「禍福無門,唯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或許此刻只有太上的教誨才能熬過這個寒冷的夜。
恍惚中,我看見娘親緩緩向我走來,她的面容依然溫柔沉靜,她身上依然飄著若有若無茉莉花香。娘親向我伸出了手,我亦緊緊握住,再也沒有鬆開。
翌日,賈府得到孫家報告,少奶奶迎春因病於昨夜病世。
附-喜冤家
中山狼,無情獸,
全不念當日根由。
一味的,驕奢淫蕩貪歡媾。
窺著那,侯門艷質如蒲柳;
作踐的,公府千金似下流。
嘆芳魂艷魄, 一載盪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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