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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10年締造出一家超級民企,卻因過度勞累英年早逝

作者:華商韜略丨華商名人堂 嘉文

來源:華商韜略微信公眾號(hstl8888)

1999年,王均瑤將集團總部遷至上海,隨後的3年時間裡,他如鯨吞般擴張,先後投資數十億在航空、地產、零售等各行業攻城拔寨。

那時候的他是民營企業家中的英雄,輿論紛紛議論他究竟能把企業做到多大。但翹首以盼之際,外界等來的卻是一個噩耗。

為什麼飛機就不能承包?

1966年,王均瑤出生於浙江省溫州市蒼南縣的大漁鎮,15歲那年便輟學跟著前輩們跑業務賣「不幹膠」。

在計劃經濟逐步瓦解的年代,一眾拿不到「鐵飯碗」的人先後下海,在摸爬滾打里探索做生意的訣竅。其中,浙江溫州的商人以「抱團」和「敢闖」為標籤,於多個行業脫穎而出,組成了一支令人又敬又懼的超級商團。而王均瑤,就是彼時該商團的代表性人物。

1988年,22歲的王均瑤順利「出師」,帶著兩個弟弟(王均金、王均豪)做生意。創業過程中,他們跑遍全國各地、從事各行各業,幾乎是打探到什麼有利潤就做什麼。

他們從廣州批發洗漱用品,回溫州包裝後出售給賓館,期間,兄弟三人了解到酒店業有利可圖,又開始經營小旅館。此後,他們又定居湖南長沙,跑五金和印刷業務,在反覆奔波中完成了原始積累。

那時候的王均瑤,只是遍布全國的溫州商人中不起眼的一個,但1991年,一句玩笑話改變了他的人生。

這年春節前夕,因為忙於跑業務,王均瑤忘了提前購買回家的火車票。小年夜那晚,他和幾個老鄉趕到火車站,被告知春節期間火車票全部售罄。勞碌了一整年,春節不可能不回家。幾個人一合計,最後以兩倍的價格包了一輛大巴車返程。

長沙距離溫州1200公里,行程中多有山路,一伙人顛簸前行,累得夠嗆。王均瑤隨口感嘆了一句:汽車真是又慢又受累。旁邊的一位老鄉聽後挖苦說:「坐飛機又快又舒服,下次你包飛機回家得了」。

一句玩笑話,王均瑤卻陷入了沉思。好一會兒後,他反問道:土地可以承包,汽車可以承包,為什麼飛機就不能承包?

這話說完,全車人鬨笑。那個年代別說包飛機,就是坐飛機也不是一般人可以享受的,買機票需要出示縣團級以上政府部門開具的介紹信。

王均瑤沒有坐過飛機。快20歲的時候,他才第一見到這種大傢伙在天上翱翔。小時候,家裡長輩告訴他有飛機這麼種事物,他聽後脫口而出:坐在上面的人怎麼小便?

那年春節,王均瑤的心裡一直惦記著包機這件異想天開的事情。臨別前他告訴親友:我要去承包一架飛機。所有人一致反對:安心做你的小買賣人,別搞這些好高騖遠的事情。

「膽大包天」的溫州農民

王均瑤一意孤行。春節後,他獨自一人籌划了很長時間,跑業務一有間隙,他就走訪有關部門,探尋包機的可能性。

這年5月的一天,他走進上海空軍某部航行處,對值班的參謀說要包機到溫州,對方聽後一臉詫異。

王均瑤生得一張娃娃臉,又長得「白白胖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小。那年他剛25歲,一位領導模樣的人看了看王均瑤,滿臉狐疑地問:小鬼,你爸爸呢?

「我爸爸等著我回家呢。」王均瑤說完從密碼箱里拿出20萬,開始坐下來和對方談判。不久後,他便乘坐中國聯航的軍用運輸機「運七」飛機降落在溫州機場。

拿20萬包機是一件虧本買賣,但王均瑤的如意算盤打得更遠不止上天體驗一把這麼簡單。民營包機這件事很快傳開,媒體又將之發酵為「溫州農民兄弟膽大包天」,全國大小報刊爭相轉載,一時間驚動全國。

萬事開頭難,有了上海的成功案例,王均瑤的計劃成了坦途。這年7月,他成功談下了長沙至溫州航線的承包計劃,並藉此創辦了中國首家民營包機公司——溫州天龍包機有限公司。7月28日,一架「安24」型民航客機從長沙起飛,平穩地降落於溫州機場,天龍的首次商飛宣告成功。

當時中國的民航業務還處於「計劃經濟時代」,王均瑤一舉打破壟斷的堅冰,成為老百姓眼中的「私人包機第一人」。這家企業不僅引發了國內輿論的強烈關注,就連國際社會都紛紛報道,《紐約時報》撰文稱王均瑤代表了中國新經濟時代的力量,他的膽識和魄力,將引發中國民營經濟的騰飛。

從小買賣人一躍成為登堂入室的企業家,王均瑤靠的正是膽識和魄力。一位時任某部指揮所所長事後回憶稱:包機實際並不像外界想像般困難,但他從來沒有接待過前來包機的民營企業家,王均瑤是第一個。

「包飛機回家是一個很樸素的想法,那個年代的人都有通宵排隊買火車票的經歷,有包機想法的肯定不止王均瑤一個人,但只有他去做了。」他感慨道。

這位所長一定沒有想到,包機還遠遠承載不了王均瑤的飛行夢想。

三十而立拔地而起

此後的數年間,溫州天龍連續開通了全國各大城市50多條包機路線,王均瑤的生意和名頭越來越大。

「膽大包天」展現了王均瑤的魄力,而之後的事業則彰顯了這位浙商過人的戰略眼光。包機業務和航空公司的結算有三個月到半年的滯納期,這期間王均瑤手頭掌握的資金不在少數。那個年代的通脹不嚴重,很多商人將閑錢放在銀行吃利息,但王均瑤卻利用時間差進行投資,將流動資金投向更多版圖。

1993年,王均瑤判斷:中國是目前世界上唯一一個白酒年消費量超過牛奶的國家,人年均喝奶不足7公斤。改革開放後國人逐漸富裕,越來越多的人喜歡上了牛奶,而相關供給卻仍顯不足,並且沒有形成品牌效應。

基於這一判斷,他在1994年以自己的名字命名成立了均瑤乳品有限公司,一年後,以「乳業+航空」為雙支柱產業的均瑤集團在溫州正式成立。

創立乳品企業之前,王均瑤已經做了很多準備工作,他從控制優質奶的生產基地做起,先後與一眾奶牛場簽訂合約,為均瑤乳品樹立了很高的起點。他們是當時國內首家研製生產UHT超高溫長效塑瓶滅菌牛奶的企業,產品保質期得以延長到半年。

此後,均瑤又在全國多處建立乳製品生產基地,巔峰期時,均瑤牛奶遍布全國各地,綜合市場佔有率穩居行業前五。

事業擴展期,王均瑤的個人魅力對企業發展做出了很大貢獻。他是一個非常善於交際的人,和政府、商界、媒體的關係都很好。

其聲名鵲起後,上門的媒體絡繹不絕,王均瑤來者不拒。他不僅能說會道,而且向來笑臉示人,外人或許不清楚他的真實想法,但紛紛給予了他極高的評價。

這些上門者甚至將他的名聲帶到了海外。1997年,曾兩獲格萊美獎的美籍華人劉香成直飛溫州找王均瑤專訪,這篇報道被發表在香港和美國的多本期刊雜誌上。直到2年後,王均瑤才直到這個「香港人」的名氣比他還大。

1997年,王均瑤在溫州龍港投建的均瑤大廈落成,他告訴縣委書記:今年我三十而立,這座樓也標誌了我拔地而起。

「他和其他溫州企業家不一樣,不會只顧埋頭苦幹,他有很靈活的想法。」時任蒼南縣縣委書記曾如此評價王均瑤。

溫州最具知名度的人

王均瑤非常有野心,朋友稱他能精準算出各項投資的風險和收益比,這種能力為其「靈活」商業布局奠定了基礎。

1998年,溫州市政府為科技館和青少年活動中心籌集經費,決定通過招標的形式向社會拍賣300輛計程車經營權和終身產權。王均瑤和時任上海大眾交通集團總經理楊國平均在第一時間獲取了這個信息。

此後的時間裡,為了奪標,兩人幾乎「形影不離」。兩天後,王均瑤宣布以68萬元的均價拍下80個牌照,而楊國平選擇早早退出,因為在後者看來,這個價格實在是離譜:在上海,其均價都不會超過30萬元。

如此高價究竟值不值得,均瑤內部意見不一。王均瑤給管理層算了一筆賬:拿下車的價值或許不夠本錢,但是滿城市跑的計程車是筆無形的品牌資產,現在出租都是專營,如果均瑤既做出租、又做乳品,還有地產和航空,那企業的影響力就不一樣。

他拍板後,均瑤的桑塔納代替了溫州城內的菲亞特,成了城市街頭新的風景線。

經此幾役後,王均瑤在溫州可謂家喻戶曉。當地民間有一種說法:王均瑤不是溫州最富的人,但一定是溫州知名度最高的人。

從無名之輩到最具知名度,王均瑤也面臨思想轉型期。前企業副總裁稱他經常一個人坐在辦公室里發獃,一坐就是兩三個小時。

一邊是春風得意,一邊是壓力傍身。企業做大後,王均瑤想對家族企業進行改造,但當時的他沒能抵擋住來自家族各方的壓力。另一方面,實現財務自由後,他對事業的前景有了一絲迷茫。

有商人朋友建議王均瑤像他們一樣多享受人生,不要那麼拚命,這類勸說一度令王均瑤心動。但思考再三後,他決定繼續前行。「如果我現在四五十歲了,或許會像溫州一些老闆一樣,這輩子吃吃喝喝都有了,一年再賺個幾千萬,出出國,不是挺好嗎?」

但剛及而立的王均瑤顯然不是享樂派,實際上即便再添個十幾歲,以其銳意的性格,估計也很難停下來。因為對於他這種人而言,前方永遠有更高的目標。

蛟龍入海

2000年,王均瑤以90多萬元的均價轉讓了集團旗下的計程車業務。除套利大賺一筆外,更主要的原因是他的目光已經不在溫州。

「我在溫州小有名氣,可一到上海,就像一粒沙子掉到了一堆石頭裡,太微不足道了。」王均瑤說:「在溫州我閉著眼睛能開車,可到了上海上了高架橋就下不來。上海就像是美國的紐約,人才資源和信息資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王均瑤決定在更大的舞台施展包袱。1999年,他宣布將集團總部遷至上海,成為溫州企業中的「吃螃蟹者」。

那之後的時間裡,王均瑤如蛟龍入海般四處獵食,在短時間內將均瑤的版圖擴張了一個級別。他先是斥資3.5億在浦東征地270畝建立均瑤的集團總部,後又投資5.5億買下徐家匯地區一棟32層、總面積8萬平方米的「爛尾樓」,將之改造成了上海均瑤國際廣場,這棟「甲級5A智能寫字樓」隨即成為徐家匯的標誌性建築之一。

2002年,經民航總局批准,均瑤以1.26億入股武漢航空公司,這年8月18日,東航、武航共同組建的「東方航空武漢股份有限公司」在武漢掛牌。均瑤因此成為國內首家參股國有航空企業的民企,那之後,集團又投資購買並且重新改造了湖北宜昌機場。

除此之外,在上海康橋投建高爾夫球場、在河北興建乳品基地……3年的時間內,王均瑤四處出擊,令人目不暇接。

他開始以企業家領袖級別的身份備受關注,也按此身份履行職責。遷至上海後,王均瑤主動響應中國光彩事業的號召,為三峽移民開闢就業渠道,並作為中國企業聯合會推薦的唯一企業代表,參與簽署了聯合國全球扶貧協議。

風頭正勁的王均瑤告訴媒體,他還在策劃兩件大事,一是創立一家自有航空公司,二是買下無錫大廈集團,進一步拓展集團的業務。同時,他還在抽空念MBA,不是為了文憑,只是單純為了學好英語。因為「每周都要與國際經濟界的朋友交流,本來我表達的內容很多,但翻譯一兩句就說完了,我要親自說……」

一時間,輿論紛紛議論:王均瑤究竟想把企業做到多大,究竟能把企業做到多大?

但翹首以盼之際,外界等來的卻是一個噩耗。

英年早逝

2004年,喜歡拋頭露面的王均瑤消匿身形,深居簡出。

11月11日,《溫州日報》突然刊發文章稱「王均瑤英年早逝」,這個消息在各界引起了軒然大波。

帶走王均瑤生命的是腸癌。他在2003年初便查出患病,醫生建議他停止工作,進行治療和修養,但是王均瑤對家人說:我沒法休息,公司上下都離不開我。那一年裡,他依舊早出晚歸,其母哭訴稱「如果他多保重保重身體,也不至於如此了!」

從集團利益來看,王均瑤確實無法休息。中國很多家族企業的創立者都有特殊的人力資本,其生意中夾雜著很多個人關係,創始人一走,相關人際關係甚至企業的信用都會被帶走。

出於這一點,均瑤集團對王均瑤的病情始終諱莫如深。2003年,他還頻繁出現在各種場合,並且接受了很多採訪,有記者回憶稱那時候他的依舊溫和並且笑嘻嘻的,看上去充滿活力,一點察覺不出他正遭受病痛的折磨。

2004年,王均瑤病情惡化,不得不住院治療。他化名「王華」住進了上海瑞金醫院,直至11月7日因病逝世。家屬認領遺體時,因為名單姓名與入住姓名不符,還與工作人員起了爭執。

王均瑤病重期間,他一手促成的無錫大廈集團收購計劃已經接近尾聲,證監會、國資委的手續全部完成,而集團自創航空公司(吉祥航空)的計劃也正深入推進,這樣的節骨眼容不得任何「紕漏」發生。因此,均瑤集團從未就王均瑤的健康問題對外發聲,上海、浙江部分媒體還被疏通要求禁止相關報道。

王均瑤沒能等到將大廈集團收入囊中的一刻,也沒有看到吉祥航空起飛,生命的最後時間裡,他已經無法說話,交代事情完全靠寫字。他將40%的集團股權轉讓給了家人(妻子和3個孩子),10%的股權分別轉讓給了弟弟王均金和王均豪。

交代完了這些後,這位在短短十年間締造一家超級民企的人傑,在壯年遺憾告別。11月14日,一場秋雨讓上海倍感涼意。這天下午1點,王均瑤的葬禮在龍華殯儀館舉行,無數白花淹沒了殯儀館長長的甬道。

流言與現實

因為事情爆出得過去突然,王均瑤的離世引發了輿論的各種猜測,更有噁心的商家、媒體和「知情者」在此基礎上大做文章。

兩三年的時間裡,王均瑤成了某些保健品的「代言人」,很多不法品牌商拿他舉例,稱自己的產品能有效治療各種病症。同時,幾乎是在其病逝消息傳出的第一時間,便有媒體以「中國最年輕富豪」為名,大肆曝光其子女的照片和相關信息;不久後,王均瑤遺孀帶著19億改嫁其司機的流言不脛而走,其「病床上最後的一段話」又甚囂塵上……

均瑤集團被交付至王均金和王均豪的手上,前者出任集團董事長。和哥哥一樣,兩位弟弟也極具經商天賦。在他們手上,均瑤集團穩步發展,不僅始終穩居中國百強民企之列,業務更在此前的基礎上進一步多元化。

不過,相較王均瑤,兩位弟弟的性格截然相反。王均瑤善於和媒體打交道,但王均金、王均豪卻非常低調,幾乎不拋頭露面,也極少對流言做出回應,很多無稽之談因此得以流傳多年。

王均瑤病逝曾引發社會對於「現代人因工作過度操勞」的集體反思。

生前,王均瑤以「拚命」著稱,每天工作15個小時以上。他曾對外說:外界看我上天入地,跨界無不成功,其實這其中最主要的是創新。創新是很累的,最累的部分才能最有成果,「累」可以說是我這十幾年間的最大總結。

「王均瑤病床上最後一段話」一文雖為杜撰,但其中幾句不乏道理——可以有人替你開車,替你賺錢,但沒人替你生病。東西丟了可以找回來,但健康丟了卻很難找回來。

作為中國民營經濟曾經的代表性人物,王均瑤的早逝令人扼腕。而在民營經濟、尤其是互聯網經濟蓬勃發展的當下,很多人正重複著他的勞累。

不久前,58同城全員「996」(早9點至晚9點,一周六天)的工作制引發了網路熱議,隨後的報道顯示,這種高強度工作制度不僅在大企業司空見慣,創業型企業更是將其奉為制勝的不二法門。

連篇的報道並沒有引起企業「掌權者」的顧慮,反而平添了一種「行業人人如此,我們也應該這樣」的理念。就在2天前,某互聯網巨頭的職員告知華商韜略:他們部門也要996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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