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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了房 我用4年環遊世界

「正常的徒步往返需要四五個小時,為了趕在天黑前回到停車駐地,我們早上八九點就出發。但邊走邊拍照,單程就花去了5個小時。回程才走了半個多小時,天就完全黑了。那地方連樹都沒有,僅有的植物就是地衣,到處是大石頭,沒有地標,來時的路根本認不出來。沒有信號,手機里的GPS一片空白,我們也沒帶指南針。幸好當時不陰天,我們迎著月亮,打著手電筒,摸索著往前走。大家帶的食物在來的路上就吃完了。當地白天的溫度在3度左右,夜晚降至零下十幾度。我們饑寒交迫,路上大石頭很多,不斷扭到腳。沒有石頭的地方就是泥濘和淺灘。一路走得跌跌撞撞,衣衫濕透非常狼狽。在回程的5個多小時里,我幾乎覺得自己走不到最後了,在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中,腦子裡不斷回想過去20多年的人生。甚至開始想像,如果最終倒下了,應該蜷縮成什麼姿勢。」

不知走了多久,他們隱約看到前方有車燈,立刻揮動手中的手電筒,向空中畫圈,打出呼救信號。但是那輛車沒有看到他們,徑直開走了。求救雖然失敗,但至少讓他們確信自己的方向沒錯。又走了一段路後,又有一輛閃著黃燈的工程車開過來。「當時我們使勁喊,搖晃手電筒。那輛車其實已經開了過去,發現了我們,又掉頭回來了。車開回來就橫在路中間,打著大燈照著我們的方向。我們終於得救了。」

劃破黑夜的車燈給了隊員們無限的希望和鼓舞,大概又走了半個多小時,他們終於來到車停的路上。這一刻大家癱倒在地。開車的挪威人驚訝極了。「他們問我們在這裡幹什麼,說這樣太危險了,這個季節沒人這麼做。我們那時候只覺得,終於得救了,活過來了。」

美國華人大媽送我鑽戒

這一路有生死考驗的驚險,也有被溫情感動的瞬間。在美國發生的一件事令陳翰賓至今難忘。那是在2013年2月,陳翰賓把房車停在當地朋友家的院子里,第二天上午出發前,他和朋友在院子里聊天,遠遠地看到一個人走了過來,「因為當地人不多,這個移動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走近時才看清是一位六十歲左右的大媽。她來到我們跟前,用中文跟我打招呼。隨後從兜里拿出一個銀色的小盒子,打開是一枚鑽戒,說『小夥子,我沒有錢,只有這個。我當時腦海中的第一想法是,她會不會是個騙子。沒想到這位大媽說要把戒指送給我。之後她對我說,她跟著女兒移民來美國很多年了,昨晚聽鄰居講了我們環球旅行的事,非常感動。『美國對中國有很多負面報道,說中國人沒有信仰,中國的年輕人沒有社會責任感、沒有夢想……而你們讓美國人看到了不一樣的中國年輕人!說著說著大媽哭了起來,她還說『請你們一定要堅持下去!如果沒有錢了,把這個戒指賣了,它可能無法支撐你們走完全程,但可以幫你們多走一些地方。請一定要堅持下去!」陳翰賓說著,眼睛有些泛紅,他說這枚戒指一直留在自己的身邊,雖然不知道老人的姓名,但他回來後很想找機會告訴那位大媽,他真的做到了。

「旅行中,人比景色更為重要。因為人是只有你切切實實走出去,才能接觸到的。通過人去了解當地的文化,人文。」陳翰賓還說,「我出發前,《環球時報》英文版對我進行了專訪,那份報紙這四年多我一直帶在身邊,還成了我的特別通行證,在很多國家辦簽證時,我拿出這份報紙時,都給予了特別的照顧。」陳翰賓還想對有夢想的年輕人說,要勇敢地走出眼前的「狹窄世界」,當你走進更廣闊的天地,你才會感受到無論在安適地區、戰亂地區、富裕地區、還是貧窮地區,地球上各個角落都充滿著努力生活,安居樂業的美好景象。旅途上遇到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們,會給你的視野帶來前所未有的啟發,也鼓勵你將「愛」在世界大家庭中傳遞下去。1588天,23萬公里,6大洲113個國家和地區,800多個城市……陳翰賓和他的「不可掉頭」團隊自駕房車進行了一趟為期4年多的環球之旅。2011年,27歲的陳翰賓突然有一天頭腦中蹦出了環遊世界的想法,於是他賣了位於北京CBD的房子,用賣房的近900萬元買了房車。2012年他帶著隊友走上了環遊世界之旅。他們走過人跡罕至的沙漠荒原,在政局動蕩的非洲死裡逃生,登頂險阻壯麗的乞力馬扎羅山峰……2016年9月22日從中國內蒙古二連浩特入境回國,「不可掉頭」4年多的房車旅行畫上一個完美句號。北京一個深秋的上午,陳翰賓接受了《環球時報》的專訪,為我們帶來了一段段驚心動魄、溫情感人的旅行故事。

在剛果(金)被槍抵著後背

陳翰賓和他的「不可掉頭」團隊穿越過塔利班盤踞的巴基斯坦西部山區,闖過巴西的貧民窟,逗留過世界盃輸球後騷亂的阿根廷街頭,深入過中美洲混亂的街區,閑逛過南非的黑人區……這些他都沒有怕過。而剛果(金)(即民主剛果)是一個真的讓他感覺到恐懼的地方。因為它隨時處在失控的邊緣,完全無法預測形勢的發展。

「2015年10月底的剛果(金)之行並沒有在我們最初的行程安排里。雖然是一個很危險的地方,但世界上只有這裡能看到銀背山地大猩猩,世界上現存最大的靈長類動物。我們臨時改變行程從剛果(金)最東部的戈馬入境。」現在的剛果(金)是聯合國和紅十字會在非洲的大本營,駐紮著世界上人數最多的維和部隊。街上到處是印著UN、紅十字的各式車輛,幾乎每分鐘都有飛機從頭上飛過。這裡還是盧安達、烏干達等國反政府武裝的聚集地,各種穿不同制服的人拿著槍,對他們發出不同的命令。

他們的車在入境時被軍人攔下檢查護照,忽然又走來一個軍人,大喊著讓他們快走。因為當地官方語言是法語,還夾雜著本地語,雙方並不能很好溝通。僵持之際,來了一位頭戴貝雷帽的長官模樣的人氣急敗壞地沖他們一通大喊,「當地翻譯告訴我,這位長官要我們拆掉所有攝像頭,包括倒車攝像頭,我們照辦了,但出於行駛安全考慮,沒有拆掉倒車攝像頭,並解釋了下。但沒想到此舉激怒了『長官,他聲嘶力竭地喊著,我正摸不清狀況,這時懂法語的一位年輕隊友跳下車來,對著『長官並不客氣地說了些話,這下可捅了馬蜂窩,『長官像火山噴發一樣炸了!緊接著,他發出命令,一隊持槍軍人跑過來,把我的隊友架走。還有兩個軍人直接用槍抵著我的後背,不允許我發出任何聲音。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被槍挾持,腦袋一片空白,腿一下子軟了,我不知道隊友被帶到了哪裡,那一刻我特別擔心會聽到槍響。要知道在這樣混亂的邊境地區,殺個人太容易了,沒有人會對此負責,而且也絕不會留下活口。」

「長官」繼續咆哮著,其間沒人敢發出任何聲音。大約十多分鐘後,他喊累了,逐漸平靜下來。沉默了許久,當地翻譯小心翼翼地湊上去低聲說了幾句。「之後,翻譯走到我身邊讓我向『長官道歉,但不要有任何解釋。因為他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嚇懵的我只好說了一連串的『對不起。」撒完氣的「長官」下令把架走的隊友帶了回來,讓他道歉。小夥子顯然也嚇傻了,用法語說了幾句話。「後來,我才知道,這位『長官一直在對我們進行謾罵,甚至侮辱我們的國家,隊友氣不過才下車爭辯的。趁著『長官還沒有改變主意,我們趕緊開足馬力遠離了這裡。」

險些凍死在歐洲最北端

提起2012年9月底在挪威遇險的經歷,陳翰賓至今心有餘悸。挪威最北邊有一個叫北角的地方,是官方所稱的歐洲大陸最北端。這個北角可以開車到達,是一處300多米高的懸崖,垂直削入北冰洋,有一種抵達世界盡頭的感覺。但這裡還不是真正的歐洲大陸最北端。其實旁邊還有一個海灣,比北角還要往北1400多米,但是那裡沒有路,就是個無人區,只能徒步走9公里多才能到達。為了觸摸歐洲大陸最北端,陳翰賓和隊友決定徒步前往。其實有不少人去徒步挑戰,但大多數人是夏天去。但陳翰賓他們去時已經是9月底,晚上五六點天就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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