缸里的魚

無法確定的事情有很多，就像我的心情，以及外面的天氣，特別是陰鬱籠罩在這個屋子裡面的時候，我發現避逃已經是天方夜譚了，等不及呼叫，就會有一雙溫柔的大手把我扼死在那溫馨的搖籃里。

從哪天來的魚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是長官的意志，我不可違背，特別是當愛好提升至享受的態度時，我的反對不僅無道，且無知。就算是這種生物並不是我最喜歡的。長官們只記得我喜歡的食物和睡覺時蓋的被子，對我不喜歡的一無所知，然而我更相信，這是一種無聲的挑釁，這種明知故犯的視而不見已不是第一次發生在這個屋子裡面了。魚兒們死去的時候是把自己的肚子翻過來，因四處的那一抹白色彷彿是在用一種極端的純潔對抗這個本已骯髒的世界。我無法理解這種哲學，更害怕這種以性命相搏的反抗方式。動物學上說，魚因為不像人類有眼皮，所以它們不能閉眼，可我總覺得那圓形的玻璃體像是在訴說著自己的冤屈，就算是他們現在還在這個缸裡面游來游去，但死後的直視仍然會讓我不寒而慄，是不是那個時候他們開始意識到了自己的記憶只有七秒，看似漫長的一生，原來只是具有自欺性質的重複，這種恍悟原來發生在自己命將絕時，這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似乎只能去討論了。

無人、無地、無時、無由，缸出現了，我被迫接受死亡的儀式和重生的典禮，魚兒們彷彿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圈養的命運，似乎已經來不及知道了。缸束縛了魚，但對於魚來說不一定，說不定這個缸它們選擇了。

長官意志果然是不可違背的，我必須接受這種暗示，玩具和人類之間的最大差別就是人有思想，可有時候就是人的思想讓自己不知道如何選擇，糾結自然就來源於此，一切不是理由，一切又都有理由，如果魚有思想，想必這麼小的方形魚缸。會讓它們頃刻間感到閉塞和壓迫，不到一個月它們就會以死相逼，可惜它們沒有，這也就給了人類圈養和威脅他人的理由，無尊重，無理解，無溝通，無平等，彷彿人類生活的世界還不如魚，七秒的記憶如果給了人類，也許世界會好一點，至少這個屋子就是我的全部，我眼光所及之處也不會超過，那個離我最近的門，就是那個和陰鬱一個顏色的門，就是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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