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
寫在前面:
什麼是沙發?這個過去我一定會無比反感並且拒絕給出答案的問題,如今卻似乎變得有趣起來了,並且,我還有一點小小的自信,那就是我給出的答案想必能讓過去的我開懷大笑。
是的,沙發,沙發就是一個飛機杯。
假如你還沒有被囚禁著你的這個純白的,純然天真的房間所挫敗,假如你還嘗試著去敲打過那些牆壁,那麼必然,在某一處會傳來那種曠遠的金屬般的回聲,於是你就會坐下來,開始等待,等待那面牆壁開始變形,崩塌,粉碎最終裸露出一個巨大空洞,而那正是你夢寐以求的那個燦爛的迷宮,那個等待著你去穿越人類從未忘卻的所有苦難的迷宮,除了指示迷宮的中心、地獄之火、意象法則的那個昏暗的點之外,你找不到任何出口的標誌。
而這些也不過是你的想像罷了。
儘管如此,在這個聯通的容器的深處居住著守護神這一點,卻是千真萬確的。
而死亡就是一次射精。
他疲憊地把書倒扣在茶几上,費力地陷入了藤製的解脫的實存的躺椅中、影在、被劃杠的繩結......這,三個完美相交的集合,各自塗上藍、紅、綠,放在太陽下晒乾,挖去交集,把它給雅克.拉康套上,囑咐他緊緊地抓住那塊內褲一樣的交集擺在胸前,接著一勺一勺地去喂他用香蕉做的奶昔,可是,那個交集會不會對於一個成年男子的脖子來說太小了?比如說,他下咽的時候喉結會不會被卡住?他覺得後頸有些燙,他回過頭去,發現太陽快下山了。
現在是什麼時候?——他不假思索地大聲問道。
可是,你在期待著誰的的回答呢?這是一個奇怪的問題,因為他並不是在意識某物上失敗了,而是說,由於漫遊的波流,他遺忘了什麼,也許馬上,馬上他就會想起來,或者也許,由於無知而吸入的那口真空使他陷入了被死亡包圍的囹圄,可是儘管如此,不早了,我很清楚一定不早了,夏天的日落會偏晚,這是一個常識,而她不會在這種時候讓天平傾倒過來,這也是一個常識。這兩個常識就像用上好的木材製成的筷子一樣恰到好處地插進爛泥里,夾住他的腦仁,為他爭取出幾個的憑空產生的時間。
那麼,她莫不是出軌了嗎?
這個念頭讓他不由得不安起來,他開始煩躁地頻繁在椅背上挪動,他覺得很不舒服,不舒服,因為他的脊椎不好,他的頸椎也不好,他的那些連著頸椎的肋骨也不好,那些連著的什麼什麼東西,這個那個來個五個兒的都不太好。但是總之,得趕緊聯繫她,問問她發生了,什麼在他的13節頸椎像脆心巧克力一樣被一節節嘎嘣嘎嘣吧唧吧唧卜嚕卜嚕地吃完之前。
沒有回應。他伸了個懶腰,直起身子,肚子里很不舒服,就好像是「我的」肚子一樣,他這麼想著,是的,我的肚子,這真奇怪不是嗎?他甚至被逗笑了,但是他又馬上發現這並不好笑,因為這讓他確確實實地意識到了事情在惡化,或者說,曾經肚子給他提供的服務是多麼地——令人舒暢。他從冰箱里取出來幾隻臘腸,去皮,用刀割掉不規整的部分和骨頭,然後對半切開,撒上鹽和胡椒,放進蜜罐里加熱,叮~毫無疑問,這種香味讓人愉悅,這是一種口交般的香味,我是說,被希爾伯特嚼或者僅僅含在裡面,連貫,濕潤且沒有撞上或撲倒任何東西之前,那個加速度最快的一個瞬間——我想,這正是時候了,該給她打電話了,否則這麼下去,她的罪名就該坐實了。或許我還應該一邊打電話一邊喂我們的孩子吃一些烤香腸,他長牙了,作為一個父親,多麼令人高興啊,可是就我個人而言,沒有牙的嬰兒總是讓我有著悅耳的聯想,儘管她講什麼都聽不到——作為一個盡職的父親,我會讓他安安靜靜地吃完他的晚餐,可是,想必,這下她就能夠明白:作為一個男人的樂趣了。
沙發
他的出現本身是突然的,毫無徵兆的,或者也許可以說是反常的,當然或許也可以說是常態的,當一個人——當然了,也就是我,閉上眼睛去享受這種純粹的讓人忘卻顏色卻又——我是說,既然能有一隻鯨魚處在童話式的高頻道中,為什麼不允許一個土氣又不失小資情調的低頻道為子宮中的鯨魚所擁有呢。
一張舒適的沙發。
那是第一次,可是我沒有馬上意識到他在哪裡,相反,我卻意識到了某個本身離這兒——我是說那兒,當然確切的說就是這兒——就很遠的地方是離那張沙發很遠的。
悲哀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尤其在這兒。
一張舒適的沙發。
是的,那就是我所尋找的東西。
案件:Crush
審訊起止時間:無
審訊地點:奧德里特市立本能現實主義劇場第三排4座,5座
記錄員及其單位:審訊員埃德溫.約翰JR,隸屬東京都首都高速公路收費站
「第一個問題,你必須認真回答。
假如....我是說僅僅是假如....你現在明白了嗎」
「是的,先生。
是的。」
「這是一種逃避,或曰——逃離」
「是的,先生,是的,但是同樣,這是一種謙遜,或曰——謙謹」
「這是一種失去」
「也是...」
「是的,當然,也是一種獲得,但是,總之,你放棄了它」
「實際上,我並不明白您在說什麼,或者說我根本不明白我們究竟在談論什麼,失去?——我的意思是說,何為持有,這樣的詞並不適用於我,甚至於,原諒我的失敬,部分的,也不適用於您」
「你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不,先生,實際上我可以,也許您——現在的我不能理解,但我仍然清楚地記得,以這種方式,以我們都不曾注意到的方式,當空氣中瀰漫著醋味的時候,當那些瓶瓶罐罐的碰撞聲像鳥鳴一般從頭頂傾瀉而下的時候,當我的雙手吮吸著空氣的甘甜,就好像他們剛剛被整齊地切斷,放在那塊還沒有被我注意到的夕陽下的時候,以及因為當我坐在這裡卻沒有任何一個我以任何姿態的軀殼向著亟待被從此解放的我衝來而輕輕漂浮起來的時候」
「但是你在這兒」
「是的,先生,我回來了,但我明天就要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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