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百雀羚賀歲廣告片,你能寫出什麼樣的腦洞故事?
動畫片中的她,可以是《麻雀》里的女特務,也可以是《一代宗師》里的宮二,或許,她是開著《龍門客棧》的張曼玉,亦或是《上海灘》里的馮程程。
鳥呢,搞不好還是一隻青鸞。遐想,不該被拘束,所以不用提任何百雀羚的元素。動畫鏈接:https://m.weibo.cn/1757573407/4204879327685743更新:
私人將贈予最佳文章2000元。第二名1000元。另與百雀羚協商了一下,@因雀思聽 覺得這次由故事販賣機發起的鬥文很有趣,將會給15名腦洞作者們奉上價值500元的禮包一份。【字數不限,有獎拼文截止時間:3月8日。】
說實話,這個短片有無處不在的濃濃性暗示。
不信的話,我隨意列幾個片中出現的片段:
小鳥隨後女人也走向了巔峰……
而這一切的主角,都是一隻鳥。
難道還不是赤裸裸的性暗示?不,這已經不能叫做暗示了——這是明示!一開始,我以為這個短片只是單純地講一個性暗示強烈的故事。
可隨著思考的不斷深入,我意識到了一個問題:目的在哪裡?這講不通道理啊。為什麼大費周章地講一個性暗示的故事?你是百雀羚,而不是杜蕾斯啊!於是,我又接著往下看。短片里,女人達到最巔峰後,眼中倒映出酒桌以及一杯酒。
一切秘密彷彿都已經揭曉。
換句話來說。事情的前因後果,我都已經完全知曉了——男女主角在酒桌上喝醉後,兩人借著酒意,達成生命的大和諧,女主也成功懷孕。至於短片最後出現的倒計時以及歡呼,只是為了交代一下故事發生的時間:除夕之夜。然而。
真相併沒有這麼簡單。這並不是一個簡單的愛情故事。要知道,作者是不會平白無故添加與內容不相關的元素的。也就是說,短片中,所有出現的元素都是有意義的。這也意味著,我們沒辦法去忽視短片里從頭到尾都一直存在的一個元素:綠。新春佳節,正是喜氣洋洋、紅紅火火的時候。
作者難道不知道,紅色的畫面更會讓觀眾感受到過年的氣息嗎?他當然知道。
那作者為什麼還要堅持用「綠」呢?稍加思索,答案便呼之欲出——男女主並不是情侶或是夫妻!這樣一來,一切就解釋得通了。
真實的故事應該是這樣:男女主本未曾謀面,在酒吧相遇後喝得酩酊大醉,孤男寡女乾柴烈火,翻雲覆雨水乳交融,最後女主懷孕,而男主拂拂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原來,這個短片竟然蘊藏著這麼深的內涵!分析到這裡,我自己也差點要以為,一切都真的結束了。
直到。我注意到了一個不起眼的細節——
倒計時結束後,全城歡呼,禮炮齊鳴,漫天都是彎腰的煙花。然而,天上的月亮卻有些奇怪。它好像是月食,卻又不像一般的月食。因為它是從缺到盈再到缺,和常見月食的從盈到缺再到盈,剛好相反!注意到這裡,我忍不住嘲笑起了作者:連月食的這點常識都沒有么?真是讓觀眾笑掉大牙!笑著笑著,我卻突然定住了。
身為一個故事作者,我自己也常常會在作品中加入一些象徵意義濃烈的形象,而這些形象,往往不能為讀者們所理解。難道……完全相反的月食是個象徵?!一個驚天的想法在我的腦中漸漸清晰。
相反、反轉、逆轉……難道,作者是在用這個反向月食暗示我們「時光倒流」?!解釋得通。但卻有瑕疵。有一個重大的原因沒有解決:目的何在?作者大費周章,不是為了開一個滿是性暗示的玩笑,而是為了講一個時光倒流的故事……他這麼做,有什麼目的?為了破解這個秘密,我決定把片中所有反常的元素全部提取出來。
一開始的剪紙、進入花蕊、自由飛翔、密林深處、女人被射了一手、女人也走向巔峰、酒桌酒杯、歡度新年、月亮與高塔……一切都很正常嘛?等等。等等。高塔?這座塔,竟然有些反常。為什麼,高塔里會藏了兩個月亮?!反常的存在,必然是象徵。三個月亮,也就是三個天體,這象徵著什麼呢?答案再一次呼之欲出。
三體!讓我們再仔細看一遍開頭的剪紙。這像不像一台時光機!真相近在眼前!原來,在層層剖析之後,真實的故事竟然是這樣——男主乘坐時光機回到過去,和女主相識,並給女主的男友或是丈夫戴上了一頂綠帽。那些奇怪的地方也終於得到了解釋:叢林、花鳥、古建築、旗袍、摺扇,這些元素都象徵著過去;而鐘錶、倒計時、高塔、禮炮、煙花,則象徵著與過去相對應的未來。那三體又代表了什麼呢?唯一的可能便是:三體人真的存在,並且即將毀滅地球!化身為鳥的男主最為反常,我們不妨大膽推測:他就是三體人!男主身為三體人,與地球女子交合併使其懷孕……那麼,有誰會知道這段故事呢?除了女主本人,那就只有女主的孩子!真相的大門即將打開。
一切迷霧都將散去。三體人男主乘坐時光機來到地球,與地球女子生下一子。
這個孩子長大後,地球在三體人的入侵下已經瀕臨毀滅。而他憑藉著一半的三體人血統,搭乘時光機回到過去,決定將這個秘密公之於眾,於是做出了這樣一個短片。等等。
乘坐時光機不是男主嗎?為什麼孩子也搭乘了時光機?難道……孩子就是男主?所以……「綠」其實是這個意思么?!如果外祖父悖論並不是悖論,如果三體人真的存在,如果2018年的除夕之夜會發生這麼多故事……
等等,有人敲門,我得去拿下快遞。等我拿完快遞迴來之後,再和你們繼續分析。《青鳥》
1993年八月,我搬到了昆明,住在工作的報社邊上。
房東是個慈眉善目的太太,滿頭銀髮燙了時髦的卷,看起來像畫軸上的祥雲。她把我領進屋裡,傢具大都是新的,木料堅實、漆皮鮮亮,房子里處處也都很乾凈,前天房東才讓她女兒和外孫打掃過。接過鑰匙,答應了過會兒下樓去她家裡吃飯,送她出了門,我徑直躺到床上,也實在沒有力氣去收拾行李了。
從武漢到昆明,前前後後幾乎一天半的舟車勞頓令我睏乏,一靠到這柔軟的席夢思,睡意便將我浸沒,待醒來,時針已經快走到下午六點。在初醒的混沌間,我隱約聽到一陣鳥鳴聲,那聲音悅耳極了,像山間泉水一般清冽,我循聲望去,一隻通體如竹般青翠的鳥兒,正站在防盜籠上好奇地向屋內望著,見我起來,它似是受了驚嚇,不再歌唱了。
我打開先前在旅途上隨身的背包,找出餅乾來捏碎了,將碎末捧在手心裡,小心翼翼探出窗戶,那鳥兒或許也能察覺到我的善意,並不躲閃,彎下身子啄食起來,直吃了一大半。幼時我家中也養鳥,我爺爺養的,一隻僅模仿爺爺和我兩個人的八哥,經常用嘶啞的聲音學著我的口氣說「爺爺,我餓了」,有趣的很。
那翠綠的鳥兒,吃完之後也不忙著走,又唱起來,我便聽著這歌聲倚在窗戶旁,看著這附近陌生的街道。雖然已經是時近傍晚,昆明的天空仍是一片明亮的藍,窗戶下法國梧桐的樹蔭里,幾個老太太坐在小馬紮上,一起打著毛線,馬路對面街上幾個孩子用方言大喊著,追逐而過,應該是在玩官兵追強盜之類的遊戲,再遠處,便是那綠意盎然的街道之上,藍天里緩緩飄動著的雲。
看著看著,房門忽被敲響了,我忙去應,原來是房東的小外孫,穿著背心,拿著棒棒糖站在門外面說道:「我奶喊我上來告訴你,晚飯做好啦,可以來吃啦。」說完就踩著塑料拖鞋,吧唧吧唧的跑了下去。等我回過頭,那鳥兒也已經飛走了,我忙從行李里找出一把挂面當作禮物,整理了下穿著,便下樓去。
吃完飯回來,我正坐在床上,思想著剛剛的雲南菜和湖北菜的異同,又聽到了那陣鳥鳴聲,一看,翠綠鮮亮,果然是它。我又捏了塊餅乾,走到窗前,它卻不吃了,只是叫了一聲,用喙啄了下窗台上一枚最常見的、黑色的、沒有任何花紋的髮夾。見我發現了那髮夾,它便又撲騰翅膀飛走了,看來這個髮夾,是它找來的謝禮了,我拿起來細看,髮夾本身是最普通的樣式,可卻有一股蜂蜜一般的,香甜的氣息,這髮夾的主人該是個愛乾淨的女性。
這日之後,那青翠的鳥兒偶爾會來,總是吃過以後,過會兒叼些細碎物件來,除了髮夾以外還有扎頭髮的橡筋圈、別針、衣扣。我心說雖然細碎,可畢竟都是完好的東西,被它一叼走失主該多著急,卻總也無法在窗前看清它從哪飛來,又回去了哪,也捨不得不再喂它,只能在喂完以後對它教訓道:「我喂你不是圖你給我偷東西,你只要來就可以了,實在想回報,多唱幾首歌也行,不許再偷了。」
可那鳥兒卻每次都聽不懂前幾句,只是唱著歌,一身青色的羽毛在陽光下泛著五色光彩,讓我想到傳說里西王母的仙鳥。
夜裡我打開抽屜,看著那鳥兒叼來的物件,忍不住遐想,一個蜂蜜般香甜的姑娘,乾淨柔順的長髮,穿著一件藍白色的連身裙子。她像一陣迷朦、悱惻的夢,帶著無盡、無盡的美好與難言的悸動,當我醒來,只覺得過於清凈,清凈到滿遺惆悵和不知指向何人何處的愛戀。
下一次,那鳥兒再來的時候,我一定要跟著它去探看一番,抱著這樣的念想,我殷勤等待著它的到來,這一等便是五日,再見那鳥兒時,它叼來了一片木刻的簽子,上面用娟秀的字跡雕了一行「瑞腦消金獸」。
何等曼妙,我幾乎看見那燈下漫讀的背影,她翻過書頁,看見了這稱心的句子,便從手旁拾起片木書籤,玉蔥般的手指,工整地鑿刻下這一行,再執筆輕描。這簽子伴了她多久?如果遺失了,她又該如何著急!想到這裡,我再也難以坐住,起身披上外衣追出門去。
幸好,那翠綠的身影十分惹眼,我追出小區,追過街道,直看著它飛入對面毛紡廠後的一扇窗戶里。追到那窗戶樓下,我又站住了,那窗戶並未投出燈光,只是那般開著,我心中突然浮出許多雜亂的憂慮,亂麻般難以理清。
回家路上,深秋的法國梧桐一片金黃,我踏著葉片裂開的聲響,只覺得這夜更冷寂了些。
日子卻比過去難捱了,相思催人瘦,我夜夜翻覆來去,心緒輾轉,又無從宣洩。鳥兒還是來,帶著髮夾、頭繩、扣子,我在窗台上放了兩個小茶杯,總滿裝著吃食和水,我有時問它:「那窗里的究竟是個怎樣的女子?」它未曾言語,自顧自嘰嘰喳喳,那動人的鳴叫也在時日里變了調。
這年冬天,一群從西伯利亞來的候鳥遠渡而來,我出門的時候,只見滿天盤旋的白影,鳥兒也混跡其中,那一抹綠顯眼而渺小,畫卷一般的天幕上,它穿行於白羽匯作的江河,似乎一個浪頭過去,就會從此沉沒。我再不能抵禦內心的熾熱和期待,回家中理好了它叼來的東西,便急切地衝出去,那鳥兒也似乎回應我內心的呼喊,從海鷗中剝離,向著那窗口展翼疾飛。
我到達樓下,看見那窗戶里亮起黃色的白熾燈,也看見那窗里美麗的姑娘,她穿著藍白色修身的連衣裙子,秀麗的長髮像紫藤蘿般甜美,鳥兒落在她白玉蔥樣的指尖,聲音璀璨地啼叫著。順著樓梯而上,此刻那陌生的、出現在我夢中數十次的木門,就像故鄉一樣親切,我鼓著勇氣將它叩響,敲門聲沉寂於冬風之中,逼仄的緊張令我窒息。
如此大膽,放肆,而缺乏羞恥,又如此令人心神迷亂,時間失去了其連貫的意義,我雙手緊握著等待,另一個我站在高處嘲笑我的魯莽,再一個我則在沉醉,沉醉而無謂地大聲笑著。
那門終於開啟,背後是一雙怯生生的眼睛,她望著我,充滿了不安和疑慮,開口問道:「請問,你找哪位?」
我喉嚨梗直了,望著眼前的這位姑娘,確實是一頭及腰的長髮,也穿著藍白色的格子連衣裙,只是那稚嫩的,八九歲的臉龐讓我完全失了主意。這時屋裡響起另一個聲音,一個如那雀鳥般動聽的聲音:「小羚,是誰敲門啊?」
那聲音的主人,手上停著那隻翠綠的鳥兒,緩緩走進了我的視野,一個看起來幸福的婦人,約莫三十多歲,與她美麗的女兒形神相似,也與她挽著的那位英俊的男人互相輝映。我窘迫極了,內心可恥的想法都化作泡影,臉上滾燙的如同開水,只敢粗略交代了來意,將東西送還,便跌跌撞撞地逃了。
回去的路上,我聽見一陣海浪般的鳥鳴,抬頭看見無數青色的雀鳥,它們啼叫著,將我的愛情卷在其中,向遠處的天際飛去。荊棘之王
葉蓁從來沒想過,活著竟是這麼困難。
葉蓁第一次夢到自己在天上飛,她告訴了阿婆。向來溫柔的阿婆訓斥了她,並警告她不要告訴別人。葉蓁第二次夢到自己在天上飛,她告訴了阿婆想問問為什麼不能告訴別人。阿婆沒有回答她,這一次是挨了一頓打。葉蓁不想把這種事情放在心上,畢竟阿婆是她最親近的人,但是身體卻是記住了教訓。葉蓁第三次夢到自己在天上飛,她誰也沒有告訴。
這一年,她十八歲。她知道自己跟別人不太一樣。
荊棘王國里住著人族,王國之外是羽族。人族和羽族之間的矛盾太過久遠以至於沒人能說的明白,而她葉蓁,是一個生活在荊棘王國的羽族人。
葉蓁是阿婆撿來的孩子。那是在兩族交戰地的附近,阿婆見到一個被遺棄的特別安靜的娃娃。羽族人有著明顯的鳥類特徵,喙、爪或是其他,像是上天的懲罰印記無法隱藏。而這個娃娃渾身白白凈凈,難以讓人把她同羽族人聯繫在一起,阿婆便把她帶回家撫養長大。所有人都以為這是一個普通的孩子,阿婆這般認為,葉蓁也想這般認為。但她清楚,每當夜裡十二點的時候,她的胸口便會浮現翠色小鳥形狀的印記。這是從她開始夢到自己會飛之後便出現的烙印,日日提醒她羽族人的身份。
不跟別人一起洗澡也好,不嫁人也罷。葉蓁一早下定了決心,要好好的過自己的小日子,掙錢養活阿婆。秘密嘛,誰沒有一個兩個的,只要不讓別人知道就好了,更何況,她還是個特殊的存在。無非就是小心一點罷了,她這般想,命運卻看不下去了,偏生想捉弄一番。
頑皮的幼童就要從窗邊墜落,葉蓁把孩童拉入懷裡一塊掉了下去。胸口炙熱,後背傳來撕裂感,好像有什麼要掙脫開。一片綠色熒光環繞在他們周身,葉蓁同孩童安全落地,孩童死死揪著她的衣襟,害怕的發抖,葉蓁安撫了他幾下。趕來的人不敢上前,只有一個婦人沖了過來把孩子拉扯過去。
孩童撲在婦人的懷裡哭泣,手指向葉蓁,「是姐姐救了我。」
婦人驚恐地拍掉他的手,「瞎說什麼。」又看了葉蓁一眼,「她可是羽族人!」
突然生出白羽翅膀的葉蓁正在人們的目光中不知所措,被孩童拉扯開的衣襟溢著幽幽綠光。原本哭著的孩童看向葉蓁,頓時露出厭惡的表情,「卑賤的羽族人。」
葉蓁聞此一愣,眼見人們快要湧上來,一旁衝出的一個人拉上葉蓁就跑。
那人說,「飛啊!」
葉蓁張開翅膀,揚起綠色星塵。拉著那人從屋檐飛向城牆,從城牆滑向叢林。
那日,荊棘王國一片混亂。傳言城中孕育了一個羽族之人,又有人相助。
「怕是進了姦細!」國王摔了茶杯,「該查的查,該殺的殺,一個都不能放過!」
荊棘王國不遠處的森林中,小芊好奇地摸著葉蓁的翅膀,「這真的是從你後背長出來的嗎!」翅膀抖了兩下,葉蓁把它收攏。後背除卻被掙破的衣服,又是平滑一片。
小芊是葉蓁的鄰居,也是她的好友。小時候,小芊因為反應較之常人慢了一些而被其他玩伴叫做傻子。而後又成了孤兒,即便不是真傻,但小孩子的世界裡總有一個較為軟弱的存在需要成為被欺負的對象,小芊便是那個「最佳人選」。葉蓁自然是護著這個鄰家小姑娘,一來二去兩人便熟絡起來。
倒不是小芊不懂得羽族對於人族來說意味著什麼,而是她更清楚葉蓁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
「現在怎麼辦呢?」小芊蹲在一旁扒拉著石子問道。
葉蓁噗的一笑,「你什麼都沒想就拉著我跑啊。」
小芊懊惱的抓頭髮,「那時沒想那麼多嘛。」
葉蓁沉思一番,看向森林深處,「我想……先去羽族看看。」
小芊應了一聲,起身拍拍褲子上的土,回頭朝她一笑,「我們走吧。」
小小的身板被陽光籠罩在金色光暈之下,葉蓁說,「你別去了。」
「沒事的,我有這個。」小芊掀起衣擺,露出綠色的荊棘盔甲,「反正,你是我最後的親人了,我不去誰去。」
荊棘王國同羽族部落之間隔了一片森林,兩人現在正是處在這片林子里。從荊棘王國蔓延出來的荊棘藤越來越少,隨之增加的是高大喬木類樹木。小芊同葉蓁收集了一些荊棘藤,柔軟的荊棘藤經過王國內秘傳的方法可以製成堅硬無比的盔甲,是防禦羽族人攻擊最好的裝備。這也是所有王國內臣民打小就會做的事情。葉蓁並不敢保證羽族人就會接納她,畢竟她從小生活在荊棘王國,又是被人族養大。把小芊從頭到腳用荊棘盔甲護起來,兩人在森林中潛伏,慢慢向羽族移動。人族善於防禦不善於攻擊,尤其是處在森林之中,樹木一多就是羽族的天下。幸好現如今是人族的追捕,有了地形優勢,葉蓁二人順利的到達羽族部落。
葉蓁不是沒想過不受羽族的待見,只是她沒想到羽族這麼快就收到消息。剛一進入羽族部落境內,就有羽衛兵從天而降,一切快得出人意料,兩人還沒出手就被抓捕丟進了牢房之中。
待羽衛兵離開,葉蓁張開手。手心躺著的是一片白色羽毛,潔白無瑕。在羽衛兵之中,只有最頂級的羽衛兵才會擁有這麼潔凈的羽毛。
消息傳得這麼快,難道王國中真的有羽族的姦細?葉蓁正在思索,小芊扯了扯她的衣服,遞過來一個果子,全無懼色。
入夜,沒有人來審訊她們。直到牢房的窗戶出現了一角月亮,有腳步聲傳來。
「我叫江也。」少年打開了牢門,「我知道你的身世,葉蓁。」
少年朝葉蓁伸出手。借著月光,葉蓁看到一個少年,白髮白眉。
不論信與不信,葉蓁都不會留在牢房之中,拉著小芊跟江也逃了出去。
三人剛走不遠,身後便亮起火光。黑夜被映得通紅,江也張開翅膀抱起小芊,對葉蓁說了句「跟上」。便朝森林深處飛去。
森林深處有一片鬼域,沒有人會進去,據說進去的人會受到詛咒,葉蓁自小也是聽著阿婆的警告長大的,而阿婆舉的例子便是羽族人。羽族是人族進入鬼域受到詛咒而存在的種族,無法隱藏的鳥類特徵便是懲罰的印記。也因此,人族想來瞧不起羽族。
鬼域的位置偏離羽族與人族的所在地,江也帶她們去的就是鬼域。確實安全卻也危險。葉蓁自己也就無所謂了,反正她本來就是羽族,但是小芊就不一樣了,人族不能去鬼域的,葉蓁並不希望小芊變得跟她一樣,受曾經的親友的憎恨。
像是看出了葉蓁的顧慮,小芊擺擺手說,「沒事,親人朋友什麼的我只有你,身份這種事我不在乎的。」
「這裡是一切的起源,不是什麼鬼域。那些騙人的東西沒想到還真唬住了你們。」江也說道,轉身走了進去。
小芊跟在後面,沒有一絲顧慮。葉蓁在原地站了一會,也跟了上去。
原本只出現在荊棘王國附近的荊棘藤突然出現,並且有越來越多的趨勢。隨著三人的深入,不遠處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鳥籠,荊棘藤盤旋其上,蔚為壯觀。只見江也鼓動翅膀朝鳥籠扇起颶風,一片黑影壓過來,耳邊響起鬨鬧的鳥叫。待鳥群散去,江也把葉蓁打橫抱,讓小芊跟在身後。
「從這裡到鳥籠秘境是一片沼澤,用飛的話會被四周潛伏的鳥襲擊,羽族怕水。」江也這般說,葉蓁也不好意思在扭捏什麼,只是她沒想到江也並不是羽族。
不是羽族,難道是人族嗎?不容她多想,三人已經到了鳥籠門口。推門而入,透過荊棘藤縫隙而進來的陽光聚在籠中垂掛的物件上,江也飛上去把它取了下來。
「這就是秘密。羽族和人族瞞了千年的秘密。」
江也把那東西遞給葉蓁,那是一頂荊棘王冠。
「千年前,經過百年爭鬥的這片大陸只剩人族和羽族這兩個種族以及預言師一脈。自出世,預言師便獨立於任何種族之外,從不給王室預言,直至大陸只剩兩個種族。預言師不希望再有戰爭,於是密會了兩族當時的王。人、羽兩族日後終會血脈相融,會有一個擁有兩種血液的人統領這片大陸,成為王。」江也突然停了下來。
「然後呢?」葉蓁問道。
「誰願意放棄自己的王權?」江也嘴角翹起一端,「兩人對視一眼,馬上懂了對方所想。人、羽兩族本就是敵軍,立馬開戰也不足為奇。可憐那些互通情意的子民被生生推進戰場赴死,對外宣稱的一場惡戰卻是一個政治陰謀。而我那心軟的先祖也被斬殺在那戰場,沒落個全屍。」
江也背負雙手,望向遠方,「預言師一脈豈是好欺負的,先祖本就到了該去了的時辰,但死無全屍著實不能忍。更何況,他們還殺了那麼多的無辜之人。以及後世戰爭中不斷死去的人,這些都是他們的債。當還!」
「我預言師一脈以預言能力為代價讓羽族之人永生背負鳥的特徵,成為不全之人。讓人族之人永生畏懼鳥類,只能匍匐於荊棘藤的保護之下,活不出人樣。」 他扭過來看著葉蓁,「血脈相融之人必會出現,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他們以為隔絕兩族交往,成為仇敵就會保自己永世王權了。可是這世間最難說的,就是感情。我預言師一脈用盡靈力,世代都變成這白髮白眉模樣,為的就是製成這頂荊棘之冠,這一刻為你戴上,助你統一這片大陸。」
葉蓁擋住欲戴上的王冠,「這是枷鎖。」
「這是命運。」 江也面色平和道,「我族之人能活到現在也是靠這個秘密,人、羽兩族的王室對這個荊棘王國本就虎視眈眈,只是我族先人同他們講,鑰匙是你。這才能留到現在。如今入口機關都破了,他們也快到了。」他又將荊棘王冠遞過,葉蓁還在猶豫,外面傳來打鬥聲。
衝進來的人是人、羽兩國的衛兵。也不知他們知道多少,一個勁兒的搶江也手中的王冠。葉蓁倒是不在乎,一個枷鎖而已,於她來說,活著更重要一些。但一旁的小芊就不願意了,她從頭聽到尾,自是明白這王冠對葉蓁的重要性。眼見著那衛兵快要碰到王冠了,便衝上去阻擋。葉蓁趕忙衝過來護著小芊,羽衛兵還好,被荊棘盔甲擋得傷她不得。而那本族的衛兵就不行了,利劍刺入,直傷心肺。
葉蓁想普通地活下去的。
但是還有個私心就是同親友一起活下去。
怎麼就那麼難?
被上涌的血嗆到,小芊地吐出個血泡,勉強笑了一下,「你說我是不是變聰明了,我最近反應都好快啊。」
擋羽衛兵是為了王冠,擋本族衛兵卻是為了做葉蓁的肉盾。
小芊沒了氣息,葉蓁冷了臉,氣勢壓得旁人不敢動彈。
「王冠可以救她。」江也說。
江也把荊棘王冠給葉蓁戴上,這次,她沒有拒絕。
「怎麼做?」
「想你所想。」
葉蓁閉了眼又睜開,小芊的身體幻化成一直鳥兒,在她身邊飛來飛去。
「小芊?」葉蓁喚她。
鳥兒落在她的左肩,就像曾經的小芊喜歡站在她的左邊挽著她的胳膊一樣。
「不能成人嗎?」
「你剛想的什麼?」
「讓她活過來。」
「也許她就是想這麼活著吧。」
有人叫了聲「殿下」。葉蓁看到一個羽衛兵走到江也旁邊低語。
察覺到葉蓁的眼神,江也說,「我是預言師的血脈同羽族王室公主的兒子。」想到先時江也的翅膀及其作為,也便瞭然,不打算追究。
「撫養你的那個婆婆被掛在了荊棘王國的城樓上。三日後處死。」
再回到這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葉蓁渾身打顫。迎面就是阿婆乾瘦的身體,葉蓁上去把阿婆抱了下來,未成想剛落地便迎上了一記耳光。
啊,她怎麼忘了。人族對羽族的所謂的恨,還有親人戰死沙場的恨。
不顧阿婆的冷臉,葉蓁脫下自己的外袍給她穿上。反抗起來的阿婆像小時候不聽話的穿衣服的自己,葉蓁這般想到,眼眶立馬紅了。阿婆一拳一拳地打在她的身上,葉蓁一下都沒躲開。她知道,阿婆的兒子和丈夫都是死在同羽族的戰爭中。不止是阿婆,荊棘王國的男人大半都死在戰場。
這仇,撇不幹凈。
葉蓁就站在那任由阿婆捶打,不大會,又來了幾個婦人一起捶打。漸漸地,葉蓁被推搡成一團,頭頂是黑壓壓的拳頭,耳邊是數不清的謾罵。不知過了多久,衛兵把人們拉開。
葉蓁第一次看到了荊棘王。
扶正歪掉的王冠,葉蓁直視對方。
「我要荊棘王冠。」荊棘王說。
「我若不給呢?」
荊棘王手指阿婆,「殺她。」
他又指向後面的百姓,「再殺他們。」
百姓嘩然。
「我打的過他嗎?」
葉蓁問小芊,小芊繞著她轉了兩圈。
「我會輸嗎?」
葉蓁問江也,江也含笑搖頭,「天命。」
正面是荊棘國的衛兵,後背是剛剛趕到的羽族羽衛兵。本應為這大陸最為尊貴的人,卻被構陷成這般境地。葉蓁振臂一揮,揚起翅膀,沖入雲霄。片刻,一個俯衝下來同荊棘王交戰。普通衛兵根本無法近身,對面的羽族王坐不下去了,也沖了過來。一天一地地將葉蓁鎖死。
葉蓁喚出荊棘藤,「你們好好看看,誰才是這荊棘之王,誰配擁有這荊棘王冠。」
荊棘藤本身柔軟鮮嫩,秘製成盔甲可以禦敵。而葉蓁把荊棘藤做成牢籠,將三人鎖死在其中。「我們仨的事情,休想牽扯旁人。」
一旁的江也心道著,不愧是先祖看中的人,一個模樣。即便葉蓁囑咐過不要過去,小芊還是想飛過去,卻被江也握在手裡動彈不得,只能撲騰幾下。
荊棘牢籠阻擋了人們的目光,看不到裡面的情況。
可是最後,只有葉蓁出來了。
一身血污衣衫破爛卻因抬起的嘴角帶來一絲妖艷。
大地顫抖,幾乎所有的荊棘藤都爬了出來,變粗,變堅硬。葉子脫落,絨毛變成尖刺。它們膨脹著,向百姓逼近。尖叫聲便隨著驚恐而走調,混亂中只剩兩人一鳥安靜的看著前方的葉蓁。
「她怎麼了?」
江也沒看向阿婆,「能量暴走。」
「你都知道!」
「知道又怎樣,又不能改。」
江也放開小芊,一個人走了。
而那邊,為了不傷到別人,葉蓁將荊棘藤召至半空,因著數量龐大,擋住了大半陽光。小芊飛過去找不到空隙潛進去,眼看著葉蓁就要被荊棘藤吞沒,直接沖了上去。
只有一小團的小芊讓自己被荊棘刺刺入,血通過荊棘藤傳遞給了裡面的葉蓁。清醒過來的葉蓁只來得及聽到一聲哀鳴,就看到那小小的身體貫穿在最高的那根尖刺上。
她只留下了一滴淚,便引爆了自身。隨著荊棘藤一起湮滅,消失的無影無蹤。
後人只知道那日的大戰,為了擊退一個反賊,兩族之王都光榮戰死。而荊棘藤的異變導致綠色的荊棘王國變成灰色荒野,堅硬的枝幹和銳利的刺讓人族無法生活下去。於是人、羽兩族融合了,新的王擁有兩族融合的血液。
一切都如預言所述。
「沒人記得啊。」凌晨十二點,一個男子舉著透明的珠子看月亮,「荊棘之王。」
珠子閃了一下。
1.
天色漸綠。
綠色的夕陽下,我看到了一隻綠色的蝙蝠,它撲閃著翅膀,從樹叢中飛往山間古堡。古堡也是綠色的。世間萬物也是綠色的。我想是一定因為我餓太久了。眼睛都綠了。2.
我悄悄尾隨著那隻綠色的蝙蝠。
一路上,滿是綠色的猙獰荊棘,把我赤裸的皮膚割得鮮血直流。我緊緊咬著牙,拚命追著蝙蝠,心裡期盼著能夠早點到達那座古堡。再沒有食物補給,我就要死了。3.
綠色的蝙蝠終於到了。
我撥開樹葉和藤蔓,小心翼翼地躲在陰影中觀察著。不遠處,一個姑娘倚在窗邊。蝙蝠飛到她的身邊,乖巧地低下頭,在她的手背上留下了幾滴綠色的液體。我皺起眉頭。眼睜睜看著姑娘把這些綠色的液體抹勻在自己的手背上。4.
那綠色的液體和我傷口中流出的液體一樣。
是血。5.
偌大的古堡,卻沒有警衛看守。
我輕而易舉地混了進去。原來裡面在開派對,拿著酒杯的人們和著音樂扭動身軀。我仔細看去。酒杯里的綠色液體,同樣是鮮血。胃裡翻江倒海。還好我的腹中空無一物,什麼也吐不出來。6.
原來這古堡里的人都是吸血鬼。
7.
我想等派對結束再動手覓食。
可派對卻一直沒有結束的意思。吸血鬼們搖擺著軀體,一個接一個地走了出去,去往古堡後的懸崖上。我也緊隨其後。懸崖下,是平靜的大海。海峽那頭,是現代化的建築。一座鐘樓格外顯眼。吸血鬼們對著鐘樓上的倒計時高高舉杯:「感恩節快樂!」直到此刻親眼目睹,我才知道:原來吸血鬼也是要過感恩節的。8.
懸崖邊。
他們退無可退。是時候了。我撕開襯衣,光著膀子一步步走進他們的視線中。那姑娘驚叫著捂住眼。紳士們則很快包圍了我。我沒有理會他們的質詢,而是仰天望向天空:那裡有一輪圓月。躁動的力量在我的皮膚底下涌動。毛髮飛速生長,肌肉快速脹大,身旁的一切都在變小。不,不是他們變小。是我變大了。我變成了狼人。9.
我張開巨口,露出獠牙。
正想把狂暴地一切都撕成碎片之時,姑娘擋在了我的身前。「你是不是餓了?我這裡有食物。」我用變粗了的嗓音回答她:「我不是,我沒有,你別胡說啊。」姑娘忍不住笑了:「狼人和吸血鬼世代老死不相往來,你既然來我們的派對,不是餓壞了還能是什麼?」我高舉的爪牙緩緩垂下。「其實也沒有老死不相往來那麼嚴重啦……只是從來都沒有狼人像我這樣愛上過一個吸血鬼而已。」10.
就在此時,月食發生了。
毛髮褪去,獠牙回縮,一切又恢復了正常大小。因為我從狼人又變回了人類形態。之前衣服被撐破了,有體毛擋著……而現在,我則完全赤裸著。在場的所有吸血鬼見到這一幕,紛紛撇過頭去,假裝干起自己的事。只有姑娘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的雙眼。姑娘跳起來,在我的臉上輕輕吻了一下。11.
那一天,是狼人和吸血鬼的歷史上第一次聯姻。
也是我第一次發現,這世界除了有飢餓的綠色之外,還有另一種顏色。戀愛的粉紅色。12.
春天到了。
那隻粉紅色的蝙蝠撲閃著翅膀,飛向了遠方。完。「你把他殺了?」
碧蘿點了一支細長的女士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煙霧,才點了點頭。
「我還以為……你愛他。」
碧蘿笑了,她彈了彈煙灰,撩了下頭髮。她的髮絲披肩而過,鋪在她碧綠的旗袍上,旗袍貼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前凸後翹的身段。
「誰會愛一個窮光蛋呢。」
王太太笑著前俯後仰,她拍了拍手,大紅色旗袍隨著她身體的抖動崩開了一個扣子,她還混然未覺。
「妹妹,你可算想清楚了!以後啊,就留在這兒了。」
碧蘿笑著站起身,說:「以後我就在這兒陪著姐姐,起碼在這裡,我衣食無憂。」
她走到王太太面前,為她扣好了扣子。她的目光落在王太太微微隆起的肚子上,那裡的旗袍上綉著一朵牡丹花,花枝隨著她凸出的肚子彎了腰,像是隨時會凋謝一般。
王太太尷尬地笑了笑,說:「嘿嘿,那感情好,明天呀,我約了麥太太他們一起打牌,到時候我帶你一起去。」
碧蘿笑著說:「那就謝謝姐姐了。」
「哎呀,說這幹什麼,咱們姐妹!」
王太太笑著抓住碧蘿的手,她白皙的手腕上,有一隻翡翠鐲子。
「首長,易容同志他……犧牲了。」
李劍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旁邊的王大志騰一下站了起來,吼道:「你給老子說說,那個小王八蛋是怎麼死的!」
報信的小戰士被嚇了一愣,他額頭冒著汗,呆在原地,不敢說話。
李劍說:「大志,你先坐下。」
王大志坐下,又一拍大腿站了起來,說:「老李啊,咱們就這麼一個靠譜的卧底,死了!這仗可怎麼打?」
李劍擺了擺手,對小戰士說:「小劉,你說說,是怎麼回事?」
小戰士深吸了一口氣,這才開口說:「前方的同志說,他跟碧蘿被特務追殺,沒想到碧蘿突然……突然……」
「你他娘的倒是說啊!」王大志跺著腳吼道。
「大志!你讓他說完!」
「哎呀!」王大志又坐了下來,把頭扭到一邊。
「說下去。」
小戰士偷偷瞅了瞅王大志,又看著李劍說:「碧蘿把他殺了,自己被特務帶走了。」
「你看!我就說她不靠譜!一個女人?」王大志又扯著他的大嗓門喊道。
「他的遺體帶回來了嗎?」
「我們犧牲了幾個接應的戰士,沒能把遺體搶回來。」
李劍嘆了一口氣,說:「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小戰士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又看了王大志一眼,小跑著出去了。
「老李,現在我們怎麼辦,我們能怎麼辦?」
「別著急,我覺得碧蘿同志或許可以爭取一下,她畢竟跟易容同志……」
「放屁!人是她殺的,你指望她?要我看,這就是投名狀,把自己的老相好殺了,好去享受榮華富貴!」
「行了!你出去吧,讓我好好想想!」
「想想想!再想,咱們的那點兒傢伙事兒早晚叫人翻個底朝天!」王大志叫了一聲,站起來,一腳把門踹開,走出去,砰地一聲把門帶上。
李劍坐在椅子上,給自己點了一根煙,深深思索起來。
一隻綠色的百靈鳥從窗戶飛了進來,落到他書桌上。
李劍眼前一亮。他微笑著用手指摸了摸它的下巴,說:「你回來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大三元,胡啦!」
「麥太太手氣真好呢。」
碧蘿一邊笑眯眯地說著,一邊給麥太太遞煙。
麥太太接過煙,擺了擺手,說:「手氣好頂個什麼用,我們家那個死鬼,自從升了少將天天不著家,也不知道在外面跟哪個小狐狸精鬼混。」
碧蘿給麥太太點上煙,說:「怎麼會,麥太太這樣花兒一樣的女人,麥將軍又不是瞎了眼,哪會有心思去找別的女人呢?大概,最近戰事緊,麥將軍太忙吧。」
麥太太抽了一口煙,笑著說:「哎呀,就你會說話,王太太,你看你妹妹,這張小嘴兒啊,可是真甜!」
王太太掩嘴笑著說:「她可從來就沒誇過我,還是麥太太有魅力。」
麥太太斜眼看著身邊一眼不發的女人,說:「呦,要我說啊,還是咱們袁太太魅力大,每次打牌都遲到,怕是被家裡的袁將軍纏著出不了門兒吧。」
袁太太莞爾一笑,說:「袁將軍最近身子乏,我在家給他煲雞湯。」
「哎呀,這些事交給下人做就好啦!」麥太太吐著煙圈說。
「這你就不懂了吧,我看呀,袁將軍就好袁太太這一口!」王太太打趣說。
「哈哈哈。」幾個女人笑作一團。
碧蘿一邊陪笑著,一邊抬頭看了看錶。
「哎呀,都這個點兒了。」
「怎麼,還有事兒啊?」麥太太抬眼看著她說。
「最近來了月事,身子骨乏得很。」碧蘿緩緩低頭說。
王太太站起來攬著碧蘿,說:「我去喊李太太來打牌,讓我妹子先回去歇著吧。」
麥太太笑了,說:「就你會心疼你妹子,去吧去吧,回頭我讓王管事給你送兩斤紅糖。」
「謝謝麥姐姐。」碧蘿行了一禮,跟王太太走出門去。
出了麥府大門,碧蘿站在台階上對王太太說:「姐姐,就送到這兒罷,不要耽誤你們打牌。」
王太太抓著碧蘿的手說:「咱們姐妹,說這個!唉,拉車的。」
王太太揮了揮手,一輛黃包車停了下來。車夫的帽檐蓋得很低,幾乎看不清他的長相。
碧蘿得目光停留在車夫得紅腰帶上,她愣了一下,轉身笑著對王太太說:「謝謝姐姐,我先回去了。」
「哎,好,我過兩天再去看你。」
碧蘿點了點頭,轉身上了車,車夫拉著車跑了起來。
「慢點兒,別顛著我妹子。」王太太扯著嗓子喊。
她見車走遠了,轉身嘀咕一句。
「這拉車的,怎麼這麼急呢。」
黃包車帶著碧蘿穿過鬧市,來到一個僻靜的小衚衕。
碧蘿說:「拉車的,我也沒說地方,你怎麼就跑起來了。」
那拉車的停了下來,摘下帽子,露出自己的臉。他的臉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從額頭一直到臉頰。他回頭看著她說:「這腰帶,你可認得?」
碧蘿盯著他的腰帶看了看,說:「星星之火。」
「可以燎原。」
碧蘿鬆了一口氣,跳下車來說:「同志!」
刀疤臉一喜,說:「是李首長派我來的,最近有什麼情報嗎?」
碧蘿說:「你過來,我告訴你。」
刀疤臉湊近了,碧蘿伏在他耳邊輕輕地說:「情報就在……」
砰的一聲槍響。
刀疤臉捂著胸口,難以置信地看著碧蘿。
碧蘿冷冷地盯著他,說:「我已經不是你們的人了。」
刀疤臉咚的一聲倒在地上,雙眼望著天。
碧蘿把槍收進旗袍里,甩了甩碧綠的裙擺,緩緩走出了衚衕。
一個頭戴黑色特務帽,身著黑色長衫的男人走到了刀疤臉身前。他望著碧蘿離開的衚衕口,看了一會兒,俯身把紅腰帶從刀疤臉身上解了下來。
「將軍,太太給您煲的雞湯……」
「哦,先放在那裡吧,我一會兒喝。」
「是!」
士兵把雞湯放到桌子上,向袁將軍敬了個軍禮,便走了出去。
袁將軍戴著眼鏡,目不轉睛地看著手裡的文件。
他咳嗽了一聲,突然開口說:「進來吧。」
身穿黑色長衫的男人走了進來。
他摘下特務帽,朝袁將軍微微鞠了一躬。
袁將軍沒有看他,繼續盯著手上的文件。
「怎麼樣了?」
「咱們的人被她殺了。」
「哦?」
袁將軍放下文件,拿起煙斗。
男人上前給他把煙斗點上。
袁將軍抽了一口,吐出一口煙,說:「他身份暴露了嗎?」
「我覺得不可能,這個刀疤本來就是共匪,剛剛投靠咱們,她不可能識破,我看,她是真的……」
「好好好!好呀!」
袁將軍笑了,他笑的時候,嘴唇上的兩撇八字鬍也跟著抖動起來。
「明天,我就見見她。」
「是。」男人低頭應了一聲。
「不過!」袁將軍突然盯著他說。
「時刻監視她的一舉一動,絕不能掉以輕心!」
「是!」男人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他戴上帽子,緩緩退了出去。
袁將軍再次拿起手上的文件,那張紙上,赫然畫著一隻綠色的百靈鳥。
「平貴離家十八年,」
「受苦受難王寶釧。」
「今日夫妻重相見,」
「只怕相逢在夢間。」
「碧蘿啊,你說這折子戲,講得是什麼?」
碧蘿抬頭看了眼台上,緩緩答道:「無非就是王寶釧與薛平貴的愛情故事罷了。」
麥太太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說:「我看呀,他倆,沒有愛情,只有利益。」
碧蘿瞅著麥太太,說:「請麥姐姐為我講講。」
「這王寶釧等了薛平貴十八年,薛平貴回來,還是要試她忠貞與否,你說,這不是叫人心寒嗎?」
「那這樣說來,王寶釧倒是有情有義咯?」
麥太太哈哈笑了起來,說:「碧蘿呀碧蘿,你還沒看明白這王寶釧嗎?」
「請姐姐明示。」
麥太太說:「這王寶釧跟薛平貴相處了幾天,能有什麼感情?無非就是看中了薛平貴有帝王之相,想跟著他飛黃騰達罷了。不成想十八年的苦等,只換來了十八天的富貴,說白了呀,不過是個貪慕虛榮的傻女人。」
「還是麥姐姐看得明白。」
王太太在一邊笑著附和道:「麥太太看戲這方面,可是有研究。」
麥太太擺了擺手,說:「碧蘿沒嫁人,看得不真切。我跟袁太太都嫁了將軍,這方面,可是心知肚明。你說是吧,袁太太?」
袁太太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麥太太說:「可憐我這姐妹,天天不說話,跟個悶葫蘆一樣,還好有你倆陪我聊天解悶兒。」
王太太笑著打圓場,說:「袁太太繡口含金,許是又琢磨著給袁將軍燉雞湯了。」
「說到雞湯,改天我叫王管事送幾隻肥母雞到你家去,你呀,是該好好補補!」
麥太太看著王太太微微隆起的肚子說。
王太太捂著自己肚子,笑著張了張嘴,正要說話。
茶館小廝上樓對幾個女人鞠了一躬,說:「幾位太太,有兩位將軍要來聽戲,還請幾位改日再來。」
麥太太一拍桌子,說:「大膽!將軍聽戲我們礙著什麼事兒了?我是麥將軍的夫人,你去把那將軍叫來,我倒要看看,是哪位將軍有這麼大的架子!」
「這……」
小廝愣在原地,不敢說話。
一個身著軍裝的高瘦男人走了上來,他的靴子噠噠作響,就這麼一路他走到麥太太桌前。他對麥太太鞠了一躬,說:「夫人,將軍要在此議事,還請夫人諒解。」
麥太太瞪著眼,說:「李牡?他麥守成好大的威風,自己要議事,我聽個戲倒不許了?」
「袁將軍也在。」
「怕他不成?袁夫人也……」
袁太太抓著她的衣袖,對她搖了搖頭。
麥太太嘆了一口氣,轉過頭來雙眼一橫,道:「姐妹們,咱們走!不跟這幾個狗屁將軍爭這鳥不拉屎的地兒!」
四個女人站起來,花花綠綠的旗袍排成一排,走下樓。
李牧開口說:「碧小姐,請留步,將軍有請。」
碧蘿一下子收住腳步,麥太太回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徑直走了下去。
袁太太緊緊跟了上去。王太太望著碧蘿,嘆了口氣,也跟著走了下去。
李牧伸手說:「碧小姐請。」
碧蘿看都不看他一眼,走過去,坐到自己原先的位置上,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不多時,袁將軍帶著一幫人走了上來,他坐在碧蘿的旁邊,一幫人在他身後坐下。
小廝走上前為他上了茶。
李牧端起茶碗聞了聞,才遞給袁將軍,袁將軍喝了一口茶,笑著說:「碧小姐好興緻啊。」
碧蘿說:「托袁太太與麥太太的福,常帶我到處玩兒。」
袁將軍說:「好好好,我就知道,咱們早晚會合作!」
碧蘿抬頭看著他,說:「袁將軍這話什麼意思,碧蘿聽不懂啊。」
袁將軍招了招手,李牧拿出來一張紙。
袁將軍接過來,給碧蘿看。
「這個百靈鳥,你可認得。」
碧蘿看了看,說:「這是易公子生前養的百靈鳥,叫阿綠。」
「好好好!」袁將軍笑著拍了拍手,他的八字鬍隨著他的笑容抖動起來。
「我知道你們用這百靈鳥給李劍傳信,所以,我想讓你把李劍的部隊騙過來,我們來個瓮中捉鱉。」
碧蘿沉吟了一會兒,說:「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帶我去看看易公子的遺體,讓我把他好生安葬。」
「好,你發了信,我就叫人帶你去。」
李牧走到碧蘿身邊,遞給她一封信。
碧蘿從懷中掏出一片樹葉。接過李牧的筆,照著信寫了寥寥幾個字。
李牧拿過樹葉,給袁將軍看了看,袁將軍點了點頭,李牧把樹葉還給碧蘿。
她接過樹葉,站起身,走到茶館的欄杆前,吹了個口哨。
不一會兒, 一隻碧綠的百靈鳥就飛了過來,落到了欄杆上。
她撫摸著百靈鳥,說:「阿綠呀阿綠,去,把這信給她。」
百靈鳥叼著樹葉,展翅飛走了。
「老麥,帶她去吧。」
王大志騎著馬對李劍說:「老李啊,咱們早不動晚不動,為啥要現在行動?」
李劍笑了笑,說:「現在,正是時候。」
王大志撓了撓頭,說:「怎麼,難不成你還能神機妙算?」
這時,一隻綠色的百靈鳥飛了過來,落到李劍的馬背上,把樹葉叼給他。
李劍連忙接過樹葉,對著王大志搖了搖,說:「我呀,靠的是這個!」
王大志伸手去搶,說:「這啥,給我看看。」
李劍躲過,擺了擺手說:「這你可看不懂。」
王大志一扭頭,說:「不給看便不給看,早點兒打下來也好,我還想早點兒見見我的婆娘。」
他對後面招了招手:「同志們,步子都跟我快起來!」
說完,他縱馬衝到了前面。
李劍笑著搖了搖頭,策馬追了上去。
麥將軍把碧蘿帶到一處地下室。
他揮了揮手,兩個在門前站崗的士兵打開了門。
麥將軍說:「你進去吧。」
碧蘿看著麥將軍,說:「麥將軍,麥太太說她很想你,希望你有空回家看看她。」
麥將軍說:「我的家事,就不勞你操心了。」
碧蘿沒有再說什麼,走進了房間里,房間的正中央,擺著一口棺材。
她剛進去,門啪的一聲被關上。
門外傳來麥將軍的聲音。
「你就在這裡陪著這個死人吧!」
門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碧蘿彷彿沒有聽見,她走到棺材邊上,緩緩打開了。
易容安靜地躺在裡面。
她從懷裡掏出一張手帕,擦著他的臉。
「死了,就該乾乾淨淨地走,你說是不是。」
擦著擦著,易容的臉上掉了一層白粉,那赫然是一張女人的臉,跟碧蘿,長得一模一樣。
是夜。城頭上當值的幾個士兵正打著瞌睡。
這時,一個刀疤臉的士兵走了過來。
士兵們立馬警惕起來,端著槍對著他說:「還沒到換班時間,你上來幹什麼?」
「哎呀,幾位兄弟,袁將軍說了,明天咱就能把共匪一網打盡。這不,讓我帶了酒肉犒勞大家一下,就為了明天咱們能打個漂亮仗!」
說著刀疤臉晃了晃手裡的酒壺和熟牛肉。
士兵隊長看了看他,走到他身前,仔細地看了看他胸前的編號。
「新來的?」
「對,麥將軍手下的。」
隊長點了點頭,對城頭上的士兵招了招手,說:「你們過來吃點兒休息休息。」
說完他又回到城頭。
幾個士兵聚成一團,一起喝酒吃肉。
刀疤臉看著隊長的背影,起身倒了一碗酒,湊到他跟前,說:「兄弟,這大冷天兒的都不容易,喝一口暖暖身子。」
隊長搖了搖頭,繼續盯著城下。
這時,他聽到身後一陣咚咚的響聲,回頭一看,守城的士兵七零八落地躺了一地。
「你……」
他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音,刀疤臉緊緊地掐著他的脖子,刀子捅進了他的身體,刺穿他的肺葉。
他雙目圓瞪著看著刀疤臉。
刀疤臉把刀子拔出來,又一刀捅進了他的心臟。
他終於閉上了眼睛。
「對不起了兄弟,你是個好兵,可惜……」
他起身向城內招了招手,幾個黑影竄了出來。
城門緩緩開啟,一顆信號彈在夜空划過,照亮了城頭上尚未乾涸的血跡。
「這碧蘿呀,就是一白眼兒狼!」王太太挺著肚子跟在後面說。
麥太太橫了她一眼,繼續往前走著。
「哎呦,你說我提那小狐狸精……」王太太還要說什麼,被袁太太使眼色攔住了。
袁太太走到麥太太身前,攬著她的胳膊說:「走,咱們今天去逢春樓,我做東,喝個不醉不歸!」
麥太太擠出一個笑容,說:「還是妹妹……」
砰的一聲響,一陣劇烈的震動,幾個女人沒站穩,都摔到了地上。
「呀,逢春樓!著火了!」王太太喊道。
街上的行人紛紛跑了起來。
有人大喊:「打進來了,打進來了!」
袁太太眉頭一皺,連忙爬起身。
麥太太一把拉住她,說:「你去哪兒?」
「我要去找老袁!」
麥太太說:「跟我走,咱們出城。」
袁太太望著她,搖了搖頭,轉身快步走了。
這時,王太太一低頭,吐了一地。
麥太太連忙拍著她的背,說:「妹妹,你……你怎麼了。」
王太太滿頭虛汗,看著她說:「我……我怕是要生了。」
麥太太一咬牙,說:「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拉車的,拉車的!」
沒有一輛黃包車敢停下,大家都推推搡搡地忙著逃命,誰又會在乎這兩個女人呢?
王太太疼得躺在地上,麥太太嘶吼著。
「救人呀!救人呀!」
她的聲音被淹沒在人潮里。
這時,麥將軍帶著一隊士兵沖了過來。
「麥守成,你來的正好,快帶她去找醫生,她就快要生了!」
麥將軍盯著地上的王太太,說:「錯不了,這就是王大志的老婆,帶走!」
「你……你幹什麼?」
麥太太站起身,一把攔住他們。
「我看誰敢!」
麥將軍盯著她吼道:「都這個時候了,還把自己當將軍夫人啊?沒了我,你什麼都不是,給我滾開!」
麥太太紅著眼眶,瞪著他說:「老娘不需要你麥守成,照樣昂首挺胸地站在這兒,今兒誰敢動我妹妹,我就跟他……」
砰的一聲槍響,麥太太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胸口的血窟窿,緩緩倒在了地上。
「跟他拚命……」
麥將軍一腳踹開地上的麥太太,說:「帶走!」
「媽了個八子的,我看誰敢動我婆娘!」
王大志帶著一群士兵沖了過來。
袁太太走進袁府,這裡一個士兵都沒有。
袁將軍坐在書房抽著煙斗。
看她進來,起身笑著說:「夫人,回來了?」
袁太太攏了攏頭髮,說:「你餓不餓?」
袁將軍抖了抖八字鬍,說:「還真有點兒餓,我現在,就想夫人那一口雞湯。」
袁太太說:「昨天還有些剩的,我給你熱一熱。」
「好,好好好!」
半晌,袁太太把雞湯端了過來。
袁將軍看那雞湯里有兩個湯勺,他拿出一個湯勺要扔,袁太太一把抓住她的手,紅著眼眶,搖了搖頭。
他嘆了口氣,把一包藥粉扔進了雞湯,攪了攪。
袁太太拿起湯勺舀一勺雞湯,餵給袁將軍。袁將軍也舀一勺雞湯,餵給袁太太。
「好吃嗎?」
「好吃。」
當士兵衝進袁府的時候,袁將軍與袁太太抱在一起,安詳地閉著眼。他們面前,還有半碗雞湯。
碧蘿把身上碧綠色的旗袍脫了下來,露出光潔的胴體。
棺材裡跟她一模一樣的易容,也脫得精光。
她把旗袍穿在易容身上,一邊穿一邊說:「從前總不讓我摸你,不讓我看你。現在還不是被我看個精光,摸個過癮。可惜啊,你……」
她給易容穿好衣服,又給她戴上了翡翠鐲子。
「漂漂亮亮地來,也就漂漂亮亮地走。」
碧蘿又轉身,穿上了易容的衣服。
她用手帕也給自己卸了妝,露出一張男人的臉。
他躺到了她的身邊,合上棺材,輕輕地說:「睡吧,睡吧,過了今晚,天就亮了。」
幾年後。
王家大院里,王大志正在教一個小男孩兒打拳。
「行了行了,老王,我要帶豆豆上柱香!」
「好嘞,乖兒子,找你媽去!」
豆豆應了一聲,跑到王太太身前,跟著她走到後堂。
她上了一柱香,指著那些牌位說:「這個麥阿姨,是你乾媽,快,叫乾媽。」
豆豆張著嘴說:「干……乾媽!」
「哎,豆豆真乖!這是你易叔叔,還有你碧阿姨,他倆呀,是一對兒。」
「易叔叔,碧阿姨!」
「哎,乖兒子!中午想吃什麼,媽媽給你做。」
「媽媽,豆豆想吃紅燒排骨!」豆豆吃著手指說。
「好,等著啊,媽媽這就去做!」
「嗯!」
豆豆跑到院子里,坐在台階上,繼續看爸爸打拳。
「老王啊!」
「哎,老李!」
李劍從門口走了進來,王大志停下了手裡拳,快步迎了上去。
「釣了條活魚,讓你太太燉一燉!」李劍甩了甩手中的鯉魚。
「好嘞,今兒個,咱喝兩盅!」王大志眉開眼笑地說。
「呦,豆豆,幾天不見又長高了。」
「豆豆,快過來,叫李叔叔。」
豆豆跑到爸爸身邊,仰頭望著李劍,乖巧地說:「李叔叔。」
「哎,真乖!」李劍笑著摸了摸豆豆的小腦袋。
「走,咱先進去坐!」
「好好好。」
王大志把李劍請進屋裡。
豆豆又坐回台階上,托著腮,望著天。
這時,一隻綠色的百靈鳥叼著一片樹葉飛到院子里,落在豆豆面前。
豆豆摸了摸它的小腦袋,從它嘴上拿過樹葉,在陽光底下看了看。
樹葉在陽光底下顯得晶瑩剔透,豆豆看著看著,笑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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