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孔之見:等等這不對啊,明明說你是不以文字罪人的厚道皇帝啊!
李淑在翰林,奉詔撰《陳文惠公神道碑》。李為人高亢,少許可與,文章尤尚奇澀。碑成,殊不稱文惠之功烈、文章,但云平生能為二韻小詩而已。文惠之子述古等懇乞改去二韻等字,答以已經進呈,不可刊削,述古極銜之。會其年李出知鄭州,奉時祀於泰陵,而作恭帝詩曰:「弄楯牽車挽鼓催,不知門外倒戈回。荒墳斷隴才三尺,猶認房陵平伏來。」述古得其詩,遽諷寺僧刻石,打墨百本,傳於都下。俄有以詩上聞者,仁宗以其詩送中書,翰林學士葉清臣等言本朝以揖遜得天下,而淑誣以干戈,且臣子非所宜言。仁宗亦深惡之,遂落李所居職,自是運蹇,為侍從垂二十年,竟不能用而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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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淑還在當翰林學士的時候,以「要走一起走」而名著於世的陳相堯佐去世了,於是仁宗皇帝下詔,讓翰林為陳相寫墓誌,這個任務被交給了李淑。
李淑這個人呢,是徐州人,有南秀北雄之風,眼界很高,不輕易夸人,寫文章崇尚奇險澀艱。他寫的墓誌里,對陳堯佐生平功業並沒特別稱許,只是誇說他詩寫的好。陳堯佐的兒子陳述古等人對這很不滿意,和他再三溝通,但李淑說,已經交上去,不能再改了,陳述古對此深深懷恨。
後來,李淑出知鄭州。
因為後周帝陵在鄭州境內,所以,鄭州知州的常規工作之一,就是組織好周陵的運維祭祀工作,李淑也不例外,他認認真真的組織好了祭祀工作,還在恭帝陵前即興賦詩一首,說:弄楯牽車挽鼓催,不知門外倒戈回。荒墳斷隴才三尺,猶認房陵平伏來!
吳處厚得到這首詩……啊不,是陳述古得到這首詩後,如獲至寶,立刻部署人手,刻石立碑,製作出幾百份拓片,在東京城裡到處傳播。跟著就有人把這首詩呈到了御前。
仁宗看了看這首詩,說:請秀才們來分析一下吧!翰林學士葉清臣立刻跳出來說,陛下,這詩大不敬啊!本朝之得天下,乃是天命所鍾,柴家未帝反覆三揖,國朝藝祖以誠三讓,不得已之下,才取了帝位,李淑這混蛋卻居然把重點落在什麼干戈上,可恨的很!更何況,這個專題,是他姓李的有資格討論的么?!
聽了葉清臣的分析,仁宗感到很有道理,對李淑深深厭惡,免了他的職務,從此以後,李淑宦途蹉跎,當了整整二十年的後備幹部,卻再也沒能得到重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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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淑:徐州人,好(第三聲)文章,好(第四聲)書。
陳文惠:即陳堯佐,他曾於劉娥和宋仁治世年間先後為相,死後謚「文惠」。
泰陵:當為「恭陵」之誤。後周恭帝柴宗訓的陵寢,位於鄭州,與郭威、柴榮、符後陵一處。
恭帝:後周小皇帝,趙大陳橋更衣後,返京受禪,就是從他手裡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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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淑這人吧,雖然是俺們老鄉,但說實話,他確實有點欠。就不說人死為大的道理了,連韓愈這樣被目為聖人級的人物,在寫墓誌的時候也會閉上眼優先講好話啊!可他就死梗著脖子非要給人難看,這種人吧,被按著起不來還真不見得是壞事---無論是對別人,還是對他自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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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堯佐這個人,有一點很有意思:宋代重臣出入兩府,本來是很正常的事情,但陳堯佐吧,每次都能整出大動靜來:比如宋仁宗剛繼位的那一次,和呂夷簡商量,搞大清洗,把所有劉娥年間用的宰執,除了呂自己以外,統統清洗出京。又比如後來,他好不容易又回了京,進了東府,卻上趕著作了何足奇的背景板,被人家「一紙絀落四宰執」,再次組隊出京。所以說啊,一個人自己的奮鬥固然很重要,但也要看歷史的進程,如果不幸遇上了這種自帶團滅光環的隊友,那也真是沒有辦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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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說到陳堯佐第一次組團出京,這前因後果是這樣的:
當時,劉娥劉太后過世了,宋仁宗親政。首相是呂夷簡,他就和宋仁宗商量說,陛下啊,現在的執政(某某、某某、陳堯佐、某某某等)可都是太后用上來的人啊,您看……要不要?
仁宗一聽,這敢情好啊!貼心人啊!兩人就背著其它執政,合計了好幾天,作了一個幹部調整方案出來,原來的兩府成員除了呂夷簡外,統統出外。換一批新血進來。
商量好方案後,仁宗高高興興的回到後宮,給皇后說,都搞定啦!劉太后用的那些人,我這次就能全部轟出去啦!然後,皇后低眉順眼的說了一句,那敢情好,恭喜陛下,可我怎麼記得,呂夷簡他也是劉太后提到東府的啊?宋仁宗愣了一會,猛一拍大腿,說哎喲你說的對啊!回頭就吩咐書詔的說,記得啊,添一句,把呂夷簡也給我整出去!
……以此為起點,宋仁宗的治世就開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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