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正月稿

04-02

元日紀游

一

在側許遊方，懷新好目擊。大野被晴光，遠近皆歷歷。玄鶴屬滄波，歸來不可覓。漁人懶相招，藏舟在蘆荻。斜陽盡餘溫，新芽識柳色。何必使我觀，便遣東風急。

二

小邑藏山海，春遊頗肆縱。日照青天開，風吹黃蘆動。蕭騷契所思，來往忽如夢。年華不可反，佳期與誰共。

雪後

一夜西窗得氣清，起來天地不分明。白牆灰瓦皆顏色，何必山陰雪後晴。

上元

客心無奈坐銷魂，但有歸期不可論。試向平常窗外看，上元燈火欲黃昏。

懷阮生

舉世皆高士，相懷獨阮生。案頭清供滿，門外大江橫。白鷺機先忘，青原路未成。何時乘興訪，不必款柴荊。

口號毛公遂

平原空相士，正爾不知人。一旦安危際，誰為挺出身。數言偏定楚，一叱不盟秦。徒使千秋下，咨嗟到我頻。

家居

家居閑事只饔飧，暫近還知秉性存。面壁如同君子坐，觀書漫與古人言。春來草木應微坼，偶過車流未甚喧。何必白雲深處宿，此間方寸有心源。

賦毛公，用老杜秋興韻

地轉天回不世功，三軍四渡一揮中。旌旗未卷崑崙雪，沆瀣橫生涇渭風。鬱氣遙騰關塞紫，頹光流照夕波紅。國貧勢峻真何誚，萬古蒼然一老翁。

賦馮公案上水仙

馮老之宴，八人在座，案上有水仙，株直而短，花繁，有異乎常種，華南大學之所改作也。時方初春，而芽黃花萎稍見乎其表，馮老約以同賦。余其時已有構意，明日而成是。馮老本蜀人，年八十餘矣，壯時主政校之一院，退而以詩教為事，耳目清朗，言談甚健，在座傾心焉。

水土一方長是家，看來開謝自生涯。憑君莫困盆中物，何處春風不作花。

前事

蒼翠出清淺，置在幽人室。自言常抱病，愛此同呼吸。佳客不時來，別去長相憶。努力慰後生，他日孰甲乙。

酬青弦兄率爾見和之作

上二作既見於諸公，青弦謂其一不宜以贈，蓋失振拔也。遂改作如斯。此酬其所贈雲。

天地至廣大，何為拘一室。所賴會眾賓，晤言如呼吸。故人遠信來，江湖頗相憶。豈不欲報書，才薄惟乙乙。

漢書二首

一

沛公不得已，西走武關道。黃金有所輕，圖籍以為寶。至今咸陽路，赤地無芳草。何處留侯歸，商山尋四老。

二

陳平宰一社，父老皆稱善。天下方紛爭，各據鴻溝半。沛公獨何人，廟盡無遺算。帷幄騁三傑，喧呼歷百戰。韓彭既菹醢，軒轅墮弓箭。朝廷俱噤聲，何由輸左袒。此公自韜光，明鏡懸肝膽。一旦奮高飛，勛業垂天漢。

花溪絕句

一

春風何日度花溪，一片緋雲向我低。遠近樓台深淺樹，能禁幾處野鶯啼。

二

青山不礙水重重，看盡春光意未悰。我住花溪不長久，四年翻似一相逢。

狸奴行

菊齋起社，以蟲鳥為詠，予有懷舊事，述而為此。

狸奴雖自好，賤生人不貴。不然蓬草中，何以遭遺棄。老婦偶經過，抱養求街市。吾母兩憐之，一貓亦何費。忽爾脫懷抱，游身入櫥櫃。日暮吾妹歸，千喚不一對。想應飢腸響，中夜啜清水。日漸與人親，衣食遍小惠。我遊學校中，向壁長無懌。對此暫開懷，俯首同聲氣。吾兄少任俠，匕首陷人肋。亡命江海中，消息偶然至。此貓亦效尤，微行踏瓦碎。鄰人不堪憂，往往來相誶。緹騎時登門，問我歸來未。只道音塵隔，言訖撫貓背。恩仇歲月疏，運命參商會。遁逃千里歸，遊冶一朝逝。爾命固不久，九死同一致。吾妹乃不知，對我忽垂淚。吾父粗豪人，愛寵非其事。勸伊重鞠養，再三遂成詈。長大漸薄情，黽勉頗辭歲。記憶偶相及，生活淡無味。有時忽輾轉，耿耿如懷愧。漫想狸奴聲，復降人間世。

代人作從軍行二首

一

萬里長城萬里沙，春風盡處即天涯。從今更數營中士，但有邊關便是家。

二

雪嶺長風盡日吹，戍樓不合每相思。懸知自有離家恨，只在梅花欲落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