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個純粹的邊緣人

叔本華：人的合群性大概和他知識的貧乏，以及俗氣成正比。

——題記

世界和人類，是由一個個的圈子形成的。要進入其中的任何一個圈子，都必須以喪失一定的自我為代價。

當圈內的規則被大多數人共同默認並穩固確立的時候，也就是每一個生命個體失去其原始、原有的生命活力的時候。

此時，大家都懂得自我約束和自我收斂，世故、做作、客套、附和、偽裝、隱忍等等做派，將成為一種必然。

為什麼人們甘願以喪失一定的自我為代價加入圈子呢？

這個問題其實很簡單，源於加入者內心的需要。而這需要，說白了就是為了填補內心的孤獨和空虛，所謂嚶其鳴矣，求其友聲。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圈子的形成總有它的原因，即每一個加入者所具備的共性，比如同學、同鄉、同門宗派、同一愛好、同一信仰、同一追求的目標等等。

但如果將一幫烏合之眾強行驅趕到一起，臨時組建成一個圈子，情形又將如何呢？

我倒是覺得，這樣的圈子更加契合生命的原始狀態。圈內的人們享有充分的自由，甚至放肆一點也沒有關係，得罪誰都無關緊要。

由於這樣的圈子沒有規則，或者說暫時來不及形成規則，自然沒有秩序可言，會給人以亂糟糟、鬧哄哄的感覺。

一般而言，圈子的形成至少需要三個人，三個人正好合圍形成一個小圈子。一人為孤，二人為伴，都是無法形成圈子的。

只要我們留意觀察，圈子其實無所不在。

有主動形成的，有自然形成的。然而無論如何，一旦形成圈子，規則是不可避免的，即使那規則並不成文，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知道如何把握分寸，去維護圈子的和諧與穩定。

這一點幾乎不用誰教，一般而言，人人都能憑藉自身的生活閱歷和經驗確保做到這一點。

當然，也有少數違規的，如果情節十分嚴重，那麼被踢出圈子或自己主動脫離去尋找新的圈子，也是可以想得到的。

無疑，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生活的圈子。

但一般似乎以同學、趣味相投的同道形成的圈子最為單純，因為大家相互之間沒有什麼利害衝突，且容易相互理解、默契。

而由黨派、專家團體、宗教團體甚至同鄉、同宗形成的圈子，則是相對複雜的，其間難免劇烈的爭執，甚至相互分裂、火併，其結果將直接導致圈中有圈。正如當年老毛同志所說「黨外無黨，帝王思想；黨內無派，千奇百怪」。

沒有圈子的人，在社會上一般是吃不開的，是會被孤立的，同時也會被人看作是一個不正常的人。

因為一般情況下，一個正常的人，或多或少都同時擁有好幾個圈子。

圈子越多的人，往往也是社交能力越強的人，同時也是大忙人——這一刻還在這個圈子裡手舞足蹈，下一刻又屁顛屁顛，蹦躂到另外一個圈子裡孔雀開屏去了。

圈子的情形很有意思，也很複雜，以上說的只是一個大概。

總起來看，世界和人類其實是圈子套著圈子，相互交叉、相互重疊，分分合合沒有止境。

像鏡水花緣，像急速翻轉的呼啦圈，像令人目眩的迷你萬花筒一樣。

不過，社會上的很多圈子，對我都沒有什麼吸引力，特別是有關思想派系、各類五花八門的社團組織等方面的圈子。

因為第一，我不喜歡拉幫結派，第二，我覺得這樣的圈子限制人的思想，不利於人格獨立和思想的自由發揮。

正是有了這樣的心態，常常使我無論在哪個圈子裡呆著，都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很多時候「現場」感不強，老是神思飛越，遊離於圈外。好像從童年開始就是這樣，更習慣一個人獨自呆著。

後來我逐漸明白，我其實是一個喜歡獨處的人，這種狀態非常有利於我跳出各種圈子，做一個冷靜的看客，遠遠地靜觀各種圈子裡的各種表演。

因此從本質上說，我覺得我不屬於任何圈子，而是一個純粹的邊緣人。

既然如此，那就安心做一個邊緣人吧。

由於長期習慣了這種狀態，我也逐漸體會到，做一個純粹的邊緣人，真的是好處多多：

首先，這可以使我遠離人間許多婆婆媽媽的瑣事、是非糾葛和恩恩怨怨，以保持自我的完整性，使自己從生下地來就具備的那份童真與純凈盡量不被任何世俗的東西侵蝕，也就是通常所說的保持初心吧。

其次，這使我能夠冷靜地站到一個比較高的地方，俯瞰天地萬物甚至人類，從而思考、想到、看到更多的圈中人所難以觸及到的東西。

當然，這偶爾也會油然而生一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

但更多的時候，則有一種獨對天地、獨自融入天地萬物懷抱的那種自在、自適、自足甚或自得之感。

而更重要的是，這種狀態能夠充分地激發我的悲心，使我總是莫名其妙地憐憫那些陷在各種圈中而不能自拔的各色人等，進而憐憫整個人類，為整個人類的走向和前景而陷入深沉的思考。

雖然這在他們看起來十分可笑——假若他們知道我在憐憫他們的話——他們會反過來視我為異類。

不過隨著年齡的增長和閱歷的加深，我想我越來越不會介意他們的看法，我死心塌地做一個邊緣人的意願更加強烈。

啊，做一個邊緣人真的挺好！沒有干擾，也無所顧忌，直到像第歐根尼那樣對亞歷山大說「請不要擋住我的陽光」。對啦，就是這樣，我要堅持到底：做一個純粹的邊緣人。

七尺男兒六尺水，剩下一尺是鋼鐵。我是我的朋友。我是我的敵人，我是我的未知數，我是我的試驗品。從偏僻鄉村到繁華都市，我經歷；從歷史洪荒到未來時空，我穿越。日月經天，江河行地，我手寫我心。緣來有你，大道不孤，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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