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回憶錄》讀書筆記
筆記摘自
文學回憶錄（全2冊）-109e
文學回憶錄（全2冊）-109e
2015年8月11日
第一講 希臘羅馬神話（一）
只要心意誠，神祇就大，智慧更大。
2015年8月2日
第一講 希臘羅馬神話（一）
朱庇特與人間美女希梅爾（Semele）生巴克斯。巴克斯有教師西勒諾斯（Silenus），半人半羊，永遠跟隨著。巴克斯有車，以豹獅拉車，教師騎驢車，車上儘是美人、美食
2015年8月2日
第四講 希臘悲劇及其他
除了基督教，希臘文化是世界文化可以誇耀的一切的起始。黑格爾（Georg WilhelmFriedrich Hegel）說：希臘是人類的永久教師。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一講 唐詩（一）
李白是男中音，杜甫是男低音。李白飄逸清駿，天馬行空，怒濤回浪。杜甫沉穩庄肅，永夜角聲，中天月色。他們既能循規蹈矩，又得才華橫溢，真真大天才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一講 唐詩（一）
歷史就是命運。神秘在安祿山亂時，浪漫主義全盛期過去了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一講 唐詩（一）
上帝真是大導演，會選主角，讓杜甫在安祿山之亂後寫動亂中的唐朝，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一講 唐詩（一）
如果抽掉杜甫的作品，一部《全唐詩》會不會有塌下來的樣子。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二講 唐詩（二）
從前皇帝的老師有人叫「亞父」，太子的老師有人叫「洗馬」。你們都是「太子」，我做你們的「洗馬」。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二講 唐詩（二）
《紅樓夢》中的詩，如水草。取出水，即不好。放在水中，好看。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二講 唐詩（二）
所謂馬，即文學藝術，怕走亂了，所以要韁繩。先古藝術是沒有韁繩的，好極了，天馬行空。不要把韁繩看得無往而不利。我是先無韁，後有韁，再後脫韁——將來，我什麼觀點也不要。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二講 唐詩（二）
觀點有用，又無用，無用，又有用。最後都要脫韁的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二講 唐詩（二）
禪宗，最早祖師是釋迦的徒弟，見釋迦拈花，笑，得傳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二講 唐詩（二）
上來就是布景，壯闊，有氣派。到頸聯「海內」句，十足男子氣，陽剛，是唐詩中少有的陽氣。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二講 唐詩（二）
李、杜二人，承繼有別。李白承繼《楚辭》，杜甫承繼《詩經》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二講 唐詩（二）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三講 唐詩（三）
想到中國歷代詩人的形上境界，總是高不上去，離不開治國平天下之類。想想害怕。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三講 唐詩（三）
浙江大學中國文學系教授，我們長談、通信，他每次寄作品來，都寫「木心仁兄指正」，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三講 唐詩（三）
李商隱是唐代唯一直通現代的詩人。唯美主義，神秘主義，偶爾硬起來，評古人，非常刻毒兇惡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三講 唐詩（三）
人類的偉大高貴，完全在於精神生活，在於少數的精神貴族，亦即天才和天才的朋友（欣賞者）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三講 唐詩（三）
蕭瑟中道多文藻，榮華晚代乏情思。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四講 宋詞（一）
要有「會當凌絕頂」之慨——山不是你的，但要登頂。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四講 宋詞（一）
越是有才華，越是敏感的詩人、文人，越是開風之先。盛唐時期，李白就寫出《菩薩蠻》：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四講 宋詞（一）
這是先天性的問題，所謂力的涵蓋美。莫扎特說，他就像對待一隻蘋果那樣對待一部交響樂（先天稟賦不濟的藝術家，後天可以補，補得好，也可像是先天有那份光榮）。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四講 宋詞（一）
中國的詩，量、質，無疑是世界上最大的詩國，可是真正偉大的世界意義的詩人，一個也沒有。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四講 宋詞（一）
以西方的說法，是柔美、壯美之分。向來是婉約派佔上風，算是詞的正宗。但為人所罵，說是兒女私情、風花雪月，又推崇蘇東坡、辛棄疾等一我以為不對，弄錯了。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五講 宋詞（二）
詩詞的迷人，是迷人在意思不同，聲音好聽。後半闋不如前，但貫氣。柳永更是通篇貫氣，轉折也更多。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五講 宋詞（二）
詞家的好戲，是鋪過去、鋪過去，須好看，否則露馬腳。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五講 宋詞（二）
金風玉露一相逢（好句），便勝卻、人間無數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五講 宋詞（二）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五講 宋詞（二）
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里斜陽暮。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五講 宋詞（二）
錦瑟華年誰與度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六講 中世紀波斯文學
各種時代，各國詩人，各抓各的癢。藝術家打動這個世界，光憑藝術不夠，憑什麼呢？韻聞、軼事、半真半假的浪漫的傳說（宗教要靠神話、歷史要靠野史、外史、哲學要靠詭辯），說到底，藝術、宗教、歷史、哲學，能夠長流廣傳，都不是它們本身，而是本身之外的東西。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六講 中世紀波斯文學
停留得太久了，我輕輕地想：走吧。除非是一位貴賓，也許還可以停留。然而井中的水，儲得時日太長，便要失去流性，甜味也沒有了。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六講 中世紀波斯文學
你的靈魂是一本書，你的行為是書的字句：除了妙語警句，不要寫別的東西在你的靈魂上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六講 中世紀波斯文學
悲劇，簡單地講，是人與命運的抗爭。魯迅說：「悲劇，是把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你看！」說對—部分。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六講 中世紀波斯文學
上果樹，看見蘋果。操鐮刀，看見麥田。知道了古典，現代就拿到了。不通古典，無所謂現代。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六講 中世紀波斯文學
現代中國人不懂得悲觀。說到底，悲觀是一種遠見。鼠目寸光的人，不可能悲觀。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六講 中世紀波斯文學
波斯在古代是非常繁華的大國，被蒙古人征服後，幾百年翻不了身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六講 中世紀波斯文學
菲爾多西被稱為波斯的荷馬，詞句華麗，意象無與倫比。情詩也寫得很出色。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六講 中世紀波斯文學
蘇丹王想請阿薩地寫史書，一夜趕寫史詩四千韻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六講 中世紀波斯文學
我的墳，將來一定在一個地方，那裡，樹上的花，將每年兩次落在我上面。」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六講 中世紀波斯文學
這似乎是不可能的。但後來伽亞謨死了，約公元1136年時，尼達米去到伽亞謨的墓地，是一個星期五的黃昏，只見那墳頭有一株梨樹，有一株桃樹，無數的花瓣幾乎蓋沒墳墓。尼達米想起伽亞謨說過的話，掩面哭泣。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六講 中世紀波斯文學
同樣寫飲酒，東方是借酒而忘憂、消愁，西方的酒神卻是創造極樂、狂歡。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六講 中世紀波斯文學
馬克思說人類有階級和階級鬥爭。我認為人類只有知與無知的鬥爭。一切智慧都是從悲從疑而來。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六講 中世紀波斯文學
行乞，是詩人的本質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七講 阿拉伯文學
他鼓吹享樂，叫別人不要害怕享樂過度。我記得他有一句話，詭辯，而且異端得厲害，大意是： 「盡情享樂吧，上帝的慈悲比人所能造的罪惡大得多。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七講 阿拉伯文學
我不過是一箭飛過空中，落在地上找不到藏身之處。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七講 阿拉伯文學
那些久與世界熟悉的人，一回首，只覺外表美觀，余皆虛空，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七講 阿拉伯文學
我們笑，我們有什麼要笑的呢我們哭，只能哀哀地哭，我們像碎了的玻璃。從此不再鑄造。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七講 阿拉伯文學
藝術的宿命，是叛逆的，懷疑的，異教的，異端的，不現實的，無為的，個人的，不合群的。宗教的宿命是專制的，順從的，犧牲個人的，積極的，目的論的，群策群力的，信仰的——其實就是政治。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七講 阿拉伯文學
凡是純真的悲哀者，我都尊敬。人從悲哀中落落大方走出來，就是藝術家。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七講 阿拉伯文學
哈姆雷特、釋迦、叔本華，都不為自己悲哀。他們生活幸福。悲觀，是一種遠見。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七講 阿拉伯文學
寫少年國王遊獵，林中遇美女，相愛，成婚。王回國辦事，留指環為信物。美女思念他，忘了向聖人獻禮，聖人怒，詛咒王將不再認美女。美女沐浴時失了指環，然而生下孩子，她去尋夫，夫果然不認。正在這時，漁夫在水中覓得指環，送來，王復記憶，認了妻子。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七講 阿拉伯文學
詩是全體民眾的心聲，情感、見解的表達，詩是代言。他們說，比劍還快的，是詩，飛越沙漠。詩人，當時帶有神巫的超自然的意義。阿拉伯世界對詩人的優待，比別國好。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七講 阿拉伯文學
伊摩魯（Imru』u I-Qayo）有許多浪漫傳說。少頑，被父親逐出家，四處流浪。後來父親被殺，他得知消息，叫道你毀了我的青春，又把復仇重任壓在我身上。今天喝酒，明天辦事！」大醉七天七夜，起誓：不飲、不肉、不色、不洗髮，直到報仇。然後去抽籤，簽曰：不報仇。伊摩魯對著神怒斥：「你父親被殺，你不報仇嗎？！」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七講 阿拉伯文學
他是伊斯蘭教創始前最偉大的阿拉伯詩人。穆罕默德稱他是「到地獄之門的人的領袖」。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七講 阿拉伯文學
宮中出現諷帝詩，人誣告是他所寫。帝怒，使其送信，他不知信的內容是死信，命收信者殺死他。死年不足二十歲。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七講 阿拉伯文學
創作過程太長，藝術要死的。莫扎特、肖邦，都不肯過分雕琢。《浮士德》，寫太久了，不成功。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七講 阿拉伯文學
一個藝術家篤信宗教後，是寫不出東西的（請看艾略特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七講 阿拉伯文學
到歐洲去，不要做旅遊者，要做世界文化的觀察家和仲裁者。思想的力量，就是仲裁權。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七講 阿拉伯文學
耶穌的權是上帝給的。穆罕默德的權是真主給的。統治者的權，宣稱是天下給的。馬列的權，說是人民給的。藝術家的權，是思想給的。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七講 阿拉伯文學
思想是判斷，判，是客觀的，斷，是主觀的。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七講 阿拉伯文學
人比動物弱。人要信仰。信仰是種怪僻。人腳站起來之後，思想也要站起來。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七講 阿拉伯文學
法拉茲達（Al-Famzdaq），一生多戀愛，對象總說是表妹。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七講 阿拉伯文學
王爾德說，由於誤解，結婚了，由於理解，離開了。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七講 阿拉伯文學
加勞爾（Jarkibn Atiyah），據說最差的詩也比別人寫得好。有一位詩人巴喜夏（Basharibn Burd）故意寫詩諷刺他，不獲理睬，巴喜夏嘆道：「唉，如果他能諷刺我，我就成了世界上著名的詩人了。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七講 阿拉伯文學
阿拉伯文學黃金期五百年左右，全是宮廷詩人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七講 阿拉伯文學
歐洲兩千年藝術的精華，都是表面基督教，核心異端。中國孔孟之道，傑出的藝術家也是孔教的異端。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七講 阿拉伯文學
船在陸地上是不動的。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七講 阿拉伯文學
你們沒有讀過《可蘭經》，卻多少聽到過《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盜》、《月光寶匣》、《阿拉丁神燈》、《漁父與魔鬼》、《會飛的鳥》，證明藝術比宗教更有生命。我在小學三年級時就參加演《芝麻門開》。《天方夜譚》在世界上不知有多少譯本。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七講 阿拉伯文學
從不破格，乖乖的。西方、中國，都如此，在格式里拚命翻跟斗，不想到跑出來。」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八講 中國古代戲曲（一）
莎士比亞的作品，無為。劇中也有好人壞人，但他關心怎麼個好法，怎麼個壞法，所以他偉大。人性，近看是看不清的，遠看才能看清。人間百態，莎士比亞退得很開。退得最遠最開的，是上帝。莎士比亞，是僅次於上帝的人。莎士比亞為什麼退得開，退得遠？因為他有他的宇宙觀、世界觀、人生觀。所有偉大人物，都有一個不為人道的哲理的底盤。藝術品是他公開的一部分，另有更大的部分，他不公開。不公開的部分與公開的部分，比例愈大，作品的深度愈大。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八講 中國古代戲曲（一）
中國中世紀劇作家，沒有宇宙觀、世界觀、人生觀，只有倫理——藝術家的永久過程，是對人性深度呈現的過程。莎士比亞的作品中好像在說：你們要知道啊，還有許多東西，作品裡放不進去呀！作品裡放不下，但又讓人看出還有許多東西，這就是藝術家的深度。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八講 中國古代戲曲（一）
現在，上沒有宇宙觀，下不通人性。要改，就是承認人性，很起碼的東西，很起碼的進步。希望大家——規模大一點小一點，速度快一點慢一點，都無妨——超越自己。三年前的你，是你現在的學生，你可以教訓那個從前的自己。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八講 中國古代戲曲（一）
反正中國古代的悲劇都是因為笨，因為沒有電話，沒有銀行匯款。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八講 中國古代戲曲（一）
一覽眾山小，不斷不斷地一覽眾山小。找好書看，就是找個制高點。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八講 中國古代戲曲（一）
中國戲劇開始得很遲。距希臘戲劇盛世，遲了一千八百多年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八講 中國古代戲曲（一）
莫道男兒心如鐵，更不見滿川江葉，儘是離人眼中血。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八講 中國古代戲曲（一）
真正有才能的人，不管題材是否別人的，拿來就寫，寫自己的東西進去。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八講 中國古代戲曲（一）
從前藝術家要麼不創造形式，一旦創造，都嚴守格律。貝多芬之前的交響樂，從不破格，乖乖的。西方、中國，都如此，在格式里拚命翻跟斗，不想到跑出來。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八講 中國古代戲曲（一）
藝術家開宗的總是力強，成熟後就軟。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八講 中國古代戲曲（一）
竇娥求官不應，民眾也都說她有罪，她的冤擴大到個人與群體的對立，而官方民方竟都相信惡人張驢兒，激起她的大恨，發大詛咒，誓與暴吏暴民斗到底——這是個人與民間、民間與官方的雙重對立。最後六月大雪，血濺白練，一片寂靜，尾聲是楚州災景。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八講 中國古代戲曲（一）
《續西廂》在文字上不乏佳作，但關漢卿怎會不理解王實甫的高明？中國人有個情結，姑稱之為「團圓情結」，不團圓，不肯散，死乞白賴要團圓，不然觀眾要把作者罵死。希臘人看完悲劇，心情沉重，得到了凈化。中國人看完了大團圓，嘻嘻哈哈吃夜宵，片刻忘其所以。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八講 中國古代戲曲（一）
可憐的中國人！到現在只好逃亡，反不得團圓。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八講 中國古代戲曲（一）
古代愛情很好玩，都是一見鍾情，我看簡直是不見也鍾情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八講 中國古代戲曲（一）
糠和米本是相倚依，被簸揚作兩處飛。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八講 中國古代戲曲（一）
這是有莎士比亞水準的。傳說中，作者高明在沈氏樓中深夜寫到這裡，兩枝蠟燭的火光突然相交，成為奇觀，後來此樓名瑞光樓，真是千古美談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八講 中國古代戲曲（一）
中國劇作家的創作觀念是倫理的，寓教於戲，起感化教育作用，在古代有益於名教、風化、民情。有了這種觀念，容易寫成紅臉白臉、好人壞人，不在人性上深挖深究。兒女情長，長到結婚為止；英雄氣短，短到大團圓，不再犧牲了。作家沒有多大的宇宙觀、世界觀，不過是忠孝仁義，在人倫關係上轉圈圈。這些，都是和莎士比亞精神背道而馳的。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八講 中國古代戲曲（一）
中國吃了地利上的大虧——天時，全世界差不多。地利，中國吃虧太大。中國與西方完全隔離。蘇俄國土有一端在歐洲。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八講 中國古代戲曲（一）
中國人的視野的廣度，很有限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八講 中國古代戲曲（一）
中國人愛說「守身如玉」，其實是「守身如土」。古代呢，就是三從四德。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八講 中國古代戲曲（一）
莎士比亞，放之四海而皆準。中國元曲，放之四海而不準。再其次，中國戲劇的唱詞、念白，互不協調。唱有詩意，念則俗意。莎士比亞的唱詞、念白，通體是詩。羅密歐、朱麗葉在陽台上的對話，是世界上最美的情詩，全世界聽得懂。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八講 中國古代戲曲（一）
人到底是進化還是退化？達爾文是錯的。如果進化，希臘、巴比倫、埃及，不會亡。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八講 中國古代戲曲（一）
現在再看畢加索、馬蒂斯，過時啦！看希臘，不過時。為什麼？很簡單。服裝要過時的，裸體不過時——兩個乳房，過時？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八講 中國古代戲曲（一）
論原理，藝術最好是像裸體。鹽巴，總是鹹的。藝術，最好的是人的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八講 中國古代戲曲（一）
夜裡，燈滿足於自己的亮度。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八講 中國古代戲曲（一）
特別是近三四十年，沒有大的戰爭，應該出大藝術家、大思想家。沒有。
2015年7月19日
第二十八講 中國古代戲曲（一）
壞是壞在商業社會。
2015年7月20日
第二十九講 中國古代小說（一）
到《水滸》，技巧大有進步。人物一百零八，名字全是作者起的。起名字容易嗎？可不是！一個小說家不會起人物名字，先已完蛋了。你看看現代小說起的那些名字。武松、魯智深、盧俊義、李逵、林沖……個性描寫遊刃有餘，個個清楚，筆墨酣暢，元氣淋漓。每個人出身穿著，細細地寫，都有滋味——從此小說走上高峰，一反中國古文學陰柔氣，一派陽剛氣。
2015年7月20日
第二十九講 中國古代小說（一）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
2015年7月20日
第二十九講 中國古代小說（一）
司馬遷就是大豪俠，為李陵仗義一事，我以為最是豪俠。歷史上的昏君、妖妃、貪官、污吏在，更使歷代百姓盼望豪俠，哪怕是在小說里透一口怨氣惡氣。沒有一個時代不向住豪俠，秋瑾、魯迅，都應列為豪俠，在座諸位也不乏豪俠在。
2015年7月20日
第二十九講 中國古代小說（一）
那時的謀士、策士，進諫皇帝，也要會講故事，否則要殺頭
2015年7月20日
第二十九講 中國古代小說（一）
感情張力猛大，悲歡喜怒，都唯美，十足唐風，現代中國不可能有。我少年時就羨慕那黃衫客，無名無姓，僅顏色，也沒有通訊地址，妙極……我至今願意尋找他。
2015年7月20日
第二十九講 中國古代小說（一）
身份露，飄然隱去，這才是大俠本色。而深藏不露又算不得大俠，她在等待最佳時刻。千里盜盒，難度極高，姿態優美
2015年7月20日
第二十九講 中國古代小說（一）
豪俠之豪，就豪在沒有還價
2015年7月20日
第二十九講 中國古代小說（一）
向未來看是胸襟寬闊，向古代看也是胸襟寬闊。如能做到，是一種感知豐富、進退自如的境界——前可見古人，後可見來者
2015年7月20日
第二十九講 中國古代小說（一）
陳子昂：「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這是一種藝術的態度。藝術的態度是瞬間的、靈感的、認識變化的，此外是日常的、生活的基本態度，健朗的態度。藝術態度，生活態度，都要保持平衡、健朗。這種生活的基調——前見古人，後見來者——是所謂教養。教養何來？是藝術教養出來的。
2015年7月20日
第二十九講 中國古代小說（一）
文革」之中，死不得，活不成，怎能活下來呢？想到藝術的教養——為了不辜負這些教養，活下去。
2015年7月21日
第三十講 中世紀日本文學
真正理解日本文化的是誰？中國人。我看日本生活情調，居高臨下。他們再好，再精緻，我一目了然。原因是中國太腐敗。
2015年7月20日
第三十講 中世紀日本文學
他們有武士道精神，無論復仇，侵略，建設，都一鼓作氣。中國沒有這股氣。
2015年7月20日
第三十講 中世紀日本文學
日本如浮萍，沒根沒底的。也非常狡猾，頭頭是道，沒有下文。日本人不可以談戀愛，也不可做朋友。很怪，終究是乏味的。
2015年7月20日
第三十講 中世紀日本文學
日本旗很有象徵性，很倔強。有魔性，有惡意。很刻苦，也很享樂。日本人很會做自己的奴隸。
2015年7月20日
第三十講 中世紀日本文學
其中一帖「桐壺」，好得不得了，文字像糯米一樣柔軟
2015年7月20日
第三十講 中世紀日本文學
詩尚天真，很能動人
2015年7月21日
第三十一講 文藝復興與莎士比亞
殺死了他，割去了他的頭。我是他的鬼，走上走下，必須經過這個痛苦的漫長的峽谷，成為一個範例，一個定則給別人看，給那些把真誠放在戀愛上的蠢人看。
2015年7月21日
第三十一講 文藝復興與莎士比亞
世上最大的事，是一個人知道什麼才是他自己的。這句話對藝術家很好。人要臨危不亂，臨幸福也不亂。
2015年7月21日
第三十一講 文藝復興與莎士比亞
中國的聖人教人做好事，自己不做。馬基雅維利叫人做壞事，自己不做。
2015年7月21日
第三十一講 文藝復興與莎士比亞
你同惡人打交道，要惡過他的頭。
2015年7月21日
第三十一講 文藝復興與莎士比亞
我在獄中，曾經想起蒙田的一句話：「哦，上帝，你要救我就救我，你要毀滅我就毀滅我，但我時時刻刻把持住我的舵。」
2015年7月21日
第三十一講 文藝復興與莎士比亞
你們看書可惜太少。不但少，遍數也太少。莎劇，我看過五六十遍，為什麼呢？年年中秋吃月餅，多少月餅？上禮拜堂，天天上。《福音書》，我讀過百多遍。每次讀都不一樣，到老也不懂透的。有人一看書就賣弄。多看幾遍再賣弄吧——多看幾遍就不賣弄了。
2015年7月21日
第三十一講 文藝復興與莎士比亞
但敲鐘喚醒文藝復興的人，是義大利的但丁和英國的喬叟。
2015年7月21日
第三十一講 文藝復興與莎士比亞
公元1453年，君士坦丁堡被攻陷，希臘的文化人逃到義大利，把希臘文化藝術帶到義大利，這份很厚的禮物，就是後來文藝復興的種子。
2015年7月21日
第三十一講 文藝復興與莎士比亞
我可大膽地說，人類中最有獨特性格的就是馬基雅維利。他怪在判斷力、觀察力非常敏銳，但辦起事來非常率性，老要人做壞事，自己不做壞事。
2015年7月21日
第三十一講 文藝復興與莎士比亞
西方的拿破崙、俾斯麥等寡頭，都以馬基雅維利的理論為然。一切理論，凡要如此做，不如此做，都是或大或小或遠或近的理想主義，
2015年7月21日
第三十一講 文藝復興與莎士比亞
我不是我，不是從前的那個人，
2015年7月21日
第三十一講 文藝復興與莎士比亞
將容忍和自尊保持得最好的人。」這是我對他的評價。
2015年7月21日
第三十一講 文藝復興與莎士比亞
制度沒落了，塞萬提斯就寫騎士。寫到後來，他自己的血液流到主角身上，成為騎士的意念，覺得騎士的善良被浪費了。惟其浪費，才是真的善良。這是塞萬提斯的偉大的善良。
2015年7月21日
第三十一講 文藝復興與莎士比亞
這是一本以嘲笑開始、以祈禱結束的偉大的人道主義的傑作。騎士的行徑怪誕不經，悖於情理，可是你讀著讀著，會深深同情他。這就是塞萬提斯的文學魅力
2015年7月21日
第三十一講 文藝復興與莎士比亞
我以為每個世俗的人都喜歡罵世俗的書，以此認為自己不俗。
2015年7月21日
第三十一講 文藝復興與莎士比亞
威廉·莎士比亞（William Shakespeare，1564—1616）。二十二歲到倫敦（奇怪，天才都知道離開家鄉，都知道要到哪兒去。從這點看，在座都是天才）
2015年7月21日
第三十一講 文藝復興與莎士比亞
陽台下羅密歐偷聽朱麗葉的獨白，之後的幽會，對白，黎明分別時的對話，是全劇的精華，凌絕千古。把朱麗葉定在十四歲，就定得好。
2015年7月21日
第三十一講 文藝復興與莎士比亞
瓦格納少時寫悲劇，發現全部殺光了，只好鬼魂上場
2015年7月21日
第三十一講 文藝復興與莎士比亞
十年代我在上海浦東高橋教書，寒暑假總有杭州來的學生住我家，伙食包在一家小飯館。飯館老闆娘陰一套陽一套，我們吃足了虧，我就說，這是飯館裡的麥克白夫人。大家嘩然大笑——給惡人定性定名，給善人一種快感，看透一個惡人，就超越了這個惡人。莎士比亞寫出這惡，寫到剝皮抽筋的快感。
2015年7月21日
第三十一講 文藝復興與莎士比亞
莎士比亞總是把事情弄大——寫嫉妒，弄到奧賽羅那麼大，寫惡，弄到麥克白那麼大……天才兩條規律：一是把事情弄大，一是把悲哀弄成永恆—
2015年7月21日
第三十一講 文藝復興與莎士比亞
《哈姆雷特》（Hamlet）是莎翁所有名著中最大的一顆明珠，寶石。全世界文學名著少了《哈姆雷特》，不可想像。凡生於莎士比亞之後的文學家，都再三熟讀《哈姆雷特》——中國例外。
2015年7月21日
第三十一講 文藝復興與莎士比亞
許多作家喜歡死乞白賴地賴在角色身上，喜歡靠角色來說自己的話——用這個準則對照大批著名文學家，也不例外。可是莎士比亞、普希金、陀思妥耶夫斯基、福樓拜、司湯達、哈代、巴爾扎克，從不和劇中人發生曖昧關係——哈姆雷特是莎士比亞的精神上的兒子。可是這位父親一點不通私情，冷靜看他兒子表演。
2015年7月21日
第三十一講 文藝復興與莎士比亞
許多人不死，拖拖拉拉活下去，因為在思想上已經死過了。我要是續寫《紅樓夢》，會讓賈寶玉拖拖拉拉活下去。
2015年7月21日
第三十一講 文藝復興與莎士比亞
思想多而行動少——悲觀而享樂，最吸引女性。但愛上這種人，註定悲劇，不會有結果——林黛玉愛上一個賈寶玉。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二講 十七世紀英國文學、法國文學
諸子百家，個個是文學家。帕斯卡說：「人是一支有思想的蘆葦。」少年時一讀到，心就跳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二講 十七世紀英國文學、法國文學
帕斯卡）另一句，很真切，直刺人心：「那無限空間的永久沉默，使我恐懼。」——這是老子的東西嘛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二講 十七世紀英國文學、法國文學
西方文藝復興偉大的藝術家都是異教的，是廣義的新教精神的體現。取舊材，表達自己的藝術觀念，我以為是假借名義，比直接發揮更大膽。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二講 十七世紀英國文學、法國文學
必須愚民，愚民的後果，我們都看到了。現在還要「堅持」，堅持的意思，就是總要倒的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二講 十七世紀英國文學、法國文學
凡一種信仰，強制性愚民，一定階段後，民會自愚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二講 十七世紀英國文學、法國文學
他文中常接引「古人說」如何如何，其實是他自己寫的。這辦法很有趣，我也要用，捉弄那些以博學著名的人。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二講 十七世紀英國文學、法國文學
每一行彌爾頓的詩，都能看出他的性格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二講 十七世紀英國文學、法國文學
你把梵高、塞尚的畫割開看，照樣筆筆梵高，筆筆塞尚。大藝術家莫不如此。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二講 十七世紀英國文學、法國文學
要不落俗套。有小俗套，大俗套，後者是別人的風格，對你就是俗套——別人的雅，就是你的俗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二講 十七世紀英國文學、法國文學
題材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什麼？技巧、形式、情操？都不是，最重要的是藝術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二講 十七世紀英國文學、法國文學
男人是為了女人犯罪的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二講 十七世紀英國文學、法國文學
我們開了幾十年的會，哪裡是改造思想，全是催眠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二講 十七世紀英國文學、法國文學
帕斯卡《隨想錄》厚厚一本，真有價值的句子湊在一起，不滿兩頁。就憑這兩頁，帕斯卡感動了全世界。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二講 十七世紀英國文學、法國文學
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士多德，都在大量荒謬的包藏中，出現一點點真知灼見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二講 十七世紀英國文學、法國文學
帕斯卡天性非常好，文筆清如水，我永遠尊敬他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二講 十七世紀英國文學、法國文學
悲傷也沒有餘地，因為有情（人）無情（宇宙、上帝、神）沒有餘地，故謂恐懼。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二講 十七世紀英國文學、法國文學
人是靠思想這個東西和宇宙對抗的。宇宙大，人小，人知道。宇宙無情，人也知道，這都是人厲害的地方，人類最可寶貴的是這一點。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二講 十七世紀英國文學、法國文學
他以殉道精神事戲劇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二講 十七世紀英國文學、法國文學
我喜歡推到極端的偏激的藝術，也喜歡寬容大度的藝術。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二講 十七世紀英國文學、法國文學
他的劇本影響法國日常用語，比任何法國文學家大。這種語言的實際影響和功勞，如但丁之於義大利，塞萬提斯之於西班牙，莎士比亞之於英國。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二講 十七世紀英國文學、法國文學
我最喜歡拉辛的劇本是《費德爾》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二講 十七世紀英國文學、法國文學
拉辛脾氣很壞，多心，善嫉，易怒，沒有接受批評的雅量。不過天才高低最重要，我可以到莫里哀家做客，在戲台上看拉辛的作品，脾氣壞，不要緊。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二講 十七世紀英國文學、法國文學
夏爾·佩羅（Charles Perrault），很有趣，甘居二流，專事搜集民間作品，再自己寫一遍，《美人魚》、《藍鬍子》、《小紅帽》、《美女和野獸》，都是作品有名，他無名——我的警句來了：藝術家做不了主，藝術會做主。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二講 十七世紀英國文學、法國文學
哲學很容易戰勝過去與未來的罪惡，但現在的罪惡卻很容易戰勝哲學。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二講 十七世紀英國文學、法國文學
唐伯虎的畫神秀，秀潤，近乎拉斐爾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三講 中國古代戲曲（二）
湯顯祖是極多情的——藝術家是什麼呢？現實生活中用不完用不了的熱情，用到藝術中去。藝術家都是熱情家，熱情過盛，情種如歌德、瓦格納，也還是把最濃的情用到藝術中去。湯顯祖自己在書信中有言：智極成聖，情極成佛。中國古代是知道的：佛比聖高。聖是現世的，佛是超脫的。歷來所謂紅學家幾沒有以湯顯祖這句話觸及《紅樓夢》研究。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三講 中國古代戲曲（二）
湯顯祖的唱詞，常有很難唱的句子，唱者得改了才能上口。他很怒，說：我寫的東西，不妨將天下人嗓子拗折。很霸道，很可愛。瓦格納也有些作品不能演奏，得指揮改編後才好上演。任性，要看任什麼性。偉大的性，要任，大任特任。音樂家最任性的是貝多芬，樂譜中常標出：「必須這樣！」畫家中最任性的是梵高。哲學家中最任性的是尼采。但話要說清楚：先要通情達理。所謂情，是藝術的總量。理，是哲學的目的。你不通不達，是個庸人；既通又達，充其量二流三流——我所謂通情達理，是指這個意思。如果你自問已夠通了，夠達了，那就試試任性吧。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三講 中國古代戲曲（二）
貝多芬到《第三交響樂》，才是自己。認識自己的風格，是大幸事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三講 中國古代戲曲（二）
智極成聖，情極成佛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三講 中國古代戲曲（二）
任性，要看任什麼性。偉大的性，要任，大任特任……但話要說清楚：先要通情達理。所謂情，是藝術的總量。理，是哲學的目的。你不通不達，是個庸人；既通又達，充其量二流三流——我所謂通情達理，是指這個意思。如果你自問已夠通了，夠達了，那就試試任性吧。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三講 中國古代戲曲（二）
這是藝術家的態度，不能講老實話，要守住分寸，真正的話不能說。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三講 中國古代戲曲（二）
作為文學史，不能陌生不講，陌生更要講，講了就不陌生了。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三講 中國古代戲曲（二）
劇本從民間語言轉為文人辭藻，又好，又不好。好，是雅緻了，不好，是減弱了文學的元氣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三講 中國古代戲曲（二）
窮老蹭蹬，所居玉茗堂，文史狼藉，賓朋雜坐，雞塒豕圈，接跡庭戶。蕭閑詠歌，俯仰自得。」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三講 中國古代戲曲（二）
我少年時家有後花園，每聞笛聲傳來，倍感孤獨，滿心慾念，所以愛這兩句「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三講 中國古代戲曲（二）
鄭若庸，約1535年前後在世。早年有詩名，後寫戲曲《玉玦記》。其中一段故事有趣，寫婊子薄情，很真實，很成功，致使當時妓院斷了生意。妓鴇請別人寫妓女有義的劇本，遂使生意又好起來。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三講 中國古代戲曲（二）
明人多取唐人傳奇，說明明人創作力不夠，沒有大靈感。其餘劇作家取自唐人傳奇的，多弄糟了原作，小靈感害了大靈感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三講 中國古代戲曲（二）
中國民族有個偏好，什麼呢，喜歡「作美」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三講 中國古代戲曲（二）
阮大鋮著有《燕子箋》，霍都梁赴京會試，戀名妓華行雲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三講 中國古代戲曲（二）
代表作《秣陵春》，情節離奇，有特殊意義。作者在序中說：「是編也，果有托而然耶，果無托而然耶？余亦不得而知也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三講 中國古代戲曲（二）
這是藝術家的態度，不能講老實話，要守住分寸，真正的話不能說。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三講 中國古代戲曲（二）
風格是一種宿命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三講 中國古代戲曲（二）
徐文長字怪畫怪，劇本不怪，反倒不好了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三講 中國古代戲曲（二）
希臘人說：認識你自己。對藝術家，還有一句潛台詞：認識你自己的風格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三講 中國古代戲曲（二）
你們回去要經得起問。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三講 中國古代戲曲（二）
永樂年間有台閣詩人楊士奇、解縉、楊溥、楊榮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三講 中國古代戲曲（二）
正德年間有李東陽的「茶陵派」。這一派提倡崇拜杜甫，擬古，當時有正本清源的效果。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三講 中國古代戲曲（二）
唐伯虎的畫神秀，秀潤，近乎拉斐爾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三講 中國古代戲曲（二）
王慎中，文章淡永條達（韓愈評柳宗元「俊傑廉桿」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三講 中國古代戲曲（二）
楊慎，素以詩名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三講 中國古代戲曲（二）
歸有光文章有司馬遷、韓愈、柳宗元、歐陽修之風。茅坤，所謂「唐宋八大家」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三講 中國古代戲曲（二）
就是茅坤首先提出來的。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三講 中國古代戲曲（二）
清代方苞、劉大櫆、姚鼐等構成的學派，主張為文簡嚴整潔，中規中矩，是清代古文的正宗，因地點是安徽桐城，故號桐城派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三講 中國古代戲曲（二）
政治上有衰落、敗北、滅亡、改朝，文學上沒有，文學是連綿生息的。皇帝會被推翻，科學定律可以否定，文學藝術沒有推翻這回事。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三講 中國古代戲曲（二）
吳梅村（即吳偉業），特別有才氣，我評為英才天縱。二十歲即為翰林院編修（相當哈佛教授），詩作悲惋，以歌記事，稱為詩中的史家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三講 中國古代戲曲（二）
金聖嘆（1608—1661），本名叫張采，後改名人瑞，字聖嘆。單看姓名，知其玩世不恭。整個明文學，只有金聖嘆是大批評家，入清不仕。為人傲奇，博覽多通，其文汪洋巧姿，雅俗雜糅。他說：「天下才子之書有六：一庄，二騷，三馬史，四杜律，五水滸，六西廂記。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四講 中國古代小說（二）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宗教。放下屠刀，不成佛，是藝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是宗教。苦海無邊，回頭不是岸，是藝術。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四講 中國古代小說（二）
不懂得剪接，事事重頭說起。謎底出來了，還不停地做謎。文字落俗套，口語不夠生動。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四講 中國古代小說（二）
天才者，就是有資格挪用別人的東西。拿了你的東西，叫你拜倒。世界上只有這種強盜是高貴的，光榮的。莎士比亞是強盜王，吳承恩這強盜也有兩下子。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四講 中國古代小說（二）
宗教是面值很大的空頭支票，藝術是現款，而且不能有一張假鈔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四講 中國古代小說（二）
封神榜由姜子牙仲裁，封了許許多多大小角色，依我看，應推哪吒第一。他是尼採的先驅，是藝術家，是武功上的莫扎特，是永遠的孤兒。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四講 中國古代小說（二）
中國文化出現很嚴重的斷層。自古漢文化從西北往東南流，到「五四」，到1949年，嚴重斷層。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四講 中國古代小說（二）
我們講課聽課，就是修補焊接這個斷層。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四講 中國古代小說（二）
五四」新文學是民族文化斷層的畸形產物，師承斷了。創造社、新月派、語絲社，是臨時性同人雜誌，不成其為作育人才、指導群倫的文學機構。所謂新文化時期中國文學，匆匆過客，沒有留下可與西方現代文學相提並論的作品。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四講 中國古代小說（二）
遺憾。我們聽不到肖邦彈琴，也聽不到柳敬亭說書。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四講 中國古代小說（二）
民間文化，我將來還要說的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四講 中國古代小說（二）
魯迅他們一味反封建反禮教，大概不以為這是值得注意的命題。周作人算是愛讀閑書的，可惜忙於小玩意小擺設，揀了芝麻，忘了西瓜。他們兄弟二人對中國有愛而不知怎樣去愛，最後還是談不上愛。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四講 中國古代小說（二）
塔尖在哪裡呢？不是歷史題材，而是純粹的創作：《西遊記》、《金瓶梅》。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四講 中國古代小說（二）
所以天才者，就是有資格挪用別人的東西。拿了你的東西，叫你拜倒。世界上只有這種強盜是高貴的，光榮的。莎士比亞是強盜王，吳承恩這強盜也有兩下子。想像他的性情，是個快樂人，大有趣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四講 中國古代小說（二）
我曾說「風格是一種宿命」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四講 中國古代小說（二）
有了楊致和的骨架，吳承恩大展身手，找到自己，找到風格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四講 中國古代小說（二）
孫悟空的成功，是寫了一個異端，一個猴子中的拜倫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四講 中國古代小說（二）
吳承恩靈感洋溢，他不知道，不僅中國，全世界寫神話、童話的作家看了「大鬧天宮」，都要佩服的。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四講 中國古代小說（二）
文學作品的命運，想想可憐，好作品，總是被誤解曲解的。歷代紅學家靠紅學吃飯，魯迅就挖苦過他們，魯迅沒有來得及論一論《紅樓夢》——他不適宜做這件事，曹雪芹的「色」、「空」觀念，魯迅排斥的——只有王國維初步觸到問題，因他用了叔本華、尼採的方法，但用得不熟練。看似哲學觀點，還是佛學觀點。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四講 中國古代小說（二）
一部大好的文學作品就這樣肢解為道書、佛經、《大學》、《中庸》、孔孟之道——這就是中國。中國在明代就已這樣荒謬可悲。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四講 中國古代小說（二）
在忠孝至上的仁義之邦，哪吒是徹頭徹尾的叛逆者，有極深的象徵意義在。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四講 中國古代小說（二）
簡言之，世界荒謬、卑污、庸俗。天才必然是叛逆者，是異端，一生註定孤獨強昂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四講 中國古代小說（二）
耶穌說，不像小孩子，就不能進天國，可能是指哪吒。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四講 中國古代小說（二）
聽到勃拉姆斯、舒伯特、瓦格納，看到莫泊桑、契訶夫、歐·亨利，一見如故：這就是我所要的音樂、文學！這種本能的選擇分辨，使我相信柏拉圖的話：「藝術是前世的回憶。」紀德也說得好：「藝術是沉睡因素的喚醒。」再換句話：「藝術要從心中尋找。」你找不到，對不起，你的後天得下功夫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四講 中國古代小說（二）
歌德叫人去看壞戲，說是看了壞戲，才知好戲的好。
2015年7月24日
第三十四講 中國古代小說（二）
文學家，固然要文字高超，最後還得靠「神智器識」統攝技巧。神智器識，可以姑且解作「世界觀」。世界觀，意味著上有宇宙觀、下有人生觀的那麼一種「觀」。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五講 十八世紀英國文學
魯迅的大量諷刺文，對象太具體，今日沒有人看了。大的叛逆，要找大的主題。攻擊上帝的，是尼采。攻擊宇宙的，是老子。他們從來不肯指具體的人、事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五講 十八世紀英國文學
諷刺在藝術中的位置是什麼？我認為：直接的、有具體對象的諷刺，是不藝術的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五講 十八世紀英國文學
攻大的，不攻小的；攻抽象的，不攻具體的。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五講 十八世紀英國文學
是個很苦命、孤獨、乖僻的畸零人，憤世嫉俗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五講 十八世紀英國文學
恨人類恨到極點，愛情上飽受痛苦。我知道後，覺得很對不起他。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五講 十八世紀英國文學
斯威夫特疾恨人類，又要寫給人類看。晚年，曾有兩年不說一句話。父窮，無遺產。他自小與貧困搏鬥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五講 十八世紀英國文學
在陀思妥耶夫斯基以前，以為已寫得很真實了，到陀氏一出，啊！文學能那麼真實！到普魯斯特，更真實。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五講 十八世紀英國文學
我憎惡人類，但迷戀人性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五講 十八世紀英國文學
十字架只有正面才好看，側面不好看，非得把耶穌釘上去才好看。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五講 十八世紀英國文學
挾靈智而令眾生。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五講 十八世紀英國文學
殉」是動詞，「道」是名詞，「死」是助詞。以死得道，是「殉」；不死而得道，也是「殉」；死而不得道，是「犧牲」；不死也不得道，是行屍走肉。牛羊死，有什麼道不道。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五講 十八世紀英國文學
傾向夢的藝術，我從來不喜歡。夢是失控的，不自主的；藝術是控制的，自主的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五講 十八世紀英國文學
學問、本領，就看你的觀點、方法。無所謂正確不正確，只要有觀點、方法，東西就出來。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六講 十八世紀法國文學、德國文學
托爾斯泰還是把最該挑明的問題掩蓋了。什麼是真正的真誠的坦白的呢？我的回答是：「我知道這是應該坦白的。我不敢說。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六講 十八世紀法國文學、德國文學
我年青時相信他坦白。最近我又讀一遍，心平氣和。他不坦白。沒有一個人，從來沒有一個人，真正暴露自己，打開自己的靈魂。不可能的。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六講 十八世紀法國文學、德國文學
一個人只要高超一點，對人就是危險的——高超太多，危險就大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六講 十八世紀法國文學、德國文學
我說這些，說明文藝不需要提倡，也不需要經濟起飛的，只要一點點自由，就蓬勃生長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六講 十八世紀法國文學、德國文學
智者為人，必有三者兼備：頭腦、才能、心腸。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六講 十八世紀法國文學、德國文學
哪一點弱，正往往形成他的風格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六講 十八世紀法國文學、德國文學
一個人在痛苦的時候，最像一個人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六講 十八世紀法國文學、德國文學
中國人說：「不事王侯，高尚其事。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六講 十八世紀法國文學、德國文學
韓信過橋時，說：再過此橋，必是公侯將相）。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六講 十八世紀法國文學、德國文學
大學，是知識的蜂房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六講 十八世紀法國文學、德國文學
肖邦成功之處，恰是李斯特失敗之處，肖邦的優雅出神之處，到李斯特手裡就成江湖氣。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六講 十八世紀法國文學、德國文學
嘲笑是文學的側面，光靠嘲笑不能成其偉大的文學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六講 十八世紀法國文學、德國文學
人生來自由，但無往不在枷鎖之中！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六講 十八世紀法國文學、德國文學
他不坦白。沒有一個人，從來沒有一個人，真正暴露自己，打開自己的靈魂。不可能的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六講 十八世紀法國文學、德國文學
只能坦白到這一層。再說，好意思說的，不一定好意思聽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六講 十八世紀法國文學、德國文學
文學藝術本身就是生機。統治者不去管它，它自會發芽滋長。如果統治者給點養料，馬上蓬勃發達。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六講 十八世紀法國文學、德國文學
歌德、席勒，深受萊辛批評原理的指導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六講 十八世紀法國文學、德國文學
動而不亂，悲而不狂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六講 十八世紀法國文學、德國文學
我寫文章故意製造許多矛盾，你發現，是我的陷講——我從來不在作品裡說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我一手持矛，一手持盾，希臘人死也不扔盾，我是矛、盾都不扔。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六講 十八世紀法國文學、德國文學
如果上帝右手拿著一切真理，左手拿著追尋真理的勇氣，對我說：「你選擇。」我將謙卑地跪在他的左手下面，仰面道：「父親，給我勇氣吧，因為真理只屬於你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六講 十八世紀法國文學、德國文學
一個人只要高超一點，對人就是危險的——高超太多，危險就大。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七講 歌德、席勒及十八世紀歐洲文學
老子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我說：作家不仁，以讀者為芻狗。這樣天地才能大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七講 歌德、席勒及十八世紀歐洲文學
世上有許多大人物，文學、思想、藝術，等等家。在那麼多人物中間，要找你們自己的親人，找精神上的血統。這是安身立命、成功成就的依託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七講 歌德、席勒及十八世紀歐洲文學
尼采，我一跟到底。羅曼·羅蘭、高爾基這類，包括紀德，早就分手了，有時還要「批判」他們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七講 歌德、席勒及十八世紀歐洲文學
現在的電視教育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七講 歌德、席勒及十八世紀歐洲文學
就是教人無恥——教得很成功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七講 歌德、席勒及十八世紀歐洲文學
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就是歌德，也即《浮士德》（Faust）這部作品的精神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七講 歌德、席勒及十八世紀歐洲文學
歌德少年時畫畫，青年時代到義大利開眼，窺視了藝術的殿堂，從此放棄畫畫。說：我不是畫畫的。會畫畫的人，不畫時，技巧會進步的，我一不畫，就退步了。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七講 歌德、席勒及十八世紀歐洲文學
公正的自我評斷，才是造成大師的因素之一。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七講 歌德、席勒及十八世紀歐洲文學
我寫過：老得很早，青春消逝得很遲，是藝術家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七講 歌德、席勒及十八世紀歐洲文學
藝術不是以量取勝。但解決了量的問題後（求質），則量越多越好。一個人有無才能，是一回事；有才能，能不能找到題材，又是一回事。許多人才高，一輩子找不到好題材，使不上好方法，鬱郁終生。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七講 歌德、席勒及十八世紀歐洲文學
在座各位，就是苦於找不到題材，找不到方法。怎麼找法？只有拚命去找。找不到，自我埋沒；找到了，自強，參悟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七講 歌德、席勒及十八世紀歐洲文學
席勒初進軍醫學校，後學法律。性情寡合，漂游，一生做過軍醫、編輯、劇場經理、歷史教授。在與歌德見面之前，雙方都不以為然。初見，話不投機，後來見面，漸漸談攏，談了幾天幾夜。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七講 歌德、席勒及十八世紀歐洲文學
據說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與丹欽科見面，談了四天四夜。這很幸福。初不以為然，終以為然：友誼也是有頓悟的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七講 歌德、席勒及十八世紀歐洲文學
劇本中的對話，以詩成文。純詩他也寫。特點：技法精明，情節動人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七講 歌德、席勒及十八世紀歐洲文學
他身體差，精神旺，最後邊吐血邊寫作。我專題寫過一篇席勒死前的痛苦，寫精神強、肉體弱的悲劇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七講 歌德、席勒及十八世紀歐洲文學
他知道走去哪裡，但羽毛散落了，從雲間跌下來。
2015年7月25日
第三十七講 歌德、席勒及十八世紀歐洲文學
靈魂是演奏家，身體是樂器。身體好，才能公正、全面地思考問題。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七講 歌德、席勒及十八世紀歐洲文學
歌德平時喜怒勿形色，唯得知席勒死訊，雙手掩面如女子般哭泣，後來說：「我一半的生命死去了。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七講 歌德、席勒及十八世紀歐洲文學
帕里尼（Giuseppe Parini，1729—1799）。生性快樂多才，有長詩《一日》（Giomo），諷刺社會，分早、午、傍晚、夜四部分，寫貴族少年的一日活動。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七講 歌德、席勒及十八世紀歐洲文學
少年人一定要好的長輩指導。光是遊歷，沒有用的。少年人大多心猿意馬，華而不實，忽而興奮，忽而消沉。我從十四歲到廿歲出頭，稀里糊塗，乾的件件都是傻事。現在回憶，好機會錯過了，沒錯過的也被自己浪費了。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七講 歌德、席勒及十八世紀歐洲文學
他的史詩《盧濟塔尼亞人之歌》（Os Lusiadas），歌頌航海者達伽馬遠航印度的事迹。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八講 十八世紀中國文學與曹雪芹
中國士大夫也曾如奧地利和德國，晚宴後即是四重奏，飲酒必行令，行令必吟詩。這種風氣，全沒了。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八講 十八世紀中國文學與曹雪芹
絕對冷酷，不寵人物。當死者死，當病者病，當侮者侮。妙玉被奸，殘忍。黛玉最後為老母所厭，殘忍。他一點不可憐書中人，始終堅持反功利，反世俗，以寶玉、黛玉來反。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八講 十八世紀中國文學與曹雪芹
黃仲則的詩，我推崇，可比近代中國的肖邦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八講 十八世紀中國文學與曹雪芹
老子說，大戰之後必有荒年，我看是荒年之後，必有大戰——大戰荒年、荒年大戰，即中國近代史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八講 十八世紀中國文學與曹雪芹
中國不是說「走著瞧」嗎？要在國外走著瞧：瞧中國。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八講 十八世紀中國文學與曹雪芹
中國的《西廂記》、《桃花扇》，我以為可以和莎士比亞媲美。都是完美的悲劇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八講 十八世紀中國文學與曹雪芹
中國文學兩大致命傷：一是無法翻譯，二是地方性太強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八講 十八世紀中國文學與曹雪芹
孔尚任有一特點：正面而不加貶褒，以人物說話。他懂得顯示藝術，隱藏藝術家。文字精鍊完美，通篇無一處懈怠。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八講 十八世紀中國文學與曹雪芹
像顧彩那種朋友，我不要。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八講 十八世紀中國文學與曹雪芹
我的修身原則：一，不工作；二，沒人管；三，一個人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八講 十八世紀中國文學與曹雪芹
有骨的江南，如紹興；無骨的江南，如蘇州）。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八講 十八世紀中國文學與曹雪芹
自己不成熟的青年人，常有偷窺癖，因為自己空泛。藝術上的好事家，如魯迅所言，是把姑嫂婆媳的嘁嘁喳喳搬到文壇上來。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八講 十八世紀中國文學與曹雪芹
中國的紅學，大抵是嘁嘁喳喳之輩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八講 十八世紀中國文學與曹雪芹
藝術家有一種靈智的反芻功能，他憑記憶再度感受從前的印象。這種超時空的感受是藝術家的無窮靈感。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八講 十八世紀中國文學與曹雪芹
真正的藝術家，應有一種「自我背景」，深不可測，涵藏無窮。義大利「三傑」，他們的才智能量遠遠不是他們表現出來的這點東西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八講 十八世紀中國文學與曹雪芹
藝術家應該知道什麼東西該留下來（作品），什麼該帶走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八講 十八世紀中國文學與曹雪芹
肖邦是傑出的演員，梅里美能做極好吃的點心，舒伯特會在琴上即興畫朋友的肖像，安徒生善跳芭蕾，剪紙藝術一流，顏真卿書法之外，武藝高強……我要說的是，大藝術家都有深厚的自我背景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八講 十八世紀中國文學與曹雪芹
我們悼念藝術家，是悼念那些被他生命帶走的東西：「哦！只剩下藝術品了。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八講 十八世紀中國文學與曹雪芹
絕對冷酷，不寵人物。當死者死，當病者病，當侮者侮。妙玉被奸，殘忍。黛玉最後為賈母所厭，殘忍。他一點不可憐書中人，始終堅持反功利，反世俗，以寶玉、黛玉來反。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八講 十八世紀中國文學與曹雪芹
假如莎士比亞有一妹妹，從鄉下到倫敦謀生，被劇場總監姦汙了，窮困而死了，埋在十字路口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八講 十八世紀中國文學與曹雪芹
中國是受了詛咒的民族
2015年7月27日
第三十九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一）
我是個殘忍的人，一看再看，實在看得多了，徐徐轉為仁慈。仁慈是對自己的放鬆，但對世事不放鬆。藝術家是不好惹的。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九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一）
他的哈羅德、康拉德、曼弗雷德、該隱、唐璜，都是語言橫蠻的小夥子，不讀書不看報，漫遊，搶劫，亂倫，罵上帝。這位懷疑主義的子弟尚未成熟，他的詩中的人物，都是搗蛋的美少年，膽大，氣醇，賦厚。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九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一）
無知的本質，就是薄情。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九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一）
他好友死，遺九百鎊，遺囑要他專以這筆錢做詩人——這樣的事多美！華氏靠這九百鎊成為詩人。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九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一）
一時窮困，奮鬥。正當成名，卻因用腦過度而神經衰弱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九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一）
我小時候一看這名字，還沒讀作品，就受不了了。再看畫像，更崇拜。寶玉見黛玉，說這位妹妹好像哪兒見過。我見拜倫，這位哥哥好像哪兒見過。精神血統就是這樣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九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一）
康拉德（Conrad），崇高純潔，但被人極度排斥，憤而當海盜，靠船、嘍啰、劍術，一概反抗岸上的人類，只愛他的妻子，後來妻子死了，漂流不知所終。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九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一）
公曼弗雷德是個強烈的異端，悲觀、厭世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九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一）
有七個精靈來問他：你祈求的是什麼？他不答。精靈說：開口呀，你要掌有最高的權力，我們也給。曼弗雷德高叫道：我什麼也不要，只求忘掉自己。精靈說：那只有死。曼弗雷德說：死後而靈魂不滅，還是不能忘掉自己。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九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一）
拜倫自稱不讀書，死後發現其藏書里滿是註解，真是天縱英才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九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一）
歌德一有機會就讚美拜倫，因為在文學上或生活上，拜倫做了歌德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偉人能夠欣賞英雄，但英雄未必瞧得起偉人。
2015年7月26日
第三十九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一）
拜倫的輕狂是一點不做作的——他喝酒，喝完就把杯子摔掉，說：我喝過的杯子不許別人再喝—
2015年7月27日
第三十九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一）
把個人的能量發揮到極點，就叫做個人主義。
2015年7月27日
第三十九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一）
個人主義是從人的自證（希臘），人的覺醒（義大利），人與人的存在關係（法國），然後才在世界範圍內發展成個人主義（以英、法、德為基地）。個人主義不介入利己利他的論題，是個自尊自強的修鍊
2015年7月27日
第三十九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一）
大家畫畫都找不到自己的風格，怎麼辦？所謂風格：由你來重新估價一切——下手馬上不一樣。
2015年7月27日
第三十九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一）
估價一切，本錢要足：天性，然後是修養。每個藝術家都要重新估價
2015年7月27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感覺上的民主主義——古代希臘民主思想。感情上的民主主義——啟蒙時代的浪漫主義和自由主義。理論上的民主主義——社會主義、共產主義。行動上的民主主義——暴力、獨裁。思想上的民主主義——二十世紀成熟的思想家。
2015年7月27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我最喜歡司湯達的墓志銘： 「活過，寫過，愛過。」（visse，scrisse，amo.）厲害得不得了，又謙虛又傲慢，十足陽剛。
2015年7月27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少年時也被上海市長吳國楨批准的開除書開除，寄到家，我媽媽昏倒，家鄉輿論大嘩
2015年7月27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我小時候心目中的詩人，就是雪萊、拜倫、普希金。秀麗，鬈髮，大翻領襯衫，手拿鵝毛筆——那時看到這副樣子，就覺得是詩人，羨煞，卻沒想到「詩」。
2015年7月27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花衣吹笛人》。這首詩有寓言童話的性質，但更有詩味。現在想想，我也是那個吹笛人——講世界文學，就是吹笛呀。
2015年7月27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西方就有這好處：有這樣健康的愛情教科書。中國要麼道德教訓，要麼淫書
2015年7月27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現在以人生觀、世界觀、藝術觀論，我和他已經沒法談了，好像童年的衣服，不能穿了
2015年7月27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藝術沒有進化可言——藝術家卻要不斷進化。
2015年7月27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這進化，指的是超越時代。
2015年7月27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浪漫主義是一種福氣
2015年7月27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他都想在詩中解決問題，在詩中做政治宣言
2015年7月27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所有以思想「革命」的，有如下幾類：
2015年7月27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我喜歡反革命分子拜倫。
2015年7月27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拜倫因為思想上的不成熟，呼天搶地宣揚他的懷疑，雪萊也因為思想上的不成熟，歡天喜地維持他的信仰——說句老實話，我看他們寫的詩，只當風景看看。說一句狂妄嚴厲的話：他們都不懂得寫詩。
2015年7月27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西方人真正會寫的，是小說，不是詩。中國人才會寫詩，但不會寫小說
2015年7月27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他不知道可以視批評家為芻狗，也不知道知名來自誤解。他老實，沒有我這樣老奸巨猾，他氣出肺病來。他與雪萊、拜倫都通信，那信寫得真好。
2015年7月27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他與雪萊、拜倫不一樣，一味讚揚美，對人間世事概不在懷。不過他們那時的唯美，照我看，唯是唯了，美還不夠美。
2015年7月27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這裡躺著的是一個姓名寫在水上的人
2015年7月27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這是他的墓志銘
2015年7月27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桂冠詩人尤其討厭，好像皇家寵物
2015年7月27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花衣吹笛人》（The Pied Piperof Hamelin）——有一個大城，老鼠成災，市長招募滅鼠的能人，允諾厚賞。一個穿花格子衣服的流浪者說能滅鼠，市長高興，請他行事。花衣吹笛人便吹響笛子，老鼠紛紛出洞來到他腳邊，他邊走邊吹，走到河邊，鼠群統統掉到河裡淹死了。花衣吹笛人向市長討報償，市長賴賬不認。吹笛人笑笑，轉身走出市府，邊吹邊走，全城的小孩跟著他走出城門，不知去向。
2015年7月27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這首詩有寓言童話的性質，但更有詩味。現在想想，我也是那個吹笛人——講世界文學，就是吹笛呀。
2015年7月27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他是個博大精深的詩人，淡遠簡樸中見玄思
2015年7月27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他像一座遠遠的山，不一定去爬，看到他在，我就很安心。他相貌極好。
2015年7月27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勃朗寧夫人死在義大利：她與丈夫談心說笑，覺得累了，就偎在他臂上睡去——無病痛，死了
2015年7月27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時代有點像個人：人的心情，明一陣，暗一陣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寫酒、戀愛、失望。迷戀巴黎，是個頹廢詩人，詩史總要提到他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曾用過的詩的材料、方法，我看都不是好材料、好方法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奧斯汀就在那種翻板的小桌上寫，聽到腳步聲，連忙蓋上桌面。這樣提心弔膽的寫作生涯，竟能完成六部長篇小說——天才是埋沒不了的。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托爾斯泰說：憂來無方，窗外下雨，坐沙發，吃巧克力，讀狄更斯，心情又會好起來，和世界妥協。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狄更斯的小說結尾，失散或久別的親友又在一起了，總是夜晚，總是壁爐柴火熊熊然，總是蠟燭、熱茶，大家圍著那張不大不小的圓桌，你看我，我看你，往事如煙，人生似夢，昔在，今在，永在。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誰不思念狄更斯結局中那張不大不小的圓桌？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藝術上前人和後人的關係，是藝術上的天倫關係：前人哺育後人，後人報答前人，成天倫之樂。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三姐妹在約克郡一直寫到死，真正做到了生活和藝術的一元。生活和藝術家應該是什麼關係？她們的實驗很成功：終生不嫁，態度虔誠，成果卓越。這種自立、不嫁、求全、寫，不一定使人佩服，但要深思。似乎藝術另有自己的上帝，而她們是上帝的選民。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愛情是一門失傳的學問。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二）
現在我看到的中國的現代詩，字眼、文字都太刺眼（欣賞藝術需要本錢——天性、學問——沒看懂的東西，是沒有本錢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一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三）
如果哈代的才智用在建築上，名利雙收，前程遠大——他不走。當時，他「一無所有」的是他的文學。一個天才是在他一無所有時，就知道自己的才能在哪方面。起點，就要有這份自信。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一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三）
知識學問是偽裝的，品性偽裝不了的。講文學史，三年講下來，不是解決知識的貧困，而是品性的貧困。沒有品性上的豐滿，知識就是偽裝。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一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三）
什麼是藝術家？要把天才用到生活上而不配，去用在藝術上者，就是藝術家。要自己識相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一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三）
把憤慨而幽默、淵深而樸素混在一起的，是蘭姆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一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三）
最好的東西總是使人快樂而傷心。魏晉人夜聽人吹笛，曰：奈何奈何？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一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三）
愛情的內容其實很簡單，沒有多大內容。為何有的愛情造成這樣大的歷史景觀？因為遇到挫折，不讓他們愛，於是道德、智慧出現，才顯得偉大。光是愛情，有多少東西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一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三）
為什麼寫惡人呢？司馬遷擅長寫、也喜歡寫惡人。惡人有一種美，司馬遷把他們列入「列傳」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一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三）
然後，一本一本書，一個一個字，一個一個標點，證明自己是一個天才。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一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三）
他是真正的大家，大在他內心真有大慈大悲。他的行文非常遲緩，我讀時，像中了魔法一樣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一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三）
福樓拜、托爾斯泰，是耶穌的衣服的一部分，重外在；哈代、陀氏，是耶穌的心靈的一部分，重內在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一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三）
裘德》是哈代的壓卷之作，不易讀。我迷戀裘德這個人，他平凡，被人拖下泥潭，最後貧病交逼，高燒瀕死時還在大雨中上山頂赴約。整部書悲愴沉鬱，但偉大在平淡，一點不用大動作。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一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三）
哈代可以教我的，是氣度。向陀思妥耶夫斯基可學的，是一種文字的「粘」度，一看就脫不開了。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一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三）
我們面臨兩種貧困：知識的貧困，尤其是品性的貧困。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一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三）
知識學問是偽裝的，品性偽裝不了的。魯迅，學者教授還沒看清楚，他就罵了。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一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三）
講文學史，三年講下來，不是解決知識的貧困，而是品性的貧困。沒有品性上的豐滿，知識就是偽裝。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一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三）
哈代的小說，裡面有耶穌的心，無疑可以救濟品性的貧困。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一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三）
喬治·吉辛（George Gissing，1857—1903）。短命才子，死後作品被人發掘。長得俊美，聰明，學生時每得獎，立志研究學問，十九歲時卻跟一女子戀愛，造成不幸婚姻。妻子揮霍無度，逼得他偷，進監獄。出獄後流亡美國，靠寫短篇小說謀生，後狼狽回倫敦。他很能寫，特別是《狄更斯評傳》（Charles Dickens:A Critical Study），但他敗給一個女人。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一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三）
我要損王爾德、羅曼·羅蘭，是我從他們家進出太久，一出門就損——其實他們沒有虧待我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一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三）
作為一個個性獨特的人，一個善於講話、善於講述軼事的人，王爾德是一個偉大無比的人。」蕭伯納原話。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一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三）
我把我的天才用在生活上，對於藝術，我只用了一點點。」這是他的逆論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一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三）
我討厭逆論，是因為說者常把讀者看輕。說得通俗點，是小兒科。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一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三）
為人生？為藝術？這爭論是世界性的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一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三）
大概到我四十歲時，頓悟了：為人生而藝術，為藝術而藝術，都是莫須有的。哪種藝術與人生無關？哪種藝術不靠藝術存在？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一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三）
魯迅真的是為人生而藝術嗎？他的人生觀還是比較狹隘的。他對人生的回答，還是比較起碼的
2015年7月28日
第四十一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三）
總之，一個文學家，人生看透了，藝術成熟了，還有什麼為人生為藝術？都是人生，都是藝術。
2015年7月29日
第四十一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三）
王爾德，文學技巧好，但整個控制不行。唯美到了王爾德身上，變成一種病
2015年7月29日
第四十一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三）
他又對紀德說：「思想總是朝陰影飛去。太陽是妒忌藝術的。」
2015年7月29日
第四十一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三）
他自稱「天才用在生活中」，正好相反。健康、靈活、明智、健美，善於保護自己，留後路，這才是生活中用天才
2015年7月29日
第四十一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三）
什麼是藝術家？要把天才用到生活上而不配，去用在藝術上者，就是藝術家。
2015年7月29日
第四十一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三）
偉大，才氣，有什麼用？面對美人，人家一笑，就跟人走了。
2015年7月29日
第四十一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三）
不要像王爾德那樣弄到老而丟臉，死在旅店
2015年7月29日
第四十一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三）
要自己會料理自己。思想家，第一不要瘋。藝術家，第一不要倒下去
2015年7月29日
第四十一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三）
本來站不直，靠藝術才站站好，怎能跌倒？連藝術的面子也會丟。我寧可同情瘋的思想家，不同情跌倒的藝術家。王爾德沒有晚年。他跌倒了，敗了自己。所謂「不以成敗論英雄」，那是指政治家、軍事家。藝術，就要以成敗論英雄。
2015年7月29日
第四十一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三）
童年的朋友，像童年的衣服，長大就穿不上了。」好啊！一句話，頭腦、心腸、才能，都有了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二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四）
人要從凡人做起，也要學會做觀眾。羅蘭一上來就起點太高，結果並不長進。他在師範大學時寫信給托爾斯泰，是這點水準，到老得諾貝爾獎，還是這點水準。傅雷也相似，上來就給羅曼·羅蘭寫信，從法國留學回來，到紅衛兵衝擊，還在那些觀點。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二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四）
他的行文，流利莊重，不明說，多做暗示。他認為文學是人生的批評。我有一句不願發表的話：藝術家是分散的基督。
2015年7月29日
第四十二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四）
偉大崇高的靈智境界，進去容易，出來很難。一進去，年輕人很容易把自己架空。藝術家不能這樣憑著英雄氣息成長的。一個人要成熟、成長、成功，其過程應該是不自覺、半自覺、自覺這樣一個自然的過程
2015年7月29日
第四十二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四）
劉勰的《文心雕龍》，司空圖的《二十四詩品》，文字都美極，美得無懈可擊。這本應是文學的萊單，結果菜單比菜好吃。
2015年7月29日
第四十二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四）
福克納領諾貝爾獎時說：說到底，藝術的力量，是道德力量
2015年7月29日
第四十二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四）
他書中不宣揚道德的。道德在土中，滋養花果——藝術品是土面上的花果。道德力量愈隱愈好
2015年7月29日
第四十二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四）
哈代，陀思妥耶夫斯基，耐性多好！哪裡宣揚什麼道德？現代文學，我以為好的作品將道德隱得更深，更不做是非黑白的評斷。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二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四）
讀書如交友。讀萬卷書，朋友總有千把個，但刎頸之交，不過十來人。卡萊爾不算。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二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四）
靠講課、寫作維持生活。長壽，身體卻壞，一輩子胃病。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二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四）
有：「打開窗戶吧，讓我們透一口氣！」（呼吸英雄的氣味）但這種偉大崇高的靈智境界，進去容易，出來很難。一進去，年輕人很容易把自己架空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二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四）
藝術家不能這樣憑著英雄氣息成長的。一個人要成熟、成長、成功，其過程應該是不自覺、半自覺、自覺這樣一個自然的過程。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二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四）
起點高，而不退到觀眾席，老在台上演戲，那糟糕極了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二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四）
卡萊爾在文學上比羅蘭好，辭藻豐富，句法奇拔。他認為無情與冷漠是世上的大罪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二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四）
他反對一切民主主義，要有英雄偉人出來領導——對的。可是英雄呢？偉人呢？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二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四）
我以為是不得已，才找個民主制度。民主是個下策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二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四）
所謂民主，是得過且過的意思。一船，無船主，大家吵，吵到少數服從多數——民主。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二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四）
歷史是更偉大的聖經。」這話也是他說的。說得好！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二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四）
我們講文學史，是在講文學的聖經。我們學文學，就是文學的神學。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二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四）
我常說，道德力量是潛力，不是顯力。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二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四）
福克納（William Faulkner）領諾貝爾獎時說：說到底，藝術的力量，是道德力量。大鼓掌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二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四）
道德在土中，滋養花果——藝術品是土面上的花果。道德力量愈隱愈好。一點點透出來。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二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四）
哈代，陀思妥耶夫斯基，耐性多好！哪裡宣揚什麼道德。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二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四）
現代文學，我以為好的作品將道德隱得更深，更不做是非黑白的評斷。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二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四）
佩特文體美麗。在西方，這種美麗的論文體是自佩特首創的。在中國，不稀奇。劉勰的《文心雕龍》，司空圖的《二十四詩品》，文字都美極，美得無懈可擊。這本應是文學的菜單，結果菜單比菜好吃。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二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四）
他的文章無一頁沉悶。他表白的是多數人的見解，可是別人表白不清楚，在他卻是輕輕易易，通而不俗，文筆愉快。實際上，這種才能，正適合寫歷史。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二講 十九世紀英國文學（四）
我很喜歡他的文筆，完全是文學家在那兒談科學。請各位留意，碰到赫胥黎的作品，別忘了一讀。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三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一）
王爾德不錯的。但一標榜唯美主義，露餡了。你那個「唯」是最美的嗎？人說陀思妥耶夫斯基現實主義，他光火，但有教養，說：「從最高的意義上，是。」 凡概括進去的，一定是二流三流。不要去構想，更不要去參加任何主義。大藝術家一定不是什麼主義的——莎士比亞什麼主義？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三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一）
孟子說：「惻隱之心，人皆有之。」 我看未必，倒是「報仇之心，人皆有之」。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三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一）
他的手稿，據說是全世界最潦草的。他寫作時穿著浴衣，蓬頭垢面，一個人在房間里大聲說話，是和小說中的人物對話、吵架。十九世紀的墨水幹得慢，要用吸墨紙，吸墨紙也是二十世紀初才流行，所以巴爾扎克用粉吸墨，像爽身粉、胡椒面。寫個通宵，他就把粉灑在稿紙上，叫道：「好一場大戰！」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三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一）
他是整體性的淵博。社會結構，時尚風格，人間百態，什麼都懂。法國小說家中要論到偉大，首推巴爾扎克。他的整個人為文學佔有，被作品吸干。人類再也不會有巴爾扎克了。所幸我們已經有他。巴爾扎克萬壽無疆！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三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一）
人有那麼一種心理，痛悔，內疚，等等，放在心裡深思即可。一出聲，就俗了，就要別人聽見——就居心不良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三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一）
人要想博得人同情、叫好，就是犯罪的繼續。文學是不許人拿來做懺悔用的。懺悔是無形無聲的，從此改過了，才是懺悔，否則就是，至少是，裝腔作勢。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三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一）
巴爾扎克是動，福樓拜是靜的。巴爾扎克，米開朗琪羅，多產；福樓拜，芬奇，是少作的。巴爾扎克和米開朗琪羅是精力的，苦行的，隨便生活的；福樓拜和芬奇是精緻的，講究的。巴爾扎克偉大，福樓拜完美。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三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一）
小時候其他主義搞不懂，浪漫主義好像一下子就弄懂了。現在我定義：個人的青春是不自覺的浪漫主義，文學的浪漫主義是自覺的青春。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三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一）
要懺悔，不要懺悔錄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三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一）
要說笑話時，也不要說：「我來講個笑話。」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三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一）
《悲慘世界》（Les Misérables），宏大，奇怪，振奮人心。用的是故事、情節、場面，人物是為故事、情節、場面存在的。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三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一）
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相反：陀的故事情節場面是為人物存在，當人物說話時，故事、情節、場面好像都停頓了，不存在了。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三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一）
大仲馬（Alexandre Dumas，1803—1870）。有黑人血統。文學老闆。很會經營事業，有兩百個夥計，小說工廠，日夜開工，出二百多種小說。《三劍客》（Les TroisMousquetaires）、《基督山恩仇記》（Le Comte de Monte-Cristo），法國婦孺皆知，就像舊中國的關公、武松，家喻戶曉。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三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一）
人生和藝術，要捏得攏，要分得開。能捏攏、分開，人生、藝術，兩者就成熟了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三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一）
捏攏，分開，學會了，學精了，就成熟了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三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一）
生活大節，交朋友，認老師，與人發生性關係，生孩子，出國，都要拿藝術來要求，要才氣橫溢。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三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一）
你們在海外生活太平凡，太隨俗。沒有警句，沒有伏筆。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三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一）
巴爾扎克，不能用什麼主義去解釋了吧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三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一）
面對他，思想的深度，文體，都免談。談這些，太小家氣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三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一）
我讀巴爾扎克，完全放棄自己。用北方話說，豁出去了。由他支配，我沒意見。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三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一）
他人很怪，以為自己善於經營事業，但諸事皆敗，死心寫作，靠稿費版稅，寫作還債，一輩子還不清的債——可見他的生活一點不現實，一進入文學，就現實了。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三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一）
他常常忽然失蹤，半年一年沒消息，戈蒂埃、布耶（Louis Bouilhet），好朋友們以為他死了。忽然，下午，高大的巴爾扎克衝進來，扔一捆手稿在沙發上，隨之倒下，大叫：「給我吃的！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三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一）
一進人他的書，就感到他每個人物的精力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三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一）
早年我看不起喬治·桑，後來一看就服。福樓拜稱她大師。福樓拜言必由衷，不是隨便說說的。」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四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二）
對年青人一生的轉變有重要影響的事件，如下：死亡，最親愛的人的死亡。愛情，得到或失去愛。大病，病到幾乎要死。旅行，走到室外，有錢的旅行和無錢的流浪。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四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二）
福樓拜死，學生莫泊桑說：「終於，這次他倒下了。文學殺死了他，正如愛情殺死了一個情人。」左拉說：「情形是這樣的——魯昂（Rouen）五分之四的人不知道誰是福樓拜，另外五分之一的人都恨他。」 送葬者寥寥。但有左拉、莫泊桑、屠格涅夫——夠了，夠了。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四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二）
屠格捏夫寫信給左拉，說：「甩不著把我的悲痛告訴你。他是我最愛的人。」 把警句寫在案頭床邊，俗。但我年青時曾將福樓拜的話寫在牆壁上：藝術廣大已極，足可佔有一個人。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四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二）
年青人無私無畏，其實私得厲害、畏得厲害，只有那點東西，拿掉就沒有了。年青人談人生，談世界，其實說的是自己。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四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二）
她說肖邦有最優美的性格，最惡劣的脾氣，最仁慈，又最刻薄。大家聽了叫好，我以為沒說出什麼——情人，情人眼中的人，其實都是這樣。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四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二）
讀福樓拜，要讀進去，要讀出來。我讀時，與福樓拜的年代相差一百年，要讀出這一百年；讀《詩經》，相差三千年，也要讀出來。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四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二）
父為外科醫生，極有名望，反對兒子從事文學。父子吵，父親說：「你學了最無用的東西。」兒子說：「脾臟有什麼用？但割去脾臟，人就死了。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四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二）
我常常說浪漫情懷，意思是青年應該是這樣的。我們沒有像樣的青春，至今恨恨不已。但可以安慰的，是死乞白賴拉到一點浪漫主義的尾巴，不是豬尾，是孔雀屏，有點光彩的。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四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二）
年青人談人生，談世界，其實說的是自己。年青人可以學音樂，畫畫，跳舞，但寫小說不勝任。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四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二）
福樓拜青年時即旅遊，看世界。1849年11月到1851年5月，約一年半，他到了南歐，到了開羅、亞歷山大埠、大馬士革、貝魯特。三十歲回來，成熟了。三十六歲寫成《包法利夫人》，四十一歲寫成《薩朗波》（Salammb?），四十八歲完成《情感教育》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四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二）
初寫《聖安東尼的誘惑》，不成功，遇到大批評家聖伯夫（Sainte-Beuve），勸他寫「黃色新聞」。三思，懂了，寫成《包法利夫人》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四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二）
他是世界文學中最講究文法修辭的大宗師。他本人是個對世界的絕望者，深知人的劣敗，無情揭露。他的小說人物都是些不三不四、無可奈何的角色。晚年說：我還有好幾桶髒水（糞便），要倒到人類頭上。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四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二）
《包法利夫人》最完美，《情感教育》博大精深。他寫的都是些他看不起的人，主張不動感情，不表立場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四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二）
他的藝術力量很奇妙。寫極平庸的人與事，卻有魅力，仔細看，有美感。有人以燈光照透他的書頁，想要尋找魔力。紀德稱其書是「枕邊書」（他倆是同鄉），將福樓拜視為老師。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四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二）
現在我看清為什麼他死得那樣年輕，他的死是由於過分重視精神生活，我求你，別那麼太專心文學，致志學問。換換地方，活動活動，弄些情婦，隨便你。蠟燭不應兩頭點，然而你卻要點點這頭，又點點那頭。」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四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二）
喬治·桑已經七十歲了，對福樓拜諄諄勸導。福樓拜不響，埋頭寫。三篇世界名著就此產生，永垂不朽，特別是《一顆簡單的心》（Un c?ur simple）。我第一遍讀時，全心震動，之後大概重讀過十幾二十遍，喬治·桑卻沒來得及讀到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四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二）
附帶說，藝術家都有兩個本能：脫離家庭，到大都市——其實有兩面：離家而不人都市，枉然；入都市而仍有家庭，枉然）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四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二）
司湯達（Stendhal，1783—1842）。他的《紅與黑》（Le Rouge et le Noir），實在是奇峰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四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二）
司湯達早年曾經從軍，跟拿破崙征戰歐洲。後定居巴黎，讀書，準備寫作。是個強人，好男兒。讀書打仗，讀書寫作，乾脆利落，時間也扣得很緊。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四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二）
他研究哲學，觀察人物性格，勤學苦修凡五年，自己造就自己，很有辦法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四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二）
司湯達被米蘭人趕出，回巴黎，窮到有時一天一餐。他交遊廣闊，應英國報紙聘寫報道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四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二）
一個人藝術背景如此，長篇小說中卻一字不談音樂。凡大師，都這樣，內心汪洋一片。後來又寫《拉辛與莎士比亞》（Racine etShakespéare），書中觀點，為後來批判現實主義形成道理。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四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二）
《紅與黑》（Le Ro-etle Noir），一年成稿，乃世界文學史上的奇蹟。尼采對此書極為推崇。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五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三）
福樓拜讀了莫泊桑的習作，說：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才氣，你這些東西表示有某種聰明，但年青人，記住布豐的話，『天才，就是堅持不懈的意思』，用心用力去寫吧。」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五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三）
上帝說可憐的孩子，你到地上去，有高山大海，怕不怕？」亞當說：「不怕。」上帝說：「有毒蛇猛獸。」亞當說：「不怕。」上帝說：「那就去吧。」亞當說：「我怕。」上帝奇怪道：「你怕什麼呢？」亞當說：「我怕寂寞。」上帝低頭想了想，把藝術給了亞當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五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三）
凡有數據比較的競賽，才能排名次。賽跑、跳高，快一秒、高一公分，就分冠亞軍。鋼琴比賽，無法公正評判——「獎」這種東西，鬧著玩玩的，庸人們不識貨，憑得獎、不得獎起鬨。這點道理假如不懂，其他的虛榮更是看不破了。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五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三）
都德，可說以心腸取勝。這個人一定好極了，可愛極了，模樣溫厚文靜，敏感，擅記印象，細膩靈動。偶現諷刺，也很精巧。其實內心熱烈，寫出來卻淡淡的，溫溫的，像在說「喏，不過是這樣啰」，其實大有深意——也可說沒有多大深意，所以很迷人。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五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三）
我特別喜歡這種性格，沉靜而不覺其寡言，因為一舉一動都在說話。偶爾興奮了，說一陣子，你會感到很新奇，想到他平常不肯多說，真可惜一而他又停了，不好意思了。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五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三）
寫法國南方風俗民情，處處動人，用不完的同情心。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五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三）
都德不是大家，但贏得我永遠的愛。別的大師像大椅子，高背峨蛾，扶手莊嚴，而都德是靠墊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五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三）
我不太喜歡二流畫家，更不喜歡二流音樂家，卻時常看重二流的文學家。我感到勞累時，需要靠墊，文學有這好處，畫和音樂不能作靠墊的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五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三）
福樓拜首先要莫泊桑敏銳透徹地觀察事物，「一目了然，這是才情卓越的特權」。福樓拜的「一字說」，當然更有名：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五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三）
你所要表達的，只有一個詞是最恰當的，一個動詞或一個形容詞，因此你得尋找，務必找到它，決不要來個差不多，別用戲法來矇混，逃避困難只會更困難，你一定要找到這個詞。」這話是福樓拜對莫泊桑講的，結果全世界的文學家都記在心裡。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五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三）
我也記在心裡。以我的經驗，「唯一恰當的詞」，有兩重心意：一，要最準確的。二，要最美妙的。準確而不美妙，不取，美妙而不準確，亦不取。浪漫主義者往往只顧美妙而忽視準確，現實主義者往往只顧準確而忽視美妙，所以我不是浪漫主義，也不是現實主義。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五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三）
經驗：越是辛苦不倦找唯一的詞，就越熟練。左顧右盼——來了，甚至這個詞會自動跳出來，爭先恐後，跳滿一桌子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五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三）
一個比一個準確，一個比一個美妙。寫作的幸福，也許就在這靜靜的狂歡，連連的豐收。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五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三）
怎樣達到此種程度、境界呢？沒有捷徑，只能長期的磨練，多寫，多改。很多人一上來寫不好，自認沒有天才，就不寫了，這是太聰明，太謙遜，太識相了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五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三）
天才是什麼呢？至少每天得寫，寫上十年，才能知道你是不是文學的天才。寫個九年半，還不能判斷呢。司湯達沒寫《紅與黑》時，如果問我：「MX先生，你看我有沒有文學天才？」我就說：「誰知道，還得好好努力吧。」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五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三）
莫泊桑每寫一篇就給福樓拜審閱，二人共進早餐，老師逐字逐句評論，一絲不苟。凡有佳句、精彩處，痛加讚賞，莫泊桑是受寵而不驚。如此整十年，莫泊桑愈寫愈多，而福樓拜只許他發表極少的幾篇（中國的武功，練不成，不許下山）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五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三）
1879年，某夏夜，六位法國文學家聚會梅塘別墅，商定各寫一篇以普法戰爭為背景的短篇小說，匯成《梅塘之夜》（Les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五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三）
1880年4月，《梅塘之夜》問世。六位中有五位是著名作家，數莫泊桑是無名小子，但他的《羊脂球》（Boule de Suif）被公眾一致贊為傑作中之傑作。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五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三）
凡是得到世界聲譽的蘇聯作品，都是寫「人性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五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三）
不知「人性」為何物，只會向怪癖的人性角落鑽，飢餓呀，性壓抑呀，好像「人性」就只一隻胃，一部生殖器。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五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三）
西方人文的總的傳統，寫「人」，寫「人性」。追根溯源，就是希臘神殿的銘文：「認識你自己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五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三）
人為什麼要認識自己呢？一，改善完美自己；二，靠自己映見宇宙；三，知道自己在世界上是孤獨的，要找伴侶，找不到，唯一可靠的，還是自己。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五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三）
莫泊桑從平凡瑣屑中截取片斷，構思、布局，別具匠心，文詞質樸優美，結局耐人尋味。契訶夫讚歎：「莫泊桑之後，實在沒有什麼短篇小說可言了，不過大狗叫，小狗也叫，我們總還得汪汪汪地汪一陣子。」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五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三）
莫泊桑體質好，但消耗得厲害。十年全盛期過完，得了嚴重的神經官能症，近乎瘋狂，四十三歲就逝世了。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五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三）
大器是大器，可惜沒有晚成。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五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三）
最好先讀老派的，再讀新派的。先讀新派，嘴巴刁了，再讀老派會覺得笨、啰嗦，把讀者當傻瓜。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五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三）
我特別尊重老派的寫法，那種寫法，當時非常前衛的。同一道理，當今的前衛作品，將來也會被指為笨、啰嗦，把讀者當傻瓜。王羲之《蘭亭序》有說：「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
2015年8月1日
第四十六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四）
雨果寫道：悲哀是一隻果子上帝不使它生在太柔軟的載不起它的枝上這無疑是詩人的頭腦和心腸，心腸柔軟，而頭腦冷冽，雨果又有才，寫了出來。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六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四）
上次講過畫小孩子最難，小孩通體不定型，不易著筆，詩人便是小孩，沒法歸類於派別。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六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四）
自己沒有悲哀過的人，不會為別人悲哀，可見欣賞藝術必得有親身的經歷
2015年7月31日
第四十六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四）
1956年我被迫害，死去活來，事後在鋼琴上彈貝多芬，突然懂了，不僅懂了，而且奇怪貝多芬的遭遇和我完全不同，何以他的悲痛與我如此共鳴？
2015年8月1日
第四十六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四）
戈蒂埃說他喜歡鮮花、黃金、大理石，他不在乎酒，而在乎酒瓶的形式，又說「耶穌並不是為我而來到世界」。單是這些，我就跟他合得來。
2015年8月1日
第四十六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四）
博學雖然可恥，但使人心寬
2015年8月1日
第四十六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四）
《冰島漁夫》。要看黎烈文譯本，台灣譯本差強人意
2015年8月1日
第四十六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四）
法國浪漫派的詩，是整個浪漫派文學的一支，破除舊格律，向內取材於心靈活動，遠則上溯中古、遠古
2015年8月1日
第四十六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四）
三十歲之前自以為頗有經歷，其實還是淺薄
2015年8月1日
第四十六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四）
談雨果，我尊敬他，他有偉大的仁慈，他對法蘭西、對世界、對全人類都是愛、都關懷
2015年8月1日
第四十六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四）
維尼（Alfred de Vigny，1797—1863）。作品不多，卻很精湛，他悲觀而安定，不怨天不尤人，名作《狼之死》（La mort du loup），敘老狼負傷而忍痛，默然而死，極感人。
2015年8月1日
第四十六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四）
他有一篇小說，可惜名字記不起了，寫一青年被人謀殺，情節奇妙而充滿詩意。我讀了大為感嘆，詩人該像維尼那樣，參透人情世故，依然天真純潔。
2015年8月1日
第四十六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四）
繆塞（Alfred de Musset，1810—1857）。十足巴黎風的法國才子，終生不做事，沉溺於醇酒婦人，消耗生命和感情
2015年8月1日
第四十六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四）
拜倫的光彩雄偉，無人能及。
2015年8月1日
第四十六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四）
戈蒂埃說他喜歡鮮花、黃金、大理石，他不在乎酒，而在乎酒瓶的形式，又說「耶穌並不是為我而來到世界」。單是這些，我就跟他合得來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七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五）
我愛的物、事、人，是不太提的。我愛音樂，不太聽的。我愛某人，不太去看他的。現實生活中遇到他，我一定遠遠避開他。這是我的乖僻。藝術家的乖僻，是為了更近人情
2015年8月1日
第四十七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五）
我愛的物、事、人，是不太提的。我愛音樂，不太聽的。我愛某人，不太去看他的。現實生活中遇到他，我一定遠遠避開他。這是我的乖僻。藝術家的乖僻，是為了更近人情。
2015年8月1日
第四十七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五）
蘭波，無法對付的。永遠那麼自信，狂妄。他，馬雅可夫斯基，葉賽寧，是世界不寵他們，他們自己寵壞自己，都是自戀狂。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七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五）
紀德在《地糧》（Les nourriturresterrestres）中說：「有個好公式：要擔當人性中最大的可能，成為人群中不可更替的一員。」波德萊爾做到的。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七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五）
芬奇說：「知與愛是成正比的。」知得多，愛得多。愛得多，知得多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七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五）
神性是正面的詩的素材，已用得太多。魔性，別人還看不清時，波德萊爾已先看、先覺、先用、先成功。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七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五）
世界上好看的、好聽的、好吃的，我經歷過些。可是我也可以弄好看的、好聽的、好吃的，但還沒有弄出來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七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五）
讓·黎施潘（Jean Richepin，1849—1926）。也不屬於任何派。怪傑。漂泊四方。《窮途潦倒之歌》（Cbanson desgueux）是他第一本詩集。小說、戲劇都有名，精於心理描寫。調子驚世駭俗，曾被政府送入獄。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七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五）
如果你願意，那麼一起走。不願意跟隨，那我一個人走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七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五）
馬拉美終生做一個中學教師（舒伯特是個小學教師）。沉靜的，自我完美的，柔和，高超，誨人不倦。他真是一代宗師。紀德什麼的，都從他那裡來。他說，我寫詩，就是為了詩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七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五）
《亨利三世》是丈夫逼妻子誘其情夫來，殺之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七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五）
《歐那尼》（Hernni）寫一個貴族女不愛王子，愛強盜（莊子也愛強盜）。《呂布拉》（Ruy Blas），敘皇帝愛上了仇人派來的間諜。這種詭譎的劇情，也只雨果大手筆才能寫得華婉動人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七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五）
聖伯夫（Sainte-Beuve，1804—1869），即批評指導福樓拜的那位。本為醫生，談談談談，就棄醫從文，在報上發表談話、文論，匯成 《星期一評論》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七講 十九世紀法國文學（五）
丹納（Hippolyte Taine，1828—1893）。師承聖伯夫，立科學批評法，仍嫌偏激。先是教師，後專攻文學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八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
藝術，是光明磊落的隱私。光明磊落，是態度，不是藝術；隱私，更不是藝術——兩者在一起，就是藝術。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八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
中國從未被西方了解過。太可憐，太神秘。中國，不可能被西方漢學家來了解，還得我們自己來——用他們聽得懂的話，告訴他們不懂的事。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八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
所謂東方，中國才是代表，補給西方，正是對的，因為西方最缺的就是中國的東西：含蓄，以弱制勝。東方西方要是真的相通，文明才開始。可是要喚醒東方，中國，非得西方來理解。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八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
什麼是悲觀主義？我以為就是「透」觀主義。不要著眼於「悲」，要著眼於「觀」——悲觀主義是一個態度，一個勇敢的人的態度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八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
聽說尼采原文讀起來鏗鏘有力，墜地作金石聲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八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
說尼采是哲學家，太簡單了。我以為他是：一個藝術家在竭力思想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八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
我們講文學史課，勝於讀書，就好在可以講私房話。要守住：公開場合，正式發表，不能講私房話。將來出我的講稿，私房話出不出？思考題。其實很簡單，把「不能講的」，也講出來。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八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
個人遭遇時代，有人手舞足蹈，有人直接介入。我以為，遭遇大事要先退開。退開，可以觀察。誰投入呢？有的是。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八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
弄童話，總得是詩人。安徒生是詩人）。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八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
我講的中國，是指嵇康他們。我講俄國人，是講普希金，不是講他的第九世孫——一個大胖子，又胖又蠢。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八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
米芾收字，只收到晉代為止，唐字不收。蒙田只和古人交朋友。海德格爾只讀希臘古文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八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
萊農（Nikolaus Lenau）是奧地利人，天性悲觀，來到美國，失望。又回到歐陸，悲觀愈深，瘋狂。情緒、思想，都悲觀。萊農像拜倫，都是絕望者。萊農在奧地利是大詩人。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八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
什麼是悲觀主義？我以為就是「透」觀主義。不要著眼於「悲」，要著眼於「觀」——萬事萬物都會過去的，人是要死的，慾望永遠不能滿足，太陽底下無新事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八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
得不到快樂，很快樂，這就是悲觀主義。如此就有自知之明，知人之明，知物之明，知世之明。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八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
一切都無可奈何，難過的，但是透徹。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八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
我同情革命。但我知道有一天無產階級會把藝術打得粉碎。」他說。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八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
幸福，就是心安理得地愛藝術。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八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
一個人，只要心裡有了愛，一生就弄得半死不活——這是海涅的散文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八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
要敢於和古人稱兄道弟，親密無間。不是高攀。藝術面前人人平等，這樣，孤獨的內容就多了，這樣，藝術視你為「歸人」，而不是「過客」。四海之內皆兄弟，指的是精神界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八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
大藝術家都是諱莫如深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八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
1827年海涅詩集《歌集》（Buch der Lieder）出版，滿紙夜鶯、玫瑰、紫羅蘭。為什麼呢？當時這些已用濫，他要再來用，以示他用得好——禪家叫做「截斷眾流」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八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
丹麥的勃蘭兌斯愛海涅，說他是一隻羚羊，抓他不住。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八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
一個詩人，不要完全注意他的詩——他的肖像，散文，他的整個人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八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
海上的燈塔一定要有高度，不能低於水面，而且一定是固定不動的，不能游來游去。我看魯迅雜文，痛快；你們看，快而不痛；到下一代，不痛不快——而今燈塔在動，高度不高，其間不過一百年。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八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
個人遭遇時代，有人手舞足蹈，有人直接介入。我以為，遭遇大事要先退開。退開，可以觀察。誰投入呢？有的是。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我讀書的秘訣是：看書中的那個人，不要看他的主義，不要找對自己胃口的東西，要找味道。在我看來，叔本華、康德、尼采、瓦格納不是四個人，而是一個人，都通的。或者說，這「一個人」有時悲觀，有時快樂，有時認真，有時茫然。試問，哪有一個人從小到老悲傷，或從早到晚哈哈大笑的？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尼采有哈姆雷特的一面，也有堂吉訶德的一面，我偏愛他哈姆雷特的一面，常笑他堂吉訶德的一面。現在讀尼采看來是太難了——很多人是在讀他堂吉訶德的一面。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慕里爾克者。他的想像力造型力甚強，不過我不喜歡他，思想、技巧，太表面。中國是隔一陣子總要舉一人出來叫囂，其實誰也沒學會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世界上什麼事情最可怕呢？一個天才下起苦功來，實在可怕極了。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簡潔是大天才的特徵（在希臘，是典範
2015年8月2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向普希金請教：「很早你就同煩冗為敵，同廢話作戰，教給我，如何才能巧妙地與簡練為伍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瓦格納本想寫交響樂，聽貝多芬，自知不敵，遂寫樂劇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他生活豪奢，常背巨債，一時想去做強盜，臨別聽貝多芬《第九交響曲》，決定還是做音樂家。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可貴在純粹用自己的原創力觀察人生。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他是浪漫派悲觀主義的夕陽中燃燒的個人主義火炬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康德重理想，叔本華重真實。普法戰爭以後，叔本華在青年中還大有影響，要到尼采出來，叔本華才讓位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尼採的意思其實是，生命是悲觀的，但總得活；要活，就要活得像樣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我以為工業時代是男性的，商業時代是女性的——我們正處在陰柔的商業時代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曹雪芹聰明，抽掉他的時代。他本能懂得時空必須自由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莎士比亞對他的時代，毫不關心，他最傑出的幾部作品，都不寫他的當代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尼採的書：當時的德國連影子都找不到。他把事實提升為諸原則，他只對永恆發言。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沒有人正面提出藝術可以不表現時代——但我不主張藝術不去表現當代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中國是隔一陣子總要舉一人出來叫囂，其實誰也沒學會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在中國，儒家意識形態深深控制著中國人的靈魂。梁啟超、章太炎、胡適、魯迅，都曾反孔，最終還是籠罩在孔子陰影里。中國的集體潛意識就是這樣的，奴性的理想主義。總要找一個依靠。真正的思想家完全獨立、超黨派，中國沒有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做生活的導演，不成。次之，做演員。再次之，做觀眾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要注意個人的作品，不要隨文學大流，大流總是庸俗的。小時候母親教導我：「人多的地方不要去。」那是指偶爾容許我帶僕人出門玩玩。現在想來，意味廣大深長。在世界上，在歷史中，人多的地方真是不去為妙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俄國文學實發於十九世紀，就一百年，天才紛紛降生，這是一大異象，誰也解釋不了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不到百年，俄國文學成熟了，反過來影響歐羅巴，整個世界忙不過來地讀俄國文學。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普希金（AlexanderPushkin，1799—1837）之前，俄文不純粹的——但丁之前，義大利文很尷尬。德文，是由馬丁·路德清理的。馬丁·路德曾說：我好不容易把馬廄里的糞便清除了——當時俄文夾雜許多外來語，古體今體，條目混亂。普希金，第一個用純粹的俄文來寫美麗偉大的著作。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文字與語言關聯，又有非語言的因素，不能頒布法律來規定語言，靠語言學家也整理不好，只有天才特高的文學家，他為自己而使用文字，一經應用，文字生機勃勃。中國的白話文，用得最好的不是胡適他們，而是曹雪芹。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普希金被公認是俄國文學的太陽，相當於莫扎特在音樂上的成就。他生來就是詩人，在皇村學校時就構想長詩、喜劇、長篇小說，沒有別的要做——這種才是天生的藝術家，不改行的，起點就是終點，終點也是他的起點。世界上什麼事情最可怕呢？一個天才下起苦功來，實在可怕極了。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過了兩年，轉調了，寫單戀的痛苦，心靈的早衰，青春消逝的悲傷，這又是菇可夫斯基的風調。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任何天才免不了模仿期（貝多芬的第一、第二交響樂，就明顯地受莫扎特、海頓的影響），而天才的特徵，又是不顧死活要找自己的風格。「風格」的定義，我最近想到的詮釋是：「敏於受影響，烈於展個性，是謂風格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我知道他們的憂慮。大抵富家子弟，行文素凈是不祥之兆，要出家做和尚的。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一個人的藝術作品，留在世界上，實在是不死的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詩人關心政治，寫政治詩，事過境遷，留不下來的。現代的文學家聰明冷靜了。索爾仁尼琴、昆德拉都是旁觀祖國的大風大浪，一個在美，一個在法，很安靜。這兩位還不是燈塔型人物，卻能像燈塔一樣，不動。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我想他是不寫意識流的，明白、清新，這才是大路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俄國的詩人，詩人而已，普希金是第一位「藝術家的詩人」，這是別林斯基（Belinsky）的評價，很中肯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作文，第一就要簡練。簡練就是準確，就是達意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果戈理也很懂普希金的好，他說：「普希金的每一句話之所以強有力，只由於這句話與別的話聯結在一起，才有整體的重量，如果離開了整體，這句話就軟弱無力。」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普希金對希臘詩下過極大的功夫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普希金讀希臘詩，也只是讀譯文，但像別林斯基所說：「深厚的藝術本能，彌補了不能直接研究古代作品的缺陷。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將來一定要到希臘去，用手指觸摸神殿的柱子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文學家的愛恨，是自由的，純個人性的，而史家的愛恨是有標準的，非個人的，所以藝術家一談歷史，臉色凝重。司馬遷寫《史記》，很為難，雄辯、巧辯，甚至詭辯，為他所喜歡的人物講幾句話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滑稽列傳》，《遊俠列傳》，都是司馬遷興趣所鍾，別開生面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司馬遷在《史記》中做盡了小動作，因為實在寫得好，其他史家奈何不得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論到性格才華的惺惺相惜，普希金喜歡拿破崙，而國情民心使普希金不能言出由衷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好在許多使古人為難的事，我不為難了，古人的夢，由今人來醒。紀德說得好：「最快樂的夢，不及醒寤的一刻。
2015年8月3日
第四十九講 十九世紀德國文學、俄國文學
陀思妥耶夫斯基讀了太多太多的歷史和哲學，小說中一點不肯流露，所謂「冰山是只露八分之一在水面上」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萊蒙托夫出奇的早熟，文學風格、人生境界，都早熟。前面講普希金狂熱推崇拜倫，而萊蒙托夫寫道：不，我不是拜倫，我是另外一個。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萊蒙托夫，他不是哲學家，但本能地懷有上層次的痛苦，又憎惡他所處的那個時代。他對生命極為厭倦、厭煩、厭惡，二十多歲就認為自己是從人生舞會中退出的孤獨者，在冷風中等待死神的馬車。這種自覺，這種哲理性的感慨，吸引我追蹤他。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講開去，求知慾、好奇心、審美力，是人類最可寶貴的特質——「知」，宇宙是不可知的；「奇」，人以為奇，動物不以為奇；「美」，更是荒唐，梅蘭竹菊，猴子毫無反應。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既然拉斯柯爾尼科夫就是陀氏，那麼，像這樣的人，是不會去謀殺一個老婦人的。」 看起來不失為觀點，實則愚蠢。歌德說：「世上一切的罪惡我都會去做的。」是的。藝術家都可能去做的，結果沒有去做。做什麼呢？做藝術。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小說不是葯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文學所能起的道德作用，僅就文學家自身而言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藝術有什麼好呢？對藝術家本人有好處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粗糙是極高層次的美，真是望「粗」莫及，望「粗」興嘆。如漢家陵闕的石獸，如果打磨得光滑細潔，就一點也不好看了。尊重這粗糙，可以避免自己文筆光滑的庸俗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自從「意識流」寫法和其他種種寫法出現，我都不以為然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文學的最高意義和最低意義，都是人想了解自己。這僅僅是人的癖好，不是什麼崇高的事，是人的自覺、自識、自評。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十七歲到杭州，我不喜歡西湖，胸中充滿著崇高偉大的理想，最好是看到高山大海，懸崖峭壁，所以要聽貝多芬，要讀萊蒙托夫。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這才是真正的異端，把他放在異端之中，他還是個異端。你學拜倫？學尼采？你已經不是一個異端。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皮恰林是最優秀的青年，但被埋沒了，成為受嘲笑的失敗者。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有很多評論家（包括所謂思想家）把藝術家文學家的憂鬱痛苦歸罪於時代、政治，以為這一解釋很公正，很深刻，其實淺薄。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萊蒙托夫首先是對世界、對人類（人性）絕望了，對他當代的一切又持鄙視否定態度。拜倫亦如此。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萊蒙托夫也死於決鬥。他的大眼睛淚汪汪的，真是悲劇的眼睛，天才的眼睛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尤其是《奧勃洛莫夫》（Oblomov），哄傳一時，寫出一個典型：人不壞，甚而很好，可是一味的懶，有思想，沒行動，連女人、愛情也刺激不了他，只想躺在沙發上。這種人物在中國的富貴之家多得是，我不覺得新奇。但在俄國當時，知識階層人手一本，都覺得血管里有些「奧勃洛莫夫」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托爾斯泰十歲時，陀思妥耶夫斯基十七歲，而屠格涅夫二十歲，這三位天才，是一代人。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1852年果戈理逝世，他撰悼文，彼得堡當局不許發表，改寄《莫斯科新聞》，遂以「違反審查條例罪」被捕，不過聽說只是關在家裡，期間寫出傑作《木木》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獵人筆記》（A Sportsman』sSketches）是屠格涅夫的力作，共二十五篇短篇，第一篇發表，批評家就喝彩，接著篇篇精彩。描寫俄國中部農村景色、生活、人倫，對含垢忍辱、備受欺凌的農民寄予深切的同情。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據說讀屠格涅夫原文，修辭、文法、結構，極為精美，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托爾斯泰也比不上。即便在歐洲，如此工於文字技巧，也只少數幾個。他和福樓拜是好友，兩人都是文字的大魔術師。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俄羅斯人愛文學，送葬者上萬人），葬在別林斯基墓旁。這才是真正的朋友，以後到俄羅斯找到別林斯基墓，旁邊就是屠格涅夫了。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尼采說，陀氏是「在心理學上唯一可以教我的人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潛意識、無意識、性壓抑、變態心理，什麼什麼情結，比起陀思妥耶夫斯基，哪裡比得過！意識流那點手法，三分才氣七分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大手筆，一味自然，那樣奇怪曲折，出人意外，但都是自然的。這才是高超、深刻。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我曾說：「貧窮是一種浪漫。」這一點陀氏最拿手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在世界可知的歷史中，最打動我的兩顆心，一是耶穌，二是陀氏。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陀氏的小說一傳到歐洲，大家驚呆了。相比之下，歐洲作家就顯得是無情無義的花花公子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歐洲之偉大，之可愛，在於懂得陀氏。俄羅斯出了陀氏，歐洲人為之驚嘆，是十九世紀的美談。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陀氏的讀者在歐洲，情況有點像佛教，釋迦牟尼後來在印度吃不開的，到了中國，佛教興盛了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什麼體驗生活，與勞動人民同吃同住同勞動，結果寫出書來，假、大、空。紀德說：「藝術家是把內心的某一因素髮展起來，借許多間接經驗，從旁控制，使之豐富。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中國的文藝評論常常有這種論調，說「作者的矛盾的世界觀限制了他的藝術才能」。請問，你們世界觀正確，出了什麼作品？談世界觀，你們不配。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1862年和索菲亞結婚，婚後大量寫作。他的寫作，一上來就風格獨特，手法精純。他寫書，處處是藝術，可是他寫《藝術論》（What is Art），不知所云。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求全之心，不能沒有，否則要降格，怎麼辦呢，有辦法的，就是托爾斯泰那裡求不到的，別家去求，一家家求過去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戰爭與和平》（War and Peace）。史詩型的巨著，一出版，屠格涅夫就將法文版寄福樓拜，福樓拜大賞，馬上回信，說：「這是天才之作，雖然有些章節還可以商酌，不過已經是太好了。」屠格涅夫大喜，覆信說：「好了，好了，只要福樓拜先生說好，一切都好了。」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十九世紀有福了，天才間如此相互愛惜，真令人感懷，又一次證明「道德來自智慧」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全書七易其稿，都是夫人手抄，裝起來整整一馬車。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再談
托爾斯泰當時的國際地位非常高，一不高興，直接寫信給皇帝，劈頭就說：「你懺悔吧！」朝廷要辦他，憲兵將軍說「他的聲望太大，俄羅斯監獄容不了他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一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續談
《誰在俄羅斯能過好日子》。風格特異，專寫俄國農民的痛苦，同情農民，反農奴制。有說他是個復仇的憂傷的詩人。早年生活貧困，「有三年，我沒有一天不挨餓。」他說。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一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續談
中國的所謂反「為藝術而藝術」，主「為人生而藝術」，是既沒有「為藝術」，也沒有「為人生」——是政治挂帥，為一個人，為獨裁。 「為人生」，「為藝術」，兩派都關進集中營，相見了，才嘆道：「我們都太忠厚了。」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一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續談
寫長篇，要靠強大的人格力量，極深厚的功底。哈代、陀思妥耶夫斯基、曹雪芹，哲學、史學、文學的修養，深刻啦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一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續談
契訶夫不是一個思想家。他知道俄國是不幸的，常在憂傷中，他對未來，一片茫然。如果問他，他大概說：「總會好起來吧。」那潛台詞是：「否則怎麼辦呢。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一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續談
魯迅說契訶夫的小說是「含淚的微笑」，中學水準。我以為，文學不需要含淚，也不需要微笑。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一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續談
少年人應有強烈的羨慕，咬牙切齒的妒忌——這樣才能使軟性的抱負，變成硬性的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一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續談
俄國，俄國人，有一顆心，為了這心，我對俄國文學情有獨鍾。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一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續談
到寫實時代，出陀氏第一、托氏第二、屠氏第三，佔盡優勢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一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續談
至今見到俄國人，給他幾分面子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一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續談
魯迅的詩和哲學的底子不夠，寫不成長篇。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一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續談
前面得有古典浪漫，而後現實寫實，才會有唯美象徵。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一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續談
中國近代文學：琳瑕滿目，一篇荒涼。把俄國和中國比較，中國在世界之外。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一講 十九世紀俄國文學續談
肖邦的愛國，層次高了。他怎麼愛法？我代他表達：『我愛波蘭，我更愛音樂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二講 十九世紀波蘭文學、丹麥文學
安徒生」。早期他想演戲，學芭蕾，剪紙剪得非常好，他也寫過小說——後來忽然想到寫童話。有深意。一個人到底適宜做什麼？要靠他自己去選擇。選擇對了，大有作為，選擇錯了，完了。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二講 十九世紀波蘭文學、丹麥文學
兩個來源：其一，古老傳說，他改編。其二，全憑想像。他最高的本領，是用小孩子的眼睛看世界：老婦人的頭被砍掉了，身體躺在那裡。不得了！這是他的寫法。小孩子也看到這個——看到了，小孩卻寫不出來。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二講 十九世紀波蘭文學、丹麥文學
文學家，詩人，應該別有用心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二講 十九世紀波蘭文學、丹麥文學
文學家的制高點，遠遠高於政治家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二講 十九世紀波蘭文學、丹麥文學
西方一切歸於神，中國一切歸於自然，我以為兩邊都落空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二講 十九世紀波蘭文學、丹麥文學
有哲理詩來了，它一定不標榜自己的信仰、哲理，像個小孩不知道自己的天真。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二講 十九世紀波蘭文學、丹麥文學
真的寫大主題，還是不能寫古代，不能太隔。要寫當代，至少上一代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二講 十九世紀波蘭文學、丹麥文學
陀思妥耶夫斯基寫古代？完了。曹雪芹寫唐宋？完了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二講 十九世紀波蘭文學、丹麥文學
藝術家的宿命，不能寫太遠的過去、太遠的將來。要有「真實性」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二講 十九世紀波蘭文學、丹麥文學
有天才，不要做大批評家。總是不高超的
韓寒有天才卻喜歡批評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二講 十九世紀波蘭文學、丹麥文學
藝術是點，不是面，是塔尖，不是馬路。大藝術家，大天才，只談塔尖，不談馬路的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二講 十九世紀波蘭文學、丹麥文學
戰國、春秋、魏晉時期，文藝復興……這些時期，偏偏文學、文藝最昌盛。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二講 十九世紀波蘭文學、丹麥文學
亂世激起人的深思，慷慨，激情。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二講 十九世紀波蘭文學、丹麥文學
早期詩，不夠有意思。「歡迎啊！自由的曙光！」我也能體會，寫的人覺得這很重要——這種詩沒人寫，也不好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二講 十九世紀波蘭文學、丹麥文學
寫古人很難，可是很有快感，好像另做了一世人。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二講 十九世紀波蘭文學、丹麥文學
英雄美人智者暴君，大起大落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二講 十九世紀波蘭文學、丹麥文學
評論家說：「詩神分散給丹麥眾多詩人，後來收回來，送給一個童話作家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二講 十九世紀波蘭文學、丹麥文學
天才，會選擇。有過程，是鬥爭過程。舒曼（Shumann），父母不讓學琴，他刻書桌為琴面，父母允。提香（Titian），四十歲前不畫畫。齊白石，六十歲後才找到路。梵高要是考上中央美院，會去學徐悲鴻。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二講 十九世紀波蘭文學、丹麥文學
如果安徒生演戲，跳舞，我們現在都不知道他是誰。剪紙，生意也不會好。忽然他寫童話
2015年8月5日
第五十二講 十九世紀波蘭文學、丹麥文學
小孩是善惡不分的，野蠻的，胡來的，安徒生有這個東西。他用心腸寫作。有金光，有美彩。一個飽經風霜、老謀深算的人，也愛安徒生——這個人全了。
2015年8月3日
第五十二講 十九世紀波蘭文學、丹麥文學
他播下的思想種子，在丹麥開花了，他成為丹麥最有權威的思想家、批評家。閱書太多了，像圖書館，可貴在對每個人都有中肯的批評。
2015年8月6日
第五十三講 十九世紀挪威文學、瑞典文學
一句話：唯有天才才能接受影響（只有健全的胃口才能消化影響）
2015年8月6日
第五十三講 十九世紀挪威文學、瑞典文學
我曾模仿塞尚十年，和紀德交往二十年，信服尼采三十年，愛陀思妥耶夫斯基四十多年。憑這點死心塌地，我慢慢建立了自己。不要怕受影響。 「智者，是對一切都發生驚奇的人。」
2015年8月5日
第五十三講 十九世紀挪威文學、瑞典文學
仁慈，慈悲，分量很重的。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同情心。人要靠人愛，此外沒有希望。人到教堂，或養貓狗，不過想從神，或從狗，得到一點愛的感覺。真正的同情，應該來自人，給予人。俄國文學的同情心，特別大。
2015年8月5日
第五十三講 十九世紀挪威文學、瑞典文學
前驅者的路是醞釀，是等待天才
2015年8月5日
第五十三講 十九世紀挪威文學、瑞典文學
童年不幸。藥店學徒，沒進過學校。一切寫作能力，全自學
2015年8月5日
第五十三講 十九世紀挪威文學、瑞典文學
他大部分生涯不在挪威。三十六歲離國，遷居義大利，此後遍游歐洲，大部分時間在德國。他很老了才回到國內，度過晚年。
2015年8月5日
第五十三講 十九世紀挪威文學、瑞典文學
顧炎武說過一句話：「一為文人，便無足觀
2015年8月5日
第五十三講 十九世紀挪威文學、瑞典文學
我擴大一下：「文學、哲學，一入主義，便無足觀
2015年8月5日
第五十三講 十九世紀挪威文學、瑞典文學
東坡聞米芾《寶月觀賦》，曰：「恨二十年相從，知元章不盡
2015年8月5日
第五十三講 十九世紀挪威文學、瑞典文學
靠文學藝術來解決社會問題，開始就打錯算盤。我從來不想靠筆濟世救人。魯迅，論文學改造國民性，完全失敗。
2015年8月5日
第五十三講 十九世紀挪威文學、瑞典文學
可是魯迅的文學，無疑是「五四」以來第一人
2015年8月5日
第五十三講 十九世紀挪威文學、瑞典文學
易卜生又有《群鬼》（Ghosts）。寫父親生活放蕩，兒子卻是個有為青年，正在有為時，父傳的梅毒發作，死了。
2015年8月5日
第五十三講 十九世紀挪威文學、瑞典文學
什麼是現實呢？就是不公式、不概念化。所謂「體驗生活」，這種方式本身就是概念的。
2015年8月5日
第五十三講 十九世紀挪威文學、瑞典文學
有才者，貪博，其實不如精。博而不精，很可笑的，這也可以用在愛情上。
2015年8月6日
第五十三講 十九世紀挪威文學、瑞典文學
「同情心」在中國人心中分量很重，其實就是人道主義，是仁慈、慈悲，分量很重的。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同情心。人要靠人愛，此外沒有希望。人到教堂，或養貓狗，不過想從神，或從狗，得到一點愛的感覺。但真正的同情，應該來自人，給予人。俄國文學的同情心，特別大。
2015年8月6日
第五十三講 十九世紀挪威文學、瑞典文學
結婚三次，皆不幸，一度精神失常
2015年8月6日
第五十三講 十九世紀挪威文學、瑞典文學
他是個悲觀主義者。他總是要證明：那最寶貴的東西就是得不到的東西，人是製造痛苦的工匠
2015年8月6日
第五十三講 十九世紀挪威文學、瑞典文學
藝術家是敏於受影響的
2015年8月6日
第五十三講 十九世紀挪威文學、瑞典文學
受了影響而卓然獨立的，是天才
2015年8月6日
第五十四講 十九世紀愛爾蘭文學
最高一層天才，是早熟而晚成——不早熟，不是天才，但天才一定要晚成才好。有的是晚而不成
2015年8月6日
第五十四講 十九世紀愛爾蘭文學
大思想家最有意思的是他們的短句，而不是他們的體系
2015年8月6日
第五十四講 十九世紀愛爾蘭文學
不要為自己得不到風格而著急，要把性格磨練得鋒銳。性格在，風格就在，性格越鋒銳，風格越光彩
2015年8月6日
第五十四講 十九世紀愛爾蘭文學
葉慈是我少年期的偶像，一聽名字，就神往，這種感覺我常有，許多人也有。這道理要深究下去，很有意思——人有前世的記憶（我最早看到的還是「夏芝」的譯名，已覺得很好了 ）。
2015年8月6日
第五十四講 十九世紀愛爾蘭文學
T. S. 艾略特的詩，太隱晦，太多註解。我寫詩，從不肯註解
2015年8月6日
第五十四講 十九世紀愛爾蘭文學
貴族政治（因有財產，知書達理，才能產生高尚的統治者，是廉潔的，會保護藝術
2015年8月6日
第五十四講 十九世紀愛爾蘭文學
暴君可以暴到死，還有家族接。西方總統要換，如不換，也必出暴君
2015年8月6日
第五十四講 十九世紀愛爾蘭文學
所謂「螺旋」，周而復始，又不在一個平面上，歷史事件確實往往重複，又不是翻版
2015年8月6日
第五十四講 十九世紀愛爾蘭文學
進中國博物館，光看陶器，一朝不如一朝，越古越好，越現代越不好。
2015年8月6日
第五十四講 十九世紀愛爾蘭文學
文明，應該是指精神道德的高度
2015年8月6日
第五十四講 十九世紀愛爾蘭文學
文化，應該是指心靈智慧的創造
2015年8月6日
第五十四講 十九世紀愛爾蘭文學
《易經》有言：「不事王侯，高尚其事。」豈非貴族得很！
2015年8月6日
第五十四講 十九世紀愛爾蘭文學
中國嬰兒生出來屁股上都有烏青，打出來的那種烏青，那是因為孩子不願投胎在中國，外國小孩沒有這種烏青的。
2015年8月7日
第五十五講 十九世紀美國文學
他厭惡都市，到瓦爾登湖畔隱居兩年，木屋，木樑，寫此書，心很靜。迷路，先找路，找不到，不找了，任憑兩隻腳走，走回了家。他寫。我到那湖看過，真失望。
2015年8月6日
第五十五講 十九世紀美國文學
人體好就好在是肉。不必讓肉體升華。所謂靈，是指思想，思想不必被肉體拖住。讓思想歸思想，肉體歸肉體，這樣生命才富麗。
2015年8月7日
第五十五講 十九世紀美國文學
寫《紅字》（The ScarletLetter）。年四十六歲。一舉成名，霍桑、出版商都吃驚
2015年8月7日
第五十五講 十九世紀美國文學
歐文、庫珀、霍桑，都是生前成名，親眼看到自己的聲譽，生活也富裕。愛倫·坡卻終生貧困，無名，才高於他們，卻早夭。到他生誕百年，俄英歐各國都感謝坡的光輝照到了他們的文學
2015年8月7日
第五十五講 十九世紀美國文學
愛倫·坡（Edgar Allan Poe，1809—1849）。自學成才，在報館打工。他潔身自好，很謹慎，對文學虔誠，不肯輕易下筆。世界文學史上記滿潦倒貧困的文學家名字，他是少數偉大的名字之一。他窮，但深知自己的才華、偉大，他是真的貴族，高額頭，一副苦臉，像貓頭鷹，深沉。
2015年8月7日
第五十五講 十九世紀美國文學
小說要追求效果和氣氛，反映現實是次要的。他的小說內容很頹廢，但文學高度精鍊。很怪誕，情調晦暗低沉，技巧醇熟，神秘色彩濃厚，形式精美。馬拉美、波德萊爾都稱他為精神上的領袖。現在很多文學理論都從他出。
2015年8月7日
第五十五講 十九世紀美國文學
白鯨》中的亞哈船長，所向無敵，遇到白鯨，不行了。回陸地後，想想算了，結婚了，婚禮夜，忽然想出海把白鯨宰了，憑他被白鯨咬剩的一條腿捕鯨，搏鬥，後來人、鯨都死，白鯨身上插滿標槍——白鯨之白，那是因為老了，發白了，象徵性大！
2015年8月7日
第五十五講 十九世紀美國文學
傑克·倫敦（Jack London ，1876—1916），大家都知道，母親是個女巫，從小很苦，成大名，最後自殺的。別墅被人燒掉，在舊金山發一小冊子，遍請有才能的人食住，住到願意離開的時候。
2015年8月7日
第五十五講 十九世紀美國文學
在文學中，詩畢竟是最高的形式。
2015年8月7日
第五十五講 十九世紀美國文學
中國的貴族看不上他，錢鍾書卻研究他，錢鍾書是這樣的
2015年8月7日
第五十五講 十九世紀美國文學
他不講結構，說到哪裡是哪裡。但文句、思想，很可愛，很可貴。美國知識分子口中常常引他的句。
2015年8月7日
第五十六講 十九世紀中國文學
希臘悲劇是勇者的文學，中國這些東西是弱者的文學。大抵都是作者對歷史事件和人物的空想，以虛構快人心，補償歷史的缺憾遺恨。以這種觀點創作，決定了寫不好的，近乎兒戲，反歷史、反悲劇，使人更加軟弱污濁。所謂「平反」，自古如此。「文革」後全國人民搞平反，爭平反，大抵就是出於這種傳統心態
2015年8月7日
第五十七講 十九世紀日本文學
一是「五四」的文言與白話之爭。文言轉白話，是時代使然，但轉得太急，兩派都太意氣用事，用吵架方式、革命方式，弄到「五四」以後，不懂古文了。二是啟蒙與抗日救亡的矛盾。西方影響正要繼續進來，抗日救亡，就完全不顧文化教育。蔡元培終於也疲倦了。
2015年8月7日
第五十七講 十九世紀日本文學
能創造影響的，是一個天才，能接受影響的，也是一個天才。「影響」是天才之間的事。你沒有天才，就沒有你的事
2015年8月7日
第五十七講 十九世紀日本文學
他們的明治維新比我們早，全面，徹底，又輸給中國許多新名稱、新字詞——是文化的反彈，反彈的文化。無論家庭裝束、園林藝術、道具器物，你一看，這不是中國的么？已經是「日本」的了。
2015年8月7日
第五十七講 十九世紀日本文學
三是革命和愚民。文學藝術在極權下成了丫頭，一邊歌功頌德，一邊長期愚民。
2015年8月7日
第五十七講 十九世紀日本文學
「五四」以來，中國夠分量的評論家一個也沒有啊！出了一個戰士，魯迅先生，出了一個教育家，蔡元培先生。沒有評論家，苦在哪裡呢？是直到現在，不是誰好誰壞的問題，而是什麼是好什麼是不好的問題，都沒有弄懂。
2015年8月7日
第五十七講 十九世紀日本文學
丹麥的勃蘭兌斯把近代歐洲文學統統讀過，統統來寫，寫成《十九世紀文學之主潮》套書。魯迅在文學上缺乏自己的理論，也缺乏世界性的藝術觀。談繪畫，談到木刻為止。對音樂，魯迅從來不談。
2015年8月7日
第五十七講 十九世紀日本文學
日本文學以芥川為最高，後他因嚴重的神經衰弱自殺
2015年8月8日
第五十八講 二十世紀初期世界文學
我一聽到蕭伯納就不佩服（正如我一上來就討厭甘地）。很簡單：既是思想家，何必去找馬？不是我有慧眼，而是誠實地看事情。宗教、自然，只要誠實地去看，都好。明於析物力，陋於知人心，這是馬克思理論的要害。
2015年8月7日
第五十八講 二十世紀初期世界文學
應該放在什麼位置上，謂之「精深」，在妥當的位置上放得很多，謂之「博大
2015年8月8日
第五十八講 二十世紀初期世界文學
歐戰是歐洲自瀆性的，自己難為自己
2015年8月8日
第五十八講 二十世紀初期世界文學
藝術家是飛蛾，撲向美的火，燒死
2015年8月8日
第五十八講 二十世紀初期世界文學
章太炎的最高理想，是用道家的方法論解釋佛家的目的論，這境界，他以為高得不能再高了
2015年8月8日
第五十九講 二十世紀現代派文學
中國當代有兩件事可做：一，忠實、精美地翻譯出版原著，不要加按語。二，堂堂正正開展學術研究，贊尼采，就極力讚揚，反對尼采，就極力反對，都講出來。
2015年8月8日
第五十九講 二十世紀現代派文學
藝術家唯一可靠的是直覺。可是莫扎特的直覺，只有莫扎特有。
2015年8月8日
第五十九講 二十世紀現代派文學
我一直講存在主義並無新意，是大戰後青年人沒有心思去細讀叔本華、尼采、柏格森的原典，存在主義是前三者思想的通俗化、平民化，抄近路
2015年8月8日
第五十九講 二十世紀現代派文學
柏格森（Bergson）認為，生命的衝動是宇宙萬物的主宰
2015年8月8日
第五十九講 二十世紀現代派文學
現代文學的人物都是模糊的，形象支離破碎的。也有書做成活頁的、不裝訂的，可以隨看
2015年8月8日
第五十九講 二十世紀現代派文學
現代派作品是濫用自由。沒有一種技法是必然成功的
2015年8月8日
第五十九講 二十世紀現代派文學
慾望固然是野馬，而高超的騎手，馳騁如意。叔本華本人就很長壽。
2015年8月8日
第五十九講 二十世紀現代派文學
尼采是入世的，所以他瘋狂。莊子佯狂，但他是出世的。佯狂是為自保，尼采不知自保。
2015年8月8日
第五十九講 二十世紀現代派文學
直覺也不能反映世界——但直覺創造藝術。
2015年8月8日
第五十九講 二十世紀現代派文學
藝術家憑生命衝動憑神秘直覺已經工作了幾千年了。他的生命衝動說，是哲學的「馬後炮」。
2015年8月8日
第五十九講 二十世紀現代派文學
我要是活在二十世紀三十年代，不好。至少駁不倒唯物辯證法，會和魯迅先生吵，不會像現在這樣看得穿
2015年8月8日
第五十九講 二十世紀現代派文學
文學不是戰爭，沒有開戰日。
2015年8月8日
第五十九講 二十世紀現代派文學
我內心的口號是：不做大成者，要做先驅者。一入流派，就不足觀。所謂時髦，就是上當的意思
2015年8月8日
第六十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一）
是啊，你看希臘雕刻，聽巴赫、莫扎特，全是直覺，什麼話也無法說，你有什麼好說？還有對美人的直覺。讀小說，雖然有種種詳盡的描寫，但你認識一個人物，也是直覺。禪宗的悟，本也是天才的事，許多人也學禪，硬參，苦死啦，苦得有人變了瘋子，有人做了騙子
2015年8月8日
第六十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一）
沒有哲學底子，做人沒有一個根基，他們頂不住，我頂住了，就是這道理。
2015年8月8日
第六十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一）
感覺、判斷、概括、演繹、歸納等等，都不能認識世界，也不能表達真理。一切理性的求知活動都是釆用靜止、僵化、不變的概念去接觸流動變化的生活衝動
2015年8月8日
第六十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一）
所謂直覺，是理智的交融，使人們置身於對象之內，以便與其中獨特的、從而無法表達的東西相符合。」這是他對直覺的定義
2015年8月8日
第六十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一）
直覺可以達到事物的絕對的領域，即是發生衝動的，不停變化、運動、綿延的領域
2015年8月8日
第六十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一）
直覺是天才人物的特質、特權。
2015年8月8日
第六十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一）
直覺排除任何實際功能，為直覺而直覺，是空靈、唯美、享樂的
2015年8月8日
第六十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一）
中國的莊子、老子，都是憑直覺創造他們的哲學。莫扎特、肖邦都是憑直覺作曲。釋迦牟尼、耶穌，也是靠直覺傳道
2015年8月8日
第六十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一）
柏格森的哲學，是為了天才寫的，是為藝術家寫的。天才創作了作品，其他天才和非天才一起享受。
2015年8月8日
第六十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一）
自我」是純情緒性的
2015年8月8日
第六十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一）
自我」是絕對自由的，與邏輯是相互排斥
2015年8月8日
第六十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一）
強迫「自我」納人邏輯，等於取消「自我
2015年8月8日
第六十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一）
自我」只有質，沒有量，無法認識，語言也失效（佛、道，都講這東西，到了禪，就「不講」了）。
2015年8月8日
第六十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一）
一著語言文字，心理體驗的流程就會僵死，因而歪曲了「自我」。
2015年8月8日
第六十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一）
沒有已經造成的事物，沒有自我保持狀態，只有正在變化的狀態。」
2015年8月8日
第六十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一）
如果我們把『傾向』看做一種開始了的方向變化，那麼一切實在都是『傾向
2015年8月8日
第六十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一）
掌握生命現象和精神實質，靠直覺。分析綜合、演繹歸納，都不能把握美，發現美。
2015年8月8日
第六十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一）
越是上乘的畫，越重直覺
2015年8月8日
第六十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一）
以直覺把握美」，對後來的藝術家影響莫大
2015年8月8日
第六十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一）
認為自我、生命衝動，是萬物本源，體現最高的美。所以，他的美學也可謂之「生命美學」。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一）
康德說：對於宇宙的沒有目的，感到恐怖。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一）
慾望不能滿足，遂發瘋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一）
當一慾望抑制到自己都不覺得時，就可能導向發瘋。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一）
他認為：精神過程都是無意識的。有意識的精神過程不過是孤立的動作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一）
按快感原則，人的一切活動都是要滿足原始慾望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一）
嬰兒只有本我，慢慢長成自我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一）
本我循快樂原則，自我循現實原則，超我循道德原則。本我是「要不要」，自我是「能不能」，超我是「該不該」。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一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二）
意識流，宜寫短篇小說，更宜寫散文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一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二）
現代派就是裝瘋賣傻，讓那些比他們更瘋更傻的人叫好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一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二）
意識流說到頭是弄巧，所以很容易成拙。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一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二）
二十世紀實在是個平民的惡俗的世紀，誰把神聖偉大的東西拉下去，搞臭，大家就鼓掌。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一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二）
我更同意瓦萊里的說法：藝術和夢正相反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一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二）
弗洛伊德說藝術家與神經病相差無幾。可是神經病走的是不歸路，藝術家是要回到現實的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一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二）
不幸的童年可以造就作家」（海明威語）是屬人文的心理學派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一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二）
人對「優越性」的渴望，是因為人有自卑感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一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二）
他說，每個人都想擺脫自卑感，獲得優越感，自卑感太甚，就發神經病。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一講 影響二十世紀文學的哲學家（二）
真理是相對的，變動的，凡適合時代環境者，即真理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二講 象徵主義
波德萊爾自己說：整個可見的世界，不過形象和符號的庫藏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二講 象徵主義
文字，是宿命要入言詮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二講 象徵主義
愛因斯坦書房牆上，一直掛著尼採的肖像—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二講 象徵主義
藝術不是模仿，是提煉和創造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二講 象徵主義
《惡之花》是寫得成功，但用狹隘的象徵主義一說，很煞風景。不要搞一個主義，拿這主義去批評人家，然後自己跌進去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二講 象徵主義
有了腔，文藝也不會太高明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二講 象徵主義
歌與詩靠得越近，越年輕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二講 象徵主義
艾略特的詩出現「四重奏」的格式，詩人真是忘了本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二講 象徵主義
音樂、詩，兩邊都要保持自尊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二講 象徵主義
我有意識地寫只給看、不給讀、不給唱的詩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二講 象徵主義
文字，是宿命要人言詮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三講 意識流
喬伊斯還寫美學論。他說：正當的藝術應該導致心靈的靜止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三講 意識流
喬叟《坎特伯雷故事集》中寫過一個「巴斯婦人的獨白一」。莎士比亞寫過《麥克白》中的獨白。司湯達寫過獨白與對話的比較。托爾斯泰寫安娜自殺前的內心獨白。所以意識流是水到渠成，不出意識流也不可能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三講 意識流
放縱你的好奇的行為，享受官能之樂，對一切要抱著豁達大度，對世界萬物抱著「無可無不可」的態度。都有興趣，但別迷戀。一句話：明哲而痴心。再一句話：痴心而保持明哲。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三講 意識流
他們的小說不是矯枉過正，而是矯正過枉，是算盡機關太聰明，反誤了小說性命，寫得太苦，讀得太苦，雙重何苦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三講 意識流
意識流不結盟、不標榜，發展得很自然、很健全，大家一聲不響地寫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三講 意識流
柏格森學說的影響最大。柏格森認為，理論科學都無法把握實在，唯直覺和非理性的內心經驗才能夠；理性認識事物的外表，直覺認識事物的內核。直覺，要藉助於天才。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三講 意識流
亨利·詹姆斯有文章《論小說的藝術》（Jhe Art of Fiction，1884），把「真實感」列為最重要的追求目標，說如果小說沒有真實性，其他優點等於零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三講 意識流
他先指責傳統小說結構破壞了真實感，反對舊小說的程式化、因循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三講 意識流
他要求小說作者充實小說內在規律，不要以主觀的因循的觀念干擾作品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三講 意識流
小說與作者的關係，正可用上意識和潛意識的說法。提筆之前，是意識為主，下筆後，潛意識慢慢起作用，活動起來。我認為在這過程中，還是意識駕馭潛意識。現代作家的意識很強，能以之擒縱潛意識。現代作家，自己應該又是伯樂，又是千里馬。伯樂是意識，潛意識是千里馬。一個偉大的小說家應是潛意識特別旺盛、豐富，而意識又特別高超、精密，他是伯樂騎在千里馬上。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三講 意識流
托爾斯泰長篇《戰爭與和平》曾有七稿之多，放縱潛意識跑馬，最後仍以意識控制定稿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三講 意識流
夢和藝術是兩回事。瘋子和藝術家是兩種人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三講 意識流
夢是散亂的、不自覺的，藝術是完整的、自覺的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三講 意識流
還有一張底牌：意識是神性的，潛意識是魔性的，兩者相加，即人性。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三講 意識流
主觀真實原本存在於每個人身上，作家不是將之創造，而是翻譯出來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三講 意識流
作家的功能、職責，是充當這麼一個翻譯家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三講 意識流
美感情緒是靜止的，它抓住人的心靈，高居於慾望和厭惡之上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四講 未來主義
從雅典到文藝復興，都不標榜主義。因為主義總是一種偏見，甚至是強詞奪理，終歸是自我擴張，排斥異己。
2015年8月10日
第六十四講 未來主義
不要刻意造作，要放鬆。別死心眼，別找到一個形式就不得了。別的形式、風格，在等著你呢
2015年8月11日
第六十四講 未來主義
他一洗華麗雕琢的詩風，作品三要素：瘋狂、憂愁、悲哀
2015年8月11日
第六十五講 未來主義、表現主義及其他
我不是說過嗎，天才的第一特徵，就是逃。天才是脆弱的，易受攻擊的，為了天才成熟，只有逃
2015年8月11日
第六十五講 未來主義、表現主義及其他
我自己也承認，我是到了紐約才一步一步成熟起來，如果今天我還在上海，如果終生不出來，我永遠是一鍋夾生飯。
2015年8月13日
第六十五講 未來主義、表現主義及其他
一種主義和一個人一樣，靠排他，總是壽命不長。所謂創作，是自我的完美、升華，要完美、升華，總要汲收
2015年8月13日
第六十五講 未來主義、表現主義及其他
藝術上不存在誰壓倒誰，誰吃掉誰
2015年8月13日
第六十五講 未來主義、表現主義及其他
我說，海涅憑他的詩人氣質，一開始就發現了無產階級來者不善。
2015年8月13日
第六十五講 未來主義、表現主義及其他
藝術家，思想家，在任何時代、社會，一定是異端。什麼道理？因為任何時代、社會，藝術家、思想家總會批判這時代、這社會
2015年8月13日
第六十五講 未來主義、表現主義及其他
美國使你成熟——歐洲使你超越！
2015年8月13日
第六十五講 未來主義、表現主義及其他
對現實生活中的活人活事不感興趣，傾向探討抽象的哲理性的問題：人性和暴力，個人和群眾，人的異化。重視社會整體的東西。人物性格不加刻畫（很容易概念化），因此人物面目不清，行動飄忽，有時名字也沒有（高級的淺薄）。和象徵主義相近，有血統關係。情節離奇荒誕，篇篇求怪。
2015年8月13日
第六十五講 未來主義、表現主義及其他
詩人的天賦，是創造一個與實際事物無關的世界。
2015年8月13日
第六十五講 未來主義、表現主義及其他
才子薄命。身體弱。終身獨居
2015年8月13日
第六十五講 未來主義、表現主義及其他
凡是高潔、誠實的人，都是悲觀的，都是可敬可愛的。
2015年8月13日
第六十六講 卡夫卡及其他
現實」像墨水，我蘸一蘸，寫「永久意義」。但不能沒有墨水，不能不碰現實。我年輕時不看報，唯美，空靈，抽象，很長一段時間如此，不好的，不行的。一定要有土壤，骯髒的土壤，不然生命就沒有了，味道沒有了。
2015年8月13日
第六十六講 卡夫卡及其他
人好，語言就會好
2015年8月13日
第六十六講 卡夫卡及其他
少年卡爾·羅斯曼，受女傭引誘，得私生子，父母責罰。他寫美國婦女饑寒交迫，死在街頭，打工者因疲倦昏倒在地上。警察殘暴，流氓橫行敲詐
2015年8月13日
第六十六講 卡夫卡及其他
「真理是有的，通往真理的路障礙重重，但我們不可能闖過去，因此真理找不到
2015年8月13日
第六十六講 卡夫卡及其他
一個沒有文化的富國，等於肥胖的白痴。
2015年8月13日
第六十六講 卡夫卡及其他
一定要有土壤，骯髒的土壤，不然生命就沒有了，味道沒有了
2015年8月13日
第六十六講 卡夫卡及其他
手法是他個人的偏好，他完成得很好，他的作品並未完成，但風格完成了（有的人作品完成了，風格沒有完成）。
2015年8月13日
第六十六講 卡夫卡及其他
個人主義就是健康
2015年8月13日
第六十八講 意象主義（一）
構成句子文章的所有名詞、動詞、介詞、形容詞、副詞、助詞、俚語、典故、專門名詞、術語、連接詞、感嘆詞，甚至標點，都要使喚自如，唯我獨用，又要使人不陌生，讀起來只覺得天然自成，而風味風格，卻使人無從模仿——這，才算是文學家。
2015年8月13日
第六十八講 意象主義（一）
英國詩台一時醇酒美人，無病呻吟
2015年8月13日
第六十八講 意象主義（一）
我彷彿看見，石頭裡面的眼淚，就像我的眼睛在地底下凝視
2015年8月14日
第六十九講 意象主義（二）
文學到現在，都用比喻、形容詞，積重難返。陶淵明的秘訣，直寫印象：微雨從東來好風與之俱
2015年8月14日
第六十九講 意象主義（二）
1925年底在一家旅館裡弔死。絕命書寫得乾脆：死不算新鮮活也不是奇蹟他不知怎樣愛自己，最後把自己殺死
2015年8月13日
第六十九講 意象主義（二）
性行為是寫不好的。宿命地寫不好的。酒是什麼味道？煙是什麼味道？文字描寫官能，是無能的。長篇大幅性描寫，是缺乏小說的自知之明，又缺乏性慾的知人之明
2015年8月13日
第六十九講 意象主義（二）
如果藝術家創作時是艱苦的，得到名利後才快樂，那我不做藝術家——我創作時已經快樂啦！名利如果有，那是「外快
2015年8月14日
第六十九講 意象主義（二）
血和肉果然比智力聰明，可是沒有頭腦，生命會被血肉所斷送，這也「永遠是真實的
2015年8月14日
第六十九講 意象主義（二）
我十分願意不聽智力，聽從血肉，生命當然快樂、瘋狂，但我不敢。我不放縱，還是靠頭腦生活。見到勞倫斯，我會對他說：「你也不敢。」
2015年8月14日
第六十九講 意象主義（二）
如果藝術家創作時是艱苦的，得到名利後才快樂，那我不做藝術家——我創作時已經快樂啦！名利如果有，那是「外快」
2015年8月14日
第七十講 存在主義（一）
他感到上帝指定了一個任務給他，但任務是什麼，人不知道，不明確，要靠人自己去努力，才能知道這任務是什麼，並去完成它。
2015年8月16日
第七十講 存在主義（一）
蒙田說：我的頭腦是清醒的，我的膝蓋是軟弱的
2015年8月16日
第七十講 存在主義（一）
人長得美麗，美姑娘，完蛋。哪裡出了事，都推到美女身上，弔死，燒死
2015年8月16日
第七十講 存在主義（一）
人有選擇和自我控制的自由
2015年8月22日
第七十講 存在主義（一）
2015年8月24日
第七十講 存在主義（一）
任何環境都可以自己選擇。如果不能自己選擇、決定，就不算存在
2015年8月24日
第七十一講 存在主義（二）
存在主義試圖恢復已經失去的人的價值，要求人選擇和掌握自己的命運
2015年8月24日
第七十一講 存在主義（二）
人是自由的，懦夫使自己成為懦夫，英雄把自己變成英雄
2015年8月24日
第七十一講 存在主義（二）
我老是講：宇宙觀決定世界觀，世界觀決定人生觀，人生觀決定藝術觀、政治觀、愛情觀……但是中國的政客是從政治觀出發，決定人生、世界、宇宙觀，然後拿來為他們的政治觀服務
2015年8月24日
第七十一講 存在主義（二）
馬克思不適合做哲學家，他是個經濟學家，一個樂觀自信的進化論者——進化論者為什麼不說太陽越來越年輕？海水空氣變得越來越甜美？有營養？他們有臉說這個嗎？
2015年8月28日
第七十二講 薩特再談
藝術家的光榮決不在葬儀的規模。規模大，說明什麼呢？這麼想想，你會走出行列，到路邊咖啡館坐下
2015年8月28日
第七十二講 薩特再談
我的墓志銘（暫定）： 「即使到此為止，我與人類已是交淺言深。
2015年8月24日
第七十二講 薩特再談
薩特的好處，是自己的理論放到自己小說中去。不能小看這一點：許多理論家根本不會創作。理論是支票，創作是現紗
2015年8月27日
第七十二講 薩特再談
米芾寫：「租船，如許大。」然後就在卷子上畫一隻船。徐文長考考考考，在卷上畫起畫來。柳永寫詞，詞寫好了，皇帝說，那你就去喝酒過癮。他不服氣，又寫詞，叫做「奉旨填詞
2015年8月27日
第七十二講 薩特再談
我在我身上，一輩子以自己為素材，狠狠克服這個倒霉的時代。我對這個時代，永遠不介入。我苦於找不到說法，現在找到了，很達意的說法：假如我要寫現實的、自傳性的回憶，那我就寫我如何在自己身上克服我的時代。
2015年8月28日
第七十二講 薩特再談
真正的先知，是不能騎到驢背上去的。
2015年8月28日
第七十二講 薩特再談
我預感到，鹽味將要失去，人將來不再像人
2015年8月28日
第七十二講 薩特再談
人活在世界上，要有一個安身立命的尺度。你可以不按這個尺度生活，但你要知道這個尺度。
2015年8月28日
第七十二講 薩特再談
成全你自己。這是我的意思，也許薩特會同意。
2015年8月28日
第七十二講 薩特再談
雨果、瓦格納、薩特，他們的死後哀榮，尼采已經說了：「唯有戲子才能喚起群眾巨大的興奮。」
2015年8月28日
第七十二講 薩特再談
因為禮物太精美，使得接受的人不配。」這是我另一句詩。
2015年8月28日
第七十三講 薩特續談
為什麼藝術不能是思想的圖解？為什麼這樣犯忌？因為藝術是超越哲學之上的
2015年8月28日
第七十三講 薩特續談
看清世界荒謬，是一個智者的基本水準
2015年8月28日
第七十三講 薩特續談
我有俳句：「推舉一位健美先生，然後一槍擊斃。
2015年8月28日
第七十三講 薩特續談
海德格爾曾經沉痛地說：「深沉的煩惱好像寂靜的霧，遍佈於生存的深淵，將外物、他人和我們自己攪在普遍的冷漠之中。這種煩惱顯示出生存的全貌。
2015年8月28日
第七十三講 薩特續談
我以為一件藝術品如果性質上是作者思想的圖解，即無藥可救地失敗了，不論作者的思想多麼高明
2015年8月28日
第七十三講 薩特續談
思想一圖解，文學遭到嚴重破壞。音樂、繪畫、舞蹈、雕刻，概莫能外，不能碰思想。
2015年8月28日
第七十三講 薩特續談
藝術家和人類是意味著的關係。意味消淡時，有人就受不了。但在我看來，意味越消淡時，就意味深長了。
2015年8月28日
第七十三講 薩特續談
解衣磅礴。我在電影上看到耶穌被鞭撻，受不了，站起來，想到這句成語值得為這樣的人類受苦。
2015年8月28日
第七十三講 薩特續談
中國古代的智者是悲觀而快樂的
2015年8月28日
第七十三講 薩特續談
一代的智慧，傳不到下一代。一代歸一代
2015年8月28日
第七十三講 薩特續談
不要太看得起那些荒謬、痛苦，不要當一回事。古代人講飲酒，要找的是麻木
2015年8月28日
第七十三講 薩特續談
快樂時，生活和電影一樣——瞬間就過去了。
2015年8月28日
第七十三講 薩特續談
生死攸關，極限境遇，不僅社會環境使人煩惱，更重要的是人和人之間的關係造成這種險惡
2015年8月28日
第七十三講 薩特續談
人問蘇格拉底該不該結婚。他答：兩種結果都會懊悔的。
2015年8月28日
第七十三講 薩特續談
《歡樂頌》有詞：只要世界上還有一雙為你流淚的眼睛，你快來參加這歡樂的宴會。如果沒有人願為你流淚，那麼你就孤零零地離開吧。
2015年8月28日
第七十三講 薩特續談
六歲的陶淵明和六十歲的陶淵明，不是一回事。沒作過曲的莫扎特和寫了四十一部交響樂的莫扎特，不是一回事
2015年8月28日
第七十三講 薩特續談
知識本身就是高強度的壓力。我講文學史，是一種壓力的傳授。我們講了四年，正在承受壓力，許多人受不了，回家了
2015年8月28日
第七十三講 薩特續談
人類的黃金時代並不屬於人類，而是屬於少數人。貝多芬、肖邦、陶淵明，早就成就了他們個人的黃金時代。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四講 加繆及其他
文學的黃金時代，是十九世紀。那時的大作家都不合群，那時沒有作家協會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四講 加繆及其他
原始的女性，很難看，腰粗、臀大，乳房像兩個袋，和現代時裝模特兒完全兩碼事。男人按照自己的審美觀念，千年萬年，調教改造女人，妝飾、美衣、香料……女性漸漸好看了，驕傲了。連曹雪芹先生也糊塗，說男人是泥做的，女人是水做的，其實女人是男人的手工藝品。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四講 加繆及其他
司馬遷是個史家，我看是文學天才。世上什麼最偉大，藝術最偉大，可是藝術一直被弄成小丫頭。過去，再偉大的藝術家都自卑，直到貝多芬，才自覺地說：「藝術家高於帝王。」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四講 加繆及其他
書上的哲學，是罐頭食品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四講 加繆及其他
歷史上排排隊，第一個不要體系的，是法國蒙田，第二個不要的，是德國的尼采，第三個是丹麥的克爾凱郭爾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四講 加繆及其他
存在主義還有第二特徵，是把人物放在特定境遇中（所謂境遇劇），讓環境支配人的行動，人再選擇行動，造成本質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四講 加繆及其他
傳統戲劇中，往往人物的好壞比現實中甚——不錯，也是一種寫法。所謂真實感，是個程度的問題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四講 加繆及其他
愛情，是一種錯覺，懷抱中的人，你真的佔有了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四講 加繆及其他
藝術家要「迷人」，研究人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四講 加繆及其他
一種思想，不是從書中傳來的——是從風中送來的。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五講 新小說（一）
思想分三段：一，想的有了，記下來不確，模糊。二，記下來時，大致是想的樣子。三，記下來的，比想的還好。想是天然的，記是人工的，人工可以使天然的弄得更好。記，比讀書還要緊。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五講 新小說（一）
我看老莊、釋迦、尼采，一路下來，都十分煩惱，他們和命運合不來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五講 新小說（一）
剛才來講課路上，我想到這麼一句。自己耕耘，自己收穫，自己培養自己，自己養兵千曰用在一時。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五講 新小說（一）
對抗，勢不兩立，是幼稚的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五講 新小說（一）
新小說派一到世界上來，不是轟轟烈烈一下子佔領文壇。一流出版社不接，報刊輿論也反對，作者們晦氣重重，書出了，毫無反應，直到五十年代中期以後，開始走運。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五講 新小說（一）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是規律。他又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是命運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五講 新小說（一）
精通《易經》的人，而弄到走投無路、自身不保的，可多哩。劉基，精通《易經》，死於非命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五講 新小說（一）
做一個藝術家，要不停地思考，這樣才會高超，高明，高貴。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五講 新小說（一）
現代藝術，是要反一切傳統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五講 新小說（一）
如果沒有《蒙娜麗莎》，杜尚的兩筆鬍子添加到哪裡去？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五講 新小說（一）
你看現代舞蹈，一個個怪動作，來嚇我——我不嚇。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五講 新小說（一）
從繪畫的變形到破壞形，到沒有形。音樂從不協和性，到無基調，到非演奏性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五講 新小說（一）
唐詩宋詞，多少愛情，沒有一篇講「我愛你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五講 新小說（一）
藝術家不應守舊，應該突破，新創，這是良性的。負面講，一個藝術家裝神弄鬼，捉弄讀者，那是惡性的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五講 新小說（一）
一種是超越的態度。把解構的潮流都看成舊的，去超越它。把古典、現代，都作為背景，不參與解構。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五講 新小說（一）
有人對我說，洞庭湖出一書家，超過王羲之。我說：操他媽！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五講 新小說（一）
何必佔有藝術品？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六講 新小說（二）
道家曰：將欲歙之，必固張之。將欲取之，必固與之。耶穌教訓：放棄生命的人，可以獲得生命。鋼琴教師說：放鬆，放鬆到兩個手都好像死了，彈十個小時也不累。不肯放棄畫中的功夫，怎麼能得到功夫？都以為畫內、詩內，技巧是無限的。這是誤解。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六講 新小說（二）
我出國，親朋一封信也不寫。這種做法，藝術家也很少。我不寫信。兩個字：決絕。這是尼採的態度。和瓦格納斷了，再也不可能續。我把這個決絕，當做一種力量。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六講 新小說（二）
再講個主題：直覺和觀念。你們不想，我常在想：你們怎麼樣？前提是：一個偉大的藝術家，他的直覺，直通觀念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六講 新小說（二）
不從直覺到觀念，必然從概念到概念，進入不到觀念。在座直覺都還不夠，大家都偏重概念。美術學院就是教了一大堆概念，誤人子弟。觀念，就是藝術的最高境界。這是一個重要的問題。致命的問題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六講 新小說（二）
門口的常春藤，沒有眼睛，凡能爬到的地方，爬過去，爬過去，爬不過去，會結疤，停止。然後一片片葉子，平均地覆蓋，像魚鱗一樣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六講 新小說（二）
走在正道上，眼睛看著邪道，此之謂博大精深。有人走正道，一眼不敢看邪道。有人走正道，走著走著，走邪道上去了。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六講 新小說（二）
騎虎難下，虎也怨。談虎色變，虎也驚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六講 新小說（二）
做一個真正的藝術家，靠的就是決絕。嵇康，決絕的大師。老子，耶穌，貝多芬，都決絕。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六講 新小說（二）
受人稱讚，最容易叫人掉下去。那人稱讚你，比你低，你吃進，你比那人還低。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六講 新小說（二）
我看科學、歷史，但不看當代的中國文學。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六講 新小說（二）
功夫在詩外、畫外，是參禪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六講 新小說（二）
儒家說：一事不知，儒家之恥。現在呢，都不知，恥也不知。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六講 新小說（二）
讀者觀念，世界觀念，必須要有一個整體性。面對世界，面對歷史，要投人進去。我個人佔了什麼便宜？就是少年時期就把自己放在這個整體性中。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六講 新小說（二）
小時候看福樓拜他們，總覺得有一天會成功。可是我這一代，包括你們一代，在未來，還是不會成功——沒有未來這回事。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六講 新小說（二）
這個時代，這樣解構下去，巴爾扎克、陀思妥耶夫斯基，都給解構掉嘍！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六講 新小說（二）
耶穌放羊，走失一隻，找回來，比其他九十九隻還寶貴。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六講 新小說（二）
為什麼講課？我有一個不可告人的目的——我要訓練我講話的時間和內容，要像希臘雄辯家那樣講演。四個小時，要能講下來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六講 新小說（二）
塞尚，直覺好，根本不需要概念，直通觀念。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七講 新小說（三）
新小說派，第一特徵是反巴爾扎克，認為傳統小說靠虛構故事，安排情節，設計曲折，有計劃安排人物的命運，都是愚弄讀者。對不對呢？我覺得倒也對的。看看中國古代小說，好有好報，惡有惡報，大團圓……是這樣的。舊小說長此以往，小說是完了。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七講 新小說（三）
莊子是要飯的，陶淵明借米，西蒙到底是法國人，他種葡萄，養寫作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七講 新小說（三）
我探索了四十多年，寫了近千萬字，大部分毀了。自毀。一直這樣過來，以為自己會寫的。可是直到1983年，才知道以前的東西沒有找到個性，好像替別人在寫。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七講 新小說（三）
個性是重要的，還要看是什麼個性。所以要把「什麼樣的自己」放在第一項，才進入第二項——找到自己。每個偉大的人物都是同自己抗爭的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七講 新小說（三）
文學家，最好是青年時代有點經歷，顛顛倒倒，中年晚年平靜下來，好好寫。可是音樂家、畫家、舞蹈家，不必吃這些苦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七講 新小說（三）
西蒙不急於成功，寫了四十多年，幾乎每部小說都很成功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七講 新小說（三）
他性格孤僻寡言，默默無言種葡萄，沒人知道他。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七講 新小說（三）
梵高太明顯了，全是他的個性。八大山人，一看就是他。平常要下功夫——讓個性統攝作品。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七講 新小說（三）
荷馬、彌爾頓，瞎了眼，寫詩。博爾赫斯瞎了，說：我得救了。貝多芬，那是上帝叫他聾。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七講 新小說（三）
我沒什麼才能，天性也不夠，反正我完了」——不是這樣的。命運、菩薩，都不要相信。要抗爭。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七講 新小說（三）
命運保佑強者，西諺是：天助自助者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七講 新小說（三）
我指的是文藝界阿狗阿貓、阿三阿四——一上來，個性就暴露無遺，不去弄修養。把自己的五臟六腑拿出來，放在稿紙上，簽個名，就是作品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七講 新小說（三）
我寫的東西始終要告訴大家：這是文學，不是音樂，不是繪畫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七講 新小說（三）
詩中有畫，畫中有詩，我聽來是在挖苦人，罵人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七講 新小說（三）
十八世紀用腦和胃寫文字，很實際；十九世紀用心和腎臟寫（愛情）；二十世紀用眼睛和手寫。我們呢，要用靈魂和皮膚來寫。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七講 新小說（三）
比托爾說：小說不僅是空間的迷宮，也是時間的迷宮。總之，不是要讀者懂，是要讀者不懂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七講 新小說（三）
上課，我告訴大家飯在哪裡，牛肉在哪裡，你們自己去拿。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七講 新小說（三）
現代派小說，說古典派小說愚弄了讀者，不久的將來，也有人會批評現代派小說愚弄了讀者。我從旁看，一笑了之。天道好還。我不想愚弄讀者。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七講 新小說（三）
「學貫中西」，是兩隻腳的圖書館。「博古通今」，是走江湖的草藥郎中。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八講 原樣派、荒誕劇、垮掉的一代
世界本來是庸人製造的世界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八講 原樣派、荒誕劇、垮掉的一代
迷茫的一代，說穿了，是「智者的自憂」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八講 原樣派、荒誕劇、垮掉的一代
我覺得荒誕派這些作家，矯揉做作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八講 原樣派、荒誕劇、垮掉的一代
現代的智者，都是自己要假裝自殺，要世界作陪葬。這些批評家、觀者都是假裝要殉葬，作者呢，假裝要自殺——都沒有死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八講 原樣派、荒誕劇、垮掉的一代
這就構成現代藝術的景觀，他們在舞台上把世界寫得一片黑暗，他們自己生活得很好——這裡有欺騙性。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八講 原樣派、荒誕劇、垮掉的一代
他們對既成的文明深惡痛絕，新的文明又沒有，廣義上的沒有家教，胡亂反抗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八講 原樣派、荒誕劇、垮掉的一代
一生中，這是最後一次做教員，這四年的訓練，也許白費了：為我自己，是想訓練口才。第一次講完，氣也透不過來，現在七八小時也能講——以後回大陸見人，可以當眾說話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八講 原樣派、荒誕劇、垮掉的一代
文學藝術家是個體的。所謂個體，就是自在；所謂藝術，就是自為。團體，總是二流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八講 原樣派、荒誕劇、垮掉的一代
偉大的寶塔，旁邊沒有別的寶塔。沒有妻子朋友陪伴。一群寶塔，是對塔的誤解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八講 原樣派、荒誕劇、垮掉的一代
張良幫劉邦打了天下，走了。這是藝術家。黃石公教他，可能這是最後一招。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八講 原樣派、荒誕劇、垮掉的一代
現代藝術一味否定傳統。沒出息。如果你是強者，為什麼要否定傳統？越新，越脆弱。總要反前面的東西，毀掉。真的強者，自己往前走
2015年8月29日
第七十八講 原樣派、荒誕劇、垮掉的一代
一個能夠用理性作解釋的世界，不管有什麼欠缺、毛病，仍然是人們熟悉的世界。但在一個忽然失去光明和幻想的宇宙中，人感到自己是一個局外人，沒有家鄉，沒有回憶，像個無望回歸的流浪漢。這種處境，就形成了荒誕的感覺。
所有摘錄來自
文學回憶錄（全2冊）-109e. 「文學回憶錄（全2冊）-109e.」 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 2013-10-09T16:00:00+00:00. iBooks.
此材料受版權保護。推薦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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