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機票

時間已近下午。五人沉默枯陷在沙發里,胡諾斯起身拉上了窗帘,房間暗了下來。此起彼伏的手機亮光映照出幾張倦容,伴隨著茶杯內升騰的陣陣水汽,再無人說話。

周富貴歪坐著,看著天花板出神;小強右腿擱在茶几上晃蕩,好像又在左腿上發現了什麼極有趣的新奇,一直盯著不放;葛曉紅一貫處在遊離狀態,還傳染給了痴傻的胖子。

只有胡諾斯斜靠在冰箱旁,敲打著刀鞘。

透過窗帘的天光愈發暗淡,胡諾斯走進廚房,「有什麼事先吃點東西再說吧。」

「我去幫忙。」小強跳起來跟了上去。

三人的氣氛愈發苦悶。周富貴從背包中翻出了那兩張紙片,藉助手機細細看了起來。兩張上海飛西寧的機票,時間寫著後天上午7:50,虹橋機場T2航站樓起飛。父母給他的留言上說,他們已隨部隊撤至上海,後天同飛西寧,政府很快會展開封鎖和清洗,24小時後將掐斷所有通訊設備。紙上留了郵箱和密碼,希望兒子進行單線聯絡。想了想,周富貴將攥在手心的機票放進夾層收好,這件事他決定爛在肚子里。

魏小強在鍋里丟的一堆爛粉條,毒蘑菇,糟木耳竟然異常好吃。胡諾斯又從柜子里拿出了例行的兩瓶西宮廠清酒。葛曉紅長吁了一聲。

「你怎麼了?」周富貴問。

「沒什麼就是有點難受,好像淋雨受涼了。」葛曉紅悶聲悶氣的說。

「要吃點葯么?」

「不用了,我想休息一會就好了。」說完轉過身去,「你們吃吧,我不想吃。」

「姬流那邊還是聯繫不上么?」小強一邊吸溜著粉條一邊看著胡諾斯問。

「是啊,手機一直無法接通,估計和琴笙、青蔥在一起。學校的話會比外面好吧,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胡諾斯頓頓了又說,「對了,張賽這個傢伙去蘇大找他心愛的王婉秋了。可別死了,還欠我一頓西門烤翅。」

周富貴聞言笑了,「這傢伙哪有那麼容易有事,在他的觀念里,現在估計和偏移前的世界沒什麼兩樣吧。倒是肖暢暢那邊我們得擬出個章程來。」

「你的意思是?」胡諾斯遲疑了一下。

「去哪兒。」周富貴盯著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我——」小強剛想說什麼又頓住了,眼神示意胡諾斯接著說下去。

胡諾斯點起一根煙,「算了,我聯繫上她的時候情況還不錯,寫字樓里沒有什麼喪屍,她只是被困在辦公室,一起的還有三五個加班的同事。都在等待搜救,應該沒什麼太大的危險。下午發給曾青蔥的郵件還沒有回復,這樣情況我們也是無能為力,若是明早沒有消息,我們就再決定去向,畢竟這裡也不是久留之地。」

周富貴和小強點頭附和,並排定了夜晚輪值的順序。

胖子面前的碗還是一箸未動,「多少吃點吧。」周富貴勸道,「我也很難過,但事情已經發生了,誰也無力改變什麼,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又自嘲般的笑了,「誰不是呢?」說完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膀走了出去。

小強走到陽台上遞了支煙過來。

「你是個什麼想法?」

周富貴沉默半晌才幽幽地說「去上海吧。」

「你們先去休息吧,我來值上半夜。」胡諾斯推門走了出來,而他們之間的話題也就此打住。

時逢初秋,心如深淵。各人相遇不久內里便暗潮湧動,恐懼和求生的慾望讓他們走在一起,他們又能堅持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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