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民主——從嗶哩嗶哩和國產動畫說起

「真理是人們對客觀事物及其規律的正確反映，可真理是具體的有條件的。任何真理都有自己適用的條件和範圍，任何真理都是相對於特定的過程來說的，都是主觀與客觀、理論與實踐的具體的歷史的統一。」

——辯證唯物主義的基本觀點之一

前幾天，ACG圈又搞了個大新聞。全國最大的彈幕視頻網站bilibili，或者說全國最大的ACG文化網站，要給國產動畫單獨做分區了。誠如b站工作人員在知乎上所說，國產動畫近年有了一定的發展，出現了諸如《狐妖小紅娘》《從前有個靈劍山》等在質量和人氣上都上了一個台階的作品，而國產動畫的粉絲也漸漸從傳統ACG愛好者所脫離，逐漸形成自己的文化圈。以這些理由來看，b站把國產動畫單獨分區是有理有據的。

可是這單獨分區的過程中，叫什麼名字卻惹了禍。

取哪一個名字呢，國動、國漫、華動等等名字被拿上舞台，交給全b站用戶選擇。經過幾天的投票，國漫以14萬的過半票數，被選為國產動畫區的名字。

可國產漫畫的作者和粉絲們不樂意了，國漫是國產漫畫的名字，你bilibili這樣搞是不是圖樣圖乃衣物了呢？於是由幾位國產漫畫的作者牽頭，微博上一片浩浩蕩蕩的撕逼開始了。最終b站研究決定，還是由國創來做國產動畫分區的名字。

事件到此結束。

拋除這件事情各方的身份不談，只說程序本身，以小見大。

是不是很眼熟這樣的事情呢？

經全美公投被選為美國總統的特朗普，上任第一天全美各地甚至全球各地就爆發了民眾的抵制活動和抗議。

經全英公投通過的「脫歐政策」，宣布後便在英國本土掀起了反對大潮。

……

這個問題其實一直是民主制度的問題之一，

如果51%的人支持一件事情，那麼這件事情就會被強加到49%反對他的人身上。

這被稱為多數人的暴力。

「程序正義」和「結果正義」

我們永遠不能把一件事情通過簡單的表決就判斷為合適於表決的每一個人，簡單直接的民主本身是幼稚的不負責任的。這樣的民主方式與其說是最合適每一個人的，不如說是最不用承擔責任的，無論決定最終帶來的影響如何，這份成果都會由占群體大多數的人所承擔——由於絕對數量的對比，少數方永遠無法懲戒多數方。

這是程序正義，只要通過民主程序，結果就會被施加於所有的參與者。

與程序正義相對，結果正義更強調結果的好壞。

結果正義認為，只要結果是對所有人都好，那麼是否經歷了民主程序、乃至合法程序並不重要。這樣的方式往往會成就風雲人物，無論是時代英雄還是時代狗熊。在一個能讓所有人從中獲利的行動之後，之前有發生過的一切都應該被無視甚至是歌頌。

絕對的程序正義帶來的只是由於害怕採取任何實質性措施的後果的永遠止步不前，絕對的結果正義帶來的往往是為了發展的極端狂熱。

程序正義和結果正義是追求正義的兩種傾向，只有相互調和，才能保證同時保證民主和效率。

「民主主義」和「民粹主義」

由啟蒙運動時代以來，民主和自由成為了全人類最大的「政治正確」，是每一個人類心中都最為正確的根本價值觀。根本上，民主也好，自由也好，都是在強調人作為單獨個體的價值應該被體現和尊重，這樣的觀念在資本主義不斷發展、個人財富不斷積累的過程中是被不斷強化和發展的。從根本上，民主主義的概念是「尊重每一個人的表達、價值和選擇」，而非強權下被執政者所強加。

民粹主義呢？民粹主義是在民主發展過程中分化出來的部分，相對於精英主義，強調占支持數量占多數即為正義，蔑視權威，達成民主的手段如何並不重要。也就是說，不僅每一個人的表達、價值和選擇應該被尊重，而且應該被認同，否則就是非民主、不正確。

簡單的界定民粹主義，便是對程序正義的不尊重。民粹主義的正確，是結果的正義，是結果完全符合「個人的意見」。往往在經濟快速發展的時候，由於個人價值急劇膨脹，民粹主義便會急速抬頭。即「我很重要，我的意見很重要，不符合我的意見的事情都是錯誤的、反民主的」。諸如特朗普當選，美國人沒有選擇尊重當選說明的絕大多數人的民意，而是選擇通過反對遊行等方式發泄自己的不滿，把一個經民主選舉的總統稱為「反民主的」。這事件本身，一方面是說明多數人的暴力還在踐踏少數人的聲音，美國的民主程序本身需要改善，以表達更多的民意，另一方面也反映了美國社會本身的浮躁和民粹主義的抬頭。

程序正義和結果正義是民主本身的兩種傾向，正如民粹主義和精英主義，都是構成民主本身不同層次。把這四種傾向簡單的否定，本身就是對民主尊嚴的不尊重，唯有不斷完善，在不同時期採取不同傾向，才能更好地把握民主、乃至人類發展的大船。

說回我們的事件本身，最後的國創是否是國產動畫的合適簡稱暫且不論，嗶哩嗶哩這樣推翻自己發起的投票的絕對優勢結論，無疑是在打每一個投票用戶的臉。對於平台的經營、社區的規範，都是極為不利的。

2017/3/23

北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