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且的人生
晚上十二點接到朋友的一個電話,
我們好久沒有聯繫,突然接到他的電話,我還是有些驚奇。
他喝的爛醉,說話斷斷續續。
他感慨喝酒傷胃,我笑道「你那個一天到晚不就是酒桌嗎」
他嘆了口氣「是啊,不就是靠著酒桌上認識幾個酒肉朋友嗎?誰飛黃騰達了跟著混口湯」。
言語間滿是不甘,如同一頭委屈的小獸。
我有些心疼。
我想講一講他的故事,他的人生如同螻蟻般微不足道,卻又像是雜草般倔強。
或許你聽了這個故事會一笑而過,或許會連連皺眉,又或會可憐他。
但是他看到這個故事時,我想一定會罵一聲『傻逼,你寫我幹嘛』
我這個朋友起初的名字叫做李政,
後來幾度改名,我們這些在校園便熟識的好兄弟都叫他李改。
他和我一樣在高三輟學,他在輟學後便去了外地,我則在家幫父母種地。
後來他第一次回來,約我和另一個朋友出去玩。
他帶我們喝酒,上網,滑冰,基本將我們那個小縣城玩了個遍。
我特別羨慕他,後來我便去了外地打工,而他卻沒出去,留在了小縣城。
當我風塵僕僕歸鄉再見他時,
他熟練的遞過來一支大中華,我接過煙,將袋中的18的黃鶴樓向里塞了塞。
他帶我出入各種ktv,網吧,迪廳。
他一個小平頭,穿著黑色的風衣,看起來威風凜凜。
酒桌上他和一些與他打扮大同小異的青年稱兄道弟。
聽他說,他跟了小城的一個大哥,混的風生水起。
下午四五點的時候他跟著朋友要走,說是去『亮隊』
當時我還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但還是很仰慕,夾雜著古惑仔的童年記憶蠢蠢欲動。
我問他『我能跟你一起去不』
他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然後把我扔網吧里,拿起風衣便走了。
到了晚上十點多他到網吧找我,
滿身酒氣癱坐在我的旁邊,衣服上染著血跡,但不是他的。
他從包里掏出兩盒中華遞給我,有氣無力的說了句『通宵』,便合眼睡去。
後來聽說『亮隊』就是去給人撐場子,幫人打架。
第二天晚上,他大哥開車來接我們兩個,到小城的駕校科三考場,他們就住在哪裡。
宿舍一團亂糟糟的,地上散落著幾個用過的避孕套,像是垃圾堆一樣。
他往床上一躺便睡。
第三天他帶我去茶樓找他的幾個朋友,一群人坐在茶樓扯東扯西。
到了快中午,一個中年人送來一輛車。
我便跟著他們鑽進車裡,一群人開著車在科三考場上收費。
練車的人一見我們便低頭哈腰遞煙,然後交500塊。
隨後的幾天也是如此,我覺得很是無聊便回家了。
大概過了一周時間我去找他,打通電話,他說他在醫院。
我去醫院看他,他躺在病床上,腰上纏著繃帶。
據說是他們在ktv跟人起衝突,被人打得。
他出院我來接他,我看著他腰間的刀疤,便也徹底斷了混社會的念頭。
再之後,他的人生像是一場追逐遊戲一般。
被打,住院,打人,跑路。
我經常接到他的外地電話,問他在幹嘛,跑路。
他到至今的人生就是這樣一場流水賬,不是我不想好好寫。
他混社會不像是古惑仔劇情中的那樣血腥,那樣波瀾起伏。
用他的話來說『他就像是一條流浪狗,苟且偷生』
他沒能混出權利,金錢,美女。
至今一無所有,甚至溫飽都成問題,得到的是滿身傷痕。
我問他為什麼還要混下去,
他笑道:"我不像你們那樣有爹有媽的,你們即使在落魄至少還有家。我有的只有自己這條命,我現在就是把命賭在這條路上,一條路走到黑。」
他笑的很彆扭,我分明聽出他快要哭了。
「你這樣混,什麼都混不到,還不如出來找個正當職業做,至少有點錢。你這樣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誰不想出頭,但是那麼多人輪得到誰。今年混不出來點什麼,就安安穩穩上班去。我睡了」
這算不上文章,滿篇流水賬。
最後說一句:我說的都是真實的事情,別以為混社會多風光,溫飽都是問題。別以為混社會就能有什麼生死兄弟,不存在的,我朋友連真名都不敢用,難受也只敢和我們這幾個在校園拜把子的兄弟打電話訴訴苦,還不敢讓人聽到。
少年放下刀,拿起筆。別崇拜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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