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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前的密林樹影重重，月亮被厚重的雲層遮蔽，林間一絲光亮也無，穿著一襲紅衫的少女坐在樹上，揪著身旁的樹葉。

「不是說這是必經之路么，怎麼人還沒到？這個洛寒靠不靠譜啊。」緋衣等的有些不耐煩。

正說話間，月色破雲而出，穿過樹葉的縫隙落在林間。而遠處亦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緋衣紅唇微勾，來了。

她屏住呼吸，伏在樹上，仔聽地聽著腳步聲，握緊手中準備已久的迷心蠱，等待著獵物一點點靠近。

誰知片刻後，本就細微的腳步聲突然消失，緋衣正疑惑間，耳邊傳來一聲輕笑，「小姑娘，你是在找我么？」

這突來一聲，驚得緋衣身子一傾，險些掉下去，須臾間，一雙手及時將她扶住。

緋衣回頭，對上女子似笑非笑的表情，眼裡閃過一絲驚艷。

而驚艷過後就是驚懼，她完全沒有察覺到焚歌的靠近。若她此刻想取自己的性命，恐怕易如反掌，這種為人魚肉的滋味還真是不好受。

想到這她又緊了緊握在手裡的蠱蟲，焚歌看著她的小動作，覺得有些好笑，她剛剛探過，對方几乎沒有內力，對她根本造不成威脅，不過，江湖上多的是卧虎藏龍，還是以防萬一的好。

「你是誰？」

緋衣沖她露出頰邊的小梨渦，「你，認識夏苒么？」

夏苒？焚歌在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下意識地想到自己屋內那個紋著花蝶的人皮屏風。焚歌坐在樹榦上，轉頭看向一臉警惕的緋衣。

「你是夏苒的什麼人？」

「我是夏苒的徒弟，我叫緋衣。」

「不可能，夏苒已經過世多年，何來徒弟？」

焚歌雙眼微眯，流露出一股殺氣。

緋衣也不怕，笑著靠近焚歌，將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趁機將蠱蟲放出。

「苒姨沒有死，她逃出去了。」

逃出去了？不可能，暗門裡怎麼可能有人活著離開！

焚歌眉心微動，沒有言語，緋衣偷偷催動母蠱，繼續道：「苒姨在當年的任務中被挑斷了手筋，毀了容貌，打落山崖。就這樣，她居然還是活了下來，而她為了不被找到，一直隱居著。」

說到這微微停頓，「我曾勸她離開，可她卻說，真正的人間煉獄她已經去過了，這裡於她而言，已是世外桃源。」

「我很困惑，我們住的地方在深山之中，常有虎狼豺豹，毒蛇猛獸。而那間破屋也是風雨飄搖，食不飽穿不暖，我甚至要走到很遠的地方，才能找到可以喝的水，哪裡就是桃源了。」緋衣的神色有些悵然不解。

「本來，我打算學好武功，就帶苒姨出來，誰知不慎被毒蛇所咬……苒姨照顧我七天七夜，放血，散功，我是活了過來，可好不容易修鍊的內力，就這樣沒有了。」

「而在那之後，我就再也無法習武，只能學一些自保的招式和如何製作蠱毒，第一個被我拿來開刀的，就是那條蛇。」緋衣笑著看了眼自己偏青色的指甲，這是常年接觸毒物造成的。

「你說，為什麼苒姨寧願與猛獸為伍，也不願意回到塵世中，是怕那些仇家么？可是山林中的猛獸一點都不比那些高手難對付，它們也是奸詐狡猾之輩，一個不小心就會屍骨無存。」

焚歌靜靜的看著女孩漆黑的瞳仁，「夏苒不願意再滿手血腥的活著，她想要的是身自在，心自在。如果是我，恐怕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只是身陷泥藻，已無力掙扎罷了。有時候，人心比猛獸要可怕的多。」

說完將手掌攤開，伸向緋衣，「這是你的罷。」

只見潔白的掌心中，躺著一隻黝黑的蟲子。

緋衣沒有接話，依舊緊緊地盯著她，「你想離開暗門么？我可以幫你的，讓你過上想要的生活。」

說話間緋衣偷偷咬破舌尖，沖焚歌勾出一個笑容，只不過這笑容在月色下竟顯得有些詭異。

想要的生活？焚歌眼瞼低垂，好似又聽到了桂嫂那聲暖意融融的「初七」，可這些註定不屬於她。緋衣趁焚歌怔忡的瞬間，咬破對方的手腕，讓蠱蟲順著她的血流入焚歌體內。

蠱蟲入體極快，頃刻之間，焚歌的傷口自動癒合，皓腕上出現一道淺紫色的印痕，像是一種花。

焚歌有些惱，伸手扼住了緋衣的喉嚨。

「你給我下的什麼蠱？」

「呵，這個蠱，用內力是逼不出來的，就算，放干身上的血，或者殺了我，也沒用。」

「不想死，就快點給我解了。」焚歌青灰色的眼眸微眯，透著一股狠厲。

緋衣卻不再言語，只是閉上眼睛，彷彿是讓她快點動手。

僵持片刻，焚歌還是鬆開了手。

緋衣捂著喉嚨輕咳，「好歹，也得叫你一聲師叔，怎麼，咳咳，下手這麼重啊。」

焚歌睨了眼對面的少女，「你要害我，我還任由你胡來么。」

少女仰起臉笑了。「放心，我只是想跟你學媚術，不會害你的，而且，洛寒也說過，你跟那幫人不一樣，我這麼對你，你都沒有殺我，看來我沒有賭錯。」

焚歌抓著她的胳膊，從樹上跳下來，「飛羽閣，洛寒？你怎麼會認識他？」

「他是……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我自有門路，不過，你這媚術是從小開始學的么？我現在學不晚吧？」

看著眼前明艷的少女，焚歌紅唇輕啟，「飛羽閣是江湖上有名的消息集散地，這個門派亦正亦邪，行蹤飄忽不定。有的人窮極一生都找不到，只有他們找到你的時候，你才有資格，用他們想得到的東西來換取你想要的消息，你給了他什麼？」

緋衣輕咳一聲，「當然是他想知道的事啦。」

說完又上前輕輕搖晃焚歌的手臂，「好焚歌，我本來是想入暗門學習媚術的，可洛寒不讓，我就只能來找你啦。」

聽這姑娘的話語，似乎與洛寒頗為熟稔，或許以後可以用得到。思及此，焚歌抽出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為何要學習媚術？」

「當然是為了變得更厲害，而且這媚術跟我的蠱毒相輔相成。」

「可這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學會的東西，比起你的蠱毒來，並無半分輕鬆。」

緋衣露出一口貝齒，「你不教我呢，我就一直跟著你，不要想甩開我，別忘了，你身上還有我種的蠱呢。」

焚歌看了眼手上的印記，似乎變淡了些。

「這印記很快就會消失的，師叔你該吃吃該喝喝，什麼都不耽誤。」這小姑娘改口倒是挺痛快的。

瞟了眼遠處的樹影，焚歌抿抿嘴，「隨便你，不過不許跟我回暗門，也不許叫我師叔。」隨即也不再管她，繼續向前走。

緋衣笑眯眯的跟上去「我跟你說，我在你身邊也是可以保護你的嘛，別看我年紀小……」

而此時身著白衣的洛寒從樹後走出來，看著前面漸漸走遠的兩抹倩影，神色溫柔的摩挲著手中的熏球。

「夏苒，你的苦絕對不會白受，乖乖等著我。」

日升月落，輪迴往複，拿在手中用來殺人的刀，如果有一天，朝向自己，會是多麼有趣的一件事。洛寒微微勾唇，一切才剛剛開始。

（未完待續，預告：2018年4月5日更新 第十二章 媚中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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