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年對越作戰149師446團2營4號橋遭敵伏擊的關鍵原因

在1979年的對越作戰中，成都軍區陸軍第50軍149師奉命歸昆明軍區第13軍指揮，向越南黃連山省沙巴縣地區發展進攻，殲擊越軍六大主力步兵師之一的316A師。3月1日凌晨，149師先頭446團2營在進至通向沙巴公路的4號橋東北側時，突遭越軍伏擊。446團2營在被動中頑強奮戰，經過9小時35分鐘戰鬥攻佔4號橋東北無名高地，終於擺脫了不利態勢，站住了腳。戰鬥中共斃敵153人，而2營也陣亡76人，負傷120人，付出了重大代價。戰後，2營榮立集體二等功。

關於這場戰鬥，在日後引起了長時間的爭論，其主要圍繞於446團2營為什麼會遭到越軍伏擊。這裡邊有一個重要的背景需要交待一下：2月26日晚，第13軍命令149師指揮32師95團、炮4師18團、軍區坦克團3營（欠7連），待39師攻佔1662高地，殲滅奔西愛、威龍松地區之敵，打開口子後進入戰鬥，殲滅沙巴地區之敵。也就是說，149師要等友鄰第13軍39師打開口子後，再進入戰鬥。然而，這之後出了一件嚴重的事情：39師交錯了陣地，錯把3號橋當4號橋交給了149師先頭446團。

這是怎麼回事呢？下面將解放軍軍事科學院1980年4月內部出版的《對越自衛還擊保衛邊疆作戰戰例選編》（師部分）中關於該戰鬥的部分內容節錄於下：

二十八日十五時十分，師（149師）接軍（13軍）命令：「XXX師（39師）已攻佔奔西愛、4號橋、威龍松，公路已打通，令你師進入戰鬥。」據此，師命令第二團（446團）當夜沿公路進至奔西愛、4號橋一線，佔領進攻出發地區，準備於次日晨發起攻擊；令沿正面進攻的其他部隊迅速進至3號橋、谷珊地區，沿公路集結待命。

二十八日十九時許，第二團進至XX師（39師）第三團（117團）前沿陣地。XX師第三團付團長交代：「這裡就是4號橋，公路右側是奔西愛，我已攻佔。」第二團首長判斷當地似為3號橋，當即向師指報告了部隊到達的坐標位置，並請示「因天黑、雨大，是否就地加修工事，明日拂曉再前進？」師長當即答覆：「你團還未進到位置，軍有命令明日拂曉發起進攻，今晚一定要進到位置。」當晚二十三時許，第二團二營自朱缸荷附近出發，成行軍隊形，沿公路向4號橋搜索前進。三月一日二時二十五分，進至4號橋北側，突然遭敵人火力狙擊，該營立即搶佔公路西側高地……經九個多小時戰鬥，於十二時許攻佔了4號橋北側無名高地，殲敵一百五十三人，擺脫了不利態勢，為爾後的進攻創造了有利條件。

上面就是軍科院戰例選編中關於這場戰鬥的部分敘述，從中可以了解到幾個基本環節：一、39師已經攻佔奔西愛、4號橋的通報來自第13軍，149師是奉令行動；二、實際上39師並沒有攻佔4號橋，該師117團錯把3號橋當4號橋交給了149師先頭446團；三、446團首長當時就判斷此處不是4號橋，而是3號橋，並向師指報告了部隊到達的坐標位置；四、149師師長命令446團當晚一定要進到位置；五、446團出發後成行軍隊形，沿公路向4號橋搜索前進。

對以上環節進行判讀後，就出現了兩個關鍵問題：一、既然446團當時就已經判斷117團交接的陣地不是4號橋，並向149師上報了情況，那麼就應該知道友鄰部隊的先頭位置只到3號橋，前方至4號橋已是敵人陣地了。149師接到446團報告的情況後，應該第一時間就向第13軍請示，39師攻佔的不是4號橋，怎麼回事，前方敵情如何等。然而該師師長並未請示上級，卻直接命令446團向前開進，顯得非常麻痹大意。難道他不知道前方有敵人，情況不明嗎？二、446團已經知道前方有敵人，為什麼還要以行軍隊形前進，沒有做好應有的防備，結果遭到敵人伏擊？上述兩個問題是一對很大的矛盾，怎麼看也講不通，在很長時間裡弄得研究者都非常頭痛，當事方也各執一詞，以致成為了79年戰史上的一個謎團。

一直到2014年，原149師作訓科長丁義堂寫了一篇回憶4號橋戰鬥的文章，才提供了一個關鍵解讀，使得整個事情變得清晰起來。他在文章中寫道：「陣地的交接（即指117團和446團在3號橋的交接），在當時是沒有反饋到師指揮所的，也是戰後才知道。從接受戰鬥任務以來，軍里一直明確我主攻部隊是在奔西愛、4號橋佔領進攻出發陣地，這一點全師上下都是很明確的。2月28日13時10分，軍令我師：『39師已佔領奔西愛……令你師部隊加入戰鬥。』對軍的命令，師指揮所當時是堅信不疑的，也必須堅決執行。因為27日軍通報，39師部隊在奔西愛東側山脊與敵打得很激烈，28日佔領奔西愛應當是沒問題的。因此在軍師團到營連這一條指揮主線上，貫穿的都是奔西愛、4號橋，我友鄰部隊已佔領。我2營部隊當晚進到4號橋，還在橋頭停了半小時，見草房裡有人鑽出來，以為可能是自己人，才問對方口令的。與敵遭遇後，營副教導員向團長報告時也說是『我營已到4號橋，遇有零星敵人……』團長指示『不要為小部分敵人影響大的行動，還是按原計劃明早8點發起總攻。』從連營團指揮員的判斷和處置，可以看出他們對陣地的交接之事應當是不知情的。因此，我們實在是沒有理由來指責這些指揮員的。」

原來如此，這樣前文所述的矛盾就都講得通了。28日晚117團錯把3號橋當4號橋交給446團的事情，446團負責交接的幹部竟然沒有將情況及時報給團指揮所。因此團首長向師指報告時，也只是講了該團部隊到達的坐標位置，師團都不知道已經和39師交接了陣地，也就是不知道39師並沒有攻佔4號橋，那裡還是敵人的陣地！因此，根據第13軍前先的通報，149師師長堅信前方4號橋是友軍，所以沒有向上級核實情況，就命令446團連夜開進。也唯有如此，446團首長和2營幹部才都會麻痹大意，竟然將部隊成行軍隊形開進，毫無戰鬥準備，甚至2營尖兵進至4號橋頭遇到敵人時還問對方口令！

總結一下：39師117團攻佔3號橋後誤認為是4號橋並上報第13軍，造成了第一個大失誤；149師446團先頭與39師117團在3號橋進行交接後，卻沒有及時上報師團，造成了第二個大失誤。接下來149師根據第13軍通報命令446團連夜開進，446團再根據師命令派2營為前衛到4號橋尋找「友軍」，一連串的烏龍疊加，悲劇便已無法逆轉，終於鑄成了沉重的血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