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地道的北京孩子
我是這座城市的孩子,一個時刻準備長大的北京娃娃。我講著一口順溜的京腔,走路時雙手插在兜里晃啊晃。我沿著路沿,邊行走邊思考時總會被不同的手攔下,他們用南腔北調的聲音向我打聽這座城市的廣場、街道或者門牌。
我也是在長大以後才知道,對這座城市感興趣的人很多。愈來愈多之後,「China」就成了此起彼伏的「拆吶」。
爸總說我的年齡趕上了老北京的最後一景兒。是啊,在我幼年的記憶里,北京並不是現在這個樣子。那時空氣中嗅得到大白菜的清香,風兒吹過,輕輕掀起曬著的棉被的一角。
恍惚中,我推開了那扇已被風雨侵蝕的院門,腳下青石板鋪就的小路依然婉轉滄桑,陳年的水池和舊自行車眠在角落——那是記憶中的位置,還有不變的,就是在第一個拐彎處的石榴樹。因為是冬日,所以滿眼的荒蕪。
我的每一步都走得那麼仔細,仔細檢驗著曾經的記憶,溫習著每一個細節。西房的小屋,窗帘是拉著的。這個我本應想到,因為家裡最小的姨也已經嫁了。左拐至盡頭,一個傾斜的木頭門,比記憶中略顯破敗,隔絕了我與過去的一切。我知道,門的那一頭,就是曾經的美好。
努力拉開那扇門,眼前的情景使我有些悸動。廚房裡升起了炊煙,龍頭裡的水在一滴一滴落下來,早晨吃剩的半根油條顏色漸漸地深下去……一切一如從前。
而院子一角,姥爺正在像往常一樣夾著煤,看見我忙招呼我進屋,屋裡,他老人家邊添煤邊發著牢騷:這天兒可真冷,說話越來越冷嘍……
我,只是一味地看著,仔細地看著,貪婪地看著,因為我怕錯過什麼,怕打破什麼。
姥爺端來熱茶,笑著說我外孫女給凍傻了,都不會說話了。
是的,他沒有發現我閃在眼角的淚光。看著姥爺忙裡忙外,那麼真實,那麼熟悉,彷彿回到了小時候。望著那久違的身影,我告訴自己,我要搬回來,我不能留下姥爺一個人,不能讓他寂寞。
金星牌電視機里,《曲苑雜壇》的聲音,依然很大……
突然聽到一陣碎碎的腳步聲,接著一個聲音歡快地叫:爸,看我在頭髮衚衕小酒鋪里買的桃酥,還熱著呢!聲音感覺十分親切,定睛看去,那身影竟是我的媽媽!只是看上去要年輕很多,很多。
夢醒時分我的頭枕在肘上,睫毛不住地顫抖,彷彿還是那個一覺醒來,被姥姥催著去吃西瓜的孩子。
我用盡全部回憶敲下這篇文字,才發現記憶統統藏在夢的深處,呼之欲出。
是夢將我帶回了許多年以前。在《北京晚報》一份還只售一毛五的時候,我常常在早已作古的姥爺家度過整個假期。那是前門一帶眾多大雜院中的一個,離天安門500米不到,它的名字我還記得:兵部窪衚衕95號。
路的盡頭是家,夢的盡頭有過往,當逝去的過往撩撥最深的記憶,又要用什麼去撫慰深刻的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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