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湖之八大江湖

一

江湖從來都不是所謂的武林。

但是武林卻屬於江湖。

所有不屬於士農工商這幾個領域的人，都可以算作江湖。

所以人類不止，江湖不死。

門外賣葯的遊方郎中，懸壺濟世，藥到病除。

路邊挑擔的剃頭師傅，毫末技藝，頂上功夫。

茶樓說書的落第秀才，引人入勝，音聲鏗鏘。

城下要飯的乞丐歌手，俠肝義膽，豪氣無雙。

店裡鑽洞的摸金校尉，風水堪輿，尋龍盤山。

瓦子唱戲的青衣花旦，嬌喉婉轉，字正腔圓。

街邊算命的盲人先生，鐵口直斷，君無戲言。

菜場雜耍的南北藝人，流星戲法，金罩鐵衫。

二

白雲霄對江湖十二萬分的嚮往，卻始終沒能出師。

直到這一天，他終於有機會出師，正式闖蕩江湖。

出師的第一天，師傅就對他說：

江湖不過混口飯，出門閑事不可參。

乞丐僧道與女子，一概迴避保平安。

白雲霄卻是不以為意。

他渴望的是快意江湖，是揚名立萬，萬古流芳。

但他第一天出門，就錯過了宿頭，只好在一間破廟中借宿一宿。

破廟裡無非三件事，壞事，好事，還有房事，但是絕對不會沒事。

所以半夜裡廟裡突然進來了七八個人。

白雲霄只得躲在房樑上。

三

只聽一人尖聲說道：六哥，你明天有生意了。

那六哥道：怎麼說？

那人道：城北劉員外的兒子，前次往三哥的廟裡去了之後被下了葯，這些天渾渾噩噩，我今日去他家賣了一帖葯，賺了三兩金子，你明日借口去算命，就說這孩子活不過七天便好。

六哥道：你都給了葯，病還不好？

那人道：我本要給解藥，但是前幾日他家的小妾跟四哥好上了，這小孩嗎，自然留不得，等過幾日找個機會，把劉員外也弄死，四哥趁機就可以把劉家的產業弄進來了。

這時忽聞門外一人道：蠢貨！

門內眾人齊齊喊了一聲：大哥。

白雲霄藉機伸頭去看，卻見一個乞丐大步走了進來，踞坐首座，看著先前說話那人道：老八，你是越過越糊塗了。

先前說話那人便道：這，小弟錯在何處？

那乞丐道：老四不過是個唱戲的，怎能進得去劉家主持大局？屆時劉員外父子一死，白白便宜了劉家的兄弟宗族。

乞丐轉身看著一和尚道：老三，你明日登門拜訪，就說是佛祖顯靈，送來靈藥，治好他家的孩子，然後老六上門，推算老三命格，就說老三是羅漢轉世，功德已經圓滿，今日便可辟穀，嗯，記得把前些日子做好的孩兒丹帶上。

然後再給劉家那小子算一卦，就說他是仙童下凡，待方丈辟穀功成，便隨方丈修行百日，便可回家居士，將來福報無窮。

老八聞言道：可這法子也拿不到劉家的產業啊。

那乞丐笑道：無妨，老二最近拐來不少孩子，其中一個與那劉家公子相貌彷彿，便以他魚目混珠，然後毒死劉員外，便可讓老七出謀劃策，老三主持大局，老四裡應外合，將劉家家產悉數轉手，屆時我們八兄弟帶著這筆錢，前往揚州再做幾票大的，便可收手歸山，安享晚年了。

眾人聽的連連點頭，紛紛大笑起來。

四

白雲霄聽到這忍無可忍，翻身落下，手起足抬，頃刻間制住七人，唯有一條大漢，武藝高強，與白雲霄交手四十餘合，方才落敗被擒。

白雲霄將八人擺成一排，點暈了七人，隨即挨個審問。每審問一人時，便將其餘七人點暈，如此一來，八人不敢說謊，白雲霄這才知道這批人竟是八大江湖的弟子。

老大是丐幫弟子，從前偷雞摸狗，如今拐賣人口，因智計過人，見多識廣，為人公允，被推為大哥。

老二便是那條大漢，平日里在天橋下賣藝，一身功夫軟硬兼備，時常趁人不備迷暈孩子拐賣，組織了一夥小販子專門偷盜，收留罪犯，是地方一霸。

尤其是做來給老三的孩兒丹，一串大念珠三十六顆，遇沸水即溶，可解三天之飢，但每一顆孩兒丹，便需一個不滿月的嬰孩之屍體製作。

為做成這三十六顆孩兒丹，老二先後拐殺了上百嬰兒。

老三是城外桃林寺的主持，平日道貌岸然，專騙善男信女錢財，有時遇到單身旅客投宿，也會將其劫殺，並且時常拐賣婦女，將桃林寺弄成了一座淫寺。

老四是戲子，專唱青衣花旦，本身是戲班班主，時常與達官貴人與大戶人家的妻妾偷情。

老五是盜匪，夜走千家，採花偷盜，乃是當地一害。

老六是算命先生，通堪輿，白天算命，晚上盜墓，所謂盜墓，便是按著堪輿術尋地，只因富貴人家喪葬，必挑好穴，故而不問可知好穴處當有富貴人家墓葬。兼職請神扶乩等，在當地黑白兩道極有名氣。

老七是說書先生，終日坐鎮茶館，人脈最廣，消息最精，手下有一批蛇頭馬仔，組織賭場賣淫等事業。

老八是遊方郎中，莆田東庄嫡傳，套路精熟，還通造假行當，假古董假貨品做得極多。

這八人各自為政也便罷了，偏是八人聯手，無論扎火囤、仙人跳、鍊金術、天設局等等騙術騙局，均天衣無縫，先後騙來金銀無數。

五

白雲霄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八大江湖，只覺不可思議，全部審問完畢後，便向那大哥道：你們也配稱江湖？

那大哥笑了一聲：那你以為江湖是什麼？是你們這幫公子哥鮮衣怒馬，書劍遊俠？還是要青樓買醉，酒樓痛飲？你這樣的遊俠我見得多了，也不怕告訴你：

江湖就是我們這樣的人。

什麼叫做江湖？江湖就是人心險惡，唯利是圖，江湖就是爾虞我詐，爭名奪利。

江湖進一步，便是廟堂官場，朝廷君王，廟堂退一步，便是江湖草莽，風塵兒郎。

白雲霄怔了怔，怒道：胡說，江湖不是這樣的。

那大哥冷笑一聲：那你說江湖是怎樣的？

年輕人，我告訴你，不要被那些小人書和演義騙了，那些都是我們家老七編來糊口的段子：

什麼綠林好漢，不過是劫掠財物的土匪；

什麼公子遊俠，不過是好勇鬥狠的痴漢；

什麼風塵異人，不過是坑蒙拐騙的騙子。

白雲霄嗆啷一聲拔出長劍：你胡說，江湖是行俠仗義懲惡除奸，是瀟洒笑傲快意恩仇。

六

那乞丐狂笑一聲：是嗎，那我告訴你，千百年後，俠義必將不存，因為俠義不存於江湖，不容於廟堂，所以必遭殄滅，而我等的八大江湖，卻勢必永遠存在並發展下去。

你且看著，不久的將來：

我們乞丐也能金屋玉馬，妻妾無數；

我們走江湖的賣藝人也能躋身華堂，名列藝家；

我們的寺廟道觀必將香火鼎盛，日進斗金；

我們的戲班梨園，也能吸引擁躉，地位超然；

我們的小偷小摸，也能縱橫一時，無人敢擋；

我們的風水玄門，也能蠱惑大眾，忽悠百姓；

我們的野史八卦，也能妖言惑眾，引領潮流；

我們的莆田郎中，也能資產過億，雄踞一方。

而你們呢，你們這些俠士，不過曇花一現，縱然偶有成就，也當引來報復，必將不得好死。

白雲霄大怒，將八人送至官府審問，誰料這八人手眼通天，居然安然無恙走了出來。

白雲霄欲拔劍出手，反被捕快以攜帶刀劍，意圖不軌為名，捕入牢中。

一部傳奇的劍俠人生，到此為止。

尾聲

年輕人有熱血，有夢想，是好事。

但是光憑熱血的話，路飛早就死在頂上之戰，喬峰早就死在聚賢庄，郭靖早就死在牛家村了。

八大江湖，自古便有，真實存在，只是不全是上文中說的這類人，幸好如此。

本文純粹是揭秘下八大江湖，並不針對任何現代的行當人物，也沒有歧視的意思，只是有些人做壞事卻能做得心安理得，問心無愧，不由讓我有些無奈與憤怒罷了。

註：

江湖八大門的分法很多，基於風，馬，燕，雀四大門，北方有「金、皮、彩、掛、平、團、調、柳」，西南有「州、火、飄、風、驚、爵、皮、要」，每一種分法要是詳細解釋都要洋洋萬言，但歸根結底不外是「坑蒙拐騙假冒偽劣」八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