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阿甘 2017 年 02 月 15 日的文章

貿易逆差，貿易戰的根源還是借口？

根據美國商務部2月7日公布數據，美國2016年度外貿逆差為5002.25億美元，比2015年增長0.4%，是2012年以來最高水平。其中服務貿易順差2470.82億美元，貨物貿易逆差7500.07億美元。貨物貿易中，最大逆差仍然來自中國，數量3470億美元。第二位日本689億美元、第三位德國、第四位墨西哥632億美元。

這一組數據再一次深深的刺痛了白宮新主人，再次矚目並聚焦四個對美貿易順差大國。聯想到川普1月20日上台以來，美墨邊境如火如荼的建牆行動，表面上要防範的自然是墨西哥移民，但骨子裡敲打墨西哥和美國的不平等貿易，恐怕也是新總統難搔的心癢之一，而且已經向墨西哥提出重新談判美國、加拿大和墨西哥三國於1994年簽訂的北美自由貿易協議，要求修正貿易失衡。

再看德國，作為歐盟的旗艦，其強大穩健的經濟和金融實力，以及科技創新、加工製造方面的工業水平一直享譽世界，而且健康的政府、企業財政狀況似乎從不給對手以可乘之機，2009歐債危機不受侵害就是明證。面對這樣一個有著共同價值觀的競爭對手，美國除了偶爾揮舞一下金融監管大棒，敲詐一下讓德國頭痛的歐洲銀行業之外，基本不會有過激的舉動。而隨著歐盟瓦解之勢越來越明顯，歐元挑戰美元地位的威脅，也已經基本解除了。所以，大可不必理會總統貿易事務顧問納瓦羅關於『隱性的德國馬克』之類的指責，雷聲大雨點小。

日本，一直以來都是美國胡蘿蔔加大棒政策的承受者。川普首先承諾日本最關心的美日安保條約第五條適用於釣魚島，其次就是強硬的經濟代價。安倍首相2月10-13日訪美，1500億美元、70萬個就業崗位的對美投資計劃，和後續的大規模投資美國基建市場。精明的日本人在進一步夯實了美日軍事、經濟同盟之後，毫不吝嗇的迎合了總統先生的美國優先政策。

美國與日本的貿易逆差中，汽車行業佔到了近八成，而2016年日本車單價上漲是美日貿易逆差擴大的最重要原因。基於這一點，以豐田公司為代表的日本車企很識趣的直接啟動在美投資計劃，創造順差、增加就業雙管齊下，這下你總統沒得說了吧？至於讓日方重點解釋的匯率問題，那是安倍經濟學刺激經濟的基礎，本就不是什麼問題。

順便多說一句，國內很多選擇性報道的媒體口中，日本在美投資似乎純粹是為巴結美國，在拿日本經濟和企業利益向美國表忠心，而且是吃了大虧的。不得不說，這是完完全全的酸葡萄心理。美國固然拿捏著日本的安保七寸，但日美合作卻是真正意義上的『雙贏』。日企在美投資固然給美國帶去了貿易順差和就業率，但在美國市場上賺到的真金白銀卻是躺在日企的賬戶上。關鍵是除了核工業等極少數領域，人家兩國之間沒有進出口限制哇，而這才是同進同退的共贏基礎。

最不能忽視的一點就是，日本是美國在亞洲安全事務的最鐵杆同盟和追隨者。隨著川普政府蕭規曹隨，換個馬甲後的美國亞太再平衡戰略延伸，日本在亞洲區域安全事務中的作用越來越明顯，而首當其衝就是牽制中國。在中美兩個巨人還沒到直接正面對撼那一刻，日本作為有野心也有能力和中國分庭抗禮的美國小弟，安倍上台後將自衛隊升格為國防軍，修改和平憲法第九條，追求正常化國家並要求聯合國入常的腳步從未停止過。西化後的日本，已經成為中國最危險的對手。

數數還剩誰？自然是『眾望所歸』的中國咯，一個價值觀深深相左、但對美國高科技產品深深覬覦，並對美國消費市場巨大依賴的大國，而且是緊跟在美國身後的全球經濟體老二，美元強勢升值後潛在的下山摘桃子者……面對這樣一個多重不利屬性集於一身的崛起對手，美國會漠視你坐大嗎？

出人意料的是，屈指一算一個月執政期將滿，從競選時的高調恫嚇到當前的默不作聲，春節期間長公主伊萬卡還去中國駐美大使館慰問新年，川普總統元宵節甚至親自致電祝賀中國，兩國元首之間電話長談，雖然內容外人不得而知，但顯示出來的親親友好，卻令各色人等吃了蜜蜂屎般集體高潮。其實一般禮節性慰問祝賀，並不值得大驚小怪，競爭就是競爭，無需人為美化為共同利益啥啥，說好的大國自信，首先應力戒淺薄和意淫。

表面的風平浪靜之下，很可能是湍急的靜水流深。主動尋求緩和美俄關係，韜光養晦暫時容忍伊朗和北朝鮮，甚至對中東要地敘利亞也睜眼閉眼，總之解除一切後顧之憂，只因一切都還不到攤牌的時候，只為全力布局對中國的圍剿。

大國競爭談不上什麼陰謀，一切都在陽光下按部就班展開，價值觀、國體截然不同，表現在進出口貿易中的諸多限制，當然也就不存在什麼多贏雙贏的一廂情願，有的只是短暫利益。其實早在競選期間，川普就不止一次放言中美之間貿易不平等，要對中國出口到美國的商品加征45%關稅，要把中國列為匯率操縱國，並依照貨幣匯率監督改革法案上的清單嚴厲制裁中國云云。而這一套競選方略，也最終將其送上了總統寶座，不失信的承諾總是要兌現給選民的。

川普的美國優先政策再明白不過，在美國投資僱傭美國人，買美國製造減小美國貿易逆差。關於第一點其實無可厚非，畢竟就業率是任何國家政權穩定的基石。但後者單從經濟角度看，似乎沒必要過分較真。筆者曾在2月4日撰文《撩開中美貿易順差的面紗》中提及，透過表面數字可以洞悉背後玄機，中國出口到美國的商品中，有相當一部分是在中國組裝的美國公司產品，貿易額雖然算作中國出口，但利潤大頭卻是屬於美國公司……比如2009年在華外商投資企業出口額佔到中國出口總額的56%，在華外資企業貿易順差佔到中國順差總額的65%。

由此可見，表面上的中美貿易順差，其實具有很大的欺騙性，其中一半甚至更多的利潤是屬於美國企業的。就如同上文中筆者所說的日企在美投資是一個道理，表面上的美日貿易順差，其實利潤屬於日企。而這，也提出一個問題，中國外匯儲備高達3萬億，但真正屬於中國的佔比是多少？關於外儲結構外管局一直諱莫如深，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全球貿易格局下，貿易順差不一定表徵著出口國財富的積累，反而有可能是犧牲資源環境為他國做嫁衣。

嗯，依據？美國智庫凱托學會貿易政策研究中心主任丹尼爾·伊肯森曾經表示，宏觀經濟失衡是美國貿易逆差形成的主要原因，但貿易逆差對美國經濟並不意味著壞事。他說，美國已經維持貿易逆差41年，但期間美國實際經濟規模增加2倍，製造業實際增加值增加3倍，創造的就業崗位數量也幾乎翻了一倍。貿易逆差國虧了還是賺了？

但就是這樣簡單到連你我升斗小民都懂的道理，美國商務部，以及商人出身的川普總統能不明白嗎？而緊緊盯住美中貿易逆差這個理由不放，得到了里子的同時甚至連面子都不想給你留下，就不能不讓人懷疑其真正的居心了。在此我們不禁要問，美國對待歐洲、日本盟友會這麼做嗎？答案一目了然嘛。

讓在中國流動的資本迴流到美國，滋哺美國經濟；讓美國的在華投資回歸到美國，拉動美國的就業率。美國獲利的同時，中國經濟將遭受到釜底抽薪。雙贏？是你自己想多了。資本、外企都撤了，財政稅收和貿易順差自然成了無源之水，而這不恰恰是美國想看到的嗎？更可怕的是，國際化任重命舛的人民幣，其印刷信用是什麼？如果外儲步步縮水，印刷貨幣之錨又在哪裡？國際貿易總不能以物易物吧。想印多少印多少，那是辛巴威幣好不？

還有非常重要的一點。隨著美元潮漲潮落的是美國人的資產升值。當2003-2012的美元QE周期結束，在美元升值的這個周期之內，最大的競爭對手隨著貿易順差越流越細，外匯儲備坐吃山空，因為美元資本撤走水落石出的全球廉價資產，將不會再有能力給美國造成威脅。《動物世界》中獅子獵豹進食的場面中，是不歡迎鬣狗來攪局的，叢林世界從來如此。

而在川普內閣看來，同中國打貿易戰是有十足的底氣的。首先是美國的經濟結構以消費為主。眾所周知當今世界最突出的矛盾是產能過剩，所以誰有錢消費誰就是救世主，2008危機以來QE周期賺得盆滿缽滿的美國人，正好可以提供全球最旺盛的消費市場。而且著重說明一點，那些自以為出口給美國人廉價商品，就認為自己不可或缺的人可能會打錯算盤，廉價商品諸如衣服鞋子的生產替代者好找得很，而這就註定了買方市場的強勢。

其次是出口限制。美國的出口清單中高科技產品佔據舉足輕重的地位，縱然價格昂貴，但仍有國家趨之若鶩願付高價，但對於美國構成某種威脅的國家是被限制出口的。那一年那個事件後的那個國家，2001年『9.11』後的恐怖主義國家，不都成了美國高科技產品的限制出口對象了嗎？有錢買不到，而且找不到替代品的痛苦感受，只有親身體驗過才知道。產業結構得不到升級，就始終不能高大上起來，不就是最慘痛的代價嗎？

巨額貿易逆差導致就業崗位流失和財政赤字高企，和深層次的遏制中國原因，已經成為川普執政團隊根深蒂固的念頭，而威脅要對相關國家採取嚴厲的貿易懲罰措施，以降低貿易逆差，只是打貿易戰的借口而已。里根式的英雄情結，註定要目視對手慢慢流干最後一滴血。強悍狡黠如北極熊的前蘇聯就是前車之鑒。

相比美國區區3.2億人口形成的全球最大市場，中國坐擁14億人口，按常理說只要做好政府該做的事，原本是不必恐慌任何形式的貿易戰的，大不了產業結構升級、工農業現代化慢一點兒就是嘛。但嚴重分化的貧富差距，削弱了國民的消費能力，也成為了讓對手緊盯著的阿喀琉斯之踵，無限放大的弱點，讓這場不可避免的戰鬥充滿了變數。而最無辜的，依舊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中小出口企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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